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之地

    夏和曦亲眼目睹雷欧双眼通红，全身血管突起爆裂的那一幕。
    恐惧蔓延全身，夏和曦在自己无法动弹之前接住雷欧倒向地面的身体，然后握住胸前的项鍊。
    「帝法，帮帮我。」夏和曦不管自己全身沾满血，抱着血肉模糊的雷欧急急的找帝法。
    一声鹰唳从空中传来，帝法降落在夏和曦眼前。
    「帮我送他到树屋去。」夏和曦用力把雷欧放到帝法背上。
    帝法确认背上的人不会掉下去后起飞，夏和曦默默看着，正要往前走的时候腿一软，脸朝地摔了一跤。
    儘管全身都在颤抖，脚跟处传来无法忽视的疼痛，夏和曦还是咬着牙站了起来。
    「不赶快治疗的话……」夏和曦说着，声都染上了哭腔，害怕得差点哭出来。
    就在她挣扎着走到树屋的路上，帝法找过来接她，贴心的载她到树屋。
    夏和曦施展治癒魔法动作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害怕雷欧真的受了治不好的伤。
    不管她怎么着急，那双眼始终没有睁开，无论何时都带着笑的人此刻没有温柔的看她。
    夏和曦抓着雷欧的手，无助的哭了出来。
    皮外伤治好了，可是内脏被侵蚀，夏和曦心里一横，划破自己的手腕。
    伤口会自己癒合，她必须重复划破手腕的动作才能放满一整碗的血。
    小黑帮忙清理完雷欧身上的血，眼巴巴的盯着雷欧紧闭的双眼。
    夏和曦把自己的血喂给雷欧，然后用光属性魔法净化他体内的邪气。
    雷欧受伤的原因和她昨天很像，为了不被邪气影响，他顽强的抵抗，最后灵魂承受不住压力，伤害就转移到身上。
    直到最后他也不愿意再把邪气逼出体外，用魔力自行消化，来不及消化完的结果就是内脏被侵蚀的破烂不堪。
    如果今天救人的不是夏和曦，他根本不用期待能自己能被救活，更不用说把身体恢復的完好如初。
    「我寧愿你对我刀剑相向，也不要你躺在这里一动不动……」夏和曦看到雷欧的眼皮动了动，第二次对他抱怨。
    雷欧虚弱的摇摇头，然后又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几天，夏和曦日以继夜的照顾他，吃饭和生活所需都一手包办，无微不至的伺候。
    「你的魔力源受损，需要大量魔力滋养。不赶快治的话会造成永久损伤，到时候你身体就无法自动產生魔力了。」夏和曦帮雷欧检查完身体，严肃的说道。
    「那就麻烦你帮忙想办法了。」雷欧低下头，觉得自己从未这么狼狈过。
    「可能会有奇怪的感觉，还请忍住喔！」夏和曦握住雷欧的手，开始输送魔力。
    雷欧能清楚地感觉到体内充斥着陌生的魔力，温暖的魔力滋润身体的每个器官，最后和自己的魔力融合。
    魔力连结意识，意识连结灵魂，先是达成共同默契，再来是情感和想法。
    雷欧不禁红了脸，融合魔力是很亲密的事情，就像、就像……
    夏和曦看着雷欧起伏的胸膛，对方似乎在喘气，额头上还有一层薄汗，看起来异常性感。
    「……好了。」夏和曦盯着雷欧发红的脸颊，缓缓松开手，有意观察对方的反应。
    感觉他怪怪的，是不舒服吗？
    雷欧正想开口缓解内心的窘迫，结果抬头就撞上夏和曦的视线，眼神里的动摇瞬间被看的一清二楚。
    「冬之魔法师，何时变成了这副模样？」夏和曦伸手捧着雷欧的脸，水润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他。
    她不清楚这句话是以什么身分说的，是夏和曦，亦或是那个从出生就开始隐藏的身分。
    她只知道曾经冷傲清高的寒渊守护者，碎了假面，动了凡心。
    「你……」雷欧张了张口，只吐出一个字。
