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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修罗场中养崽果然有问题(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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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喜欢我?
    加茂宪澈对旁人可没有对鹿野怜这样好的耐心,他拂了拂和服的袖子,高高在上,像是在讯问下属:从哪里看出来的?
    从眼睛里看出来的啊。男孩一脸莫名其妙,脸上全是天真和纯挚:你的问题好奇怪啊,大叔,如果你不来的话,我就告诉姐姐你欺负我!
    少年瞥了他一眼,像是在衡量从哪里下刀比较称手的屠夫,江户川乱步浑然不惧,抬起小风扇躺倒在地板上:好热啊。
    内室的门被推开,鹿野怜抱着午睡的小海胆出来,江户川乱步立即跑到她怀里撒娇,加茂宪澈看着她宠溺的神色,无奈地笑起来。
    从第一次见面就发现了,这几个孩子对他有着难以化解的敌意,拉拢不成,加茂宪澈原本打算放到一边去的,没想到这几个孩子像是和他有着深仇大恨那般,咬住他的袖口不放。
    既然如此,那便去吧。
    他也想看看他们会怎么对付自己。
    **
    对外宣称暂停营业保养设施的游乐园中仅有不到十余人。
    商贩、服务生、各种杂技表演,平时有的应有尽有,夏油杰在普通家庭中长大,还是头一次体会这种特权。
    或许是还没有将自己和普通人彻底划清界限身为咒术师的特殊让他骄傲,但是这一种因为咒术师这个身份而衍生出来的特殊却叫他十分反感。
    旁边的五条悟却早已见怪不怪,他虽然不乐意主动行使权力,但是五条家的六眼生来就要得到最好的,才能配得上神子这个身份。
    在这时候,夏油杰清晰地意识到,就算进了咒术高专,就算成为了同辈中的最强之一,他骨子里依旧留有普通社会在他身上打下的烙印,清晰分明,不可分割。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不是所有的咒术师都和五条悟、夜蛾正道、都和咒术高专的那些学生一样对普通人心怀善念,像他们那样履行自己的职责。
    鹿野怜跟在五条悟身侧,白发少年正牵着她的手,臭臭的脸上写满了无聊,利用六眼快速地扫了一遍场内,对各种游乐设施做出点评,最后总结道:还不如去吃甜品。
    大孩子不喜欢,小孩子们却已经玩疯了,江户川乱步一向任性,中原中也野起来也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两个小家伙现在根本不见人影,小海胆是乱步哥哥的跟班,加茂宪纪跟着中也,于是就只剩下小豆丁还在这里。
    像是因为腿短的缘故,他走得很慢,渐渐就和加茂宪澈走在了一处。
    前面的白发少年像是找到了新乐子,强制鹿野怜陪他去玩海盗船,夏油杰跟在一旁打打闹闹,三个人气氛融洽,就像是真正从小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
    我讨厌他们。
    旁边的小豆丁冷着脸:比起他们,你反而没这么讨厌了。
    是吗?
    这个孩子身上流着和怜相同的血液,在以血液作为术式的加茂家,这是最重视的东西。
    因为这个,加茂宪澈愿意分出一些耐心应付孩子:不必说这些前奏,直入正题吧,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那个束缚。
    快死的人就是没什么耐心,太宰治讨厌直白的对话,但偶尔节省些时间也不赖:有解开的办法吗?
    嗯?加茂宪澈往身后看了一眼,仆人立即拿了一把新伞过来。
    怜不是和你说过吗,从未有过解开束缚的先例。
    他把伞递给太宰治,语气温柔:你还是个孩子,不需要操心这些事情。
    太宰治停下脚步,没有接过伞,而是递了一本书给他:里面的人和你好像。
    加茂宪澈低头看,太宰治递过来的是《青森之鬼》。
    少年为了心爱的女子献祭自己,替她承受了山神的惩罚,最后死去,他的爱感动了心上人,自那以后,女子终身未嫁,化作了青森的鬼,念着他的名字,等待他的归来。
    这本书他曾看过的,在每一个无法入眠的夜里,与此相似的故事,他躺在床上,翻阅一遍又一遍,故事的主人公不断变换,地点一直更改,时空轮转,直到现代。
    我们会找一个很会写小说的人。
    男孩站在他面前,鸢色的眸子弯起,隐隐能瞧见几分她的样子。
    会把你的名字记下来,和她的名字放在一起,用这个束缚来换你和姐姐现在的束缚,公平的交易,如何?
    如何?
    为了拯救妻子性命死在咒灵口中的人、为了让妻子过得更好而加班猝死的人、为了让暗恋的女孩获得健康而捐赠器官的人
    他期望那些人之中有他的名字,少女会在他的葬礼上落泪,喊着他的名字,像小时候那样和他撒娇。
    帮我修好呀。
    她说。
    第32章
    鹿苑寺又名金阁寺, 方丈北面有一棵足利将军亲自栽种的松树,它被誉为京都三松之一,在夏季的夜晚中, 金阁寺的萤火幽微, 显得这棵树尤其漆黑,像是什么怪物的影子。
    少年就站在树下, 白色素纹和服,带着一柄折扇,长发散在腰间,叫人有一种穿透时光的感觉。
    你来了?
