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晨起

    她打算装睡的——在罗澹第叁次喊她之前。
    “小姐。”
    “苏小姐？”
    “苏南煜！”
    “……”
    叫什么叫，她没死呢。
    刚关灯叁分钟。
    她深呼吸，“先生，有什么事吗？”
    身旁不远处，罗澹呼吸一滞，逐渐平稳下来，意识到刚刚的失态，他轻声：“抱歉，请你帮忙开灯。”
    “……怕黑？”
    不应该吧，真怕鬼敲门他能干那么多亏心事？
    她心里嘀咕着，按下开关。
    “我有夜盲症，晚上会有些不舒服。”
    罗澹嗓音低沉，听不出语气。
    这下轮到她觉得抱歉了。
    其实昨晚罗澹留了两盏夜灯，她一时顺手，没想太多。
    鬼使神差的，她悄悄把手伸进罗澹的被子里——对，他让人加了床被子——摸索着勾住他的手指尖。
    “我记住了，以后给你留灯。”
    奇怪的是，罗澹没有甩开她或者出言警告。
    可能真吓着了吧。
    ……
    罗澹难得做了个噩梦。
    他平时几乎不做梦，偶尔有一两次，是开会听报告，和他的生活一样平淡。
    他的脖子被一条蛇死死缠住，蛇吐着信子，张着大口朝他耀武扬威，蛇尾抽打在他身上留下血红的印记。
    他很平静，人活着总要死，或那蛇侥幸把他放过了，他命不该绝，都无所谓。
    他想仔细瞧瞧这条要他命的蛇，正在这时，蛇忽然从他身上扭动着爬离，爬到他脚下，“嘭”的一阵白眼过后，变成个赤脚的少女，他看不清少女的脸。
    “你来找我寻仇？”他问。
    少女摇头，上前一步，竟然扯下他的衣服，扑到他身上来了。
    他惊疑不定，使出全部力气反扑回去，把少女压在身下，钳制住她的身体，扭过她的下巴，想要看清她的长相。
    那是什么破裂的声音。
    他惊醒。
    睁开眼，眼前人的脸与梦中人丝毫不差地重合，他想推开，却忽然被下体的一阵快慰冲昏了头脑。
    “发生……什么……”
    当他看清这副情景，心跳骤然加速。
    他把苏南煜压在身下，小腹下的硬物高高支起睡裤，卡在她双腿之间，她的短裤被高高卷起，大腿内侧有一道十分明显的红痕，几乎要磨破了。
    在他被阴茎撑起的睡裤前段，有些微的湿润。
    她醒着，也许一直醒着，双眼放空，像是根本不在意。
    他做了什么。
    他甚至没法把责任推给另一个当事人，因为他的双手正死死掐着她的腰和肩膀。
    她昨晚说，想要单独的房间，是他不肯。
    如果是另外一个女孩，也许愤怒地朝他发泄，也许被惊吓失声痛哭，也许从容地戏谑反击。
    偏偏是苏南煜。
    她问：“先生打算继续？”
    “请提前告诉我要怎样配合，麻烦了。”
    她愤怒或者难过，他可以给予补偿，她顺势暧昧调情，他能知道她不在意。
    偏偏她是这个样子，破罐子破摔又在意得要命的样子。
    “为什么不推开我。”
    罗澹问完，就为自己的无耻陷入沉默，他在说什么，他在把错误归因于她？
    她“啊”了一声，抬了抬小腿，金属环纹丝不动锁在她脚腕上。
    “受制于人，没办法呀。”
    “假如你是故意的，我反抗了，你恼羞成怒杀了我怎么办，我很惜命啊先生。”
    “当然是命更重要一点。”
    “别这副表情，这种事你想怎么处理都可以，我一直在乖乖听话，不是吗？”
    “……”
    罗澹第一次做这么粗鲁的事。
    他伸手捂住了苏南煜的嘴。
    他的神情来回变幻，最后归于平淡，“开个条件，忘记这件事。”
    他松开手。
    苏南煜定定看他片刻，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丢下句话，起身朝浴室走去。
    “逗你玩的，别认真。”
    “……”
    不是随心所欲，她在观察，观察罗澹的反应，进而推测她采用什么手段会更有效。
    当她被罗澹无意识地按在床上，她的计划迅速在脑海中成型。
    “真难搞啊。”
    他太冷静，冷静意味着在遇到突发事件时，有更多的时间和经验来客观判断理性对待。他配得感很高，道德观诡异，可谓守小节缺大德。
    她用水流随意冲洗身体。
    方翊也具有高配得感，事实上在极富有金钱和地位的家庭中往往会培养出同一类人。不同的是，方翊不是规则内的绝对受益者，他保有偏执、强烈、纯粹的感情。
    对待罗澹则不能用那一套，他习惯于理性带来的高收益，并十分看重它。就像刚刚，他甚至不惜牺牲一部分利益，来避免自身情感的产生和消耗。
    人不会害怕已知的东西。
    他越是极力逃避，认知就越单薄，从他这两天拙劣的表演也可以看出，他压根不知道喜欢是什么，却试图蒙蔽她。
    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至于所谓的交易，答应也好拒绝也罢，她压根没考虑过，能靠强取豪夺拿到手的，还要付出代价等着别人给吗？
    苏南煜对自己的强盗逻辑很满意。
    她吹干头发换好衣服出来，罗澹和之前没两样，道：“今天时间来不及，你去餐厅打包早餐，到我办公室吃。”
    她看向挂钟，从她进浴室过了足足半小时，罗澹竟然没催她。
    ……不会是觉得她在里面疯狂搓澡吧？
    她只是思考累了在放空大脑。
    最终她没能自己去打饭，使唤林朔去了。
    “小姐小姐！”
    林朔抱着几个分量不轻的金属餐盒，在沙发前的茶几上摆了两排，她一瞧，果然都是她爱吃的。
    声响不小，罗澹蹙眉抬头，就见那位据说是打退了他叁队雇佣兵的瑾帆会成员，跪坐在苏南煜面前的地砖上，挨个餐盒打开介绍，跟犬科生物似的傻笑。
    这是瑾帆会的企业文化？
    跟养了条狗有什么区别。
    “林朔，正经点，在外面不用守会里的规矩。”
    她有点看不下眼，“谁教你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林朔咧嘴笑，露出八颗雪白的牙齿：“顾哥说了，如果他不在，照顾小姐的重任就要交给我，顾哥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
    有种不能艾特顾泽的无力感。
    她走到罗澹面前敲了敲办公桌。
    “先生，你不准我和我的人使用手机，至少应该给点现金，难道我打算买条内裤这种事也要亲口报备吗？”
    罗澹动作一僵，表情奇怪，很难说想到了什么。
    “……知道了。”
    似乎怕表达不够明确，他又补了一句：“我会解决。”
    没过一会儿，罗澹身边那位助理敲门进来。
    助理姓安，她听过罗澹叫他“小安”。
    小安朝她点头示意。
    “小姐，您大概需要购买什么类别的物品，我会为您规划好出行路线。”
    她将刚写完的打印纸塞给林朔。
    “不必了，带我出门难免你家老板不放心，让林朔和你一起去采买，他知道我的喜好。”
    小安立马看向罗澹，得到授意后才答：“好的，小姐，如您所愿。”
    人都离开了，罗澹合上手头的文件，单手按揉眉心。
    “小姐，你把我的助理支走了，谁来辅助我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