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2疲惫的中年

    与生育孩子的真实体验相比，欧野泥前面二三十年所受到的恐婚恐育小知识简直微弱得不值一提。
    因为无法顺产而上了剖腹产手术台，下体撕裂伤避免了，肚子上的创伤躲不了。
    欧野泥的乳头小到和男人有的一比，相里欧吃不到奶，使出了洪荒之力将母亲吸到皴裂，仍然饿得面色发黄，还被送去照了几天的蓝光。
    在护士的按摩、相里欧的吸吮、相意无的热敷多管齐下后，好容易终于让相里欧吃上了一口母乳。解决了主要矛盾之后，被忽略的次要矛盾浮出了水面。
    欧野泥在企图顺产的过程中挣扎得太厉害，没能得到顺产的结果，顺产的罪一样没少受。
    在剖腹产刀口疼痛的两头夹攻下，将近一个月都得靠相意无手动辅助才能以侧卧姿势给相里欧喂奶。
    每到深更，随着相里欧的哭声半梦半醒的欧野泥都会感慨：“真是一命换一命啊。”
    还好她活在有着紧急抢救措施的现代，要是在医疗落后的古代，大约她坟头上郁郁葱葱的草已经三尺之高了。
    感到身边的相意无开始倒腾起了相里欧，将他放在自己的胸前，困意上涌的欧野泥又睡了过去。
    在将近了两个月的努力后，相里欧终于从一晚醒四次变成了醒一次。
    这一天，欧野泥被胸前热热痒痒的感觉刺挠着醒了过来，目光恍惚间，看到相里欧正在卖力吸吮，奶阵很快随之而来，柔软的乳房迅速鼓起，他发出了吞咽的咕咚声。
    往常这种时候，相意无会用负压吸奶器接住另一边的乳汁，留给相里欧白天打牙祭。
    今天他却并没有这么做，而是选择了在乳汁喷射时，自己张口去承接。
    看到一大一小两颗黑色的头颅都埋首胸前，欧野泥吃了一惊，一个念头旋即浮上脑海——难道这就是相里欧最近开始添加奶粉的缘由吗？
    相里欧咕咚咕咚地喝得约莫有个四分饱，正是意犹未尽的时候，相意无虎口张开，捏住了他鼓鼓囊囊的脸蛋，被迫使他将乳头吐了出来。
    正当相里欧扯着嗓子准备把母亲嚎醒的时候，一瓶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了他的嘴里。
    吞咽本能被触发的相里欧是感觉到了哪里不对的，不管是形状、质地还是味道。
    但是他还饿着，只能下意识地用两只拳头捧住奶瓶，继续维持着大口吮吸的动作。
    很快，一大瓶奶下了肚，精疲力尽的相里欧也昏昏欲睡，整个人都奶醉了。
    相意无给他拍了奶嗝，摆出了侧睡的姿势，随后准备自己替相里欧进行未竟的事业。
    才低下了头去，就听见头顶传来欧野泥的声音，“你不会……是把他当成了人动力来源的吸奶器用了？”
    相意无微微抬起眼睛，“孩子的口腔结构不一样。”光靠他自己，确实是吸不出来。
    除了欧野泥，大约整个家里不会有人为相里欧打抱不平了，“你这样会让他营养不良的吧？”
    相意无的行为，让原本就不富裕的乳汁更是雪上加霜。
    “他之前为了母乳而故意少食多餐，”相意无言之凿凿，“保证母亲的休息比所谓的母乳哺育更重要。”
    欧野泥一想，他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行吧，那就让相里欧继续混合饮食吧。
    只是过了个嘴瘾，满足了食欲却并没有满足心理的相里欧睡得还并不沉实。
    仿佛听到了父母对他未来安排的讨论一般，他小嘴一撇，便准备从那张天使似的嘴里发出动人心魄的鬼哭狼嚎。
    作为亲力亲为每晚给儿子侍候起居的老父亲，相意无只用瞥他一眼，就完全能明白他的意图。
    就在相里欧张开嘴的一瞬间：“嘛嘛啊……”相意无抬起手，一个在旁边守候已久的安抚奶嘴完美地嵌了进去。
    相里欧又身不由己地吸吮了起来：“啾啾啾……啾啾啾啾……”
    欧野泥略含一丝忧虑地看着相里欧，“安抚奶嘴这东西用多了会不会不好？”
    “没事的，”相意无开解她，“国外很多小孩三四岁都在用，相里欧也就每晚用一会儿。”
