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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雨未远鱼欧尼尼尼(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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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时雨抽出自己的手,往前快走了好几步。钟远不得已快走追他,晚风却把一句话送进他的耳朵。
    我有说过不喜欢你吗?
    第19章
    那天的小插曲似乎并没有给两个人的生活带来多大的变化。钟远照常是从周一忙到周五,戚时雨仍然每天琢磨着给来店里吃火锅的小姑娘们准备点什么新的甜品。
    只不过偶尔闲下来,两个人都会不自觉地看一看手机。钟老师会在教室后门暗中观察小豆丁们上课的间隙偷偷拿出手机拍一张教室外头窗沿上盛开的紫色风信子,发给戚老板;戚老板会在贺东不小心把面粉弄到脸上时一边笑一边编辑一条「又是东哥变身米老头的一天」的微信,发给钟老师。
    日子平平淡淡,却多了点儿什么,让外面的天光都变得温柔可人。
    直到枝头最后一片树叶落地,日头越来越短,戚朗戴上了李阿姨手织的毛绒三件套,就连贺东都穿上了长袖的卫衣,戚时雨才意识到,冬天来了。
    寒冷的天气只会让姑娘们吃火锅的热情愈发高涨,能有什么比涮在火红的牛油中的脆毛肚更让人觉得暖和呢?
    于是周六不到五点,店里的几张桌子就已经坐了个满满当当。戚时雨在甜品柜台后头忙活,贺东则去了后厨帮忙。叮当一声,挂在门框上的风铃响了起来,戚时雨忙着给咖啡拉花,听见小男生有些怯懦的抱歉:老板对不起,今天我家里有点事儿,我来晚了您扣我工资吧。
    是林念。
    戚时雨刚好完成一个简单的爱心拉花,他把精致的骨瓷咖啡杯放在柜台上,对林念说:四号桌那个长头发姑娘点的。
    林念忙不迭地洗了手,端起咖啡杯,给客人送了过去,又回到柜台边,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戚时雨看着林念身上那件薄薄的、已经有些洗旧了的蓝色棉服,这孩子鼻尖儿冻得发红,放在柜台边上的手指也是红的,有几根还有点肿,像是长了冻疮。
    快期末考试了吧?戚时雨道,最近要是忙,还是紧着学习。不来了提前跟我说一声就行。
    贺东当时给林念开的时薪,就是为了孩子兼顾上学和打工。
    林念吸了吸鼻子,小声道:老板,是不是我给店里添麻烦了,您不想用我了?您放心,我以后肯定不会再迟到了真的,您别
    停停停停停戚时雨抬起一只手,哭笑不得,宝贝儿,打住一下。我说什么了?我就是怕你学习忙不过来,店里这边你看你什么时候空闲了过来就行。我真没批评你。
    林念听了他的话,用力低着头。戚时雨正用抹布擦柜台,却看到两滴小水珠砸在柜台的玻璃上,再抬头,看到林念棉服下瘦削的肩膀轻轻发着抖。
    他连忙从柜台里出来,把林念拉到一边,轻声问:怎么了?遇上什么事儿了?怎么还掉上金豆子了?
    林念揉了揉眼睛,仍然低着头:老板,求求您别开除我。以后我每天下课就过来,外头没有哪家店愿意招我这个高中生我真的需要钱求您了。
    正巧贺东从后厨出来,看到这副情形,赶紧过来:这是怎么了?
    哎呦老贺,你赶紧来劝劝,这孩子我也不知道说错啥了。戚时雨低声道,小林,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有啥不高兴的跟你贺大哥说。
    贺东拉着小孩儿的胳膊,带他去院子里说话了。戚时雨挠了挠头,觉得青春期的小孩儿情绪确实不太稳定。
    他掏出手机,看到几条未读消息,点开一看都是钟远。
    中午十二点:「我醒啦,今天是不是特别忙?」
    下午两点:「刚打扫完屋子,洗完衣服,今天是不是没空约会了?」
    半个小时前:「戚老板真是太忙了,等着,我来找你约会。」
    戚时雨没忍住笑了。回复:「好的。」
    没过多会儿,贺东一个人进来了,拿起柜台后面的羽绒服,利落地套上,对戚时雨说:阿时,你看着点儿店里,我和林念出去一趟。
    戚时雨压低了声音:孩子这是怎么了?
