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重束缚(28)

    他听见布鲁斯痛苦的呼吸，听见骨头折断的声音，听见窒息的呛咳，听见蝙蝠侠的心跳越来越微弱，直到停止。
    他没有呼叫超人。
    这是你的选择。领主超人看着蝙蝠侠的尸体，你没有叫我，所以你死了，这是你的错。
    暴怒的神奇女侠勒断领主神奇女侠的脖子后销声匿迹，大概是回去了自己的世界。正义领主们对又一个同伴的死悲伤又愤怒，他们提议将蝙蝠侠的尸体挂在滴水兽上示众，卡尔同意了，那只是具尸体，冰冷、僵硬，没有任何价值，又何须在意。
    毫无生气的灰披风在哥谭制高点铺展开来的那一刻整个哥谭鸦雀无声，领主绿灯侠宣布背叛者将被悬挂三天以慰亡灵，领主超人飘在远处听着，目光扫过每一个仰着头的哥谭人，没有人欢呼，所有人包括曾被蝙蝠侠揍过的混混们，都脱下了帽子贴在胸口，仿佛在参加一场盛大的葬礼。
    领主超人从那些人眼中看到了复仇的光芒，立刻下令加强市政厅附近的警备，但当天晚上仍是出了事有人躲过所有守卫和监控，一把火点燃了灰蝙蝠垂下的披风，蝙蝠侠在哥谭上空燃烧，耀眼的火光中骨灰飘散在哥谭的风里，无数人从窗口伸出手，目送他们的英雄最后一次融进哥谭的黑夜。
    犯人最终还是被抓住了，那是个还算年轻的警察，警卫队的一员，他拒绝透露是否有别的警卫帮助他躲过监控，只是仇恨地吼着：哥谭人不会放任你侮辱我们的英雄！然后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他临死前瞳孔像是焠着火，信仰、希望、愤怒，连同生命一起燃烧殆尽后黯淡下去，留下一具面带微笑的尸体。
    罗宾。领主超人突然想起来他的名字，戈登局长生前的得力助手，很久很久以前布鲁斯在和克拉克闲聊时提到过，是个正直又有胆识的家伙，语气是对蝙蝠侠来说难得一见的欣赏。
    蝙蝠侠看人一向很准。领主超人不无遗憾地摇了摇头，吩咐警卫将罗宾的尸体埋到哥谭公墓里。
    第二天一早正义领主们迎来了执政以来最大的一次城市级暴动，哥谭市几乎所有拥有战斗力的人都拿上了自己的武器涌上市政厅，三分之二的警卫叛变，给还留在哥谭的部分正义领主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多么可笑，在蝙蝠侠加入正义领主的那一刻哥谭人亲手推垮了市政厅的蝙蝠雕塑，现在却又为了蝙蝠侠的尊严而豁出性命。
    那时候灰蝙蝠对着碎裂一地的雕塑残骸说：它本就不应该待在那里，那是属于死去的英雄，而不是活着的我。
    人类是很奇怪的生物，在蝙蝠侠活着的时候他们惧怕他、厌恶他，可当他死了，他们又称呼他为英雄。领主超人想着，在空荡的市政厅里重新建起了一座灰蝙蝠雕塑，可惜暴动被镇压后那些蝙蝠侠的信徒们被额前的两个烧疤夺走了大部分自主思维，看到这座雕像时也不会再有任何感觉。
    而卡尔飞到与石像齐平的高度，伸手触碰它冷漠抿起的唇角，蓦地觉得扎眼它和蝙蝠侠真像，连下颔的轮廓都分毫不差，但即使是最好的雕塑家也没法让死物呈现出生气，它死气沉沉得就和最后蝙蝠侠倒在领主神奇女侠脚边时一样。
    滴水兽下方晃荡的灰色残影又浮现在脑海，领主超人闭了闭眼，毫无留恋地离开了哥谭。正义领主的政权逐渐稳固，新世界的雏形已经完备，没有了蝙蝠侠又有什么关系？
    他们花了五年的时间巩固统治，以最彻底、最强硬的手段镇压人类方的所有反抗。一切都尘埃落定后领主超人站在已经荒废的星球日报楼顶眺望他辛苦构筑的新世界，这里的景色和很多年前他所熟悉的不一样了，目之所及之处全是和平，和平，和平。
