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场游戏—心愿(3)

    清晨翻起的鱼肚白紧贴着地平线，彷彿宣告大地将要被阳光笼罩，一辆计程车平稳地开在道路上，此刻顾熙梔和路星辰两人就坐在车内的后座。
    从医院回来的整路上，顾熙梔沉着脸、全程也没有开口说过任何一个字，整个人如同易碎的玻璃娃娃般憔悴，但她始终紧紧抓着路星辰的手不放。
    路星辰的左脸被纱布和透气胶带包覆着，而他先是偷偷瞅向顾熙梔的侧脸，接着视线移动到她被石膏裹住的左脚踝上。
    水珠在眼里聚集，在街灯拂过时显得一闪一闪的，直到灼热的泪痕出现在路星辰的脸颊上，他在感到焦躁而撇开脸时，也下意识地按在那被划伤的腰侧。
    也似乎在考量到顾熙梔的情况后，路星辰选择向计程车司机报了一串地址。
    就在抵达目的地以后、路星辰正打算背起顾熙梔的同时，中年的司机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们一眼，饶有兴致地说：「年轻人，女朋友受伤了要好好照顾喔！骨折后肌肉很容易萎缩馁！」
    闻言，路星辰的目光如同星夜般深邃，温柔地就像一阵春风包裹着顾熙梔的全部，大约过了半晌，他才坚定开口：「我??是再也不会让她受伤了。」
    －
    在电源开关被「啪擦——」一声打开后，宛若被盖着一层纱的朦胧空间里，灯火通明贯穿了整个室内。
    路星辰先将顾熙梔安置在一张深墨色的沙发上，在多次确认她的脸色以后，他便显得手忙脚乱地往厨房的方向前去。
    熟悉的身影一离开，瀰漫在顾熙梔怀中的气味也随之淡去，她抬眼看了略显空旷的周遭环境，就只有她身下坐着的沙发、面前的一张白色茶几，以及墙上镶着的超大电视。
    顾熙梔面容上的茫然逐渐加深，不由自主地紧揪着自己的手臂。
    等到路星辰再次出现在客厅时，视线一接触到顾熙梔的这副模样，心疼与酸涩缠绕在胸口，难受地令他蹙紧了眉。
    「抱歉，这是我??的房子。」路星辰的手拿着两杯装着开水的白色马克杯，缓缓地放置在顾熙梔面前的茶几上，就深怕会惊吓到她，「因为我觉得你这时不适合回宿舍，就擅自带你过来了。」
    「熙熙??」路星辰缓慢蹲在顾熙梔的脚边，见她空洞的双眼里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似乎是想为空间里增添一点声音、按下了电视遥控器的开关。
    而后路星辰的眼底闪过一抹深蓝，于是取出还躺在他口袋里的物体，在指尖轻抚过那个布面后，微笑着将之放入她的手里，「这个，谢谢你。」
    顾熙梔感受到手里的触感后，短暂失去光彩的眼眸在一瞬间有了反应，浮上了一层水雾。
    「我以为你弄丢了。」顾熙梔望着手里的御守、小小声地说，在流下眼泪的同时，脸上也露出淡淡的笑意。
    「怎么可能？」路星辰见状，微笑起身、坐到了她的身旁，轻柔地伸出手抹掉她的泪光。
    「那你怎么没还我？」顾熙梔说完后，目光随即撞进路星辰的一双眼里，在那瞬间突然感到一阵害羞，「我还以为??」
    「你??」路星辰以手指刮了下顾熙梔的鼻尖，眼底满满都是宠溺的温柔，「也从我这拿了东西没还啊。」
    「是什??」
    正当顾熙梔疑惑、开口问的同时，电视里新闻台播报的晨间新闻、却吸引了她的注意。
    『顾氏集团执行长于今日清晨遭逮，经警方描述疑似涉嫌掏空公司资金等违法??』
    顾熙梔拉长了耳朵，想偷听这些并不会透漏给她知晓的内容，但就在下一秒，电视突然「啪——」地一声后又回归寧静，只剩下电视机的黑屏映出两人紧紧依的倒影。
    「先别看这些吧？」路星辰将手里的遥控器往茶几上扔，但似乎是牵扯到腰际的伤口，疼得他再也无法忍受地倒抽一口凉气。
    顾熙梔的眼前浮现出在医院时，才看清楚路星辰腰侧有一条怵目惊心的伤痕攀附在那，她凝重地注视着站在面前的他，将他每一寸受伤的肌肤都仔细地瞧了一遍，直到目光闪烁、一张小脸皱起，抑制不住情绪地声泪俱下：「对不起，都是我??才会让你遇到这种事。」
    「我才应该道歉，我没有保护你??」路星辰丧气地低下头，「这些伤都不算什么。」
    顾熙梔见他如此，心里更不好受，当时所有害怕的心情、恐惧，还有愤怒全都交错在一起，累积至临界值、无处宣洩般地像是挣破那层厚厚的墙，从裂缝中全部倾巢而出。
    「熙熙你??别哭啊。」路星辰先是听见顾熙梔的啜泣声，抬起头后就看到那些不断滑落的泪水，心头又是一惊，更是手足无措。
    「如果你再也不能比赛怎么办？」泪水模糊了一切事物，顾熙梔看不见眼前的所有，此刻悲痛欲绝，「都是我害的??都是我！如果我没有出生就好了！如果我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上??」
    听见她的话，路星辰彷彿世界崩塌般、耳畔只剩下隆隆地巨响，有些混乱地望着眼前陷入极度悲伤的女孩??接着，路星辰缓慢地垂下眼，无声静默地伸出双手、轻轻地将顾熙梔揽进自己怀中。
    这一次，不是意外、也没有带着任何衝动情绪，只有路星辰真真切切地想将顾熙梔紧紧拥住。
    那一刻，他也只想告诉她，在这个世界上是有人欢迎她的。
    「熙熙，我很感谢世界上有独一无二的你??」路星辰感受到顾熙梔此时抓着他的衣襟，于是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背，「今天的我还能在这里，都是有你存在的缘故。」
    「虽然我没有很强、也不厉害，就跟这间房子一样，虽然还没什么东西，但是能给你一个容身之所??」
    「但我会一直保护你、也会一直一直在你身边，所以??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好吗？」
    路星辰的眼里流露出温暖，她的唇畔微啟，似乎听见了心中那道枷锁摔落地面的声响。
    这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说这样的话??
    顾熙梔始终认为自己是没有人要的孩子、是不被祝福诞生到这个世界的，直到听见路星辰对她说了这样的话以后，心墙似乎缓缓打开、在他的怀中哭得声嘶力竭。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