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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人匿名咸鱼(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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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校,您已经几天没好好休息了。魏辞忍不住提醒。
    这几天霍崇晏睡觉时间加起来估计也没有十个小时,除了要筹备东区资源的新规划,还动用全东区的人脉资源给我寻医问药。
    没事,我心里有数。
    霍崇晏姿态有些随意地坐着,原本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有几缕散落在额前,一身板正的黑色军装因刚才的打斗弄得有些凌乱。他捏着眉心,眼底下有明显的乌青,嘴角处的伤口泛红,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中带着几分憔悴。
    既然霍崇晏执意要见,魏辞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默默离开了办公室。
    结束与程渊野的见面时已经快晚上十二点了,霍崇晏并没有回自己的公寓,拿着一张黑色的通行证去了宿舍楼。
    他走进我的房间,里面看着干净得不像是一个月没人住,应该是打扫过的,但各种杂物还是我昏迷那天出门前的模样。烘干的衣服还堆在沙发上没有叠,用完的吹风机就这么躺在地板上,餐桌旁的椅子也是拉开的状态。
    前段时间霍崇晏睡眠一直不好,某天晚上心血来潮来了我的宿舍,居然一觉睡到天亮。现在他侧躺在我床上,身体半蜷缩着,竟像只归巢的倦鸟。他抓住被子一角拉到遮住了半张脸,很用力地呼吸了几下,眉头轻皱,闭着眼也不知道睡着没有。
    第三空间的时间仿佛被调了0.5倍速,在这里观察外面的世界就像在看一部快进了的电影。生物钟的驱使下,即便精神体不会疲倦,到点了我依然会躺在空间里面酝酿睡意,期间任由思绪飘散,然后就想起之前系统跟我提过这个世界原本的结局。
    霍崇晏因基因缺陷身体每况愈下,在最后的肃清任务中受重伤,回东区不久后病逝。
    某次远征任务中,陈阳初企图引爆炸药,被向迁识破后失败,但爆炸声引发兽潮,两人在搏斗中同归于尽。
    原本三足鼎立的地下城暗潮汹涌,其中两方势力联合企图瓜分地盘,程渊野在一次袭击后负伤离开,在飞船上失血过多死亡。
    西区两位皇子争夺皇位,使用「迷音」导致大规模返祖失控,引起暴动,司循在平息暴动的前线伤重死亡。
    最后的最后,世界走向衰亡,末世终结。
    他们明明都是活生生的人,却被冷冰冰的系统用几句轻描淡写概括了各自的命运。那一刻我很震撼,没想到我真的能改写了故事的结局。同时我释怀了,我作出的每个选择,尽管不够理智。
    尽管很多时候像是误打误撞,可桩桩件件叠加引起的蝴蝶效应也足够强大。
    我的血清也似乎起到了很大的作用,陆行和谢致他们每天在科研部忙前忙后,时不时会到新开设的环境部开会。最近他们又有了新进展,第一批植物在试验田培育成功,已经可以开始一定规模的种植。
    陆行喜形于色,赖在环境部的实验室围着那块试验田不知来回转了几圈,还是谢致来把他叫回去的。
    远征队那边今天刚送回来新的物种谢致边说边滑着平板上的照片,眼里满是兴奋,有只高智商变异豺狼。
    陆行接过平板看,也不由得「嚯」了声。回到科研部,就看到两辆越野停在门口,几个穿迷彩工装服的远征队员搬运东西。
    向队长谢致跟来人打了声招呼,辛苦你们了。
    向迁冲他们点点头,视线在陆行身上停了下来,陆行立即心领神会,主动开口:还没醒,不过身体状况良好。
