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反正都是练手的

    程珏开始疯狂调查那天和宋诗乔一路的那个高中部的男生。
    那个男生叫霍靖骁，才转进来的高三生，听说是因为成绩很好才被学校破格收下的。到高中部一打听，这家伙才转来没几天就已经在整个高中部很出名了，因为长得很帅，性子冷，很招女生喜欢，但是他们班的人经常看到一个初中部的女生来找他，好像是他女朋友。
    好不容易来个高颜值学霸，没几天就被初中妹妹拿下，简直是骇人听闻，女孩们的心刚跳动就碎了，只好捡起来拼凑好继续和模拟题做伴。
    霍靖骁中途转来，没人了解他的情况，程珏也查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他只好让人去偷看他的档案，知道他转学前的学校，又在那个学校找人打听，总算让他知道了些有价值的信息。
    和宋诗乔旁敲侧击，发现她对霍靖骁的往事并不了解，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想来霍靖骁自己肯定是想方设法隐瞒，只为了在人前树立完美形象。程珏开始关注起霍靖骁来，害怕霍靖骁对宋诗乔有所图谋。
    那天他们还没放学，还是上课时间，大多数人都在教室里，学校各处只点点分布了几个人，靠在窗户边的程珏无聊地转笔听课时，注意到有人出了学校，定睛一看，是霍靖骁。
    心里暗道有蹊跷，借口去厕所，结果翘课跟了出去。
    程珏跑着追了半天才跟上霍靖骁，不近不远地跟着他到了城外一处老旧的居民区，大大小小的巷子弯弯绕绕，一个拐角，他把人跟丢了。
    程珏观察周围的情况，猜测霍靖骁的去向，试探性选择了其中一条小巷，没走几步，一股巨大的力袭来，砰的一声响动，程珏被摔倒在一堆杂物间。
    原来霍靖骁早就发现有人在跟踪他，故意把人引到这错综复杂的巷子里，打他个措手不及。
    霍靖骁正朝他逼近，程珏从疼痛中缓过神来，迅速起身和他缠打在一起，但还是初中生的他比霍靖骁矮了一个头不止，力气、速度、技巧都远不如霍靖骁，很快，他就落了下风。
    霍靖骁狠狠将程珏摔在地上，程珏发出一声闷哼。
    “程珏。”霍靖骁看着他胸口的铭牌，嚼着他的名字，像是要把他碾碎，“这些日子，一直在打听我的人是你吧，现在还跟踪我，你想干什么？”
    程珏胸口疼得厉害，他压着剧痛，沉着声音道：“你这个肮脏的玩意儿，就应该随你那对淫靡腐烂的爹妈一起去了！你们一家都是臭虫老鼠，见不得光，永远只能活在阴暗处。你这样的人居然还妄想站在宋诗乔旁边，真是恬不知耻。呸！”
    程珏啐了他一口，霍靖骁下意识闭了眼，一口血水洒了他小半张脸。再睁眼，霍靖骁看向程珏，眼里是可怖的寒意。
    “呵呵……”他冷笑出声，伸手掐住他的脖子，“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哼……你害怕别人知道的……我都知道了……咳咳……”
    霍靖骁手指缩紧，程珏能呼吸到的空气越来越少。
    “笑话，我有什么事情是害怕别人知道的？”
    “放开我……你……”
    氧气不足，程珏的脸已经涨得通红，霍靖骁却还是没有松手的念头，程珏抓着他的手挣扎起来，随着他身体的扭动，一个小狗挂坠从他的衣服里掉了出来。
    霍靖骁眼神闪烁，他捡起这个吊坠握在手里，印象中它前不久还在宋诗乔那里。
    那天他帮她收拾课桌，发现了这个小东西，本想拿起来仔细看看，洗完澡回屋的宋诗乔一个跨步上前，把东西攥在了手里。
    霍靖骁被勾起好奇心，问她能不能给他看看，她却少见的拒绝了他。
    她被沐浴的水气蒸得粉红的脸让她看起来像含苞欲放的花，吸引人去采撷。
    而现在，宋诗乔藏着不给他看的东西被别的人拿在手里，凭什么？
    霍靖骁心里不是滋味，低头看程珏的眼神凌厉，几乎要把人吞噬。
    程珏还想伸手来抢，霍靖骁收紧手指，指腹无限压迫程珏的大动脉，程珏吸入的空气越来越少，嗓子干涸得就要冒火，脑袋发昏，浑身使不上力，逐渐挣扎不动，他一度以为自己就要那么死了的时候，一道铃声响起，霍靖骁就突然松了手。
    这是他给宋诗乔设的专属铃声，霍靖骁一下子从几乎失控的世界里抽离出来，他收了手，程珏感受到压迫的降低，瞬间瘫坐在地，张着嘴大口喘息，吸入过急又猛烈地咳嗽起来，嗓子喉咙火辣辣的疼，眼含泪水，害怕霍靖骁再出手，他惊得向一旁爬去，尽量远离这个危险的人。