    家里出了点儿事儿,回头跟你细说。贺东拉上羽绒服的拉链,又顺手拿起了戚时雨那件放在快递箱里,刚买没两天、还没穿过的羽绒外套,衣服我拿走了,回头再买一件给你。
    戚时雨知道他要拿去给林念,摆了摆手,示意他随意。
    贺东拿了车钥匙,出了门。戚时雨透过靠街的窗户,看见贺东走在前头,林念被裹在自己那件有些宽大的羽绒服里,低着头走在贺东身后,时不时伸手揉一揉眼睛。
    戚时雨知道这孩子肯定生活不太容易,不然一个高中生,哪个不是在家里吃好喝好地被伺候着准备高考,怎么还会来饭馆打工?
    林念不爱说话,他也不曾问过。
    一个17岁的孩子,问多了未免让人觉得世间太苦。
    风铃又一次响起来。
    钟远穿着一件灰色的修身羊绒大衣,单手插兜,推门进来。
    他身上带着室外的凉气,看见戚时雨的那一刻先露出一个笑容:戚老板,有时间给我做一杯咖啡吗?
    钟远坐在柜台边的吧台凳上。柜台里的戚时雨努力压住嘴角,正色道:没时间。
    手上却没有停下,拿出一个小奶锅,煮上一倍热巧克力。他手中的木柄小勺轻轻搅着,令人舒适的可可香气让整个屋子里都暖和了起来。
    几分钟后,小奶锅里的热巧克力被倒进一只磨砂的黑色马克杯,推到钟远面前。戚时雨双手交叉趴在柜台上:都几点了,还喝咖啡?晚上睡不睡觉了?
    钟远右手握住杯子,左手用搅拌棒轻轻搅着杯中的热巧,低声道:怎么这么早就想着睡觉?戚老板,你想跟我睡觉吗?
    钟远压低说话的声音很好听,醇厚又性感,说得内容又不正经,戚老板觉得脸上有点烫,一巴掌拍在他身上,啐道:你可要点儿脸吧,钟老师。
    钟远笑起来。
    四号桌点热拿铁的长发姑娘是店里的常客,也不是第一次见到钟远。她没听清钟远说什么,但听到了戚时雨不让对方喝咖啡的话,忍不住端起咖啡,高声打趣道:老板,这儿还有喝着咖啡的呢!单身狗不需要睡眠!
    店里的顾客,知情的或是不知情的,都善意地笑起来。
    第20章
    最后一桌客人离开时已经差不多快十一点,贺东刚好进门,外套都懒得托,帮着做杂物的阿姨收拾桌上的锅碗瓢盆。
    钟远拿着一块抹布擦桌子,戚老板则一边拿着笤帚,一边问贺东:那孩子到底咋回事儿?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我之前没跟你说,那孩子爹妈都没了,家里就剩他和一个爷爷。贺东收完桌子,又拿过一旁的拖把,在戚时雨后头拖他扫过的地,他爷爷前两天脑中风了,现在还在医院里。
    戚时雨叹了口气。
    我刚先送他回家,给他爷爷收拾了点儿住院的日用品。贺东皱着眉,我算见识了,什么叫家徒四壁。
    爷爷情况怎么样?
