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思备考指南(14)

    阴雨绵绵的秋，从车窗缝隙漏进来的冷风宣告着新的季节已经来临。
    林准数着车窗上的小水珠，看它们一滴一滴往下滑，广播里放着舒缓的蓝调音乐，李洛卡也在轻哼着节奏，看起来心情很好。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林准贴在车窗边，耳朵靠着凉凉的玻璃。
    李洛卡给方向盘打了个弯，车已经驶入了酒店的地下车库。
    你有什么想法吗？我都尊重你，你还想留学吗？如果只是想去英国读书，我也有不需要考雅思的方法。
    李洛卡开车的技术很好，车稳当得停在了被白线框起来的车位上。
    他熄了火，广播音乐也戛然而止。
    什么方法？
    林准好奇地问道，朝着李洛卡的方向又凑近了一点。
    李洛卡也望着林准，灰蓝色的眼睛深情得像格陵兰岛冬夜里的星空，他缓缓靠近林准，温柔地在他的唇上烙下一个吻。
    林准被带入这种情绪，闭上了眼。
    浅尝辄止。
    蜻蜓点水的吻，让林准不满意地睁开眼。幽暗的车内被微微照亮，李洛卡的手掌心上是一个首饰盒，中间是一枚无法让人移开眼的宽面戒钻。
    林准迟疑地抬起头，不由愣住，他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李洛卡。
    常年苍白的脸上第一次有了血色的红晕，李洛卡虽然看起来镇定自若，颤动的喉结却出卖了他的紧张，嘴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
    我们结婚吧，林准。
    他仓促地拒绝了李洛卡的求婚。
    林准是那种今朝有酒今朝醉，不会太考虑未来的那类人。忽然这么大一个饼砸在脑门上，他简直要吓得当场抱头鼠窜，人仰马翻。
    左眼皮跳得更厉害了。
    林准总感觉后面还有大的在等着自己，他只好找其他话题打马虎眼。
    李洛卡沉默着收起了戒指，也没说什么，从容淡定得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似的。尽管如此，与李洛卡相处了这么久的林准，自然也摸出了李洛卡脾气的一套准则。
    别看李洛卡现在是风平浪静，但是内心指不定正掀着怎样的滔天巨浪。
    林准长叹一口气。
    可是哪有人刚谈恋爱就要求婚的啊？
    仔细算来他们正式交往也不过才一个月不到，林准还没做好如此心态上的改变，而且他也没带李洛卡回家见过父母。
    总之不管怎么说现在就答应求婚也太快了啦！
    更何况更何况如果是因为雅思免考这种事情答应李洛卡的求婚，他会觉得自己既不尊重李洛卡，也没有尊重他们的爱情。
    林准希望，他和李洛卡之间的感情是清澈透明，不见一丝杂质的。这也是为什么林准会选择辞职的原因，他没办法容忍他和李洛卡的爱情掺杂这样的利益纠葛。
    虽然雅思考试很难，但是林准想靠自己的力量，堂堂正正地考过雅思，而不是借乘李洛卡的东风，像临阵倒戈的士兵一样落荒而逃。
    吃饭的时候，林准好几次都想解释拒绝求婚的原因，但李洛卡就和与他心有灵犀一般，变着法地用各种话术打断他的辩解。
    李洛卡贯会使这一招的，脾气上来的时候，举手投足之间看似仍保持着优雅，做的事情却能让人急得心慌。
    幼稚的老男人！
    林准不可置信地看着紧闭的房门。李洛卡口才极佳，他找了个让人无法拒绝的理由将林准拒之门外。林准骂骂咧咧地在酒店走廊上跺了几脚，见李洛卡都没有回心转意的意思，抱着手里的一大堆复习资料扭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幼稚的老男人！！！
    把怀里的本子往桌上一摔，林准直板板地蹦上床，侧着身子生闷气。
    生气归生气，林准在床上趴了一会儿，还是爬起来坐到桌子前开始用功念书。
    毕竟学习是自己的，身体也是自己的，莫生气，莫生气。
    今天的题目不难，林准赶在十点前写完了，他站起来松动了一下筋骨，拿起桌上做好的作业，想着用检查作业的借口，再去和李洛卡好好battle一下。
    话是这么说。
    可是敲了好几下门，李洛卡都没有开门。
    是睡了吗？
    林准皱了皱眉头，印象里李洛卡从来没有这么早睡过啊？
    大力地拍了好几下门，林准确信再拍下去恐怕会把安保人员引过来，他只好回到自己的房间，准备洗澡睡觉。
    就在这时，短信铃声响起。
    林准有些不耐烦地拿起手机，是隔空投送的照片。
    原来早晚高峰挤地铁的时候经常能碰见这种神经病，到处给人乱投照片恶作剧，没想到在这种酒店也能碰上。
    林准刚想拒绝接收，一不小心错点了接受，他懊恼地正准备熄屏关机，但投来的照片却让他停下了动作。
    轮船停靠在码头边上，夜深得看不见月亮，奥菲莉亚站在空旷无一人的口岸边，又深又长的影子拉出了一道孤独的黑色。
    虽然照片上什么信息都没有提到，但处处透露着同一个消息。
    SAVE HER.
