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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人匿名咸鱼(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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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嘘程渊野打断我,两只手掌扶着我的脸颊,眼睛直勾勾盯着我,张源,看着我,听我说。
    西区很快就会内乱,你留在这里不安全。你跟着司循,他会带你回东区,涂思思也会陪着你。
    耳朵一阵嗡鸣,程渊野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什么都没听进去,本能地紧抓住他的衣服,仿佛只要稍微松一下手他就会飘走。
    你他妈的要去研究所?
    他一定早就计划好了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这样就能一了百了了?
    所以那晚上究竟算什么?断头炮吗?
    我盯着程渊野的眼睛,脑袋嗡嗡作响,心里一团乱麻,本能地又惊又怒,却有说不出到底在惊惧什么愤怒什么。
    暗紫色的瞳仁中倒映着我的脸,我看着他缓缓凑上来,柔软的嘴唇轻轻印上我的。一个短暂的吻,短暂到还未来得及感知程渊野唇上的温度,他便离开了。
    睡吧
    沉默了半晌,程渊野吐了两个字。像被人点了睡穴似的,眼皮变得无比沉重,视线模糊,最后一头倒在了程渊野身上。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站在悬崖上,脚下是成片蓝汪汪的花,风一吹就像海水般流淌。
    悬崖边站着个人,背影雾蒙蒙地仿佛隔了层薄纱看不真切,我却笃定自己是认识他的,不断冲他大喊快回来。想冲上前把他拉回来,双腿却被钉在原地无法动弹。
    喊到声嘶力竭,他才听到似地慢慢转过身,没等我看清他的脸,便听见轰一声响,面前无端出现一片火海,将他吞噬殆尽。
    我冒着冷汗惊醒,甫一坐起身,直直撞见站在门边的一个人。
    是薛晓,他的手还搭在门把上。
    哇你可算醒了薛晓形容有些狼狈,他变回雪鸮飞过来,稳稳立在一根床柱上,沿途还扑扇着掉落几根羽毛,睡了三天三夜,你不知道错过了多少事情。
    于是我在嗓子灼痛想倒水喝的情况下,稀里糊涂听他讲了一系列惊心动魄的事件。
    程渊野开飞船撞毁了西区研究所,下落不明。
    周大少顺势查出周二少私下和地下城勾结,震怒之下带人马去找周二少算总账。
    本来是周大少这边武力碾压,谁知周二少和地下城另外那两位老板联手,凑足了人手选择正面刚,现在双方处于胶着状态。
    研究所夷为平地后,幸存的实验品全数逃出,攻击基地外围手无寸铁的贫民。
    巡察部派兵维稳,这几天正忙着击杀失控的实验品救助灾民。西区不仅遭受实验品的肆虐,还成了周家争权的战场,司循他们不得不将受灾群众分批带回巡察部暂时安置。
    西区快被打烂了,我们又是救人又是杀实验品根本顾不过来。
    薛晓掀开右边的翅膀,一下一下地用喙捋顺底下的毛,金橘色的圆眼睛时不时观察我的反应,这不我刚从前线护送一飞船灾民回来,顺道看看你,可怜我们司部长已经四天没休息了
    其实从程渊野下落不明那里之后我就听不太进去了,耳朵像是被捂住了,潜意识里拒绝接受信息。心脏猛然下坠后,生出了一股无力感,由心脏蔓延至四肢百骸。
    下落不明,这是个保守的说法,说难听点就是连条尸都不剩了。接受了这个事实后,我的反应比想象中的要平静许多。我跟他就是打过几炮的关系,似乎确实没有什么立场挽留他,甚至为他的死感到伤心。
    程渊野这个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是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招惹的。
    直到薛晓第三次叫我的名字我才从怔忡中回过神来,很平静地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水杯。
    外面怎么这么吵?我将喝干净的水杯放回去,感觉头脑和喉咙都活过来了,准备弯腰穿鞋下床。
    是西区的灾民,说真的,要再睡下去都不知道是先救你还是救他们。薛晓一屁股压到我右边的肩膀上,坠得我绑鞋带的手歪了歪,不想飞了让我搭个车呗,我带你去外面看看。
    房间外面的守卫和来往路过的士兵毫不惊讶我的出现,也不管一人一鸟要去哪,薛晓顺利将我带到训练场边。
    只见平整开阔的水泥地上临时搭建了数顶帐篷,薛磬和另一位医官各带领一组医护人员正开展救治工作,场边驻守了几队维持秩序的士兵。
    医护人员有限,一时半会儿忙不过来,于是没被治疗到的伤患在呼痛,伤患的家属在抱怨,饿了的老人小孩在哭喊。
    在现场的有些士兵相当年轻,没有经验拿捏不来度,越是干预灾民叫嚷得越大声,整个场面炸开了锅。
    啧,我就走开五分钟而已。薛晓蹭地落到地上变回人形,捋起袖子快步走过去。
    一队二队队长呢,你们就杵在这看两位医官忙得脚踢后脑勺,简单的包扎队里没教过吗,还不匀些人过去帮忙?
