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画十五 实现承诺 (2)

    不知不觉中，我和日向断断续续昏睡了一个时辰。门外一阵脚步声响起，我才突然惊醒并走向前查看，但却没有发现任何人，我猜是董事长离开办公室了。而恰巧醒来的日向面色苍白，一手抓起资料，另一手拉住我的手腕，拼命的向前衝。
    我就这样被他一股脑的带走，毫不给我喘息的机会便把我带到夜城七楼。一条长廊上摆了一些花花草草，却还是显得冷清。日向满头大汗的推开从楼梯口数来的第二扇门，我机灵的进去且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双手安份的摆在腿上，等待他的指示。
    「唉，都怪你，现在都几点啦？」日向低声埋怨道，并用力将一叠资料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现在我晓得他从早抱到现在的那一落资料都是要给我看的，估计也有三本辞海那么厚。
    「喂，我是好心让你多睡一会，怎么怪我呢？」我皱起眉头说，但还是拿起笔和小笔记本，准备记下他灯会要说的重点。
    「哼，你敢说你没睡吗？」
    「要、要你管，我爱睡就睡，那是我的自由吧？」我逞强的顶嘴回去，顺便掩饰我的不好意思。
    「算了，」日向拉了一张木椅，坐到我对面，「我们先说正事。这些资料慢慢处理没关係，等爵宇来再说，或是全丢给他都好。」
    「这些资料都是什么啊？」我边说边翻动上面几张纸。
    「基本规章、解释职务、上任未完成的内容以及近期要务等等。其实最主要的，就是做日城和夜城联系的角色。」
    「这样啊……」我心不在焉的说，「那，我要先从何处着手？关于夜城？还是吸血鬼？」
    我突然发现，从董事长那儿知道事实之后，心情反而豁然开朗。似乎舒畅到，我毫不计较自己的身世和这段日子发生的怪事。
    「额，你知道今年选拔赛情况特殊，有些混乱。照理来说，新任要在选拔赛当天就和旧任进行交接动作，并且整个过程要在夜城主席面前进行。」听到夜城主席这几个字，我的心突然一紧，但表面上依然故做镇定。
    「可是今年……」
    「嗯，诗夜照规矩已经在那时把事宜全权转给夜城主席了，所以你，」日向顿了一下，表情有点犹豫，似乎在揣摩该如何遣词用字，或是用怎样的声音语气，「得在今晚十二点和夜城主席交接。」
    「和……御幸舜也，是吗？」我虽然直视着日向，但指尖仍忍不住颤抖，我意识到后赶紧搓揉了下。
    「对，现在你就当转移注意力吧，先翻翻前十页就好。」日向起身绕过我，将我身后的窗帘拉开，接着走向墙边把电灯打开，「这样会亮一点。」
    「谢谢。」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然后埋头翻开第一页。
    「吶，」日向躺到最角落的沙发上，刚好躲避阳光，「还记得我之前说的话吗？」
    「咦？什么？」
    「如果你愿意，」日向翻了个身后面向沙发背，「就相信他。不过，这也不是我能管的，总之，先这样了！晚安。」
    「晚安。」
    这句问候是房间内响起的最后一句话，接下来我不断和紧张的意识对抗，还不停将堆积如山的资料填入脑海。我不间断地重复几个动作，深呼吸、冷静、处理资料、喝水、看手錶，循环之后再循环。令我讶异的是，我竟然不会为了自己有吸血鬼血统这件事那么慌乱，反而为了等会要见他而手足无措。
    我将杯内最后一口水喝尽，接着丢下纸笔、靠向椅背。虽然没有吃饭，但靠着灌水也把自己灌饱了。我再确认一次时间，现在是六点半，没想到我从白天做到黑夜，难怪全身痠痛。我缓慢的站起身来，想要活动筋骨，这是，有东西从我的外套口袋滑落。
    「嗯？」我弯下腰捡起它，「阿，这是……」
    是舜也给我的项鍊。把它拔下来后，我却找不到时机还给他，也无法将它独自留在抽屉或是盒子里。
    「请问，有人在里面吗？」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我连忙将项鍊和我失落的情绪一併收拾起来。
    「请进。」
    「哦，雪羽，你这么早就被拉来了吗？」爵宇笑嘻嘻的说，心情似乎不错。
    「就是阿。」
    「欸？那不是日向吗？」爵宇好心的将自己的大衣脱下来，披到日向身上。
    「嗯，他可能是太累了。」
    「也许是因为舜也把脾气都发到他身上去了吧，才造成他身心劳累，不然平常可是生龙活虎的。」
    「呵呵，那，辛苦他了。」我尷尬的笑了几声，并尽量认真的敷衍过去。