    巨大的满足感涌上心头，他成功了，不会再有人的亲人和朋友被伤害，他不需要再害怕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而使重视的人受伤，他
    他转过身，身后的天台空无一人，只有生锈的金球吱呀吱呀地旋转着。
    第47章
    没有了蝙蝠侠又有什么关系？
    领主超人看向远处的哥谭海，夕阳给水面镀上了一层金色，超人和蝙蝠侠就是在那里相遇，那时重伤的蝙蝠侠躺在他臂弯里，被鲜血浸透的黑披风沉甸甸地坠着，是生命的重量。
    他蓦地想起杀死卢瑟后他回头看见匆忙赶来的蝙蝠侠，一身制服完好无损，肉眼能看到的地方没有一道新伤。他当时在想什么？他想人类的生命脆弱到一个眨眼的空当就会消逝，想他不会再让闪电侠的悲剧重演，想至少暂时没人能威胁到他最重视的人的安全，想拥抱布鲁斯。
    他为了建造和平安全的世界投注了全部的心神，却没想到他护在身后的东西不知不觉变成了路上最大的那块绊脚石，被他一脚踩得粉碎。
    没有了蝙蝠侠又有什么关系？
    没有了蝙蝠侠，他就没有了一切。
    第48章
    到底是哪一步错了？
    他的道路是绝对正确的，原本所有事情都在照着他期望的方向发展，但另一个世界的蝙蝠侠蛊惑了他的灰蝙蝠，用谎言蒙蔽了灰蝙蝠的双眼，而布鲁斯轻信敌人从而站到领主超人的对立面，最后作为背叛者被处决一切的根源就在于灰蝙蝠选错了边，如果他亲眼看到五年后和平美好的世界，想必也不会做出如此愚蠢的选择。
    既然已经找到了问题所在，那就修正它。
    时空穿梭机需要氪石作为能量源，麻烦的是地球上的氪石早已被全部销毁，唯一留存的是超人送给蝙蝠侠的氪石戒指。领主超人不知道灰蝙蝠把它藏在了哪里，在最终决战的过程里为了防止蝙蝠侠拿到氪石，他一直让正义领主们不分昼夜地向对方施压，蝙蝠侠疲于应付昔日同伴的攻击，和神奇女侠一起东躲西藏，连睡觉的空闲都没有，直到最后也没有拿到据说被藏得很好的氪石，现在蝙蝠侠死了，氪石的去处就成了无解的迷题。
    领主超人能轻易看到地球的每一个角落，却无法看透一层薄薄的铅。他最先去了蝙蝠洞蝙蝠侠费尽心思才回到这里、死在这里，虽然氪石戒指不可能藏在如此明显的地方，但蝙蝠电脑上应该会留存着什么线索。
    桌面上蒙了一层厚灰，地面还留有陈旧的血痕，领主超人踢开碎裂的石块，洞顶上蝙蝠受惊乱飞，振翅声吵得人心烦。他走到操作台前，一眼就看见左边抽屉里特殊金属制成的盒子，这种太空金属是绿灯侠无意间发现的，连超人都没法用蛮力打碎，蝙蝠侠这里留有一块并不奇怪。
    金属足够坚硬，却无法阻隔超人的视线，他毫无阻碍地捕捉到金属盒子里眼熟的铅盒，那是曾经他在手心里捂得温热才下定决心送给蝙蝠侠地东西，如果蝙蝠侠没有用消毒湿巾擦过它，那么可能盒子的每一个角落都印着他的指纹但它为什么会在这里？
    如果氪石戒指就在蝙蝠侠触手可及的地方，那他为什么直到死也没有将它拿出来？
    领主超人谨慎地盯着金属盒，太过容易的搜寻让他不得不警惕起来，也许这就是蝙蝠侠最后设下的陷阱，他等着超人在未来的某一天打开它，然后被随便什么炸成一摊血雾，这才是最合理的解释，毕竟蝙蝠侠总会有后备计划。
    领主超人带着盒子回了孤独堡垒，堡垒AI扫描盒子后确认它的开关并没有连接任何炸弹的控制器，只是需要解开19道密码锁才能开启。超人还以为这会这会耗费很多时间，但事实上破解密码锁不可思议的容易，他凭借着超级大脑与对布鲁斯的了解用仅仅一天的时间就解开了十九层密码，但他的心反而沉了下去布鲁斯就像是看穿了他的思维模式故意这样设下密码，他到底想干什么？
