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落温柔逦逦全文(16)

    桑易白急着提升，问：大概多久能有演技进步？
    钟教授笑：要是好好上课，一学期应该会有质的提升。
    听到一学期，桑易白觉得太长。
    他内心还是很浮躁，觉得自己行程安排多，休息时间都要不够，于是决定只请私人表演老师算了。
    从进来到准备出去，不到五分钟时间。
    离开前，钟教授喊住他：帮忙把这衣服给刚才那小姑娘，我这脑子，忘给了。她叫黎初初，今天办了退班以后就不来了，反正你也出去，顺路的，腿长多跑几步。
    桑易白觉得这钟老头真麻烦。
    碍于对方的资历和人脉，他没有表现出不耐烦，戴回墨镜接了袋子，走到栏杆旁往下望去。
    五层楼的高度。
    下面那片蔷薇花园正盛开着一朵朵的娇花，在风中轻颤。
    桑易白瞥见走出楼梯口的那抹身影，便手肘搭在栏杆，朝着她喊一声：喂，小胖丫头！
    没名没姓，黎初初大概没意识到办理了退班的自己还会有人喊，所以，并没有反应，依旧往前走着。
    桑易白觉得好笑。他顿了顿，再次喊：黎初初！
    楼下走路的她这才站住脚，寻着声音仰头看过来，瞧见是他似乎愣了愣。
    桑易白原本没打算多话，直接把装衣服的扔下去，简单省事。但直到在她回头时，看见了她整张脸，白净清丽的模样，让人忍不住调侃。
    你裙子不要了？
    说完，桑易白才伸手一丢，把牛皮纸袋直接朝蔷薇花丛的方向丢下去。
    五楼的高度。
    纸袋不重，落在花丛时，仍然砸落了一地的花瓣。
    她窘迫，匆匆捡起装了裙子的纸袋，跟他喊了声谢谢。
    微博传来接连两条的推送响声，让桑易白敛起了飘远在回忆里的神思。
    他拿过手机看了眼，是自己依然还在关注的人员列表，黎初初和她的经纪公司官微。
    黎初初的经纪公司发出律师函，并替黎初初澄清，少女期只是胖，所谓的真实历史照是被人恶意P图歪曲了五官，还晒出了她当初入学艺校时的高清学籍照。五官略青稚，大体还是现在的模样，只是脸蛋清减了许多。
    前面第一条的澄清，桑易白神情还算自如。
    直到经纪公司后面新发的那条，为参加《惊鸿》的黎初初打call，附带了黎初初和沈明时热度极高的对视照片。
    黎初初身高一米六多，沈明时至少有一米八多，他们面对面站在一起，有着男女之间极佳的身高差。黎初初认真思索的神情有些懵懵可爱，沈明时则眉眼含笑的温柔，两人对视有种暧昧登对的氛围感。
    连残酷的比赛，好似都带了点甜味。
    这让桑易白拿着手机的力道猛然变紧，他关了微博，侧脸看向一旁。
    新歌是首男人失恋走不出困境的伤感曲风，MV拍摄布景符合主题，人工雨在进行调试。
    桑易白望着淅淅沥沥的假雨，内心怅然若失，忽然觉得这一切都没什么意思。
    他不是没挽留过，上次明明都主动跑去示好，连挑剧本这种优待的事都低三下四说给黎初初，可她不为所动。
    桑易白心口发堵，呼吸都几乎钝涩不畅。
    不能继续把黎初初留在《惊鸿》的比赛场地，沈明时在那，绝对威胁的存在。
    如此想着，桑易白似是下了某种决心。
    他翻开微信联系人的聊天框，一路下拉，最后聊天时间是三个多月前，对方是冯成明导演的助理，想邀请桑易白出演下部电影的双男主之一的主角。
    冯成明作为资深大导演，早期的精品很多，受了很多赞扬追捧。似乎江郎总会才尽，近期再复工拍摄的两部作品上映，票房持续走低，所以，向来不爱用年轻演员的冯成明才动了想用顶流男星桑易白做男主拯救票房的念头。