    好,谢了。向迁收回视线,沉默几秒又道,东西搬完我们先回去了,不打扰你们工作。
    那种隐约带着希望,得到答复后难掩失落的表情我已经在向迁脸上见过不知道几次了,原本以为很快就习惯,结果看了心里还是会发堵。
    李文世把向迁赶出科研部,命令他马上回宿舍休息。现在远征队的任务比我在队的时候更繁琐,他们需要尽可能多地收集生物样本,再由科研部负责基因修复,目标是还原整个生态环境。
    这段时间向迁就跟拼命三郎似的,玩命地出任务。之前有次他开夜车赶回东区,黑灯瞎火的,只有车头两盏灯提供照明,开着开着路上就突然窜出来一只野猪。不知疲劳过度还是走神儿了,向迁没来得及踩刹车,方向盘一转,车直接撞到山路边上的树丛。所有人吓了一跳,还好人没事,就是引擎盖撞花了。
    我当时也吓到了,之后每次向迁开车我都忍不住盯着,不由想起以前远征的情景。
    有时任务进行不顺利,回程便会匆忙些,大半夜也得开车赶路。夜车司机这活儿轮不到我头上,我就坐在副驾驶座负责给向迁逗闷子提神,间或投喂一点零嘴、递瓶水。
    向迁的装甲车打着闪瞎眼的远光灯在最前面开路,不时会惊醒几只中小型异形嗷嗷叫着从两侧往后边逃。跟在后面的李文世没反应过来,差点被冲过来的异形碰瓷,气急败坏地在车载对讲机激情开喷。回回都要上演这么一出单口相声,鸡飞狗跳的,我从来不觉得困。
    下半夜会在车厢里休息,薄薄的垫子一铺,外套叠起来垫脑袋后,躺上去不太舒服,但我总能很快入睡。有一回任务大丰收,我一整天持续亢奋,向迁就把车顶调成透明状态,让我数天上的星星。
    天空黑得跟墨似的,堆积了一团一团的云,能见度极低。我眯着眼睛观察半天没找到一颗,身旁的向迁看都不看一眼,边脱外套边随口应了句「是吗」。等他灼热的呼吸触碰到嘴唇上时,什么星星不星星的,已经被我抛到脑后
    第二天一早向迁就到霍崇晏办公室做例行报告,结束时刚好魏辞进来通报,从地下城运来的一批新军火抵达东区。
    东区和地下城签订协议后,双方之间有贸易来往,程渊野来东区的次数也多了,每次都会去疗养房看我。
    作为如今地下城唯一的话事人,程渊野不能继续做甩手掌柜,许多决策层面上的工作必须由他亲自经手,就连应酬也不得不露面做做表面功夫。
    霍上校。程渊野微笑着跟霍崇晏打招呼,他今天穿的比较正式,干净的白色衬衣搭配深灰色西裤,袖子挽到手肘,神色轻松却没有以前的懒散。
    霍崇晏点头打招呼,在他对面的沙发落座,程老板要是忙,可以不必亲自来。
    没办法,地下城人手不够。程渊野摇摇头,语气无奈,都是赶鸭子上架的,没几个撑得住场。
    两人有来有往,气氛还算不错,我听着觉得无聊,眼睛又不由自主盯着程渊野的脸看。他每次晚上看我都会带一束花,随便聊几句,就像是见一个老朋友。四个人之中,程渊野的精神状态看起来是最正常的,但是我知道那都只是表象。
    别看这人现在光鲜亮丽,其实前天晚上他在酒吧里都喝吐了。
    陆行和薛磬新研制的药剂再次失败,之前的功夫全白费,只能从头再来。即便嘴里说着「情况还算乐观」,但一个人无缘无故昏迷不醒两个月,没有人敢打包票我会好起来。
    程渊野听闻消息后并没有多大反应,晚上来看我时依旧带了一束花,只是不像之前那样跟我说话了。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握着我的手凑到唇边,我见他肩膀在轻微抖动,心脏像被人一把攥紧了,下意识瞥开了眼不再去看。
    那天晚上程渊野开飞船直接回了地下城,一个人在酒吧喝到昏天黑地。老板见他在洗手间抱着马桶吐,心里慌得不行又不敢上前,只好联系孔翎将人接回去。
    谢谢霍上校关照我们生意,合作愉快。程渊野嘴角扬起一个无可挑剔的笑,又是那副在商场上游刃有余的样子。
    几天过去,我除了按照生物钟吃饭睡觉就是看外面的世界,第三空间的时间观念被淡化,无所谓昼夜,人都有些恍惚了。或许系统见我实在无所事事,竟然主动提议让我回去现实世界看看。
    我有点意外,这也行?