    加茂宪澈回头朝她笑,往她身后看了一眼:真的是一个人过来的。
    大人有约, 怜怎么会不来。
    她声音很轻, 侧头去看高高的金阁,面容有些惆怅:弟弟们同我说,大人要和他们一起研究怜与您之间的束缚。
    是有这回事, 但是进展不大。
    加茂宪澈看着她:这些年,五条也研究过的吧?不管多么强大, 束缚面前,人人平等。违抗束缚到底要承受怎样的后果?从来没有人有机会留下这样的记载。
    我想做第一个。他说。
    少女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 没有做声,加茂宪澈笑了笑。
    和你无关。
    他走近了一些,带着她一同观赏镜湖池:大不了就是一条无人在意的性命而已,我总归是快死的人了。
    你的弟弟们近日来言语间尽是这样的怂恿:
    能够成为咒术界的第一个,这世间,我也不算白来一趟, 是吧?
    她茫然地看过来, 在夜色里, 加茂宪澈看不清她的表情,她从不是羞怯的人,一贯大方自然,在这种时候,安慰劝阻的词汇更是信手拈来,能够沉默到现在,想来是真的不安到了极点。
    心中反而泛起无限的怜惜,因为她少见的笨拙。
    这时候都不知道说些好听的话哄哄我,万一我后悔了怎么办?
    她依旧沉默着,好半天才开口,声音都在发抖:大人
    嗯?他停下脚步,借着幽暗的灯光靠近她,低头看着她的眼睛:很久之前就想问了,为什么不再那样叫我了?
    只是因为那只松鼠吗?
    那时候,她养了一只松鼠,禅院直哉不喜欢畜生吸引她的注意力,趁她不备将其放走了。
    彼时加茂宪澈也在场,两个少爷并没有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对,他沉默着看着松鼠远去,没有提醒外头的鹿野怜一句。
    就像被五条悟打碎了茶盏一样,她回来之后,脸上的笑容稍微停顿了一下,疑惑地看了看周围,发现松鼠不在了,也没有生气的样子,只是低着头,拿出茶叶罐子,问他们要不要喝茶。
    于是谁也没有把这件事情当回事,直到很久以后,意识到她不再喊自己的名字,加茂宪澈才从久远的回忆里找到了这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要他为一只松鼠道歉,那是绝不可能的,就连这个问题,也是直到今天才愿意稍微低头问出来。
    她看着他,真挚而又恭敬地说道:怜小时候不懂事,后来才发觉那样的语气实在是太过僭越,叫旁人听见,也有损您的威严。
    是吗。加茂宪澈也不确定自己的猜测,毕竟那时候她没有表现出不满,态度的变换又是缓慢而又自然地发生,叫人找不到任何缘由。
    但是他这一生,对她做过的错事仅那一件。
    近日来我总是做梦,梦见我们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
    那时候也是夏天,他们头一次夜间出游,女孩眼里满是好奇,提着和服的裙摆,因为看不清脚下的路,差点被石子绊倒,惊慌地想牵他的手。
    那时候,他只是因为情绪不稳定,需要她这个药在身边而已,他不仅觉得她麻烦,甚至还觉得碍眼。
    于是他迅速侧身躲过,冷眼看着她:你自己走。
    她慢吞吞跟在后头,后来果真摔跤了,女孩看着他,在灯笼朦胧的橙黄色光芒下,她像是误入人间的一只鹿,被人撞倒了,于是茫然地坐在地上,并不怨恨,也不生气,只是平静地坐在那里。
    跟上来。他说。
    我的脚很疼。她屈起膝盖,声音柔软而又温和,带着一点点依赖:悟说了,如果疼的话就在原地等他。
    哦?时年七八岁的男孩总是有着自己也意识不到的自尊心,他咳嗽几声,带着轻蔑的笑。
    你现在在我这里。
    他走过去:他不会来。
    于是她看着他,像是明白了什么,朝他笑,就像他曾经看见的,她给五条悟的笑容一般无二:
    那你来牵我好不好呀?
    男孩沉默了一会,朝她伸出手。
    那是他第一次和人接触,也是头一次知道,人的体温原来可以这么暖。
    即使是在夏天,他也非常需要这一份暖意,牵住了就不想放开,于是两个孩子依偎在金阁寺的松树底下,直到天明。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样的笑容变成了五条悟的独属。
    你说,那个火烧金阁寺的僧人在想什么?