    两人正说着，仿佛印证了相意无的说法一般，困到再也不能兴妖作怪的相里欧渐渐停止了吸吮。
    “啪嗒——”一声，安抚奶嘴落了下来。
    “欤——”疲惫的父母发出了一声由衷的唏嘘，“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饶是相意无都相里欧都拼尽全力想要增加母乳的供给量，但是天不遂人愿，荒原怎么都没有变成沃土。
    欧野泥从头至尾都不知“收奶”为何物，时光的阅历才翻过了第五个月，她就在自然的力量下彻底停止了母乳哺育。
    当相里欧意识到半夜再怎么醒来都只能获得父亲温暖坚实的怀抱之后，索性就开始睡整夜觉了。
    在日子刚好起来不久，欧野泥就接到了一封周岁宴的请帖。
    原来她的叔辈季剑锋还没忘记当初阳炎对他的嘱咐——结婚了得通知大家一声。
    季剑锋的婚宴暨女儿周岁宴，同批客人一箭双雕。
    像欧野泥这样心胸并不如何宽广的人，当然也不会忘记当初相亲时季剑锋对待自己的态度。
    她叮嘱着相意无：“好好打理一下，可不能给我丢人现眼。”
    从来没有担忧过自己外形的相意无，看着作息混乱而导致雪白皮肤下泛起淡淡的青色，第一次有了某种年老色衰的疑虑，难道三十岁的自己，已经比不上初遇欧野泥时二十八岁的自己？
    为了掩盖哪怕可能会显出的哪怕一丝丝的倦色，相意无也照欧野泥所说，“好好地打理了一下”。
    他不仅抹了隔离霜，还带上了一副白金平光眼镜，力图荣光焕发，重返颜值高峰。
    本来相意无给欧野泥挣脸的旅程是很顺利，但他却忽视了怀里还有个胳膊肘向外拐的儿子相里欧。
    两人才在酒席间坐定，蹬在相意无腿上的相里欧定定地看着他，觉得今天的父亲有些莫名的过于精致。
    看着看着，他突然手臂一挥，精准无误地勾住了相意无的眼镜框。相意无只觉得眼前一花，白金眼镜从他的鼻梁上掉了下来，跌到了地上。
    “逆子！”捡起眼镜的欧野泥瞬间怒了，“你竟然薅你爸爸的纯金眼镜！”
    “75%。”相意无在一旁纠正她。
    欧野泥缓了一口气，“你怎么可以薅你爸爸的18K白金眼镜，这可是我特意给他定做的。”
    原本正在热烈交谈的亲朋好友们听到了“纯金”、“18K金”之类的关键词，一时间都没了声儿，一眼不瞬地看着这一家三口。
    谁不知道欧野泥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勤俭节约的守财奴。
    钱在哪爱就在哪，如今的她还真是舍得给老公花钱呐。
    “姐，”阳贝贝凉飕飕地凑了一句，“别激动，只是换镜片要不了几个钱的。”
    欧野泥一想也是，情绪这才平稳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季剑锋暨老婆和刚满周岁的孩子一起过来敬酒了。
    两相对比之下，没有了眼镜修饰的相意无还是赢了，而且赢得十分明显，赢得了压倒性的优势。
    这倒不是因为相意无对自己打理得有多么精心，而是因为季剑锋的中年更加疲惫，在短暂的育儿之旅中飞速地膨胀了起来，再不见往昔一点玉树临风的痕迹。
    “老婆产后恢复身体的时候嘛，”季剑锋尴尬地笑着，“我也只能顺便跟着一起吃了些喝了些……”
    也许相意无的美貌因为相里欧的昼夜折磨而暂时地损耗了一成，但由于对手自残一万，他还是胜了，甚至被季剑锋衬托得气宇昂藏。
    这大概，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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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的话：
    育儿生活第二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