    你、你、你还有你,三队把这四个人揪出来,屁伤口都没有嚎得震天响想煽动群众情绪?
    四队,带几个人去领营养剂按人数派发下去!
    都安静!大家也看到了,我们现在人手不够,如果在座有人会一点急救,还请站出来
    薛晓指挥起来雷厉风行,半点不像平时不着调的样子。没了个别滋事的,乱成一锅粥的场面很快平息,惶恐哀伤的低气压重新笼罩在灾民头上。
    大多数医护人员集中在伤势较重的灾民这边,情况较好的挤在另一头那几顶帐篷之间,没有发出什么大的动静,只是满脸紧张和茫然。察觉到我拎着医药箱走过去,齐刷刷地朝我投来求助的眼神。
    我第一次被这么多道强烈直白的目光所包围,竭力保持表情自然,蹲到一个半兽人少年面前,指了指他的伤口,轻声问:可以让我看看吗?
    他就十几岁的样子,保留了羊类的犄角和耳朵,左手手臂有处被撕咬出来的伤口,纱布没遮盖到的地方皮肉外翻鲜血淋漓,是这群人里伤得最重的。
    少年脸色苍白,额头的脏灰被冷汗划得一道一道的,尽管很害怕,还是颤抖着将手臂递给了我。
    放松点,能治好的。怕他中途发出惨叫刺激到其他人,我组织语言先安抚他的情绪,心里也没多少底,之前经手过的伤员基本都是远征队的糙汉,哪里需要考虑这么多。
    忍着点,会有些痛。我悄悄深吸一口气,稳住托着他手臂的那只手,快速地掀开伤口上面脏得看不出颜色的纱布。
    我的半桶水急救技能全是在远征队和东区训练时学回来的,幸好这个伤口看着吓人,实际创面不大只是有点深。
    清洗伤口,消毒,再用便携式清创器和治疗仪进行操作,最后裹上纱布再注射抗毒素。
    水平有限,我不得不全神贯注,等结束之后一松劲儿,差点整个人坐到地上。处理好医用手套,我从口袋摸了颗水果糖递给勇敢的羊少年以示奖励。
    水果糖就放在床头柜,我出来时摸了一把揣身上。
    是包着玻璃糖纸一毛钱一颗的那种,在我们那边没多少人会专门买来吃,却惹得面前半大的少年泪光闪闪,乖乖地连声道谢。
    我快不敢对上他过于激动的眼神了,连连摆手,视线往旁边一扫才发现不少人围了上来。最前面的一个猫兽人妈妈轻轻地推了推女儿,那个小朋友便颠颠地上前两步,露出自己被抓伤的小腿,小心翼翼又期待地仰头喊我哥哥。
    第43章 【巡察部】43
    89.