    救她。
    第三十章 You Ask For It
    被迫跪在地上的李洛卡的眼睛一片血红，他死死地盯着波澜起伏的江面，额头上青筋暴起。
    冰冷的枪抵在他的后脑勺，双手被粗糙的麻绳反绑着，安弥思半蹲在李洛卡的身侧，轻轻咬着自己的食指，嘴角带着疯狂的笑意。
    你说林准会不会来呢？他故意用中文说着，腔调阴阳怪气，啊～他会来吧？就和你一样。
    李洛卡没有说话，脑中不断思索如何脱困的方法。
    晚饭过后他便一直心烦意乱，以至于在收到奥菲莉亚的照片后下意识地就想要赶到码头救人，这才疏忽大意被安弥思抓住了机会。
    背部被麻醉剂扎过的针眼隐隐作痛，李洛卡蹙着眉，也不知道安弥思究竟带了多少吗啡备用。
    轮船上很安静，熄着灯还没有启动，但各个关键的卡口都被安弥思的人把守住了。
    安弥思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起，奥菲莉亚的专属铃声永远是最特别的那个，是以前他们在约克大教堂作唱诗班的录音，听上去神圣又圣洁。
    Ophelia？ Good to know youve got to the hotel. No point in crying over such a guy, my honeybun. （奥菲莉亚？你到了酒店就好。不要再哭了，为了那种人不值得。)安弥思接起电话，眼神示意旁边的保镖看住李洛卡，自己则走到船舱的阴暗角落，小声安慰着奥菲莉亚，Me？ I'm at PVG, right, boarding soon. I'm going to Canberra tomorrow on a business deal. Sleep early, I'll see you next weekend. （我吗？我在浦东机场，对，马上要登机了。明天我要去堪培拉谈个生意，你早点睡，下周末我去找你。）
    他挂断了电话，悠哉悠哉地走回了李洛卡的身边，望向幽深的月亮，开始耐心地等待猎物的上钩。
    这个码头离酒店并不远，林准导了个航，骑着共享单车就骑到了码头边。这个点几乎已经快到半夜了，尽管上海的夜晚并不安静，但码头的附近却无声无息，像是被静音了一样。
    林准已经转了一圈了，也没见到奥菲莉亚。
    不会已经？
    他望向黄浦江，心里不由得一颤，连手都抖了起来，江面上干干净净，压根看不出有没有人落水，林准连忙去掏手机，这才想起来要赶紧报警才对。
    电话那头还在嘟嘟的作响。
    林准忽然注意到背后传来很细微的脚步声。
    他心上一惊，李洛卡曾经的那些叮嘱像是泄洪一样灌满了林准的大脑，危机感蔓延开来，林准握紧了手机，手心里发冷汗。
    林准深呼吸，鼓起勇气，猛得转过头。
    月影落在江面上，在起伏之间破碎一片。
    奥菲莉亚把头发别在耳后，有些扭捏地看向林准，似乎是也意识到了自己一声不吭地站在别人身后多少有些不礼貌，低着头有点不好意思。
    见苦苦寻觅的人终于出现，林准吐了一口气。
    他上下打量着奥菲莉亚，衣服头发都是整整齐齐的，看起来也没湿，林准放下心来。
    呃，Are you OK？
    他试探性地问道。
    奥菲莉亚的眼角还红红的，眼睛也有点肿，很明显是哭过的样子，但她只是轻轻摇头，挤出了一个笑。
    Sorry, I justfelt strangeAramis told me to come here before（对不起，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之前安弥思约我来这里）
