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 09 -- 2000年10月10日 星期二

    2000年10月10日星期二
    这天，是立真第一次到我在校外租的宿舍里找我赶专题进度。我们一起修一门叫做网路程式规划的课程，简称网规。第一个小专题，就是要写一个即时通讯软体。这天国庆日放假，我自己一个人从早上就待在系上的计算机中心修改隔天要demo给助教看的程式。一直到我突然看到pcman突然在工具列不停的闪烁，我才发现，已经快要晚上九点了，而我却忘了吃午餐和晚餐。大学时，大家都习惯用系上的bbs来联系，所以早已养成了一开电脑就会先连上系站的习惯。
    una
    「老弟，我的网规需要你！！」8:05p.m.
    「???不理我」8:17p.m.
    「接电话！！！」8:50p.m.
    「???t_t」8:55p.m.
    debug
    「囧，老姐对不起，刚一直都没看到讯息…qq」
    我不敢提到手机上的那12通未接来电。
    una
    「吼唷，你到底在做甚么啦！！都不理人！！」
    debug
    「←这个」
    una
    「哪个?」
    debug
    「debug」
    debug是「程式除错」的意思，我以为立真应该看到箭头符号指着我的id就马上就会知道我的意思的。不过今天显然没这个默契???
    una
    「吼！！都甚么时候了你还给我胡闹！！」
    「你弄得怎么样了？」
    debug
    「差不多了，就修一些小问题呀，你的呢？」
    una
    「一团乱了，快帮我看看~~你在哪？」
    debug
    「当然好呀，我在系计中，不过好饿唷，今天弄了一天，忘了吃午餐晚餐@@」系计中，是系上的计算机中心的意思。
    una
    「我在女二，」女二是大二以上的交大女学生都会去住的女生宿舍，
    「我也还没吃晚餐，你这么一说，我也突然感到一阵飢饿???」
    debug
    「那我们一起去吃饭，然后回系计中一起弄？」
    una
    「好！！」
    debug
    「学校餐厅都关了，我们去清夜吃吧！10分鐘后e棚见？」
    una
    「cu！！」立真的意思是，seeyou，待会见。
    这一年，交大的餐厅还仅有三间自助餐，用餐时间过了就打烊休息了，不像两三年后，整个餐厅改建，还进驻了7-11和全家，后来甚至连摩斯汉堡根松饼屋都进来了。而e棚则是离女二舍最近的机车棚，清夜则是清大夜市的俗称，由于清大交大校园相连，所以清夜是所有清交人共同的回忆。
    后来我们进了间平价铁板烧，吃完后原本要直接回系计中继续打拼的，不过立真突然想到系计中晚上太冷了，而且我租的地方就在夜市的一角，且我的专题其实已经可以算是完工了，所以立真就提议到我住的地方帮他看看它的程式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然而，吃完到我的住处时，已经晚上十点半了，稍微地看了一下立真写的东西，发现立真显然并没有很理解老师课堂上讲的那一套机制就开工了，我只能遗憾的宣布，如果她想要完成她proposal(专题提案)时写的目标，那么打根基的核心通讯协定部分，他肯定是必须整个重写的。而如果在这种时间紧急的情况下，若要由我教立真依照我的方式去修改的话，最后势必会演变成我们两个人的程式过于相近而被教授判定为抄袭的。还好，我想到高中时和小杰写的网路游戏，跟立真所写的东西满像的，所以我翻找了一下那个游戏的程式码，让立真参考。
    我相信立真在这个时间点开始写的话，一定来不及在天亮前将所有的功能串在一起的，所以在立真修改底层的通讯协定时，我则帮立真修改最外面的包装──操作介面(ui)──助教说过，如果功能你无法做得很令人眼睛一亮，那么至少包装做好一点，也算是下了苦功，分数就不会太差。
    「喂，老弟，不好意思让你帮我一起改专题耶，都已经快两点了。」立真突然开口。
    「应该的好吗！你先别想这些，先继续改程式吧！目前弄得如何？」
    「看了你的程式有比较了解该怎么写比较好了，不过我想应该得弄到天亮吧，ui的部分应该来不及了???」立真有点垂头丧气的说。