    可以。系统十分爽快回答道,系统可以为您合成一具数据替身留在任务世界,但只能维持二十四小时,时间一到系统会把您传送回来。
    二十四小时,那还挺充裕的,我点头同意。
    系统:现在请您闭上眼睛,倒数三秒进行传送。
    我按指令照做,感受到一股轻柔的拉力带着我缓缓下沉,回到身体里面,系统的机械音越来越飘渺:祝您返程愉快
    一阵失重感袭来,我猛然睁开眼,撞见了无比熟悉的白色蚊帐顶盖,身下的竹席散发着淡淡清香。
    我回来了
    宿舍朝向不好,不开灯的话整个房间昏昏暗暗,只有床下的台灯提供了些许光亮,吊扇咯吱咯吱转着,伴随着吃鸡的游戏音效。
    身体像八百年没运作的机器,动起来锈住似地发出轻微声响,我侧过头,发现枕边倒扣着一本高英课本。脑子里突然划过某件很重要的事,我立马从床上坐起来,朝下面的人询问:现在几点了?
    宿舍里另外三个人不约而同发出被惊吓到的嘶气声,接着有人小声爆了句草,有人伸手开了灯,我看清了对床那两个室友,跟我不同专业的。
    干嘛啊一惊一乍的,吓死人了其中一个小声抱怨。
    你终于醒了!下面探出了个脑袋,是跟我同专业的秦子超,他一副恨不得边回答我边多记几行字的急切模样,嘴里催促,走走走,还有二十分钟考高英了,咱们去课室复习!
    我倒吸一口气,三两下跳下床,拿了手机、笔、学生证和身份证就跟秦子超冲出寝室。
    于是,我回到现实世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参加最后一门期末考。
    教室里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有的在安静看书,有的趁任教老师经过蜂拥而上求重点,秦子超熟络地凑过去加入提问。望见他们一个个鲜活的表情,我渐渐有种真正回归到原本生活的实感。
    前座的体委转过头想跟我对一对笔记,开口前有些古怪地打量了我一番,张源你还好吧,昨晚熬大夜复习了?
    没有啊我怔愣了几秒,凑过去瞅他的页码翻自己的书,因为时间太久了,怎么也找不到那段笔记记哪儿去了。
    看你不太精神的样子,要不你去洗把脸?他不由分说把我的书拿走准备自力更生,我自己翻吧,反正你已经背完了。
    考完走去面包店时兜里的手机响了。看到来电显示「张全」两个字,我有些惊讶,竟然是我爸打来的。
    喂,爸?
    喂、喂仔啊电话那边听起来很热闹,张全一边「喂」了好几声一边换了个稍微安静点的地方说话,喂乖仔,能听到吗?
    听到了我视线在架子上扫了一圈,拿了袋吐司跟一盒牛奶,边走去结账边问,有什么事吗?
    哎,乖仔啊,最近钱够花吗?不够一会儿爸给你转。张全说话声音有些含糊,估计是在抽烟,他清了清嗓子,语气里带着些高兴,你爸我今天刚签完个大单,顺得很,现在跟严老板吃饭呢!
    够花够花。我拿着吃的走回宿舍,正好跟赶着去上课的学生反向而行。
    张全在电话那头笑了两声,又装模作样关心了下我的学习情况,我跟往常一样「嗯嗯啊啊」敷衍几句,接着跟以往一样双双沉默。
    这周末有空回家一趟吗?他突然问道。
    怎么了?我心觉奇怪,平时电话没几个,也就逢年过节吃个饭,怎么突然叫我回去?