    「你能告诉我，雷欧是谁吗？」少女面无表情地拉近两人的距离，再往前一点就是肌肤相贴的接触。
    「好……」在那双眼睛的诱惑下，雷欧不自觉的答应，然后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消失了。
    夏和曦闭上眼，主动抱住他，两个人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呼吸。
    等到两个人终于分开后，雷欧看着夏和曦的眼，她的眼神纯洁而美好，但少了真诚的情意。
    喜悦很多，惊喜也很多，失望更多。
    雷欧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失望，也很唾弃这样的自己。
    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不，不满足是当然的。
    「我是第一骑士团团长，也是公主的骑士。」他拿出骑士章，然后一顿，「还是寒渊的守护者。」
    夏和曦呼吸一滞，她想过无数可能，独独没想过他会爽快的承认。
    可能他真的很喜欢自己吧。夏和曦默默的想。
    「我叫，夏和曦。」
    轻柔的声音像有人拿羽毛在心尖上挠，酥麻的感觉抚遍全身，雷欧一动不动的感受着这份刺激。
    这个名字让他全身沸腾，它像是被鐫刻在灵魂上，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对这个名字起了反应，烙印在心上的悸动和颤慄，是因为眼前的女孩。
    身为奈克迪利亚的国民，不，身为寒渊守护者，他再清楚不过，这个名字是生命源泉，夏潭的名字。
    「所以你不喜欢我。」雷欧内心是崩溃的，像从天堂被丢到地狱，却只能平静的陈述事实。
    早知如此，就不该摊牌，这不是他要的结果。
    「不，我喜欢你……应该说，某一部份的我喜欢你。」夏和曦抓住雷欧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处。
    「剩下的部分呢？喜欢着别人吗？」
    「还在学习怎么喜欢你。」夏和曦展顏一笑，搂住雷欧的脖颈。
    这是雷欧看过她最生动的表情，像个活着的人一样，有跳动的心脏，灿烂的笑容。
    他想起刚开学的时候，恬静乖巧的女孩猝不及防的进入他的生活，从那之后开始，他会偷偷看她，看她认真的模样，看她放松休息的模样。
    不知不觉，她好像成为了他生活中的一部份，无聊的时候看她，开心的时候也看她，疲惫的时候还是她。
    然后有一段时间，她开始关注一个人，他知道，她因为那个人改变，他也知道。
    最后走到这里，他没办法用自己微笑的假面面对她，儘管她有可能比较喜欢自己那副面孔。
    明明知道她面无表情的背后，是个多么温暖的人，他却只敢在她把温柔表现出来之后找她，直到她也有那道光之后，才尝试把她拉入自己的世界。
    「对不起。」我不会表达，直到你教我如何表达。
    手心感受到了莫名的起伏，雷欧乍然回神，才发现自己的手还贴在夏和曦的胸前，生命的律动此刻变成烫手山竽，雷欧手一抖，整个人僵硬了起来。
    「魔兽潮要来了，好好养伤，帝法会照顾你。」夏和曦话锋一转，把雷欧放在帝法背上。
    刺眼的光很近，风声在耳畔呼啸，最后雷欧到了一片纯白的边际。
    半透明的屏障近在咫尺，雷欧伸手穿过去，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消失在眼前，不仅看不见，不能控制，还没有知觉。
    这里是传说中的边界，世界的尽头，至今没有人证实过这里存在，换句话说，这里不是奈克迪利亚。
    无人之境，会让人忘却时间、飢饿和生命的地方。
    帝法的原型很大，几乎是雷欧的三倍大，巨大的脚掌在雷欧旁边重重踏一步，地面却没有任何震动，平稳的不可思议。