    「ui的部分我刚就一直在帮你弄图呀，别担心，跟程式结合的部分待会再跟你讨论吧，我想demo前做完应该没问题的。」
    「咦，你会画图呀？」立真惊讶的说。
    「修图而已啦。我妈知道我从小就希望自己以后可以做动画电影，所以把我送去上一大堆才艺班，画画啊，音乐啊，电脑补习班啊，甚么的，所以我小时候可以算是根本就没有童年，哈哈！有时候会觉得我妈很夸张，会有点怨我妈，因为我其实只想要学电脑而已，其他的美工音乐我可以找朋友帮我啊，结果我放学都在上才艺班，害我跟同学们都没甚么交集，人家讲什么好玩的我都听不懂，大家都不跟我做朋友，唉。不过现在我终于发现我妈的用心啦，甚么都自己会真是方便多了，看，我刚画的，用在你的ui里还不错吧！」
    「哇！还满不错的嘛你！不早说，去年的营队宣传我就找你帮忙了，过份耶你，暗槓！都不主动说要帮我！」立真熟练的轻轻揍了我一下。
    「哪有！那是因为做美宣的小宇学姊比我强太多了好吗，在她面前我只是幼儿园等级的而已，所以我就不班门弄斧了嘛！」
    「好吧，勉强原谅你。欸，你累不累啊，要不要休息一下？」
    「噢，不会呀，精神还不错啦！」
    「拜託，你都说你忙到午餐晚餐都没吃了，应该是整天都在写吧？至少让眼睛休息一下好妈！去，给我去休息一下！让眼睛休息一下再继续帮本小姐！」立真一手插腰，一手指着我的床说。
    「呃???好啦，那我瞇一下，半个小时后叫我好吗？」不提起累这个字还没甚么感觉，但立真一提到累，眼皮就好像突然变重了，想想立真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好！那我继续改！待会叫你！快去快去！」
    我租的房间满大的，床离我的书桌有一段距离。躺在床上时，侧身望着书桌前的立真，想到三年前我还爱她爱得要死，能和她相处就兴奋的跟甚么一样。还记得，第一次陪她去逛街，看到她换上那件黑色小洋装时，我还感到全身发烫呢。而现在，我们俩第一次单独地同在一个小房间内，我却连脸红心跳的感觉都没有了。但如果你这时后问我是否喜欢立真，我还是会毫不犹豫的说「当然！」，只是，这样的喜欢，好像变得不大一样了。这样衝突的感觉，真是难以言喻的特别。
    不知何时，我已闭上眼睛睡着了，我向来都是躺在床上很快的就能入眠的。而很少会作梦的我，这次小眠中，梦到了我和立真不知如何开始交往的，感到有点不真实，但是又很幸福的感觉。再次睁开眼睛时，立真清秀可爱的小脸映入眼帘，甜美的睡着，突然感到自己幸福得不枉此生了。
    等等，立真怎么会在我床上？我突然惊醒，吓得跌落到床边的木质地板上，瞪大了眼睛小喘气着盯着床上的立真看。甩了甩头，望了一下墙上的时鐘，清晨四点整。四点？刚刚不是请立真半小时后叫醒我吗？怎么一下就过了两个小时???嗯！大概是立真写着写着也累了，也想稍微休息一下，结果就变成这样了吧？不过直接躺到床上来的举动也太令人惊吓了，就算我们再怎么的要好，我也还是正常的男生好吗？一个美女躺在自己的床上，难免会想入非非的，立真都不担心的吗？唔，不过，这样的话就代表，立真她真的很相信我吧。念及至此，惊吓的感觉早已散去，于是起身去看看立真的专题写得如何。
    「哇，立真改得也真快，核心差不多了，剩下外观的部分。」我捲动了一下立真的程式码看着，自言自语着，「唔???这里这样写到时候应该会当掉???」顺手修了一下立真程式码内的一些她没注意到的问题，「嗯！这样应该只剩下跟ui互动操作之间的事情要做了！」差不多了，该把立真叫醒继续弄了！
    「立真姐姐，该醒醒啦，快五点了！」我轻轻的摇了一下立真。
    「唔???嗯？」立真睡眼惺忪迷迷糊糊的呢喃了几句。「你说???几点？」
    「五点，天要亮啦！」
    「啊！」立真从床上跳了起来，「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啊！」
    「我刚看了你写的，差不多了，顺便帮你修了些小问题，剩下的ui相关的东西应该不会用太多时间，看你睡得很熟的样子，觉得你一定累坏了，就让你多休息一下囉，来吧，我们继续把它赶完！」
    「吼唷，都你啦，刚要叫你都叫不醒，就在你床边靠着休息一下，结果发现你的床跟被子摸起来太舒服了，我就靠上去趴一下，没想到就睡着啦！还剩下五小时就要demo了，来不及了啦！」立真边说边以大字形的倒回床上，叹了口气，像是要放弃的感觉。