    直到分发中午份的营养剂,救治工作才暂告一段落。
    我拎着用过的医疗器具走去回收站点分类收拾后,虚脱地一屁股坐到台阶上,长时间精神紧绷后的疲惫和晕眩感同时涌了上来。
    薛晓忙完收尾工作,递来一支营养剂,坐在倒数第三级台阶那儿伸长双腿拍打着放松。
    我眺望场中央融到一块儿休息的灾民、士兵和医护人员,耳边吹过丝丝凉风,中午太阳虽然大,但巡察部四面都是雪山,一点也不觉得热。
    吸干净最后一口营养剂,我打破沉默:灾民人数会越来越多,只能一直安置在训练场吗?
    且不说训练场地面阴冷不利于伤患康复、士兵的正常操练受到影响,这场地面积怕是撑不了多久。
    士兵宿舍区是不是没住满?我望见远处依山而建的宿舍楼,一个不成熟的想法冒了出来。
    每年加入巡察部的人数愈发见少,宿舍区理应有很多闲置的房间,要是分配给灾民若干人一间,稍微清理当即能入住,而且楼上楼下都有士兵,也方便监督管理。
    我有些激动地提议,低头撞见薛晓已经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头神色不明地盯了我好半晌,才悻悻收住话头:抱歉,是我想得太理所当然了。
    巡察部救助灾民是义务,收留他们却是情分,没必要做到那份上。
    正当我想换个话题,我发现了薛晓眼里越来越明显的戏谑之意。
    想法挺不错。他笑起来,随后话锋一转,张源,这次见面我感觉你变了好多。
    薛晓一本正经的语气让我怔愣住了,茫然之余又有些不好意思,讷讷地不知道该回些什么。
    上一次见到西区贫民,他们朝巡察队扔垃圾,这次大家却气氛和睦地坐在一起,局势瞬息万变,人也不得不跟着变。
    我以为这次对话无疾而终,谁知薛晓真的参考了我的建议。除去部分伤势太重的,其他灾民都被安置到住宿区并分配到简单活计,要求用劳动换取当天的食物。毕竟巡察部的物资有限,不可能白养这么多口人,且吃白食容易起异心。
    之前亲眼见过西区平民有多艰难,勉力在生死线上挣扎,劳动力不值钱,条件好些的能住棚屋,落魄的只能睡大街。是故听到通知的灾民格外激动,似乎不敢信这种靠劳动就有饭吃有床睡,都欣然接受安排,积极包揽了扫雪、翻新宿舍、加固哨卡入口的高墙等工作。
    薛晓带着一支医疗小队回前线去了,薛磬和他的小队继续照顾重伤病患。没有任务落在我头上,但我不好意思置身事外,便去跟进经手的轻伤患者恢复情况,时不时替薛磬跑跑腿,天天在宿舍区、医疗部和休息室三点一线,竟也没闲下来过。
    这天半夜我突然咳醒,坐起身去摸了水杯,正准备喝,猛地发现空着的右半边床多了个拱起来的轮廓,原本不稳的心跳更乱了,吓得我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撅过去。
    因为最近跑来跑去,我的睡眠质量出奇地好,再加上这是张宽敞的双人床,旁边什么时候躺了个人都没发现。
    我谨慎地挪到床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啪地打亮台灯,然后抄起枕头底下的小刀指过去。
    暖黄的灯光照在一张熟悉的脸庞上,是久日没露面的司循。
    他观摩了整个过程,却毫无反应。
    我的心脏咚地坠回谷底,卸了劲儿挨回床头,最后一丝理智提醒我不能将水泼他脸上。
    你在这干嘛,人吓人吓死人知不知道?我没好气怨他。
    他的休息室占据楼上一整层,犯得着来我这儿挤?
    司循似乎不理解我愤怒的点,翻了个身平躺,一条胳膊挡在眼前,声音是没睡醒的低哑:整个巡察部都是我的地方。
    言外之意我想睡哪睡哪。
    行,你是大爷,请不动你我还不会自己滚吗,大不了去薛晓的沙发上对付一晚。
    去哪?
