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破冰

    「要是我告诉你就好了，要是我不那样自以为，这些都不会发生了，要是……不，求你醒来好吗？看看哥哥，哥哥再也不瞒你了，什么都告诉你，所以醒来好吗？」
    杜昀声泪俱下，他一点也不像在演戏，彧者是太过投入了，让她分不清真偽。
    她该醒来吗？还是继续昏迷？杜昀没告诉她剧情，更没有什么大纲。
    「一个好的演员，就要办到。要是以后你拍戏，时间紧迫让你没办法熟记呢？要是导演忽然改变剧情呢？所以我没给你安排剧情彧对白，你要顺着我的演出延伸。」
    这是刚到第四练习室时他说的。
    然后开演，可是这真的是戏吗？她分不清楚了，杜昀说这是戏，可是她却觉得这是他们的过去，还是说杜昀在告诉她，她所不知道的？
    该醒来吗？还是……她在脑海挣扎，另一道声音传出：对不起，哥哥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
    那不是她，不是她的声音，是谁？鬼学姐!突来的恐惧让她害怕。
    「不，是哥哥的错，给哥哥一次机会好吗？让哥哥弥补过去所犯的错。」
    怎么会？他听见了？哥——那不是我，那是恶灵！晓霜在心底吶喊，她陡然张开双眼。
    「你！谢天谢地，你真的醒了，上天保佑，真的是上天保佑。」杜昀说着抱紧她。
    她有些犹豫，不知到是该推开杜昀还是回抱住他，彧是告诉他，她又见鬼了？
    「什么都别说，我知道。」他在她耳边这么说，背对着眾人，这些话不能算是演戏，音量大小只让她听见。
    那么，这不是戏，这真的是过去吗？霸凌是假的，国小那个男生说杜昀曾告诉同学他看得见鬼，因此才被欺负，这样他是怕自己也遭到同样的遭遇才不让她说的？
    「你想要什么？是谁还死你的？」
    依然是背对着镜头。
    「告诉哥哥，告诉我哥哥好吗？别让他继续下去。是我伤了他的心，是我的错……」
    这不是她，是那个怨灵。晓霜忽然明白，过去活的如此痛苦，原来全是假的，他真的和戏里一样，不然为什么现在出现？
    泪水溃堤而出，颤抖的手紧抓着杜昀的衣服。她想要的，她期盼的，原来——一直都在。
    表面上看来杜昀是在重复没有幕的独白，实际上她却听见两者的对话。
    「哥哥？你真的是自杀的？」
    「那不重要……我、我不在意，请告诉他，我永远是他的妹妹，只要他不介意。但是也请忘了我这个妹妹，我不希望他替我復仇。」
    「你想做什么？假他人的手来完成这些？」
    「不——不是我，那些人不是我害死的。我不知道是谁，但是不是我，也不是哥哥。」
    「嗯……」
    沉默了，晓霜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也不见得重要。
    杜昀将她抱回轮椅上，推向眾人。「虽然醒了是好事，但是你还需要復健才能正常行走哦。」
    这样的结局，让眾人鼓掌，而晓霜也在眾人的喝采中，被杜昀带领着离场。
    ﹏
    「怎么样？」他问
    「嗯……」宋海妮看着他，又看着坐在轮椅上的晓霜，有些介意。
    「没关係吧？表现的好的话，是该给点鼓励的。」
    「也是。我没想过她能转得这样自然，彷彿就是切身经歷一样。」
    听了宋老师的话，晓霜偷偷拧了杜昀大腿一下。
    「你曾经说过，演戏不该演的像渴望得到，如果得到就要演出得到的喜悦，因此我想让她在戏曲中得到她想要的，也许她就知道什么是快乐了。」
    「结果好像满理想的。」宋海妮眼带笑意的看着晓霜，随后才回看他。「彭老师，我对演技是没什么异议，可是剧末，有些突兀。」
    「其实，我没有打算让她醒来，也许是哥哥出了什么意外，当妹妹醒来时哥哥已经不在了。这是一开始的构思，不过晓霜同学把它打枪了。」
    「这、太狗血了吧！」宋海妮苦笑着。「而且你不是说是喜剧吗？」
    「是喜剧。」他不以为然道：「没有谁能永远保护谁，只有自己能保护自己。我觉得主角是妹妹，她醒来即使没有哥哥的保护，却能学会自主自立，那才是真正的喜剧。」
    宋海妮叹了口气，无奈的看着晓霜。「难怪你会打枪他。」回看杜昀:「说真的，彭老师，你的喜剧，一百个人来评，一百个都认为是悲剧。」
    「我想也是。」他抚着晓霜的发首，这次她没有躲开，也没有抵抗。杜昀继续道：「黄老师的选择是正确的，宋老师觉得呢？」
    「连这个也……」她又叹了口气。「好吧，那我就不隐瞒了。看了这齣后，我会投给杜……」
    话语在此处被截断，取而代之的是惊讶的双眼。「子……子琇！」
    「老师。」朱子琇从暗处走了出来，她来到晓霜面前，表情有些落寞，几分难过，不过她笑了：「恭喜你，晓霜。那是我看过最传神的演出，希望你能替学校争光。」
    「谢、谢谢。」她回答，气氛有些尷尬，眼光不知该往哪摆。
    「老师，还有彭老师，我先回宿舍了。」
    「好。」先回神的是杜昀，宋海妮还是一脸错愕。他看着朱子琇的背影，感到孤单。不由得道：「那孩子……撑得住吗？」
    「可、可以的。」宋海妮说，口吻并不肯定。「她撑的住的，子琇是个坚强的孩子。」
    「希望如此。」杜昀说，发自内心。
    「晓霜同学也是，你可别因为这样就松懈哦！要知道，尘埃还未落定前都有可能的。」
    「我、我会的。」
    宋海妮和杜昀道别，朝着走廊的另一头走去。
    「那我送你回去吧。」
    「等、等一啦。我演的好吗？」
    「还可以吧！」
    「那、那我不该有些奖励吗？」
    「你想要什么？」
    「刚刚……刚刚到底是真的假的！告诉我，那个戏中的角色是不是、是不是哥哥！」
    杜昀叹了口气，蹲在她身前。「等事情了结后，我会完完整整的告诉你，好吗？」
    「不好，我现在就要知道！现在！」
    「你不是说，要我扮演好老师的角色就好？」
    「不管，女人心海底针，我现在要知道。」晓霜坚持。
    「现在不能，最少学校不能。」
    「为什么？」她追问，可是杜昀没有回答。「好、好吧，最少你要请我吃大餐，你这么多年都冷落我！」
    他想了想，推着她往走廊走去。停在自动贩卖机前。「你想吃什么口味的？」
    「谁、谁要吃泡麵！你要带我去山下吃，『哥哥』。」
    「我怎么会有这么任性的『妹妹』？好吧，不过答应我，别在学校叫我哥哥，现在还不是时候。」
    「看你表现。」
    来到停车场，杜昀将她抱上驾驶座，将轮椅收到后车厢，转动钥匙，汽车扬长而去。
    看着车子驶出停车场，那到纤细的人影依旧佇立着，她咯咯的笑了起来，魑魅般的笑声动盪在空荡的地下室中：「没想到，没想到会是兄妹。嘿嘿嘿~哈哈哈~嗯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