    哎,没什么大事。张全语调轻快,不难听出他心情颇好,就是我跟你林姨这周六在南苑酒家定了位,两家人简简单单吃个饭,见见面。
    我闻言脚步一顿,犹豫了一会儿才道:知道了,到时再说吧。
    张全又说了两声「好」,客气地寒暄几句便挂了电话。
    晚上跟几个室友去吃了火锅,虾滑蘸上调好的酱汁,一口下去鲜甜爽口,感觉灵魂得到了久违的慰藉。秦子超端了满满一盘西瓜回来,我伸手拿了一块,边玩手机边等锅里的宽粉煮熟。
    刷了会儿朋友圈,我随手拍了张照,也发了一条:好久没吃火锅了。不多时,屏幕弹出微信消息提示,我点开看,是我妈。
    妈:源源,最近有空吗?跟妈妈一起吃个饭吧。
    我回了个「有空」,便跟她约定好时间地点。聊了几句家常,我妈问我钱够不够用。
    不等我回复,她直接转了钱过来。我赶紧打字:够的,爸给我转了钱。
    熟了熟了!旁边的秦子超嘴里还咬着西瓜,手就拿着漏勺捞锅里的宽粉。我赶紧伸筷子抢吃的,好不容易才捡了两条。
    屏幕又多了条信息:拿着吧,放假跟同学一起出去玩。
    第二天到了约定的茶楼时间还早,里面就坐了几桌老人家。我要了个能看到江景的卡座,位置醒目,足够让我妈轻易找到。
    我象征性地冲了壶普洱,点了一笼虾饺,坐下慢慢等。
    茶楼冷气足,过了十来分钟,原本热气腾腾的虾饺已经冷了,也没了那股刚端上来时扑鼻的香气,我拿起筷子夹了一个塞进嘴里,虾饺皮已经变硬了。
    服务员过来加热水时,我妈总算来了。加上在末世的时间,我差不多有一年没见过她了。她看起来气色很好,头发染成深棕色还烫了卷儿,不见半根银丝。脖子上戴了条碎钻项链,我看不懂牌子和质量,只知道很适合她,衬得她的锁骨很漂亮。
    当年他们没离婚时,我爸净会送金啊玉啊什么的,连结婚戒指也不例外,我妈嫌俗气,全部没怎么戴过。看来有些事情合适与否一早就注定了,首饰如此,人亦如此。
    我妈一坐下就递过来一袋沉甸甸的东西,我接过来一看,是些苹果和荔枝,便有点懵,没明白怎么跟儿子喝个茶要送东西,我什么都没准备啊
    见我懵了,她也品出一丝别扭,低头抿了口茶,又把腿上的小提包放到旁边的椅子哈桑,笑着解释:啊,路上看到新鲜就买了。天气热,多吃点苹果补充维生素,这些桂味品相好肯定好吃,不过别一口气吃完,会上火。
    谢谢妈。我扯了个笑,也低头喝了口茶。一时无话,我觉得干坐着尴尬,又起身给妈倒了茶,拿起菜单勾选点心。她喜欢吃虾,于是我又点了虾饺,还加上鲜虾烧卖和红米肠;她嗜甜,我就点了葡挞、炸鲜奶和椰汁糕。
    源源什么时候放假呀?
    昨天考完试就放了。突然被喊到这个小名,我还有点不习惯,掩饰性地喝了口茶,把菜单递过去问还有没有要补充的。
    我妈扫了两眼,把菜单递给了路过的服务员,然后有些惊讶地问我:妈妈爱吃的东西你还记得呀?
    这么多年你的口味一直没变啊。我哭笑不得。
    哎,当时你多大来着,二年级?拿着期末考的奖学金很豪气地说要请爸爸妈妈喝茶。她轻轻转了转手里的茶杯,满脸的怀念,结果一边点菜一边算着多少钱,转眼间你就这么大了。
    但是二年级下学期,我爸妈终于过不下去离婚了。
    我妈显然也想起了这点,立刻转移了话题:现在在学校怎么样啊,有没有女朋友?是不是该实习了,要妈妈托关系问问吗?
    没有女朋友!说实话,感觉女朋友这个词离我越来越远了,至于其他的,我有点无奈,学校挺好的,我才大二,还没到实习的时候。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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