    「资料都给我吧！」爵宇一面说着，一面做到我对面，「你先休息休息，晚上还有更重要的关卡呢。」
    「好。」我应声后便坐下了。
    「对了，你和皓灼的事一下就在学校传开了，没遇到什么麻烦吧？」爵宇虽然眼神和手都专注在资料上面，但心还是关心着我。
    「嗯，没什么啦。」
    「那就好，诗夜特别叮嚀我要好好帮你，免得你被别人欺负了。可是，赶欺负皓灼女朋友的人，全天下恐怕只有一个吧？」爵宇勾起嘴角说，而他口中的人，我心知肚明。
    原本想说，爵宇来了以后气氛会稍稍好转。但没想到，爵宇频频提到关于舜也的事情，可能是平常都有诗夜在旁提点或制止他，所以我没发现原来爵宇这么少根筋。再要不然，就是他故意提出来的，但这个可能性极低，毕竟爵宇不像那种人。于是，爵宇边滔滔不绝的说着，我偶尔附和几声，两人一同处理代办事项，就这样度过几个小时。
    快十一点时，我喝了一杯无加糖黑咖啡，终于抵挡住睡意。只是，在清醒后，我反而希望自己是昏昏欲睡的状态。因为睡意浓厚就能让我反应迟钝，不那么紧张，也就不那么在意舜也的事。幸好，日向总算醒过来了，打断我焦急的情绪。
    「喔，蔡爵宇，你来啦。」
    「你总算醒了。」我小声嘀咕着，表情毫不保留的表示自己的不快，而日向对我不满的情绪感到纳闷。
    「十二点快到了，」爵宇推了推眼镜，「诗夜交代了，最好提前过去。」
    「咦？你怎么现在才说？」我讶异的看向爵宇，又回头看着日向，日向正悠哉悠哉地整理沙发，还把爵宇的大衣丢在地上。
    「抱歉，因为刚才聊得太开心了，所以我忘记了。」爵宇搔搔头说，满脸歉意的模样。
    「蛤？」我已经无语到不晓得该做出什么反应，只求日向快点跳出来救援。
    「喂，别说了。我们走吧！」日向扭头看向我，接着指了指底板，搞得我一头雾水。
    「什么东西？你要我穿过地板吗？」
    「拜託，」日向翻了翻白眼，走向我后用力将手掌包覆我的头顶，接着晃了几下，「清醒了吗？」他蹙眉且严肃的说。
    「嗯。」我不由自主的吞了一口口水，忽然冷静下来了。
    「这间办公室的正下方就是你之前去的六楼那一间，舜也待的地方，我们要到那里去，听懂了吗？」日向刻意放慢速度说，并直视我的双眼，不让我有闪躲的机会。
    「知道了。」我稍微大声且有点自信的回答他。
    「很好，」日向满意的松开手，「别拖拖拉拉的，走吧。」
    「加油唷！雪羽，」爵宇微笑说道，并掏出手机说，萤幕上显示的是皓灼的手机号码，「如果有什么万一，我会帮你搬救兵的。」
    「谢谢，我走了。」
    我随日向走出门，但每一步都很煎熬，每下一个台阶就要和地心引力强烈反抗一次，彷彿要上战场拼个你死我活般的沉重压力吞没了我。我抿起嘴唇，两眼不停眨呀眨的，但还是觉得乾涩。我环抱自己的双臂，指尖用力掐着，却还止不住那微微的颤抖。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放肆的大叫一下，也许那样我才能恢復正常。
    「进去吧，舜也还没来。」日向倚着门说，并将双手交叉在胸前，感觉还没有扫空睡意。
    「那你呢？」
    「我不进去，应该说交接时，间杂人等不能在旁。」日向的语气稍嫌无奈，「放心吧，你没问题的。」
    「嗯，好的。」我踌躇了许久，才终于在我曾经熟悉不已，如今却有一丝丝陌生的地方待着。我摸着椅背坐下，冰冷的温度使我的意识真正回到现实。
    「李雪羽，」听到日向的呼唤，我便回过头去，「要是还紧张的话，你只要记住，对方也是同样的心情。」
    「咦？喔。」
    「好，时间差不多了，我走囉！」日向朝我挥挥手，接着闔上门。
    整个房间剩下我一个，听不到夜城上课的声音，听不到任何人的脚步声，听不到夜晚冷风吹过的声音，完全的静默。我沉下心来静静等待，眼看着风从窗户缝隙流进来抚弄窗帘，墙上的时鐘规律的走着，但他还没来。我不禁觉得喉咙乾渴，明明稍早已经喝下一公升的水了。
    现在，我已经和皓灼交往了，面对舜也应该能更加坦然才对。但那颗心却悬在半空中，毫不篤定。离十二点剩下最后一分鐘，我在心里默默跟着秒鐘倒数，心跳也随之加速。在最后十秒的时候，心脏几乎要从嘴巴里跳出来了，呼吸频率也不听使唤。但神奇的是，一段从背后悄然发出的话语，让一切回覆平静。
    「等很久了吗？」
    那是，舜也的声音，邪魅中有着些许霸气和一丝丝倦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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