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经理，这是这个月的业绩报表。』
    阿良把他整理好的报表提缴给我。
    「这是你这个月的总业绩嘛？」
    我接手之后，翻开看了几页。
    『是的，经理。』
    阿良双手交叉在腹部前，敬礼对我说着。
    「你现在是觉得公司给你的薪水不够，还是觉得福利不好？这样的业绩你敢交给我？我已经把你的业绩从八十万降低到六十万了，你还衝不到业绩。乾脆我把你fire掉薪水自己领，业绩自己衝好了。你觉得这样有没有比较好？」
    看到眼前四十二万的成绩，我实在是非常的不满意，我对阿良说着。
    『经理，对不起，下个月我一定会把业绩衝上来的。』
    阿良依旧礼貌的回着我。
    「下个月不到六十万你不就给我报表了，东西收一收我不想看到你。」
    『是的，经理。』
    说完，阿良离开我的办公室。
    林胜良，是个业务，我的下属之一，公司的同事都叫他阿良。
    我非常明白他在我面前的礼貌都是虚偽的，我也明白当他离开我的办公室之后，他会用尽所有的脏话把我骂了一遍之后，还跟坐他隔壁的家齐抱怨着。
    严家齐，是个工程师，也是我的下属之一。
    通常被我骂的都是阿良，因为他的月业绩已经三个月没有达到我的要求。
    家齐就比较少被我唸，因为他只要把客户的机器顾好就好了，而他也是那种一板一眼的人，会把工作做好然后准时下班。
    不是我爱唸而是我也有压力，我是他们的头，中区业务经理。
    我的直线下属就阿良跟家齐，公司北中南的有设点，中区的业绩是我再扛。
    每个月要交月报表的这个时候，我的头都会很痛，因为中区的业绩已经三个月不符合我的要求，在这样下去，不用等阿良回家，我可能会先被风豪踢出公司接着被车撞死。
    大家看到这一定以为我因为情伤，所以离开了原本的公司到别的地方打拼，拼到三十好几然后当上业务经理，头有点秃肚子有点大的那种。
    不过你们都误会了。
    基本上，我是个乐观的人，所以那样的情伤并不会影响我太久。
    虽然我到现在还没有交女朋友，风豪说是因为我内心层面有个遗憾，所以不想接近女色。
    但我个人觉得是因为工作太过于繁忙，再加上公司里只有三个人而且都是男生，我到底要爱上谁?
    至于我为什么会短短的半年内当上中区业务经理，是因为在我跟嘉欣变回普通朋友之后的第一个月，我跟风豪去吃饭，他忽然跟我说他想开另一家公司。
    因为有一天他去台北约会刚好看到了广告展，觉得输出大图的机器很有趣，所以就想开卖机器的公司。
    接着他拿出机器的资料给我看，问我有没有兴趣跟他一起经营，他要我先当业务卖机器几个月，接着再让我当业务经理。
    我说我现在连自己都推销不出去，卖东西更不用说了，那个二十几万的戒指放在家里发霉还卖不出去，怎么做业务又何德何能可以当业务经理?