    加茂宪澈抬头看着高高的舍利殿:第一次来的时候,我十分憎恶那个僧人,我恨他叫我看不见原本的模样。但那之后每来一次,我就能多理解他一分。
    隔着云端的美丽太过遥远,扭曲而又漆黑的我,站在这样纯白的寺内,自惭形秽、因爱生恨,所以干脆把它变成和自己一样的东西肮脏的、残败的、不堪的污秽之物。
    她沉默地听着,加茂宪澈握着折扇,轻轻笑:老实说,今天约你过来的时候就在想,如果你带了其他人,如果你不信任我,那么就烧掉吧,把这里化作灰烬。
    但即使是你一个人过来
    他低下头,二人的脸颊几乎要撞在一处,在内心的海浪要翻涌而出的时候,她稍微抬起脑袋看他,嘴唇擦过他的下巴。
    柔软的、叫人恍惚的触感传来。
    若是连您也不可信任了。她扯住他的袖子,语气失落而又惶恐:那天底下,怜还有可信之人吗?
    少年剧烈地咳嗽起来,拿出手帕抵着唇,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因为难受而发出来的气音:是我总是不忍心,不忍心叫你这样可怜。
    他朝她伸出手,面颊带着一些绯色:不远处有一个靶场,我牵着你走。
    金阁寺慢慢被甩在后头,化作细小而又漆黑的影,少年牵着她来到靶场,往她手里塞了一张弓。
    手搭上来,他的体温很凉,像是冰一样的温度。
    禅院第一次用弓欺负你,我就想这样教你了。
    他带着她用力,缓缓把弓张开,声音就在她的头顶:如果有下一世,我想做个普通人家的孩子,住在普通的町屋里,夏天可以吃冰,冬天可以玩雪,时常可以见你。
    弓被射出去,不知道打到了哪里,她抬头看他,少年看着漆黑的远方,神色难辨。
    你说,弓飞出去的那一刹那,它在想什么?
    今天的月亮好美啊。加茂宪澈用弓勒住她的脖颈,声音在发颤:我们一起去死,好不好?
    她神色平静,抬头看他,给他一个沉默而又柔软的笑容。
    即使空气渐渐变得稀薄,颈间渗出血液,她的神色依旧轻盈,像是那天在树下和他一同睡去之前那样看着他:大人若是不肯归去,怜自当奉陪。
    不久后,少年脸色变得苍白,身影也变得摇摇欲坠,他松开钳制她的手,执拗地站在原地,摇晃着不肯倒下。
    药世代侍奉御三家的家主,而他们要庇佑她,这是刻在骨血中的束缚,他先违背了束缚,所以是由他来承受责罚。
    刚刚说的,是你的真心话。
    他眼角流下血液,抬指抚上她的脖颈:还是明知道我不会杀你,你可怜我,才说这样的话来哄我?
    她像是痛极了,站不稳,于是跪坐在地上,少年看了她一会,第一次露出脆弱的样子,蹲在地上,往她怀里钻。
    就像禅院和五条一样,他也想知道被她拥抱的滋味。
    今天的月亮、好美。
    他抬起头,问她:我好痛,你痛不痛?
    没有回应,于是他又等了一会,忍不住声音颤抖起来:你会哭吗?
    以前肯定的答案,现在变得模糊不清了,她会哭吗?自己这样为她死去,她的心,会不会为他落下一滴泪?
    手掌湿哒哒的,黏糊糊的,是人类的眼泪。
    加茂宪澈笑了笑,抬头看,却看见她平静的神色。
    在夜色之中,在这样的时刻,这样的平静显得那样冷漠,那么远。
    原来这些眼泪是他的。
    他死死盯着她的脸,想从上面找到一丝想要看见的触动。
    可是没有,以往让他心动的、让他着迷的、叫他在夜间回味、不肯忘怀的一切,她到死都不肯再给他。
    或许只是因为那一只被放走的松鼠,一只松鼠而已。
    哈!
    少年忍不住大笑出来。
    我这一生
    她像是被他吓到了,肩膀颤了颤,低头看他,眼中终于出现了一些波澜。
    他看着这样的她,心中竟然一点怨恨也没有,只是爱,纯粹的怜爱
    他的心上人,本该有华贵的礼裙,这些她应得的一切,上面不该长着虱虫。
    他轻轻扣住她的后脑,像以往千千万万次幻想的那般,用尽力气吻上去。
    她没有躲,也没有回应,只是用怜悯而又柔软的眼神看着他,眼神不解,漠然中带着纯粹的困惑。
    这一刻,女孩就像是自己的弟弟,在被纵容的时候,他并不感动,也不欣喜,只是困惑,问她为什么。
    现在,她也问眼前这个人:为什么?
    她没有得到回应,怀里的人已经渐渐没了呼吸。
    他的吻就像蜻蜓点水,少年如同触及火焰的飞蛾,在刹那之间化作了光点般的灰烬。
    少女轻轻蹙眉,用袖子帮他擦干净脸上的血和泪,动作轻柔而又细致,就好像怀中死去的是她珍视的恋人。
    过了一会,她侧头看,天上的月亮依旧皎洁、高远、不染纤尘。
    脚步声响起来,不急不缓,很轻,带着轻松和惬意的意味。
    不许抱他了。
    小豆丁走向她,把身上的绷带解下来,缠在她的颈间。
    抱我。他说。
    第33章
    [线断掉以后, 风筝会飞得更快乐吗?]
    夏日的午后,加茂宪澈留下来的院子里,少女正坐在缘侧看书。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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