    桑易白做顶流已经习惯节省自己的每分钟，对前来负责沟通的助理秘书这种小人物，向来效率优先，直接语音电话打过去。
    片刻后，那边也接通。
    桑易白开门见山：找个时间，我约明导吃饭。
    明导助理：抱歉，明导接了《惊鸿》导师的工作，估计最快也要两个多月以后了。
    上次找桑易白拍电影，被拖着没给准确回话，负责沟通联络的导演助理自然猜得到八成是合作不成。
    桑易白视线落在拍摄预演的人工雨水中，衬着整体阴郁的色调，失恋的颓然格外浓厚。
    不是想邀我出演男主之一吗？桑易白也不多废话，直接讲条件：你跟明导说，我愿意推掉安排好的工作出演他的电影，唯一一个条件，希望下次的晋级赛，明导能在评分的时候严格点，把黎初初淘汰掉。
    明导助理有些没反应过来：啊？
    桑易白语气没得商量：就这一个条件，能做到，我随时都可以签合同。
    *
    为期两周的紧张排练结束，30晋级16强的比赛如期而至。
    因为这期主题是武侠，骑马戏居多，比赛的场地由演播厅转移到了户外的马场一角。
    上午十点，太阳光线带了些明晃晃的刺眼。
    黎初初和郑许阁是第十个表演，经过反复排练和角色消化，这场戏对于两人来说，基本没什么难度了。
    但冯成明导师的脸色，从黎初初骑马露面开始，就自始至终没有好看过。
    成年人有成年人的世界与规则。
    冯成明在履行自己对桑易白的承诺。
    他面色凝重，等黎初初他们表演结束，率先开口：我想先说一下我的看法吧。
    先说的，在一定程度上，会影响后面导师的印象与评分。
    冯成明：骑马少了侠气的感觉，尤其黎初初这个小姑娘，你好像只适合跳跳舞，演演柔弱美人，武侠这种在你身上很别扭，整体表演实在不怎么样，干干巴巴，我觉得很失望。
    黎初初：
    她是有些意外的，毕竟前些天在马场遇见的时候，冯成明还在不吝啬赞许。
    如今，只是过了几天，态度却完全不相同了。
    听到冯成明这话，旁边紧邻着的蒋文倩也忍不住看了同行一眼，不知道冯成明是怎么觉出干巴不好的。
    黎初初的这场演绎，比前几组大部分的年轻演员都要出色，无论是由远及近的骑马戏份，还是勒马后的对峙戏份，甚至都能架台摄影机直接放进片子里。
    蒋文倩又瞥了一眼另边导师位置的霓珂曼，正略有纠结地蹙眉。
    果然，霓珂曼被影响了。
    虽然霓珂曼挺喜欢这段表演，但当初是冯成明导演带她出道的，现在冯成明导演这么评价，她也很难说自己的真实看法。人情世故，在这圈子里混，总得顾及。
    这边，冯成明手边的分数牌就差亮出来了，是不及格的最低分，D。
    相差一个等级的导师评分，都要追逐很多人出来。
    一下子掉到D不及格的级别，平均成绩很难拉上来，大概率是要止步于30强，本轮淘汰了。
    就在冯成明即将要亮给出的评级。
    导师位上忽然响起了沈明时的声音，似乎依旧好听，但与平时又不太相同，没什么温度，语气多了些轻嘲与玩味：苏茜删减了许多骑马的戏份，明导都给了A级的评分，按照这个标准，黎初初的评分不低于A级才对。
    两位导师隔空视线相对，谁也没示弱的意思。
    节目导演舒茂立刻示意，摄影师随即拉了近镜头，场上更是陷入一片寂静。
    蒋文倩尝试出来打断、缓和：这场武侠剧的演绎，并不让我觉得没意思，反而能感受到用心。如果不用心，黎初初不会熬着几天的大夜去熟练骑马，她可以去投机取巧，像某些选手一样，为图方便远景改成近景，马只晃荡几步就算糊弄过去。拍戏的时候是会有替身，但绝不是为偷懒，毫无下限的烂替。
