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重束缚(27)

    而这种轻视正是他取胜的关键。
    克拉克猛地抬起腿踢向领主超人的侧腹，不出所料被避开了，他的手臂在巨大的压力下颤抖，和未来的他比还不够坚硬的骨骼咯吱作响，领主超人没有用上任何战斗技巧，只依靠着蛮力就让克拉克不住地后退，额上暴起青筋，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滑下。
    你赢不了我。领主超人冷淡地说。
    克拉克根本没有余力说话，他牙关紧咬，热视线向着领主超人的眉心射去，领主超人偏头躲过，紧接着伸手扣住克拉克的的手腕把他重重地往下摔去。克拉克往下坠了一段，在砸进雪地里之前堪堪稳住身形，抬头就见领主超人朝他俯冲过来，他来不及避开，只好抬起胳膊护住头部。
    金色的绳索绕上领主超人的腰，骤然收紧，领主超人动作一滞，拳头在离克拉克还有五公分的地方停住，克拉克趁机挥拳砸上他的脸。这一拳用了十成的力道，直把领主超人打得侧飞出去撞到孤独堡垒的外墙，他从碎裂的水晶里爬起来擦了下嘴角的血迹，一把扯下缠在腰间的套索。
    神奇女侠紧紧拽着套索的另一端，美丽的眼睛睁得圆圆的，瞪过来的时候显得清澈又正直，连谴责的话都说得正义凛然：请放了布鲁斯韦恩，你没有权利拘禁美国公民。
    领主超人玩味地笑了笑，这么天真的戴安娜他很久没见过了，现在看着居然还有点怀念，善良是件好事但过分善良就成了愚蠢。他在一个呼吸间飞到神奇女侠面前，提起膝盖击向她的小腹，神奇女侠反应很快，立刻抬手格挡，但仍然被巨大的力道击飞出去，后背撞到冻硬的岩石上。克拉克从背后按住领主超人的肩膀，手刀劈向他的后颈，领主超人反手抓着他的手臂将他扯到面前，狠狠的一脚正中他的胸口，克拉克眼前一黑，摔出去撞在了孤独堡垒竖起的尖刺上，一侧肩胛被加固过的水晶刺穿，鲜血淋漓。
    领主超人飞到他上方，热视线的红光开始在眼睛里聚集，克拉克大口地喘着气，暴喝一声将肩膀从尖刺上拔出，整条右臂脱力垂下，血顺着指尖滴落到水晶上。灼热的红光侵袭上来，克拉克就地一滚，热视线擦过他的后腰，发出滋的一声，他嘶地抽了口气，摇头甩掉耳朵里的嗡鸣，脚用力蹬上水晶壁，借力跃起攻向领主超人。
    砰！
    钢铁之躯再次相撞，这次克拉克足足被撞退了十几米，他喉咙里溢出野兽般的低吼，硬是用伤手挡住了领主超人的膝撞，剧痛让他额头上出了一层冷汗，伤口渗出的血顺着脊背往下淌，手骨也出现了细小的裂痕。神奇女侠重新飞起来甩出套索，缠住领主超人往后拉，克拉克也死死扣住领主超人的拳头，用力到骨节都泛起青白。两股力量之下领主超人猝不及防地后退了一步，他眯了眯眼，手上的力道陡然加大，克拉克咽下一声闷哼，裂痕蔓延到臂骨，但强撑着没松手，他整个身体的力量都集中到双手，心里默数了几秒，直到再也支撑不住才吼道：现在！
    戴安娜扯着套索的手骤然松开，同时克拉克猛地后退，领主超人在惯性作用下朝前扑去，克拉克飞快地闪到他后方，全力一脚踢上他的后腰，本来就失去重心的领主超人从空中坠下，往洁白平整的雪地摔下去。
    一道红黄相间的残影闪过，不知躲在哪里避难的闪电侠用神速力跑向领主超人那边，赶在他之前一秒到达了落点，原本空无一物的雪地上黑色的蝙蝠机渐渐显形，左边机翼上绑着一台造型奇特的机器，闪电侠按下开关后脚步不停地奔向远处，他身后以蝙蝠机为中心，一个两米宽的空间裂缝在风雪中出现。
