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孟冬9

    “别挂电话。”江昫补了一句。
    他快步穿过活动室走廊，一步下三台阶，跑到林予之身后，轻拍她肩膀，“现在可以挂了。”
    幼稚。
    林予之把手机放回外套口袋里，“有事？”
    江昫先是摇头，又飞快点头，正要开口，楼上有人喊。
    “江昫！”
    两人同时抬头。
    向诗诗趴在栏杆上，笑着朝他们俩招手。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只看了其中一个人，声音甜美，“大家都在等你呢，江昫。”
    今天天气又降了，还下过一场小雨，但向诗诗好像一点也不怕冷，风衣里穿着百褶短裙，一只腿弯曲，小皮鞋卡在栏杆中间，露在外边的大腿紧贴着冰冷的不锈钢。
    林予之望着那女孩儿，裹紧了自己的外套，伸手往楼上指，“你还不上去？”
    被喊的人一点也不着急，向她发出邀请：“你和我一起上去。”
    “我去干嘛？”林予之拒绝，“你看不出来那女孩喜欢你？”
    “那你看不出来我喜欢你？”江昫反问。
    这人怎么又这样？
    林予之抬头，刚才在那儿的女生已经不在了。
    她那一副担心向诗诗听见的样子，江昫好笑，“你都这样说了，那她进去了只会跟其他人说是你缠着我不让我上去的，而不会怪我。”
    “你跟我一起上去，他们就不会觉得你是那种不讲理的人。”
    走到活动室门口了，林予之才反应过来，里面的人没一个她认识的，她刚才在那儿担心被别人误解，想着上来自证清白纯属多余。
    林予之一脚已经迈进门槛了，又转身要走。
    江昫在她身后把门堵得死死的，他人高，肩又宽，贴近了站很有压迫感。
    一只手横在门中间，眼神示意她，“大家都在看。”
    你也知道大家都在看。
    林予之瞪他一眼，长长的马尾跟着转身的动作轻扫过他下巴，有点痒。
    这是林予之第一次来学校活动室，她环视了一圈，不大，倒是什么都有。
    装修很复古，黑胶唱片缓缓转动，轻柔的音乐从唱片机里流淌出来。室内摆了两三张长桌，几个人围着桌子坐，面前各一台电脑，旁边有吧台，可以点喝的。
    门口置放了一个棕色的齐腰高的书架，上边有几棵盆栽。
    江昫弯腰，在一排花花绿绿的书里边认真看了一番，挑出那本又厚又重的《现代艺术史》，“你应该对这个感兴趣，无聊的话你可以去沙发上坐着看这个。”
    “又或者是画画。”他指她手里卷成筒状的白纸，“你想来听我们讨论也可以。”
    “不想。”林予之接过他手里的书，去到旁边墨绿色的沙发坐下。
    江昫得逞地笑，“不会让你等太久。”
    那人若无其事地回到位置上，大家都想问什么，又都默契地看了眼向诗诗，没开口。
    倒是向诗诗，看人回来了，把凳子又往江昫那边拉近了点，凑到他旁边问：“那是林予之，对吧？”
    “我在网上见过她的照片，没想到她在我们学校上学呀。”向诗诗迟疑了一下，“……是你女朋友吗？”
    她倒是把大家想问的都给问出来了。
    这一问大家手上的事都停了下来，敲键盘的声音没了，翻资料的纸张窸窣声没了，眼睛是没往这边看，耳朵可全都竖着在听呢。
    活动室窗户大开，冷风直往里钻，向诗诗鼻子发痒，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同时江昫开口，说了什么她没听清，好像是四个字？反正总归不是单字“是”。
    墙上挂钟指向四点三十五，桌底下的小皮鞋晃动脚尖，频率轻快，和挂钟嘀嗒声同步，暗示了主人此刻的好心情。
    “我请大家喝东西吧。”向诗诗伸出一根手指戳正拿着手机打字的江昫，“你问问林予之喝什么呢？”
    “我不喝。”江昫扫了眼小黑板上用彩色粉笔写的几个饮品名字，“她的那份我买就行了。”
    她跟在江昫后边起身，一起到吧台点东西。江昫要了杯燕麦奶，给沙发上的人送完回来走到窗边，合上了窗户，又开了空调。
    向诗诗看完他这一串动作，心里一阵暖。
    以前交往的男朋友要么图她家里有钱，要么图她长得好看带出去有面子。
    江昫好不一样，他不愿意花自己的钱，还担心她冷。
    ……
    电梯里，数字27和28同时亮起。
    男生骨节分明的手往上移，按灭了28。
    另一只更白一点的手重新按亮。
    男生再次按灭。
    那只纤细的手第三次伸出去，这次28没能再亮起。
    江昫捉住她的手，“再按电梯该坏了。”
    林予之想把手抽出来，偏偏江昫捏得紧，“你放开。”
    “你不走我就放。”江昫跟她谈条件。
    “好。”
    反正腿长我身上。
    手上力道减轻，林予之往外抽手，又重新被握住。
    江昫把手指挤进她指间，十指相握，得意地举起来在她眼前晃，“我反悔了。”
    流氓。
    “为什么不回我短信？”流氓问她。
    在活动室江昫给林予之发了两条短信，一条四点三十五分发的，问她冷不冷。另一条隔了两分钟，问她燕麦奶还是牛乳茶。
    他亲眼看见她把手机从口袋拿出来看了，但是没回。
    “我没回吗？”
    她又装。
    电梯“叮”一声，27层到了。
    江昫没计较她不回短信，牵着林予之往外走，没牵动。
    他眉毛一挑，“你确定不去拿叶老师的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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