    我送他去医院的时候问了问大夫。贺东道,手术已经做了,但预后不乐观。多半儿得坐轮椅,日常生活也得让人照顾。
    还有半年就高考了艹。戚时雨把笤帚扔到一边,忍不住骂了句脏话,麻绳专挑细处断。
    那孩子已经三天没去上学了,在医院照顾他爷爷。贺东道,我刚在医院给他爷爷找了个护工,把他送回家了。
    医药费呢?
    贺东拖完地,把东西归置好:他爷爷是钢铁厂退休的老工人,有医保,能报一部分。不过这种病,好多药都是自费的,林念说他跟几个亲戚借了一部分,后面如果不够,就把他家老房子卖了。还问我认不认识人,能帮他卖房子。
    不至于,卖了房子爷俩儿露宿街头吗?戚时雨道,咱们凑点儿,怎么都够了。
    钟远在柜台里头洗完抹布,摊开晾好,说:我手头宽裕,有困难随时跟我说。
    贺东笑笑,道:钟老师是好人,不过用不着你和阿时呢,我先帮衬着吧。关键是不能让孩子这个时候辍学,今天他跟我说,实在不行就不上学了,他去打工也要给爷爷治病。
    拉倒吧,你告诉他,咱这儿不要高中肄业生。戚时雨道,我看他去哪儿找比咱们这儿工资高的地儿打工。
    行了,别操心了。贺东拍拍他的肩膀,赶紧跟你钟老师出去喝一杯,不然钟老师是来找你约会还是来给你打白工?
    没有的事儿。钟远穿上大衣,能亲眼看着戚老板,就算约会。
    贺东听了,笑着道:行啦行啦,蘑菇不在这儿,用不着这么多狗粮。你俩赶紧走。
    戚时雨穿上外套,和钟远一起出门。他们采纳了贺东的建议,决定去喝一杯,于是也不开车,两人打车去了落吧。
    推开落吧的门,昏暗的灯光裹挟着暧昧。他们找了个靠角落的卡座,侍者给他们上了酒和肉类拼盘。晚饭是李阿姨做得皮蛋瘦肉粥和虾饺,两人吃得不多,现在吃点儿小吃正正好。
    烈酒总是让人觉得温暖,更何况眼前还坐着一位才貌俱佳的情人。戚时雨觉得眼前的景象都变得迷离起来,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钟远的脸。
    那天在这里遇到你,是我这么多年最幸运的一件事。戚时雨举起一杯酒,喝一杯吧钟老师。
    钟远举杯,一饮而尽,道:朝夕妄想,来日方长。
    是那天戚时雨唱得那首歌的歌词。这样的细心不可能不让人感到意乱情迷,戚时雨觉得眼前这个人太好,甚至好得不像真实。
    似乎从某一天开始确切地说,就是和父母出柜的那天戚时雨觉得自己一直带着一地鸡毛生活。在这之前,他的生活从没有任何挫折;在这之后,他却像是被什么藤蔓束缚着,再也找不到出路。
    说起来有些矫情,和林念比起来,他的生活仍然可以算是一帆风顺:良好的家境让他可以随心所欲地经营自己的小店,不用操心房租也不用担心客流,始终吃喝不愁;病逝的哥哥在最后的日子里也得到了最好的治疗和照顾;就算是如今带着哥哥的遗腹子独自生活,他也不用操心孩子的学业和未来,家产应该还够戚朗踏踏实实生活一辈子,更何况这孩子本身还如此优秀。
    一切都很好,所以除了极少数交心的朋友,没有人懂他的不快乐。
    他们都觉得他活得好,活得自在。这个他们,甚至包括他的父母。
    所以他们不懂他做得很多事。
    他永远记得19岁的某一天,母亲站在病床前,用不解的目光看着他: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好,你要这么惩罚我?
