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被施舍的人

    单车停在了红绿灯路口，孟哲愚手指在把手上轻点，细微的动作是他想要排解掉内心的烦躁，那一袋才买的蔬菜，此刻成了最为刺眼的物件。
    空荡荡的房间，空气中女人的味道都还没有消散，可那个人，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肉皱的男士T恤已经换下，被随意的抛在了沙发的靠背上，她来时穿的吊带裙已经被穿走，连带那双镶满银色水钻的高跟鞋……和她这个人一起，消失在这个本就留不住她的空间。
    孟哲愚抿紧的嘴唇，不让心中的情绪流出，手中的塑料袋被放到了小桌子上，那是她刚才点名要吃的菜。
    时间刚刚好，正是做午饭的时候，他苦笑着坐了下来，刚才在菜市场的欣喜早已经被此刻的灰暗失望磨灭。
    孟哲愚仰头喝下了桌上半杯凉水，转身收拾起笔记本电脑与资料。
    暗自嘲笑着自己，她本来就是如此啊，7年的时光还不了解吗？不过是一时兴起找到他玩玩罢了，他为什么还当了真？
    凉被被掀开，散落的红色钞票就从枕头下露了出来，红的鲜艳，刺的孟哲愚脑仁发涨，还是记忆中的金额，那是她曾经“羞辱”他，也“拯救”他的证明。
    伸手把一张张纸币归拢叠在一处，孟哲愚坐到床沿边，内心的耻辱与悲伤如暗浆般横流而出。
    终究……
    他还是那个平庸的少年……
    被那个高高在上的少女诱哄回家，慌乱的褪去了衣裤，带着仓促与羞愧，被少女“哄进”了自己的身体。
    她痛苦的流泪，又怯生生的抱着他颤抖，终于在所有结束之后，她从床头柜里抽出了一把钞票递给他…
    “以后你帮我补习，顺便和我做这个，这些钱你拿回去吧，我知道，你很需要…”
    一片荒芜许久的心事被揭开，如皲裂的大地，空空无痕的树枝，孟哲愚是那个茫然杵于天地之间的农夫，任他如何努力也种不出粮食，渴望着溺毙，祈求着淹亡，想要一场倾盆而下的暴雨，用来止住这g天旱地的颓唐…
    系好鞋带，背包也背上了身，孟哲愚不愿意再在这个空间多做停留，伸手敲响了的防盗门，那是住在一楼的徐阿姨家，他知道，那是一个头发已经开始泛白的独居老妇人…
    “是小孟呀，有什么事吗？快进来坐。”开门声响起，待门内人定睛看清来人，热情的招呼声也同时传出。
    孟哲愚见门开，面无表情的脸微微扯出一抹不明显的笑意，“不坐了徐阿姨，”他摇着头，一边伸手扶住门框，“我今天买了好些菜，哪知道公司突然通知我要出差，我没办法吃了，您要是不嫌弃，就当帮我吃了吧。”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把手里的袋子往门内送去，表情淡然不露情绪。
    徐阿姨听着他的话，面上一愣，很快就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这…小孟，其实你不用这样照顾我的，我一个人，也挺好…”
    她说着话，眼角的纹路微微褶皱，鬓角的白发与乌丝交缠，孟哲愚默默看在眼里，再度摇了摇头，“徐阿姨，去公司的班车要开了，你留下吧，就当是帮我吃的。”
    他一边说话，一边把手举的更直，一副不容推拒的模样，直到门内的老妇女伸手接过，他才终于扯出一抹笑来，是并不算开心的表情，但仿佛也是一闪而过的释怀，老妇女千恩万谢的与他道别，孟哲愚终于在她的目送下出了单元楼。
    这个年老的妇人，独居在这个狭窄老旧的公寓里，是孟哲愚搬进后大概半年左右发现的，他无心去照顾，可那斑驳的白发，与长时间的孤独身影，无不让他回忆起已经故去的李慧云。
    手里的菜送了出去，孟哲愚故作轻松的叹了一口气，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没有犹豫的，他直接往项目部而去…
    其实孤独的人，永远都孤独的，车窗外的出行不停掠过，他目光有些黯淡……
    送去的蔬菜，又如何能够帮一个年老的妇人排解孤寂，那不过是一时的“假意关心”，换来的，也不过是她暂时的欣喜，而作为给予方的他，甚至连出发点都不是基于真心的照顾。
    所以，又有什么解释不通的呢。
    对于罗岑而言，他不就是那个年老寡居的妇人，而她馈赠的欣喜，连出发点都不曾带有一丝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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