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幕 告一段落

    灰黑的面容坚硬如石，凋像表面粗糙，像是用泥土随意扭曲成的人型。它们身上没有残留一丝的紫色魂质，也无法获悉这些人生前的遭遇，不难想象，可怕的灾难摧毁了灵魂。
    不远处是倒塌一半的密室，破碎的砖瓦控诉着斗争的惨烈，中央的高台作为魔导阵的核心，连接地下深处的魔力线路。
    湖岩城的魔法屏障仍在运作，高台上的奥纹已暗澹无光，丧失大半的效能。
    因此利奥在城外感知受阻，却可以顺利进出，直达魔导阵核心。
    像宏伟的庄园城堡碎裂成砂砾与废墟那般，金鸢兰家族的辉煌也化为尘封书页里的只言片语，或是某些流浪者记忆中灰白的过去。
    这不是翻开的新篇章，而是意味着庞大家族的历史车轮就此停滞。
    但被人铭记的荣誉和权力的确存在过。
    象征高贵的金色花桉，高峭的壁画，交叉的银色骑士剑，温暖房间的炉火，华美的红幕和其后成箱的珠宝，鲜艳明亮的画面被点燃，灰黑红边卷起，火焰蔓延。
    最终火光隐去，灰尽消失，无迹可寻。
    “...”
    利奥盯着高台的无光奥纹，金鸢兰是湖岩城的顶尖家族，然而放眼望去，在庞大的瑟薇塔帝国南部，层层叠叠的山峦和无边无际的森林天空，湖岩城不过是克斯玛高峰阴影之后的城市，翁雷特商道边上的据点，瑟薇塔帝国南版图中微不足道的一小片。
    可在终焉的未来，雄伟如大陆北方的霸主，风雪中屹立的神圣教国洛冬萨，也有在黑暗浪潮中摇摇欲坠的那一刻。
    利奥摇摇头，他不准备沉浸于过往记忆的绝望里，黄昏之戒闪烁微光，半透明的蓝色长剑像虚空中涌出的海水，在他的手中流淌不息。
    他试图使用洛丝给予的神器海纳，把魔导阵残余的所有线路的魔力吞噬，加快其力量的恢复。
    剔透的长剑切入高台，颤动像滴入湖面的雨，泛起阵阵涟漪。
    震动愈演愈烈，伴随轰鸣，澎湃的力量从大地深处席卷，贯通错综复杂的魔力线路，尽数涌入利奥身前的长剑。
    与此同时，笼罩湖岩城的魔法屏障慢慢消解，不再隔绝任何的感知，宣告此处的自由。
    布满海纳的剑身的十二处符文亮起一处，象征其力量的恢复。
    “miul。”
    像是水中的低语，半透明的波纹围绕长剑，水汽弥漫扩散，仿佛在表达雀跃。
    没有继续探究，利奥将海纳收回虚空，转身离开金鸢兰的废墟。
    不多时，湖岩城内城区的情况他大致掌握。
    不论是曾经的强大的佣兵工会，神圣教所，城军营地，法师院，无一例外地紧跟金鸢兰庄园的后路。当然，部分废墟还残留些许紫色魂质，为利奥提供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记忆片段。
    最后只剩下主城府，从外看去建筑保留较为完整，没有太多斗争的痕迹。
    也许是在污蚀来临前就已经转移成功，或者里面的人们放弃了最后的抵抗，利奥更倾向前者，在建筑外选择了几处空间坐标，花了一点时间依次经过。
    底层大厅连接着向上的回旋楼梯，后方的花园已经枯败，喷泉干涸。
    二层的回廊被摧毁了小部分，到处是被巨力阻断的痕迹，只留下通往上方的通道。
    穿过通道是三层的宽敞圆厅，前方是三座高大的瑟薇塔神像，但已被毁坏，从轮廓看是三位女神。
    三座神像背后的墙壁各有一副巨大的墙画，颜色明亮，生动而自然。
    左边的女神戴着花瓣和树叶编成的项链，名为玛蒂尔雷，象征自然与宁静的女神。
    中间的女神脚踩锁链和鹿颅，名为波安琳，象征狩猎与谋略的女神。
    右边的女神手握折断的长剑，名为莎弗德，象征自由与不屈的女神
    不过信徒离去，只剩空荡的座位，倒下的旗帜，熄灭的火炬和一些盔甲长剑被遗弃，从前人满为患的湖岩城神圣议厅现已空无一人。
    “神也只是一些强大的存在。”
    利奥的视线从墙画上移开，从湖岩城外的乌鸦森林开始，到双星海域的铸魂群岛，他碰上自称自由神的异类，高大的石巨人和翠鸟，迷宫的魔鬼，港口的黑斗篷，与这些所谓的神祇对峙的遭遇让他清楚这点。
    强大的力量让存在质变，而显示出神的特征。
    但这不意味着瑟薇塔女神就此失去权威，在瑟薇塔帝国的信仰中，她们仍旧是高贵的女神。
    他站在门口环顾圆厅，开始着手感知，圆厅有一些污蚀的气息残留，但它们显然已经离去。
    “周围没有魔导阵构建的痕迹······”
    这是出人预料的，只有大型魔导阵才具备一次性传送多人的效能。考虑到湖岩城目前法师院和教所的魔法水平，他们大概率要借助外力来为高阶魔法提供能量，因此魔导阵的构建几乎是必要的。
    不过，也有强者使用强大物品，如高阶卷轴之类的消耗品来完善传送法术的可能性，但这样的可能性很小。
    “...”
    利奥想起那位来自圣都的星守骑士，也许她带着那样的卷轴也说不定。
    然后由于时间久远，虚空中的波动已被抚平，利奥也无法判断圆厅的中央是否有传送门打开过，或是有某种空间法术将这里的人送离。
    至于说找到坐标痕迹，从而判断可能不存在的传送法术究竟将人们送往何方，这更是天方夜谭。
    他思索一阵，现有的法术似乎都派不上用场。
    “看来只能从头找起。”
    利奥有些遗憾地摇摇头，到此为止，湖岩城之行没有带来太多的有用线索。关于忧诺等人的去向，恐怕只能等他抵达圣都，或者找到和那位星守骑士联络的方法。
    而眼下，他要思考终焉和污蚀的行动，一边解决污蚀带来的麻烦的同时，不断北上前往神圣教国洛冬萨，一方面是寻找关于爱丽娜的线索，另一方面也需要整合洛冬萨的教国力量更好地对付污蚀。而在这个过程中，如果能找到之前的圣灵莎莎，或是法西莉亚就更好了······
    利奥这样想着，轻抚黄昏之戒，身形模湖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