    那时候他觉得,他们都没有错,错的只有自己。
    就像遇见钟远的那天,他在落吧喝下一杯杯酒,边上围着一圈说熟悉也不算太熟悉的酒肉朋友。内心想要为刚刚分手的男朋友难过,却怎么也难过不起来,心里宛如一潭死水。
    一个英俊的男人走到他面前,他只想彻底坠下去,就像这家酒吧的名字:落吧。落吧,落吧,直到坠入深渊。
    可是这个男人却像是一棵坚韧的植物,稳稳地接住了他,伸出自己的枝丫,温柔地抱住了他。
    这样想着,戚时雨突然觉得眼睛有些发涩,左手手腕的纹身处也有些发痒,像是有什么要从脉搏当中跳出来。
    钟远看着他的眼睛,像是看懂了什么,伸手揉了揉他的眼角,说:那天你给我唱了一首歌,今天我唱首歌给你听好吗?
    说罢,他走上落吧小小的舞台,拿起舞台边的木吉他,坐在高脚凳上调了调音。边上的服务生帮他调好了麦克风,台下的客人们自发的鼓起掌来,还有人吹了两声口哨。
    钟远没有什么多余的话,他拨动琴弦,木吉他如水的旋律汨汨而出,他低沉的声音响起:
    「就这样轻易 因为你 我也能试着写一首歌给你听
    是关于你
    没什么准备 非常轻 合着这声音我只是想告诉你
    我爱着你
    也许有一天我们终究会面对分离
    也许有一天我们会在老地方相遇
    」
    歌词如此简单,却如此温暖。戚时雨埋下头,枕在臂弯里,鼻子却仍然发酸。眼前的黑暗并不能挡住钟远温柔的歌声,像是在他耳边喃喃细语:
    「这不是情书啊 我从来没有这么担心 可是啊 我愿意这样下去」
    「我不想 让自己变成一个矫情的傻子 可是啊 我已经是了」
    周围明明如此喧闹。
    可是那棵植物用歌声为他构建起一道温柔的屏障。
    第21章
    钟远的歌声太过迷人,以至于一曲结束,他放下吉他下台,众人的目光仍然追随着他。直到看到他走到埋着头的戚时雨面前,伸出手,揉了揉那个趴在桌上的男人的头发。
    众人的目光或暧昧,或不理解,但终究在昏暗的灯光中各自隐去,看向同伴或别处。
    戚时雨往边上躲了躲,小声道:这里就是个普通酒吧,你注意些。
    注意什么?钟远在他身旁坐下,有什么不一样呢?
    别人会看你。戚时雨抬了抬下巴,指向不远处的一桌,看,还会这样窃窃私语地议论。
    那边的一桌年轻男孩正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钟远一笑,道:也许他们只是在讨论一会儿的夜宵该吃什么。
    戚时雨沉默。
    又或者,他们在劝同伴过来跟你或者我搭讪。钟远笑,毕竟咱俩这么帅。
    很久以前有个人跟我说过,钟远喝了一口酒,注视着戚时雨的眼睛,他说别觉得自己不正常,只要你自己这么觉得,那谁都帮不了你,那个时候的我害怕别人异样的目光,是他告诉我要勇敢一点。
    说完,钟远心里砰砰跳着,仔细观察着戚时雨的反应。
    他会想起来吗?
    戚时雨连续喝下三份shot,脸上蔓延着一层红。他喃喃道:我曾经也这么勇敢过。
    明明是很低的自语声,钟远却听得清清楚楚。
    后来尾音变成一声长长的叹息,这世上的事不是勇敢就够了。我们总要关注别人的目光,接受旁人的打量,甚至是来自亲人的审视。我害怕他们看异类的样子。
    所以那天碰到何嘉乐的奶奶,你不让我摘头盔?
    我的事儿,街里街坊都知道,只不过不敢当面议论罢了。戚时雨自嘲地笑了笑,跟我混在一起的同性自然也会被人议论,黑小胖奶奶是个好人,但是嘴碎,你是老师,别人知道了对你工作有影响。
    那贺东呢?钟远道,你们才是真的每天混在一起。
    我怎么闻到一股酸味儿?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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