    她顿了一下，像是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太多了。
    今天早些的时候，安弥思非约她来这里说散心，还找借口非要给她拍背影照。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奥菲莉亚隐约觉得不对劲，这才又折返回码头看看，只是没想到又碰上了林准。
    巧得简直像是被精心设计了一样。
    Please nevermindI'm about to leave Shanghai. May you and Lucas live happily everafter.（请不要在意，我就离开上海了，祝你和李洛卡幸福。）
    林准尴尬地挠了挠头，也不知道这种时候该说什么。
    就是他们吗？怎么有两个人啊？
    不知道，管他的，一起抓起来就是。
    窸窸窣窣的交谈声响起，林准心底大感不妙。
    他拉起奥菲莉亚的手就往外跑，不出意料之外地被一群戴着黑色面罩的大汉们拦下。
    林准一边计算着自己带着奥菲莉亚从这些人手下逃走的可能性，一边将奥菲莉亚护在身后：Have you brought anyone else here？（你还带了别人来吗？）
    No奥菲莉亚拉着林准的衣袖，小脸煞白，I thought Shanghai was safe（我以为上海很安全。）
    上头是怎么说的来着？说话的男人个头矮小，眼睛闪着精光如同老鼠一般，身体还有点佝偻，声音尖锐，对方如果反抗也可以扔到黄浦江里，对吧？
    他旁边的彪形大汉粗着嗓子，声音带着激动的颤抖：老子还没有骑过洋马呢，这下兄弟们都有福了！
    尽管奥菲莉亚不会中文，但她也能从那些垂涎欲滴的眼睛里读出不怀好意的念头，她惊恐地缩在林准的身后，不知所措。
    他们僵持不下。
    终于，大个头的那个忍不住冲了过来，他高举着撬棍就往林准的头上打，林准抱着奥菲莉亚往一边躲闪，背上还是挨了狠狠一击，痛得呲牙咧嘴。
    你们是要钱吗？他擦了一下脸上被铁刮出来的伤口渗出的血，我有钱，我可以给你们很多钱，你放心，我不会报警的。
    哈哈哈，钱？小个子桀桀地笑了两下，你给得起吗？穷酸蛤蟆，识相点就赶紧让开，兄弟们爽过以后，还能考虑给你留个全尸。
    林准皱着眉头，显然码头已经被人为清场了，但或许求救还有一线希望。
    他立刻大声喊救命，换来的却是恶棍们更猛烈地殴打，他们避开林准最脆弱的部位，像是玩弄耗子的猫，一下一下地折磨着林准。
    码头的吵闹很快吸引来轮船上的目光。
    隔着大老远的距离，安弥思也知道那是在当地找的混混们在抓林准，他接过保镖递过来的望远镜，心里莫名感到异样的慌乱。
    透过两片小小的镜片，他看见奥菲莉亚拉着林准，越退越后，直到退无可退，高跟鞋踩空地面，整个人呈抛物线的姿态，落入水中。
    林准惊愕地回头，随后毫不犹豫地跳进大江。
    作者有话要说：
    You ask for it = 自讨苦吃
    很抱歉很抱歉，这段实在有点卡，想了很久人物的逻辑。
    第三十一章 Wedding Vows
    安弥思瞬间暴怒，将望远镜往地板上狠狠一砸，揪起离自己最近的保镖大喊道：Why was Ophelia there？（为什么奥菲莉亚在那里？！）