    帝法啼叫一声，似乎在帮助雷欧了解这里的特性。
    「真狠，告白完就把我丢来这儿……不要我了吗？」雷欧喃喃道。
    帝法拍打翅膀，不知道想表达什么，被雷欧乾脆的无视了。
    此时的夏和曦却在製作战斗时用的衣物，裙子太碍事，魔法师袍也不行，只能自己做一套了。
    剑、匕首、弓箭、魔水晶，她几乎把所有能用的准备了一副。
    「小黑……去看看大家吧。」她伸出手，让小黑跳上来。
    今天潭渊树林的每个小生命都知道，主人要离开一段时间，可能是处理很重要的事情。
    重要到，要露出这么严肃的表情。
    「我已经听说了，邪灵珠这种东西你们居然仅凭两个人就扛下来。没事吧？」伊凡拿出一大袋魔水晶，开始清点货物。
    「雷欧吸收所有邪气，受了重伤。」夏和曦语气淡淡，眼神看向很远的地方。
    「……这是你要的东西。」伊凡把那袋魔水晶给她，眼神呆滞。
    强制吸收邪灵珠的邪气，不是狂化就是被侵蚀，狂化的时候会对任何生物发起无差别攻击，那就必然要和夏和曦打一架，但是夏和曦现在又站在这里……
    被侵蚀更不用说，已经是宣判死讯了，邪灵珠庞大的邪气不是人的身体能承受的。
    「我把他治好了。」夏和曦临走前对着双眼空洞的伊凡说。
    回去的霍尔的路程很远，夏和曦在路上和露维亚开啟视讯通话。
    「神医为什么突然想到要找我呢？」露维亚调侃的声音传来。
    「我只是突然想到要来羡慕您一下，陛下真的很宠您。」夏和曦睁着一双美丽的大眼，呆呆地看着魔水晶投影出来的露维亚。
    对方似乎很兴奋，招牌的懒散表情也没掛在脸上，保持着一个大大的笑容。
    「你说雷欧啊！我也不知道父王为什么把他给我，明明当骑士团长就够他忙的了。不过换个想法，总比给其他人好吧，至少我不会给他增加多馀的工作。」露维亚一脸无奈，当初雷欧被指派来的时候她很担心，一度以为这份友谊要完了。
    夏和曦点点头，觉得颇有道理。
    和一个月没见的同学见面，她也稍微打起了精神，开始处理那袋魔水晶。
    首先，她一个个把魔水晶填满自己的魔力，可以说很有耐心，那么一大袋少说也有两百个。
    接着开始模拟魔法阵，这个魔法阵半径足足有一百米那么大，要消耗的魔水晶和魔力也不少，而且这次没有时间慢慢佈阵，所以要研究一下快速佈阵的办法。
    等到模拟完再挑出佈阵用的魔水晶，时间已经过了两天。
    剩下的魔水晶被她浓缩成一颗颗小小的珠子，为了方便携带，这算是很费力的行为，要改变魔水晶的形状需要耗费魔力，要全部处理完需要消耗的魔力是很可观的。
    如果有任何人看到她使用魔力的方式一定会阻止，就算她的魔力用不完，身体也扛不住一次使用这么多魔力。
    小黑无助的看着主人充血的双眼，她连续三天不眠不休的使用魔力，不停挑战人体的极限。
    就算身体的伤口和精神恢復的很快，灵魂也会受损，事实上，除了在无人之境的雷欧和在潭渊不停研究的夏和曦之外，整个奈克迪利亚的国民都感觉到夏潭的动静。
    鸟兽奔走，地动山摇，不论白天夜晚，时不时就摇一下，在地底的魔力也开始蕴乱，导致不少建筑物崩塌，走一两步就能看到地上有凹陷的坑。
    此时夏和曦的眼神已经没了生气，脸颊消瘦，眼睛底下有黑眼圈，充血红肿的双眼已经看不出以往的清明。
    儘管如此，她还是面无表情，好像快要累垮的不是自己，自顾自的用袋子装起所有魔水晶和武器，然后离开潭渊。
    夏和曦出现在奇凡山的山脚下，她不能动用生命之源的力量破坏平衡，但是这次魔兽潮明显有问题，放着不管的话一定会造成损伤。
    那就让她来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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