    『难到a片的男优一出生就会做爱吗?!还不是歷经了一段岁月，所以才有如此的成就。』
    风豪这样回答我，我被他说服了。
    我的人生展开了业务之旅，大概是因为我长的亲切，又喜欢quot;脸销威quot;(说一些不正经的话的台语)，掛零了两个月之后，开始有了业绩，算很幸运了。
    我是一个外行人，在这之前对于广告的部份，我了解的只有广告明星，什么机器喷什么材质我根本就不懂，我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了解机器，了解广告公司需要的耗材材质，以及墨水还有机器的软体。
    我们代理的机器是日本製，大图输出这方面，大家重的是品质，同样是机器日本製跟大陆製，就是有差别。
    虽然我真的不知道差在哪里，我只是希望这个月业绩不会再掛零。
    第一次跟客户谈机器的时候，我把机器说的像变型金刚一样，而他也听的频频点头。
    因为风豪听到风声说这位老闆想购买新机器，所以要我无论如何都要让他买我们的机器。
    于是我只好巴着他不放，我拜访他五次，差点在他公司外面骂他脏话的时候，他终于出现亲切的问候，听我把机器的事情说完。
    为了业绩我只好跟他耗了一整个下午，从他小时候聊到现在，眼看已经是下午茶过了的时间，才聊到当兵。
    我想我今天可能要睡在这里。
    『你们家的机器一台卖多少?』
    让我找了五次的陈董坐在我对面问着，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整，肚子饿到快吐了，他终于跟我问起机器了。
    「现在一台是六十五万，现金的话我六十三万给陈董。如果分期的话，我还是会你优惠。」
    我亲切微笑的说着。
    虽然我很饿，但我必须这么做作的说着。
    毕竟我这个月的业绩可能要靠他破零。
    『那如果我买三台再加上耗材全部都换成你们家的呢?!你要给我什么样的价格?』
    陈董很从容的用手比出三在我眼前晃阿晃，我饿到以为他拿着三根热狗。
    「你是说三根...热，痾...不是，三台机器吗??」
    我差点把热狗说出口，幸好我还没饿到失去理智。
    当我因为飢饿所以接收讯息的的速度很慢才传达到大脑。
    我惊讶的问着。
    『对，我看在跟你陪我聊天聊到这么晚，这么有诚意的份上，三台。』
    陈董拍拍我的肩膀说着。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要不是因为想赚你钱，我实在对你的人生没兴趣。
    我很想这样对他说，但他都开口要三台了，我只好在继续饿下去的拍马屁。
    「陈董，这样的话，我一台给你六十万的价格。这样就省下十五万了，耗材的部份，我会拿我们的样本给你们先试用，合适了再跟我下订单。」
    耶~破鸭蛋了。
    而且业绩还会破百，真是太开心了。
    『嗯，价格我希望可以在低一点，如果可以耗材不用试了，我买东西就是靠感觉，明天我叫小姐跟你订货，直接把货送过来，机器这几天也尽快帮我完成。』
    最后我用五十八的价格卖出了三台机器，而隔天也接到了陈董他们公司的电话，下了一百支的耗材。
    虽然我搬货搬到差点断腿，但是看在陈董为我创造的业绩，再搬个一百支我也愿意。
    因为陈董的帮忙，公司很顺利的在短短的几个月飞速的成长。
    从两人公司变成五人公司，所以我很顺利的过了半年之后，有了新的下属，而我也顺理成章的成了业务经理。
    跟陈董的这场交易也让我跟陈董变成了朋友。
    什么样的朋友呢?
    就是除了加入facebook以外，他还会约我吃饭，约我去喝酒，还介绍了几个客户给我的那种朋友。
    当陈董问我facebook的名字时，我还有点惊讶，因为他已经五十好几。
    虽然他其实也忙到没时间使用，但他的好友竟然多达一千多个，都可以成立粉丝专页了。
    其实，到目前为止我的facebook有三百多的好友，吃过饭见过面的真的没几个。
    所以没吃过饭没见过面的，我会称之为网友。
    那吃过饭的还有见过面的，我会称之为同学或者是朋友。
    那普通朋友呢?
    自从跟嘉欣变成普通朋友之后，我常常再想这个问题。
    我也问过风豪这个问题。
    『就是可以偶尔打炮或者传个line寒喧的那种吧。』
    对于他下流的回答，我不是很满意。
    所以我没有再跟他讨论过普通朋友的定义。
    对于那四个字，我大概也只能从陶喆的歌里得到一点答案。
    普通朋友
    regularfriends
    作词：陶喆
    作曲：陶喆
    等待我随时随地在等待做你感情上的依赖
    我没有任何的疑问这是爱
    我猜你早就想要说明白我觉得自己好失败
    从天堂掉落到深渊多无奈
    我愿意改变(whatcanido)
    重新再来一遍(justgivemechance)
    我无法只是普通朋友感情已那么深叫我怎么能放手
    但你说ionlywannabeyourfriend做个朋友
    我在你心中只是justafriend不是情人
    我感激你对我这样的坦白但我给你的爱暂时收不回来
    soi我不能只是beyourfriendijustcan'tbeyourfriend
    no,no,no,我不能只是做你的朋友不能做普通朋友
    在那一晚之后，我不再是第一时间打给她，跟她分享我的所有喜怒哀乐，我不再常常约她出去吃饭看电影，或者...去一个我们都熟悉的地方，分享彼此的事。
    维持了快一年，她也没有跟我联络，好像从此就消失在我的世界一样。
    因为我工作变得繁忙，好几次跟她们家的聚会，我都没办法出现，所以大致上我们没见面的时间也是快一年。
    我们真的就像普通朋友，就连我生日的那天，她给的祝福也很普通。
    ''甜心:生日快乐quot;
    一句生日快乐，再加上一个草莓蛋糕的贴图。
    是不是很普通?!