    可惜冯成明主意已定，仗着自己导戏多年的资历，全力压制道：导戏这么多年，我自然有我的标准。
    沈明时没惯着这种歪风，只扯了下唇角：作为演员导师，我可以理解每个导师标准不同，侧重点不同，但起码要公平公正，对所有演员选手的评分标准线一致，这是作为导师该有的基本素养。
    而后，他抬眼，看向站在表演场地有些不知所措的黎初初，说：我认为很好，我名下的那一张直通决赛S卡，现在使用，给黎初初。
    保她直通决赛。
    这就意味着，任何人的评分等级对于现在的黎初初来说，都显得多余，不再重要了。
    第二十五章
    哼。冯成明没办法, 不满地哼出一声，起身离开导师席位。
    比赛还没结束。
    后面还有五组选手待出场表演。
    见状，导演舒茂一边向旁边的主持人交代, 一边示意助理先去追冯成明劝说。
    于是，台上这边录制未停, 主持人得到舒茂继续的示意, 忙出来收尾：恭喜黎初初，首位获得导师青睐的直通决赛S卡选手！怎么样, 今天的心情如何？
    黎初初迟疑须臾，实话实说：精神从紧绷到开心, 像坐过山车一样, 庆幸, 能获得另两位导师的认可。
    说着，她看向沈明时：尤其，感谢沈明时导师。
    感谢他给了这个比赛公正感。
    蒋文倩接话道：我还挺喜欢你演戏的感觉。四位导师的手里，是各有一张直通决赛的S卡片, 要是你在我的小组，我应该也会给你直通卡。你很幸运，有沈导师撑腰。虽然沈导师给了你直通决赛的S卡, 用不到别人评分了，但我还是说，你这次表演值得S级评分。希望你能一直保持这种热忱，在决赛时再次惊艳我。
    谢谢蒋文倩导师。
    后生可畏。蒋文倩笑着点头。
    气氛逐渐和谐, 主持人为拖延这场时间，希望能多撑会的同时, 又颇为八卦地开口：所以, 今天力挺你的两位导师, 你最喜欢哪位？
    我一直都很尊敬蒋文倩导师。黎初初并没犹豫，对于这个问题，她和自己先前避嫌的态度大不相同，弯了弯唇角，也诚实的把心底的热烈真挚表现出来：个人最喜欢的，是沈明时导师。
    末尾的这个停顿，有了点微妙的感觉。
    因为是在比赛中和沈明时在一起，黎初初先前怕将来被人知道后两人的关系后会说三道四，所以萌生了晋级赛换组避嫌的想法。
    沈明时今天对冯成明的一字一言，都是正大光明，导师对所有选手在舞台的表演标准一致。她不会骑马，在马场练习骑马，沈明时忙着繁多的事，仍会抽出来时间熬夜陪着她一起辛苦。
    仔细想想，参加《惊鸿》除了意外喜欢上了沈明时，做了他女朋友，对于表演和舞台，黎初初仍在全力以赴，并没耽误正事。
    混沌的心此时也没什么畏惧的理由。
    黎初初只觉得豁然开朗。
    舞台下传来阵阵低声起哄，似是在笑黎初初刚才发言的小心思。
    而听到她这个回答，沈明时唇角有笑，礼尚往来：好巧。我最喜欢的，也是黎初初选手。
    这下，起哄声顿了顿，瞬间更大了。
    马场这边，气氛已经和谐到起哄，兴致颇浓磕着CP。
    马场外缘的门口，导演舒茂也辛苦追上冯成明身旁，伙同助理一起劝说。
    舒茂在追赶来的路上打了不少腹稿，从各方面入手，最后决定选择成功率最高的说辞。
    现在的情况是录制到一半，导师忽然离场，后面的表演肯定是要今天录完的。
    如果冯成明不回去，后面就没有他的镜头，观众肯定会好奇为什么。一旦事实流传出去，对冯成明的影响绝对算不上好。