    他疯狂地咒骂着，在慌乱中指挥着轮船启动，开向两人落水的地方。
    白色的灯光霎时亮起，打向码头的方向，小混混们看见有灯亮起，搞不清楚状况，仓惶地扔掉手里还沾着血的撬棍，脚底抹油溜了。
    江面上空无一人。
    所幸轮船上有出海捕鱼用的潜水装备，但船上的人员也就只有李洛卡会潜水。安弥思来不及多想，赶紧帮李洛卡松绑，喘着粗气求对方赶紧将奥菲莉亚救上来。
    没有时间和安弥思再趁口舌之快，李洛卡二话不说迅速给自己佩戴上空气瓶和呼吸面罩，就连穿潜水服的时间也没有，把安全绳绑在船桩上就垂直跳入水中。
    刻舟求剑。
    黄浦江的水流这个季节并不湍急，但想就这么把人捞上来也没那么简单。
    李洛卡心急如焚地向深处潜泳，手电亮起，心脏剧烈地跳动着，恐惧在背脊的血管中流淌着，他争分夺秒地寻找着两人的踪迹，一路下潜。
    Son of a bitch! （猪猡！杂碎！）安弥思在甲板上踱步来踱步去，电话那头是直升机救援队，他焦躁地如同南美洲里的响盒子，仿佛随时随地都会爆炸，If anything happens to Ophelia, I will fucking let you all go to hell!（要是奥菲莉亚出半点事情，我要你们全部陪葬！）
    李洛卡游得很快，衣服布料被江中的垃圾刮破，铝制的易拉罐拉环划伤裸露的皮肤，但他却和没有感觉一样。肌肉里还残留着麻醉剂，但李洛卡强撑着意识，不断在心中祈祷奇迹的出现。
    匕首夺去了他的父亲，赌博带走了他的母亲，他苦难重重的一生好不容易又有了可以继续的希望，难道主连这点怜悯都不肯施舍于他吗？
    灯光一晃，江波流转。
    李洛卡的手臂被抓住，他回头，是鼓着嘴巴的林准抱着已经失去意识的奥菲莉亚。
    李洛卡立刻把咬嘴塞进奥菲莉亚的口腔里。
    林准又指了指奥菲莉亚的脚踝，打着紧急的手势，李洛卡这才发现她脚上的高跟鞋和淤泥中的塑料袋缠在了一起，而林准要抱着她，一时也没办法解开。
    也不知道李洛卡哪来的力气，他硬生生掰断了纠缠的部分。终于摆脱桎梏的两人被李洛卡揽住，洋流被蹬出绵密的泡沫，他们一跃而上，回头了江面之上。
    安弥思几乎是鬼哭狼嚎地呼唤着奥菲莉亚，直到林准大喊道扔救生圈下来才反应过来，将手边的救生圈迅速扔下，组织保镖把人给拉上来。
    在黑夜与白灯的照映下，奥菲莉亚毫无意识地躺在甲板上，精致的脸此刻像死尸般惨白，浑身的衣服都湿透了，只残余冷冰冰的体温。
    李洛卡蹲在甲板上喘气，他斜着眼看向林准，显然对方也已经到了极限，但林准仍然跪到奥菲莉亚面前，双手握住交叉，不断给她做着人工心肺复苏。
    心肺复苏需要足够的力气，有时甚至会摁断肋骨。
    林准近乎力竭，但他咬着牙不断地坚持着，哪怕意识已经模糊，但还在苦苦撑着。
    李洛卡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他跌跌撞撞地走到安弥思面前，不留情面地狠狠扇了安弥思一巴掌，力度之大，扇得自己的手都生疼。
    美丽的脸愕然，沉默不语。
    AED在哪里？赶快去找，李洛卡攥紧了拳头，船上一般都会配，还有干毛巾，要快！
    安弥思强行咽下口中腥甜的血，身旁的保镖则赶快四散而去，纷纷找来毛巾和急救器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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