    我以为她会记得我喜欢吃草莓，却不喜欢吃草莓蛋糕。
    我以为她会出现在我的生日派对，却只是出现在冰冷的line给我祝福。
    我以为她只是随口说说的好朋友，却花了快一年的时间不跟我联络。
    我以为她会喜欢我的，却连让我说出口的机会都没有。
    『好了吧，你可不可以每次喝酒了，就一直重复说着这些废话。』
    这天下班后，我跟风豪去酒吧喝酒，他说我那些话已经对他说了几百遍，他说他都背起来了。
    他不耐烦的说着。
    「这不是废话，是心里话。」
    我回着。
    『心里话说给我听干嘛?我又不会跟你在一起。』
    「难道我跟田嘉欣说了，她就会跟我在一起吗?」
    『说不定会。』
    「说不定不会阿。」
    『那时候我叫你来卖机器，你跟我说你自己都推销不出去了，怎么卖机器?但是你自己好好想想，你现在已经当上业务经理了，不要跟我说你推销不出去。』
    「要不是因为你，我哪来的业务经理。」
    『算了，戒指卖了没阿?』
    「还没阿。」
    『到底是打算让它发霉到多没价值才肯卖?』
    「在我心里它是没什么价值阿。」
    『你要不要赌一把?』
    「赌什么?」
    『明天把戒指拿去卖，卖掉了你就去跟竹马告白。』
    「戒指跟她有什么关係?」
    『是没关係，但是我相信注定。』
    「这到底又有什么关联?」
    说完，我看见我对面的人拿起酒杯很狠的从我的脸丢了过来。
    我反应不及完全的被打中，因为打到眉毛那里实在是太痛了，我没有还手。
    那个像是跟我有仇用酒杯丢我的人就是风豪，后来他叫了计程车载我去医院，我眉毛那里的血流满了我整个脸，我在车上大骂着风豪，我想司机大概以为我们两个是刚打完架的黑社会。
    风豪则是很冷静的听我骂他，接着跟我道歉。
    后来我在缝眉毛的时候，他跟我说他原本只是想泼我酒，谁知道他手滑了，酒杯就飞到我脸上了。
    我真的差点把医生手上那支针插在他脸上，幸好我还是很理性的。
    缝针的时候，我叫满是歉意的风豪去帮我买牛奶糖，不然我可能会揍医生。
    风豪说他会找时间让我復仇，听他这么说之后我才原谅他。
    当然还有其他条款，就是加薪五千块，还有多了五天假。
    『又不是小孩子，为什么要吃牛奶糖?』
    缝完针之后，坐在领药的地方，风豪问着。
    「因为有回忆阿。」
    我回着。
    『哦~』
    他用高音调回答着。
    「你不问什么回忆吗?」
    『想也知道是跟竹马的回忆。』
    「又来了，又是读心术了。去哪学的?」
    『你现在要学的不是读心术。』
    「不然勒?」
    『是面对注定。』
    「好吧，我明天就去卖，卖不出去我就去找兄弟打死你。」
    『哈哈哈~我绝对不会被打的。』
    风豪得意的笑着。
    风豪送我回家之后，我躺在床上想着。
    那时候躺在缝针的手术台上，我又想起了小时后第一次缝针的画面。
    那时候要不是嘉欣给了我牛奶糖，我想我会昏迷在病床上。
    这次在缝针的手术台上，我泛泪了，我想不是因为痛，而是那颗牛奶糖的回忆。
    或许我不该这样衝动的说出那些话，导致我们变成现在这样的普通。
    回忆很美，但是要怎么让它在现实变得更美?那就要看你怎么经营。
    我真的该赌一把。
    因为在辗转难眠的夜晚我想清楚了，我不想跟田嘉欣有这么久的感情，现在却只剩歷史讯息...
    所以我决定明天就把戒指拿去卖，卖十块也无所谓，只要卖出去就代表我跟她会是註定。
    回忆很美，如果你现在能够在我身边，才是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