    领主超人带着满腹疑虑拿起金属盒观察，密码锁解开后盒子却依然没有打开的迹象，当他开始怀疑布鲁斯是故意弄出这个来戏弄他时，盒子上隐蔽的摄像头突然投射出一道红光扫过他的眼睛，他还没来得及闭上眼，就见盒盖啪地一声弹开了。
    他愣了两秒，突然像失去力气般踉踉跄跄地后退了一步，金属盒掉到地上，里面完好的铅盒滚到他的脚边。
    第二十道锁最后的防线，是超人的虹膜。
    我知道。灰蝙蝠看着他的眼睛，声音轻得如同叹息，领主超人没想到那么久远的画面现在回忆起来也依旧清晰得仿佛刚刚才发生，他甚至能看清楚灰蝙蝠眼睛里虹膜读取装置泛起淡蓝色的光晕，以及他转身前嘴唇轻微的翕动，那口型就像是克拉克。
    灰蝙蝠没有办法打开这个盒子，因为在那之后，他们再也不曾真正地对视过了。
    领主超人这才意识到原来他真的杀死过蝙蝠侠，他以信任作武器，碾碎盔甲、撕烂翅膀、用钢钉刺穿心脏，于是那只蝙蝠被他钉死在掌心里，流着泪、淌着血，卸除一切防备与抵抗，只剩下能被轻易捏碎的柔软躯体，如此痛苦不堪却又苟延残喘地待在他的身边。
    原来布鲁斯给他的，比他以为的要多得多。
    蝙蝠侠看人一向很准，只除了对超人。蝙蝠侠只在一件事上愚蠢得可笑现在有另一件了。
    领主超人静静看着躺在脚边的铅盒，突然无可抑制地笑出声来，笑得浑身发颤，冰凉的水珠顺着脸颊淌到下巴，又滴落到白色的制服上，他抬手捂住脸，在近乎绝望的大笑里咬牙切齿地念出那个名字：布鲁斯他狠狠地、像是要把名字的主人拆开了、嚼碎了再囫囵咽下去一般地说，我还是看不懂你。
    他捡起铅盒走到传送装置跟前，这块氪石的纯度极高，其中蕴含的能量能勉强支撑三次传送，他盖上能源盒的盖子，被激活的时空穿梭机开始运行，一个崭新的、完备的计划在脑子里逐渐成型。
    他能杀死蝙蝠侠第一次，就能杀死他第二次。
    这次他会用更加直接有效的方式给他的蝙蝠打上永久的烙印，将服从深深地刻进对方的骨髓，新的灰蝙蝠依然会给他全部的信任与认同，并且永远、永远不会背叛，他们将连灵魂都融为一体，没有任何人和事能斩断他们之间的联系
    而无论发生什么事，他会救他。
    他会救他。
    第49章
    小岛西侧有一块土地沐浴着阳光，只要踏上那里领主超人就能获得足够的力量来摆脱岛屿的磁场，他朝那个方向前进，敏锐的听觉捕捉到身后传来的破空声，便迅速转身挥出一拳，砸过来的山岩在巨大的力道下碎成齑粉，他的指节也被尖锐的石块划开了几道破口，细小的血流蔓延过手指。飞散的尘土干扰了他的视线，因此当克拉克在灰尘的掩护下袭上来时他没来得及避开，重重击上下颔的拳头让领主超人倒飞出几米，在坚硬的山壁上砸出一个凹坑。
    克拉克乘胜追击，动用所剩不多的超能力跃到领主超人上方，膝盖携着万钧的力道砸向他的太阳穴，领主超人险之又险地避开这一击，碎裂的石块划伤了他的侧脸，他扣住克拉克嵌入岩壁里的腿，一使力将他摔到了地上，克拉克飞快地翻身躲过他踩下来的脚，顺势抬腿扫上他的膝弯。
    领主超人踉跄了一下，克拉克趁机爬起来直接用脑袋撞上他的腹部，左手握成拳击向他的胸膛，领主超人被撞得身形不稳，热视线擦着克拉克披风的边缘射穿了一块石头，他飘起来几公分调整好重心，眼里再次聚起灼热的红光，同时伸出手稳稳地接住了克拉克的拳头。
    下一刻，热视线毫无预兆地熄灭了，领主超人微微一怔，反应极快地想抽回手，但克拉克当然不会让他如愿，反手死死抓住他的胳膊，掌心的绿色石块像一个小型黑洞，在一眨眼的时间就吸走了领主超人体内剩余的力量，虚弱感从皮肤与氪石接触的地方蔓延到全身，他的双脚终于落到实地，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两步，惊疑不定地抬头看向克拉克。
