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试探3

    特维尔坐在树林的一处空地，仰望星空。
    过去三年他都在学院中度过，虽然总会有外界的消息传进来，但实际上他们确实是被孤立了。他总想找机会溜出去看看，换得一点私人的空间，不再待在这令人窒息的地方。
    可他试遍了任何方法就是成功不了。
    他叹口气，先前和黎薇蒂对峙的伤还隐隐作痛着，昭示着自己的愚蠢。
    可我还能怎么办？他不由得感到烦躁，很想痛快地打一场来宣洩自己的怒火。这一开始确实是一个好方法，但在自己身体状况越来越不理想之后，就显得十分愚蠢了。
    他能够靠这样维持多久？
    卡洛琳先前传来了消息，她的计画进行得颇为顺利，已经多拉拢了几个有潜力的人，只需要抓紧机会证明大祭司确实不是表面上那样。亚忒芮丝也确定了在不暴露自己的状况下协助他。
    可是就算多了两人的帮助，那又如何？
    黎薇蒂不是束手待毙之人。若是弥赫的话属实，她又在学院外头购得了一样奥塔家族的法器，虽然不知具体功能是什么，但想来绝不可能是普通的东西。光是想到幻星塔内的那个法器，他就觉得前景堪忧。
    至于亚忒芮丝……他叹了口气。对于先前在幻星塔内的事情他还是没有任何头绪，不过有多人给出了大胆的猜测，那可能是奥塔索的东西。
    奥塔索。那亚忒芮丝怎么会对这个法器如此瞭若指掌？
    他心中隐约有个猜测，有加上维希对她的兴趣，基本上可以证实了一半。
    只是，有可能吗？奥塔索家族在数年之前就已经被灭，瓦砾堆被无数的人翻过了无数倍，爆炸的严重程度连一块尸骨都没留下，又怎么可能有人曾倖免于难？
    可是似乎也只有这样才能有合理的解释。某个人活下来了，连同着部份法器一起，因此才有流入黑市的机会。
    他倒回柔软的草地，视线望向上方。今夜的天空多了许多乌云，只能隐约的瞥见背后所透出的光芒。
    「真没想到你竟然还有此等间情逸致。」
    他身体略微一僵，伤口处开始抽痛着。特维尔站起身，厌烦连一点自由的时间都被打断，他的语气是毫不掩饰厌恶。「真没想到你对我如此念念不忘。」
    出乎意料的，黎薇蒂并没有因为这番话而生气。她轻笑出声，在一旁坐下。「你的小伙伴还挺维护你的。」
    他皱起眉。「我应该要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亚忒芮丝呀！」她满脸笑意地看了过来。「我不久前才去找过她，想探探她对你的看法，却发现你们两个的关係好像不是那么单纯啊。」
    特维尔冷冷地看向她。「只是刚好被分到同一组，没想到你能自己发展出那么多情节，想像力还真是丰富。」
    「那女孩告诉我，你的能力似乎有些异常。」
    他转过头，有些不明所以的望向黎薇蒂。「就这样？」
    「就这样。」她说道，脸上尽是满意的神色。「我没想到你一个这么小心翼翼的人，竟然会露出如此大的破绽。」
    她在虚张声势，这是他脑中第一个念头。亚忒芮丝知道他的情况不假，黎薇蒂去找她应该也是事实，可特维尔不认为她能探出什么其他的消息，毕竟认真算起来，他们之间基本上没什么交流。更何况如果她知道了幻星塔中发生的事情，现在也不会是这个样子。
    可是，黎薇蒂的表情并不像是假装的。
    他忽地感到一抹紧张，开始思索自己的言行举止，但并没有任何结果。
    「看来你还是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吶。」她勾了勾嘴角。「我还是太高看你了，连状况都还没搞清楚就想和我作对。」
    黎薇蒂嘖了一声。「枉费了学院中那么多倚靠你的人，没想到却是连自己同伙的秘密都保不住。」
    他忍住心中的恼怒，不动声色。
    「那亚忒芮丝是什么人啊！」她自顾自地说下去。「不过几面之缘的人，竟然会知道你没有真正辰实力的事实，除了你那几个比较信任的伙伴，其他人怎么可能知道这一点？」
    特维尔全身一僵，突然意识到了他到底忽略了什么。该死的，他们两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件事！说好了平时只当作是陌生人，可陌生人不会明白他的弱点。
    「看来你们达成了共识，开始分享自己的秘密了呢。」黎薇蒂说道，眼神逐渐变的冰冷，嘴角还含着一抹讽刺。「而其中的原因可是十分的耐人寻味呢，如果我现在去找那女孩，不知道可以从她嘴里撬到什么秘密。」
    情感胜过思考，他拔出手枪，指向大祭司的头。「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她的脸上又恢復了笑容，显然满意他的反应。「看来你们之间还真的有什么啊！这还真的太让我讶异了。」
    想到又一个人即将惨遭黎薇蒂的毒手，他的内心涌起了深沉的恨意，而这竟然出于自己的疏忽，让他一直以来保护不了更多人的痛苦又升高了一层。
    他不是什么善人，选择对抗大祭司并没有任何崇高的理由，更不是为了那个位置。他曾经──一直到现在还感受的到这名殞星的力量所带来的痛苦，以及看到自己在乎的人在她残忍的手段下所死去。
    他受够了这一切，受够了看着这女人肆意横行却无法作为的隐忍。
