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500美元。”

    四下无人，送玫瑰花的人已经不见踪影。
    每年来给黑曜石扫墓的时间是固定的，周正庭已经有一年时间没来此处祭奠过。而墓碑附近没有枯枝落叶，地上的植被也明显有人定期打理修剪。
    除了自己，一定还有其他人经常来这里看望黑曜石。
    周正庭找到墓地看守人，询问情况。
    看守人是个精神矍铄的老头子，但耳朵有点背。
    周正庭几番提问，对方都没听清他的意思。
    “哦，那墓碑底下睡着的是一匹可爱的小马，不是什么显赫人物！”
    “是的，没错！它的主人很疼爱它！那可是整片园区最贵的一块地儿，比我埋老婆子的地方贵多啦！”
    “它的主人是一名非常优秀的骑手，我在黑曜石身上下的注，帮我赢了不少钱呢，哈哈哈！”
    “只可惜它的最后一场比赛，竟然出现了无法想象的意外，让我赔了个精光！害得我原本温柔可爱的老婆子都变得疯疯癫癫，一定要跟我离婚！”
    “便宜了我的死对头比尔，他做什么都要跟我对着干，把全部身家压在了另一匹栗色马身上，他靠着那把赌注，开起了小酒馆！日子过得简直比蜂蜜酒还甜一百倍！而我，如你所见，我已经是个穷困潦倒的老头子了！”
    “噢？！你问的是墓前的玫瑰花？当然是比尔送的！他就算忘记明天是礼拜几也不会忘记过来祭拜黑曜石的，黑曜石可是他的财富之神！每当生意不好的时候，他只要过来祭拜，就会有奇效！”
    靠着一次赌马赢钱发家致富，只能算是细小几率的偶然。何至于让比尔定期跑来黑曜石墓前献花，比自己这个真正的主人都更加勤密。
    难道比尔是黑曜石的死忠粉丝？那他为何专挑黑曜石的强力竞争对手下注。
    若非如此，祭奠的行为只能是出于愧疚不安。
    黑曜石在最后一场比赛前已经有了连胜的记录，更何况还有其他的竞争对手。
    再鲁莽的人，也不可能把全部财产拿来单独压在一匹胜算不大的赛马身上。
    极有可能，早在比赛开始之前，比尔就已经知道黑曜石会出事，而且有人暗中操纵另一匹栗色马获得冠军。
    那也就是说，那场输掉的比赛不是一场意外，黑曜石的死和自己的腿伤根本是有人暗中陷害！
    从守墓人嘴里问到比尔的酒馆地址，周正庭再次辗转地点。
    此时太阳刚开始偏西，白天的酒馆有些冷清。
    隔远看还以为没开门，周正庭走近了再瞧，装饰有英文花字的透明玻璃门里面，有几位顾客的身影。
    白天营业的酒吧少见，此时更是清闲得连工作人员都在光明正大地打盹了。酒侍伏在吧台睡得正香，周正庭叩叩台面，将人惊动。
    周正庭：“你好，一杯灰雁伏特加。”
    对方抬头从臂弯里瞟了来人一眼，像是不悦。
    “现在是歇业时间，不卖特调酒。18点之前那边的架子上酒水免费，您请自便。”像是恼怒对方是个新来的不懂此地规矩，惊扰了自己的好梦，酒侍说完又合眼继续睡觉。
    奇怪，不接待客人，为何还要开门营业。
    周正庭目光一偏，看见往里内一些，有一节单独隔开的红色柜台。
    柜台后的墙壁上挂着几台电子屏幕，柜台前坐着几位酒客。有几人在低声交谈，有人独坐着手握笔和本子写画，有人聚精会神在盯着墙上的电子屏幕。
    循着那人目光看上去，其中一台屏幕上正循环轮放着各种彩票资讯，从大乐透到体育竞技，密密麻麻的页面半分钟一轮换。
    没想到，其貌不扬的小酒馆里竟然藏着一个彩票代理下注站点。
    另一台屏幕上，正在播放一场赛事直播。
    屏幕上蓝天白云一群鸽子飞翔的镜头一切，变成主持人的半身近景画面，正在向观众介绍此次每一只参赛选手的详细情况。
    周正庭认真听了一会儿赛制，突然被一只手从背后拍上肩头。
    “先生，新来的？”
    周正庭扭头看见来人是个膘肥体壮的男人，活像个橄榄球。
    “嗯，第一次来。”周正庭回应。
    “您看得这么认真，想好押注哪只鸽子了吗？”橄榄球递来一杯冒着起泡的啤酒，“如果您拿不定主意的话，我这里有可靠内幕消息。”
    周正庭觉得有趣，接过他手里的啤酒，“哦？怎么说？”
    橄榄球在周正庭身上飞速扫过，最后视线落在他的名贵腕表上，“500美元。”
    周正庭又问：“包赢吗？”
    见周正庭没有还价的意思，橄榄球眼神里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懊悔，随即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哈哈，看您的衣着打扮，和柜台前那些疯子绝对不是一路人。您应该知道，这世上没有100%绝对的事。”
    周正庭耸肩表示遗憾，“那我这500美元花出去，听着好像不太值？”
    “动物毕竟是动物嘛！”橄榄球又将周正庭的肩头压下，“动物可不像彩票机器里那些冷漠无情的随机数字。只要人类转转脑筋、动动手指，就能给它们造成一点小小的影响。我只是恰好知道，哪只鸽子的胜算更大。”
    “所以你的意思是，500美元可以让我买到一个更大的赢钱概率。不瞒你说，我是个生意人，听着是笔划算的交易。”
    “你说消息可靠，可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周正庭爽快抽出5张印着?本杰明·富兰克林大头照的绿色钞票，搓成一面扇形，甩到对方面前，抖出清亮的响。
    接下500美元，橄榄球咧嘴一笑，“他们都叫我比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