    如果回去，舒茂承诺把刚刚针对黎初初的那段剪掉，直接就是沈明时给决赛S卡衔接，不会有太大影响。
    聪明人，有台阶就该下。
    冯成明也是只老狐狸了。
    最终，跟随舒茂回到录制现场，笑呵呵对着大家说，抱歉年纪上来了，久坐吃不消，出去活动下坐累的腰。
    沈明时神色蒙了些寡淡，只唇角意味不明地勾了下。
    而冯成明的目光在沈明时身上落了会儿，什么话也没说。
    因为闹了这么一出，接下来的表演，选手们更紧张卖力了。
    一直崇拜冯成明的薛景阳也有了新决定，打算从冯成明的组里出来，换个导师。
    最后选手分数排名出来，30晋级16的结果，几乎去掉了一半，苏茜淘汰，乔南堪堪在晋级尾巴。
    主持人发给黎初初在内的16强，每人一张志愿表。
    志愿表有两栏，分别是第一志愿和第二志愿，需要选手按心仪导师的顺序填写。
    如果导师也在第一志愿填写了该选手的名字，那么便是互选成功。
    如果第一志愿并没互选，那就轮到接下来的第二志愿。
    同样的规则。
    互选不成功，导师组人数未满四人的，可以和没组的选手再次互选，直到填满导师组里的四人名额，最坏的情况，就是按缺分配。
    黎初初看着手里的志愿表，没犹豫太久，她拿起笔，在第一志愿填了沈明时的名字。
    虽然，之前跟沈明时说过，她想换组，他提前知道，应该不会浪费个名额再选自己，可她顺从强烈的内心想法，有点义无反顾的意思。
    第二志愿，她填了蒋文倩导演的名字。
    填完上交之后，黎初初从小屋里走出来，乔南早就在门口等着，关心道：你第一志愿填的谁，蒋文倩导演吗？倒是没想到冯成明导演今天像换了个人，对你格外苛刻，说是鸡蛋里挑骨头也不为过，好奇怪啊他。
    黎初初如实：第一志愿填了沈绝色，第二志愿是蒋文倩导演。
    至于冯成明导演的态度转变，她也想不通，于是没再提。
    乔南意外：你之前不是说要避嫌，不打算在沈绝色身边继续待着了吗？怎么，今天护着你的样子迷死你了吧，哈哈哈。
    黎初初眨眨眼睛，承认：是，所以我没把持住，就更喜欢他了。
    猝不及防被喂了一嘴狗粮，乔南八卦的笑变成嫌弃：喂，你够了。
    这次，换黎初初笑得愉悦。
    最后公布结果，黎初初意料之外，第一轮显示她和沈明时互选成功。
    她有点不置信的同时，心里的甜蜜也悄悄像五彩的泡泡腾升飘散。
    他的喜欢，一定也很多吧？
    多到，他明明知道结果。
    却还是要在心仪的选手名单第一志愿里，写上了她的名字。
    晚上，黎初初去医务室找了女医生看了下自己身体的擦伤。
    这些天骑马有些多，她本就是新手，大概偶尔练习的时候着装没太注意，双腿被磨出不少红/肿不适。
    女医生看到她疼痛的地方，才皱着眉告诉黎初初：痛感变强烈是正常的，因为皮肤已经擦伤了，你可真能忍。
    现在的年轻女演员，像她这样忍着不说的真不多见。
    大多有个头疼打喷嚏，即便吹了风熬了夜，稍微不舒服都要来医务室看看，询问能不能开请假条，好在宿舍休息两天。
    黎初初从小扛惯了。
    她是真没觉得自己能忍，只觉得不是高烧或着要命的重病，疼的时候咬牙坚持一下就过去了。
    医务室是为方便选手和工作人员而临时增设的点，因为不参与录制，地理位置就安排得比较偏，在一楼南侧最角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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