    领主超人瞳孔骤缩，抓住蝙蝠机的外壳强行阻止下坠的趋势，手在坚硬的金属上留下几道沟壑。他的腰部以下已经掉进了裂缝里，通道另一端的磁场让他有些不适，他手臂用力，一只脚踏出裂缝踩在地面上。克拉克当然不会任由他从裂缝里爬出来，他就着俯冲下来的力道挥拳砸上领主超人的肩膀，领主超人也同样伸手抵住他，两人互不相让地在空间通道入口僵持，传送装置的能源灯由绿转红。
    领主超人的热视线向传送装置射去，被神奇女侠用手镯挡下。这个传送装置是蝙蝠侠按照在未来世界孤独堡垒藏书室看过的图纸建造的，以现有的材料只能勉强制造出可以同位面传送的简化版机器，通道开启的时间也短。领主超人不知道通道另一端是什么，但无论是氪石还是红太阳灯，在短时间内能给现在的他造成的影响都十分有限，如果蝙蝠侠的计划是用红太阳囚室关住超人，那么他估计得失望了。
    克拉克依然努力地把领主超人往裂缝里推，神奇女侠也降落在他身后，双手按在他脊背上向前施力，领主超人脸上终于出现了几分严峻的神色，不再像之前那么游刃有余，他眉心微蹙，松开了抓着蝙蝠机的手改为握住克拉克的手腕向后拉开，克拉克皮肤上慢慢浮现出五道乌青的指痕，他喉咙里吞咽一下，低声喊：快！
    沃利从极远的地方冲过来，速度快到带起一阵刀割似的劲风，他目标明确，裹挟着巨大的冲击力撞上神奇女侠的背部，惯性作用下前方三个人都往裂缝的方向移了一步，领主超人的脚已经挨到了裂缝边缘，克拉克趁势箍住他的肩向前一带，两个超人一同滚进通道里消失不见。
    传送装置彻底耗尽能量，空间裂缝合拢消失，扑进雪里的闪电侠捂着肩膀站起来，看到旁边正在揉腰并且面色不善的神奇女侠，没什么底气地问：现在我们该干嘛？
    我们并不知道蝙蝠侠将另一个传送点装在哪里。神奇女侠拍了拍制服上的雪，着急也没有用，不如先找个地方等超人的消息你的城市里有好吃的冰淇淋店吗？
    格雷大街有一家。
    第45章
    他们扭打着重重摔在地上，黑色的岩石被巨大的力量砸出一个凹坑，领主超人挡住克拉克砸下来的拳头，抬腿将他踢飞出去撞上山岩，自己则站起身警惕地扫视周围环境。克拉克费力地把手从岩石里拔出来，碎石块滚落到地上，背面泛着不祥的绿光，他踉跄了一步，明显感觉到力量正在流失，身体变得沉重，视野也不再清晰，是氪石漆黑的山岩里埋的全是这种能削弱氪星人力量的石头，克拉克脑中闪过自己坐着飞船在母星废墟上空看到的景象，现在他身处的这座位于海中央的小岛看上去就像是从氪星上剥落的碎片，死气沉沉且暗藏危机。
    领主超人当然也受到了氪石的影响，他比克拉克更加了解这座岛，包括它的所有者在他的时间线里他就是在这里被打伤扔进海中，差点直直地沉入海底，最终费尽力气才亲手把这座岛扔出地球之外，并因为体内的氪石碎片而从高空坠落，足足昏迷了一周的时间。
    这一切的策划者是卢瑟。
    领主握了握不再坚硬的拳头，脸上的表情冷得可怕：你知道他在和卢瑟合作吗？
    克拉克看了他一眼，并不想回答，这些黑色的岩石似乎在一定程度上阻隔了氪石辐射，所以他并没有像是直接暴露在氪石中那样虚弱无力，只是失去了大部分的超能力，但他不知道超能力比他更强的领主超人是不是能撑更长的时间，因此他一边暗自戒备一边说：知道又怎么样？就你的所作所为来说，他无论怎样对付你都是你应得的。
    看来是我想错了。领主超人眼神晦暗，语气却并不显得惊讶，与其说是信任你，不如说是信任他自己的计划。
    克拉克皱起眉：他信任我。
    他背叛了你，与你的敌人合作。领主平淡地陈述事实，我的蝙蝠侠也曾与另一个世界的卢瑟一同对付我，我早该想到不管是在哪里，蝙蝠侠就是蝙蝠侠。他笑了一声，也不知是嘲笑还是怜悯，背叛者。