    特维尔扣下了板机。
    一颗颗融于力量的子弹射出，其中伴随了数颗以假乱真的真正子弹，在寧静的树林中显得更加响亮。黎薇蒂挑起眉，对于他的做法显然是真正的讶异。但没多久这股讶异就被怒火取代，他竟然敢自不量力的攻击她？
    特维尔管不了那么多，他只想发洩积压在心中许久的情绪，衝动又如何？他召唤出太阳，藉此迷惑黎薇蒂的视线，接着掏出另一把手枪，射击。
    他运转力量，放出了小行星带，以持久且消耗较少能量的技能去进行他的攻击。然后，他放出了星之翼，效仿幻星塔中的攻击，以数个羽翼包围住她，同时他也移动自己的位置，保持不同角度的攻击。
    他似乎听到一声不屑的轻笑，接着一股更强大的力量爆发，挡住特维尔刚才的努力。子弹持续且毫不间段的发射着，衝击着黑夜。
    黎薇蒂召唤出银河，以此为辅，防护罩承受了绝大的部分的攻击，银河则甩开了较大的威胁。他微微一笑，感受到不受侷限的畅快，接着又是一连串的子弹。
    黎薇蒂的防御依旧强大，但他在子弹击上的同时，也感受出了那股力量已经不如之前如此霸道，且女子使用了银河，代表她也信不过自己的护盾。
    特维尔的笑容扩大，眼前似乎忽然有了胜利的希望。他改变了战斗的方法，聚集起体内所剩不多的力量，朝防护罩的唯一一个点击去。攻击越来越密集，且也越来越强大，恨不得能撕裂这一切。
    短时间一股巨大的爆发力是很惊人的，何况他是辰。两股力量在空中相撞，激盪出明亮的光芒，爆发了数十种顏色。眼前彷彿一团展翅的蝴蝶星云，美丽而震撼的存在，翅上的图案由各自力量谱成，缠绕着无限可能。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力量似乎可以辗压黎薇蒂，特维尔的攻击终于在能量用尽的前一瞬间撞破了她的防护罩，他扣下板机，望着子弹行进的轨跡──
    女子勾起微笑，丝毫不受防护罩消失的影响。她抬起手，轻而易举的用手指拨开了那颗子弹，接着开啟虫洞瞬间来到他面前。
    黎薇蒂伸出手，掐住他的脖子。「是挺有趣的。」她评论道。「不觉得吗？」
    他努力地想抬起手，摆脱黎薇蒂的挣脱，但因为刚才耗尽了所有力量，身体软绵得完全无法有所动作。
    「不许伤害她。」他嘶声说道。
    「凭什么？」她冷冷地问道。「特维尔，你明白我的，在你眼里我就是不择手段的人，而我也确实是这样的人。一个阻碍我的新生而已，又与你交好，多的是弄死她的理由。」
    「不许碰她。」特维尔又再说了一次，缓慢而坚定。「否则我会想办法让学院的所有人都知道你的事。」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出于某种原因，他绝对不会让黎薇蒂有任何伤害她的机会。也许是因为她的身分吧，他有些头晕目眩的想。若是黎薇蒂知道这件事，他们不可能会有好下场的。
    黎薇蒂轻轻一笑，似乎觉得眼前的情景烦为有趣。「我怎么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很不得了的秘密。她说道，瞇起了眼睛。「你似乎对那小妮子很是在意啊！」
    「我怎么觉得你也对我特别在意？」他出言反讽道，语带挑衅。「我亲爱的祭司大人，你该不会对我有什么意思吧？」
    女子冷嗤一声，不屑地扫了他一眼。「我可以不要找她麻烦。」她说，微微一笑，放开了他。「不过这就取决于你的作为了。」
    他抬手揉了揉脖子，已经可以感觉到那里的一大片瘀青。「你又想做什么了？」
    「很简单。」她说。「为了那场和维希的表演，我耗掉了不少力气，要说恢復呢，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达到的，你说你该怎么做？」
    他朝她讽刺的一笑，黎薇蒂因为靠汲取别人的力量达到殞星，所以她空有殞星的力量，却没有相对应的恢復力，某方面而言，他们还真是同病相磷。
    「怎么，考虑清楚了吗？」。
    特维尔沉默了。黎薇蒂这是狠狠地抓住了他的死穴，她想知道亚忒芮丝于他而言究竟有多重要，若是他答应了她，就表示她确实估有重要的地位，但若是拒绝，他……赌不起。
    「我明白了。」他淡淡地说。
    她微微一笑，脸上有因为解决了能量问题的满意，也有抓到他把柄的得意。
    特维尔抿紧唇，心中难得不是被对黎维蒂的恨意给占满。他总感觉整个计画已经完全脱离了轨道，虽然先前的许多欠都曾被她的手下阻饶，可从没有任何一次令人如此慌张。
    目前实在有太多无法掌控的因素，就算亚忒芮丝真的是奥塔索家族的人，在不够强大之前世只会是个软肋，身分根本代表不了什么。
    只是……特维尔微微蹙起眉。从维希那边的观察，她的身分似乎很难继续隐藏了，如果他们乾脆选择揭开这一点，会不会对扳倒黎薇蒂更有利？在不知对手能耐的情况下，她肯定不会这个么轻易地就行动的。
    只是，她会答应吗？从亚忒芮丝如此小心翼翼的举动来看，这应该是不可能的。
    他叹了口气，暂时不去想这此事情。特维尔坐回草地，从口袋中拿出一颗乘载能量的球体，开始擷取自身的力量。
    至少这么做还可以保护他们多一点时间，他心想，至于其他的，他终究会想出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