    我蹲到地上找鞋,闻言抬头瞪过去,司循仍然那个姿势,仿佛刚刚问话的不是他。
    把床让给你,房东。大半夜的被吓了个半死,我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这会儿他倒是有反应了,稍稍朝这边侧过头,手臂下露出半边眼睛,一瞬不瞬望着我。
    你多久没睡了?看见他眼睛发红,不由想起薛晓说过的话。我蹲着身,视线正好对上司循的领口,板正的白衬衫扣到了最上面一粒扣子,勒得很紧。
    上来吧,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司循翻身背对我,衬衫仍束着,只是上面多了几条皱巴巴的痕迹,天一亮就走。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站起身挠了挠睡乱的头发,困意慢慢上来,此时脑子已无法分辨他话里的内容。忿忿地掀开被窝爬上去,恨不得将这个扎眼的背影盯出几个窟窿。
    我一点都不习惯跟人同睡,尤其是还和司循有过那么一段经历。
    半晌,我咬牙切齿地甩给他半截被子,面向床头这边关灯睡觉。
    然而我很快便吃了一个教训:有些人有些事不能退让,第一次吃了甜头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天蒙蒙亮,司循的确遵守约定走了,然而这只是个开始,他单方面认定自己的行为得到默许,放着整层公寓不住,一回来便到我这留宿。
    不过他回巡察部的频率并不高,一般隔三四天才会见面,每次不是前半夜就是后半夜,自从我被吓过两次后,他现在回来都会先敲门。
    夜深人静的更吓人了,草。
    我不明白他执着于什么,山长水远回来眯两三个小时又走。天刚破晓,我摸到右边的被窝已经凉透。只是望见他放松下来后难掩的疲惫,我知道前方战事并不轻松,拒绝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要怎么说得出口,他这精神状态,我都怕他快凉了。
    谁知道差点一语成谶。
    这几天阴雨连绵,雨水砸到雪地上冷得人牙疼,半夜更是狂风暴雨,我被窗台上滴滴答答的声响吵醒了。
    打开台灯,起身将窗缝关严实,回头猛地撞见卧室那张沙发上有个黑影,是司循。他手撑着额头,灯光只模糊地照到一点侧脸轮廓,不知道他悄无声息地待了多久,像尊沉默的雕塑。
    对于他的神出鬼没我已见惯不怪,心里计算着日子,确实有一周没见面了,只是没想到他会在天气这么恶劣的情况下回来。
    床头的闹钟显示凌晨两点十三,我就着窗外闷闷的雷声叫他的名字,试探问道:你还好吗?到床上睡吧。
    没有回应
    气氛沉寂得压抑,正当我犹豫要不要把他摇醒,他动了动,像是刚回过神来。
    他坐直身,仰起颈解开最上面的衬衫纽扣,声音没什么起伏,道:我没事,你继续睡。
    我端详司循片刻,见他如常脱掉外套挂在椅背,手套摘了搭在沙发扶手,然后朝床边走去。
    既然能回来,那战况应该没生突变,我伸手关灯,感受着旁边床垫凹下去的动静。还没完全躺下,腰上便多了份重量,我浑身一僵,立马挣开。
    别乱动。司循被我手肘顶到腰腹,闷哼一声,手臂收得更紧了,将我严丝合缝揽进怀里。
    他下巴轻轻磕在我的头顶,言语间竟带了退让之意,让我抱五分钟可以吗?
    不管是出于意料的语气还是突如其来的拥抱,都足以让我当场愣住。以往他留宿,我俩各睡各的,虽然合盖一张被子,但中间宽得能再躺个人,完全没有肢体上的接触。
    司循今晚种种迹象格外反常。
    我几番尝试小幅度挣动,都被他一一化解,手臂钳得死紧,微凉的指节哄小动物似地摩挲我的肚腹和腰侧,嘴里还是那句:就五分钟
    无法,我只能任司循箍住。后背紧贴他微凉的胸膛,皮肉接触到有力的心跳,鼻端是潮湿的雨水腥气,似乎夹杂了若有若无的铁锈味,我不由地心里一沉。
    身上的钳制终于稍微放松,我兀地一挣脱,虚压住司循的上半身,双手摁在肩膀不让他动。凑近去,我闻见一点淡淡的药味:你受伤了,让我看看。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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