    虽然我不清楚你那边发生了什么。克拉克讽刺地说，但你根本就配不上他的信任。
    这句话不知道哪里戳到了领主超人的痛处，他的眼睛瞬间蒙上一层红光，削弱数倍的热视线射穿了克拉克脚边的石块，克拉克往旁边退了几步，摆出防御的架势：你来这里找我的蝙蝠侠，是因为你的蝙蝠侠已经不在了对吗。他笃定地看着领主超人，声音也冷了下来，你杀了他。
    我没有杀他！领主超人几乎是在低吼。
    但你没救他。克拉克估算着时间差不多，开始悄悄蓄力准备攻击，我们都知道超人能做到只要我们想。
    是，我本可以救他。领主超人轻轻用脚跟敲击了一下地面，嗓音在巨大的崩裂声里显得尤为平静，可我为什么要救一个背叛者？
    岩石组成的地表在超人的力量下裂开一道深缝，克拉克有心想躲，但突然强烈起来的氪石辐射严重影响了他的速度，他脚下一空，随着龟裂的山岩一起往下坠去，千钧一发之际伸手扒住一块凸起的岩石才没有直接坠落到地底。裂缝深处岩石表层剥落后氪石光芒显现出来，克拉克在不受控制的虚弱里咬着牙，蹬住岩壁艰难地稳住在空中晃悠的身形，额上渗出的汗水淌进眼睛里。
    我不明白你有什么理由阻止我。领主超人不紧不慢地走过来，站在裂缝边缘低头看他，你会拥有一个完美的蝙蝠侠，他会服从你，认同你，永远都不会背叛。我快要成功了。
    你是个疯子。石块松动，克拉克的五指都嵌入了岩壁里，肩胛上再次撕裂的伤处涌出滚烫的血，他下颔绷紧，扭曲的表情像痛苦又像愤怒，你要的根本就不是蝙蝠侠！
    你只是没有得到过最好的。领主超人的眼中的蓝色在逆光中沉得像是暴风雨之前的海，所以也不知道有时候仅仅是一个颜色也能代表很多东西。他踩碎裂口处摇摇欲坠的山岩，石壁应声崩塌，别妨碍我。
    卡尔艾尔！
    坍塌的裂缝里克拉克的怒吼显得模糊不清，领主超人不甚在意地转过身，朝小岛的边界走去。
    第46章
    在蝙蝠侠换上新的制服之前领主超人从未发现灰色有这么让人着迷，那代表蝙蝠侠的认同和妥协，代表蝙蝠侠放弃赖以生存的黑暗选择站在超人这一边，他怎么能拒绝得了这个？
    正义领主开始着手接管这个世界的法律时人类反对的声浪很大，但英雄们早就在闪电侠死去的那刻就意识到一味的仁慈并不能保证亲人与同伴的安全，超人将卢瑟烧成灰烬也给他们带了个好头。群众的抗议在超能力者的力量下被压到最小，灰蝙蝠与各国高层的谈判也帮上了不小的忙但也正是因为如此，身为普通人的蝙蝠侠面临了更多的质疑与猜忌，不仅是来自人类的，还有来自联盟内部的。
    领主超人对所有提出疑问的正义领主回以同一句话：我相信他。他语气平淡，蝙蝠侠是我们的同伴，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他说的那么笃定，以至于所有人感慨于世界最佳拍档之间的羁绊，但事实上呢？他了解蝙蝠侠，也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布鲁斯冷硬的壳子底下是一个柔软到近乎天真的家伙，看看他对付哥谭那些穷凶极恶的罪犯的办法吧满怀着恶意的人类怎么会因为他的仁慈而悔过？他身上难以治愈的伤痕越来越多，哥谭的犯罪率却并没有降低多少。领主超人多次在阴雨天瞥见他不自觉地按着背部，脊椎上恢复得并不好的旧伤如附骨之疽一般蚕食蝙蝠侠原本就不多的职业寿命，但他却仍然坚持着毫无意义的夜巡。
    蝙蝠侠何其聪明，却唯独在这件事上愚蠢得可笑。领主超人遗憾地想着，余光瞟向站在他不远处的灰蝙蝠。新的蝙蝠装已经不含铅了，超人的视线可以轻易地穿透面具看到那双半敛着的棕色眼睛，属于布鲁斯韦恩的脸上痛苦扭曲的表情与正等待处决的犯人如出一辙。