    「一定来的及啦，剩下的部分不会花太多时间的，你的天才加上我的支援，一两个小时就绰绰有馀啦！」我很有信心的说。
    我开始导引立真将我帮他修的ui图片衔接上她的功能，很顺利的，约莫四十分鐘后，整个程式看起来就有模有样了。
    「好了，全部兜起来了，剩下实际运作的部分，我们包一包到系计中做最后的测试吧？」因为网路环境的关係，实际上运作的状况还是得到demo现场──系计中──来做最后确认。
    「哇──」立真吁了一口气，摆出如释重负的样子，「终于！！我太爱你了老弟！！」立真边说着边像小孩子一样手舞足蹈的欢呼着，「有点饿了耶，你呢？我请你吃个早餐我们再去学校吧？」
    「好呀！我们买完去竹湖旁吃吧，天要亮了，还没在交大看过日出呢，哈哈！如何？」
    「好像很有趣耶，好呀，走吧！」立真开心的说。
    随意的买了几个水煎包，半个小时后，我们一起来散步到交大竹湖畔。我们挑了张湖畔树林里的长板凳坐了下来，慢慢的吃着早餐。
    「没想到念交大会这么的累。」立真用含糊的声音说着。我没听清楚立真说甚么，转过头去望着她，只见立真边嚼着水煎包边讲话，嘴巴鼓鼓的，瞇着快睡着的眼睛，嘴角还带着一片韭菜叶。
    「我说小姐，不要边讲话边吃好不好，好──丑──哈哈哈！」这画面实在太好笑了，我从来没看过样子这么呆的立真，忍不住按着肚子笑了起来。
    「好啦好啦。」立真边嚼着水煎包，用含糊的声音说。「我不行了，快睡着了，」好不容易立真吃完了一个水煎包，嚥了口口水，「我闭目养神一下，万一睡着了的话你要叫我起来喔，待会还要去系计中呢。」
    「嗯，好！」除了煎包外，我还买了杯咖啡。本来觉得咖啡配煎包这种奇怪的组合全世界大概只有我会点了，不过后来发现其实还满多人会这样吃的。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喝了几口咖啡后，看到立真已经开始呈现「钓鱼」状态了，边睡着边无意识的晃着头。稍微推了推她的肩膀，让她靠在椅背上，让她待会醒来后比较不会脖子僵硬不舒服，然后继续享用着我的早餐。
    吃着吃着，立真的头忽然靠着我的肩，我瞬间全身僵硬，用馀光瞄了一下立真。嗯，真的睡死了。高中的时候，曾经幻想要是某天立真能这样靠着我的话，我一定会感到幸福透了，但现在，我只感到一阵紧绷。于是，用手指轻轻地戳了戳立真的头，想把她推回去椅背上靠着。然而，推了几次之后，立真都还是靠了回来，我就放弃了，让立真就这么靠着。
    就这样持续到八点，我虽然让立真靠着，但一直紧张的随时注意周围的状况，深怕有熟人经过，那我们就会跳到竹湖也洗不清了。还好，竹湖周围一直都没有人出现。或许早上的交大，除了教职员以外，其他人大都因为唸书晚睡所以都还窝在床上吧？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把立真给摇醒，准备去做最后收尾的工作。
    走到系计中后，赫然发现里面全都是等着要demo给助教看的同学们，顿时想到我和立真昨天都没有洗澡，穿的还是和昨天一模一样的衣服，深怕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我们俩都没换衣服，然后进而联想到昨晚我们俩一直在一起。还好，似乎没有人有那个心情去注意我们，事后也没有听到甚么耳语八卦。这次以后，立真就放着一套外出的衣服在我这，往后每当她要来找我熬夜唸书赶专题时，就会直接在我住的地方洗澡，洗完继续拼到天亮，然后直接到学校去。当然，换洗的内衣裤是她离开的时候带回去自己洗的，我只会帮她顺便用洗衣机洗一下她换下来的外出用服装。也当然，这是我们俩之间一辈子的小祕密。
    由于不断增加的考试、专题和社团活动，立真分给阿哲的时间越来越少。更不用说我了，有好一阵子，我大概只有要赶作业或考试的时候才有机会和立真好好的相处吧！然而，也因为立真的忙碌，让阿哲常常大老远的从台南北上来找立真时，时间却被立真读书和准备社团活动的事情给大量的佔据，所以她们吵架的频率越来越高，就连她们俩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一起度过的圣诞节和立真生日，都在吵架。一开始阿哲来找我劝立真的频率变得很高，但时间久了以后，渐渐地，阿哲也不来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