    克拉克龇着牙凶狠地对他笑：也许你可以在氪石辐射中支撑很久，但一旦皮肤直接接触到氪石，你也还是会像任何一个氪星人那样失去力量。
    领主超人目光落在他左手戴着的防辐射手套上，有点意外地挑眉：我倒是没想到你这么早就把戒指送给了他。
    托你的福，我这边的进展简直像坐火箭一样。克拉克绷着脸，但我一点也不感谢你，我宁愿花很长时间去认识他、了解他、爱上他，也不想像现在这样让他因为其他的原因不得不留在我身边。
    领主超人不期然想起很多年以前他戴着这双手套小心翼翼地把氪石嵌到戒指圈上时雀跃又忐忑的心情，蓦地嗤笑一声：如果没有我的标记，你最终什么也得不到。
    就和现在的你一样？克拉克反问。
    领主超人眼中闪过一抹阴鸷的暗芒，他没再回答，只是猛地抬腿踢向克拉克的左手，克拉克早有准备地抬手躲过他的攻击，接着屈起手肘撞向他的头顶，领主超人硬生生受下这一击，无视钝痛与眩晕提膝猛击克拉克的腹部，克拉克动作一滞，没能躲开劈向手腕的手刀，氪石脱手落地，被领主超人一脚踹飞出去滚落到地面的裂缝里。
    克拉克没有尝试去拿回氪石或是重新从石壁里掰下一块，事实上即使隔着手套，如此近距离接触氪石也让他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在已经成功牵制领主超人的情况下他没必要使用这种两败俱伤的方式，毕竟他们最大的差距就在超能力上没了超能力的桎梏，他可没那么容易输给领主超人。
    克拉克眼神一凝，矮下身避开领主超人打向他侧脸的拳头，趁对方还未来得及收拳的间隙狠狠击中他的侧肋，领主超人被冲击力砸得一晃，很快就稳住身形一把握住克拉克的上臂，跃起来用膝盖抵住他的胸口，借着身体的重量将他压向地面。克拉克像是早就料到他的动作似的，毫无停顿地单手撑地卸掉领主超人的力道，抬腿踢中领主超人的脚踝将他扫倒在地，再就地一滚，以最快的速度扑向领主超人试图制住他的四肢，领主超人抬起胳膊架住他的手，一翻身反把他困在下面，提起拳头就要往下砸，
    克拉克勉力偏过头，领主超人的拳头险险地贴着他的连砸进地里，碎裂的石块下绿色的光芒泄露出来，让两个氪星人同时本能地闭了闭眼。克拉克率先反应过来，他手臂被扣住无法动弹，干脆一抬头狠狠撞上领主超人的额头，趁对方眩晕的空当折起腰踩上他的腹部使力将他蹬开，氪石再一次削弱了钢铁之躯的防御，领主超人跌飞出去在地面上滑出几米，手指在岩石表面抓住几道长痕，
    腹部的剧痛几乎让他呕出酸水，领主超人很少能感受到这个特别是在销毁地球上的氪石之后，他已经有很长时间没受伤过了，不熟悉的疼痛带来更加汹涌的怒火，他甩了甩头，面上浮现出真切的杀意，以极快的速度闪身到克拉克的背后，使出十成力气挥拳砸向克拉克肩胛尚未愈合的伤口。克拉克闪避不及，转身用手臂挡下这一拳，本就开裂的骨骼遭受重击，窜上头顶的锐痛霎时就让克拉克出了一身冷汗，他咬紧牙关，无视臂骨发出的咔嚓声，反手抓住领主超人手臂往前一带，膝盖向上重重顶上他的胸口。
    唔呃！
    领主超人咳出一口鲜血，断裂的肋骨险些戳进肺里，他眼前一阵阵发黑，耳中也嗡嗡作响，过了几秒才听清头顶上克拉克的话音：你的蝙蝠侠一定没教过你怎么对付你自己。
    因为他原本从未想过要站在我的对立面！领主超人怒吼着用手肘猛击克拉克的腰侧，在对方吃痛的停顿里扣住他的肩膀将他掀翻过去，一脚踩上他的肩膀，如果没有那群搅局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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