    热视线烧上犯人额头的那一刻灰蝙蝠闭上了眼睛，细微的焦臭味在没有窗户的房间里弥漫开来，犯人倒地的声音几乎震耳欲聋。领主超人走过去拍了拍灰蝙蝠的肩膀，像是个无声的安慰，他其实并不在意蝙蝠侠有多痛苦，因为最终他总会明白什么才是正确的，超人了解蝙蝠侠，自然也了解他的弱点。
    没有什么不好，布鲁斯，至少不会再有八岁小孩的父母被枪杀在小巷中。
    灰蝙蝠瞬间像是被子弹打中一样僵在原地，领主超人不需要开启透视就能从他抿得发白的嘴唇觑见他的内心，手掌下他肩背的肌肉绷得死紧，然后慢慢地、放弃般地松懈下去。
    你是对的。灰蝙蝠低低地说。
    他赢了。
    但这还不够。
    政权基本稳定以后领主超人下令销毁地球上存在的所有氪石，灰蝙蝠拒绝向警卫开放蝙蝠洞，于是领主超人穿着防辐射服亲手接管了蝙蝠侠的氪石库，处理掉里面的东西后他走出来脱掉头盔，视线在灰蝙蝠身上停了几秒。
    布鲁斯。
    灰蝙蝠迟疑了一下，手慢慢地伸向腰带：我
    领主超人按住了他的手：不用，送给你的东西我没想过要收回来。他微笑着，仿佛仍然是从前那个太阳之子，我相信你。
    这句话他说了很多遍，这是第一次当着蝙蝠侠的面，真正地说给他听。
    灰蝙蝠看了他很久，久到领主超人快要忍不住眨眼，才轻笑一声：我知道。
    他像是还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沉默了一会儿后他转身走出了蝙蝠洞，灰色的披风在空中甩起出一道凛冽的弧线，领主超人伸出手，收紧手指想要抓住披风的边缘，柔韧的触感从他指间掠过。灰蝙蝠没有回头，但第二天再在瞭望塔出现的时候，蝙蝠腰带中不见了他看不透的那一格。
    于是他知道他已经成功把灰蝙蝠抓在了手心。谁说超人不够狡猾？只要他想，他就是最棒的阴谋家。
    有灰蝙蝠的全力帮助，人类一方的舆论控制容易得难以想象，联盟内部对他的质疑也逐渐销声匿迹。自从不再参与战斗之后灰蝙蝠愈发沉默寡言，他和领主超人已经不是搭档，但领主超人依旧去哪都要带着他，灰蝙蝠也从未回绝，只是静静站在他身后半米远的位置，看上去就像是一道光线投射出的阴影。
    他表现得实在太顺从，以至于领主超人放松了警惕当蝙蝠侠站在红太阳牢房外看着他，他用已经没有透视能力的眼睛在对方灰色的制服上看清了那个黑色的虚影曾经被他亲手抹除掉的幽灵在他最无防备的时候卷土重来，吞噬了他辛辛苦苦营造出的和平。
    蝙蝠侠、蝙蝠侠。蝙蝠侠。
    你总是心软过了这么久，你还是没有学会怎么对敌人斩草除根。
    正义领主们借助黑亚当的力量冲破了牢笼，接下来的战斗几乎毫无悬念，在最后的时刻，领主超人在蝙蝠洞口拦住了另一个世界的神奇女侠。她长得和他的神奇女侠不太一样，但刚毅的眼神，近乎执拗的正直，他太熟悉这些了，这就像是他大概知道灰蝙蝠为什么会喜欢她，灰蝙蝠喜欢一切虚有其表、华而不实的东西，喜欢浮于表面的正义，喜欢克拉克肯特。
    领主神奇女侠故意从蝙蝠洞顶上的裂口摔了下去，领主超人知道她想做什么，是的，杀死背叛者，多么天经地义，他没有理由阻止。但他脑海里仍然有一个小角落存放着布鲁斯曾经充满信任的眼睛好吧，他想，看在这么多年伙伴的份上，如果你叫我，我就去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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