    霍靖骁拿出手机低头编辑了条信息后抬头，发现人已经在三米外，他抬步上前，程珏连连后退，可惜破烂的墙壁挡住了他的退路，霍靖骁也停了下来。
    “为什么调查我？你喜欢宋诗乔？”
    霍靖骁手上把玩着小狗挂坠，眼睛藏在细碎的刘海下，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眼前的男生不过和宋诗乔一般大小，有什么心思也不怎么会藏，一开始他没注意，但最近总在不经意间能看到他的身影，每次看到他，都是和宋诗乔在一起的，刚刚打斗的时候，一提到宋诗乔，说话的声音都会高两个调，程珏对宋诗乔的心思并不难猜。
    “对，我喜欢她……”程珏尽量压制嘶哑的嗓音，不想在他面前输了气势，“你根本配不上她，我劝你识相点，离她远点，别想打她的主意。”
    霍靖骁冷哼一声，“这话应该是我说才对。宋诗乔喜欢你吗？不喜欢吧，这你心里不清楚吗？你现在自以为是做的一切对她来说毫无意义，你才应该和她保持距离，你不在她的过去，自然也不会在她的未来。”
    语音落下，四周是死一样的寂静。
    程珏靠着墙，艰难地站起身，“怎么没有意义，我这是在帮她看清身边人的嘴脸，以免她识人不清、真心错付！”
    霍靖骁神情冷漠：“你大可以去试试，看她会不会信你。”
    他语气中透露着嘲讽，也不乏他对两人感情的信任。
    无需在意程珏几乎要把人灼烧干净的眼神，霍靖骁把捏得有些变形的小狗挂坠丢了过去，程珏忙伸手接住。
    “你……”
    霍靖骁走到巷子口，昏黄的路灯从他头顶洒下，他丢下一句“以后别再招惹我，更别在宋诗乔面前晃悠！”，头也没回地离开了那个废弃荒凉的死巷子，程珏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
    一走远，霍靖骁就给宋诗乔回了电话。
    “喂，靖骁哥！”
    “乔乔，怎么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宋诗乔这才长舒了口气。
    “吓死我了，你去哪里了呀，我去你教室找你不在，你同学说你早走了，打电话给你你也不接，我跑到学校找了一圈也没看到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说到最后，宋诗乔声音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声音都有点发颤了。
    听着女孩关心的声音，霍靖骁混沌的大脑这才彻底恢复清明。
    要不是宋诗乔，他刚刚就差点犯了大错。
    其实今天他早退是去拿给宋妈妈准备的生日礼物的，他托人订的项链到了，还有给宋诗乔的礼物，想给她一个惊喜，所以就没带上她一起。
    本来一节课时间够他往返，计划中拿完礼物回去刚好可以和她一起回家，但是才出校门，就发现有人跟踪，他于是他故意引着跟踪自己的人进了这个有点年头的巷子里，没几下就把他绕了进来，霍靖骁伺机反击。
    发现程珏打听跟踪自己，还叫嚣着要把自己不堪的往事告诉宋诗乔，他很害怕，但看到那个挂坠的时候，他直接被嫉妒冲昏了头，无名怒火燃起，身体被极端的情绪控制。
    原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宋诗乔于他，已经如此重要了。
    “乔乔，别担心，有一点小事，我已经解决了，马上回学校了，你在学校门口买点吃的，找个地方坐着等等我，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好！我就在校门口的这家奶茶店，你慢慢来，不着急，注意安全，我等你回家。”
    她等他回家。
    光是短短五个字，已经让他感到了无限的希望和温暖。原来，世界上还有如此给人力量的话语。
    快到学校的时候，霍靖骁找了家店，借用了一下店里的洗手间，把自己身上收拾干净，擦干净脸上的脏东西，用不明显的创可贴掩饰了脸上的小伤口，确保整体看上去没什么异常了，这才敢去奶茶店找宋诗乔。
    推开门，霍靖骁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宋诗乔，她身上还穿着校服，但是平时束成马尾的长发已经披散在肩头，她手边摆着两杯奶茶，手上拿着小吃吃着，眼睛盯着小桌上的卷子看，专心得很。
    霍靖骁朝她走过去，他高挑的身形还没到她跟前，就已经影响了她面前的光线，她抬起头，看到是他，瞬间双眼放光。
    “靖骁哥，你来啦！”
    “嗯。”霍靖骁温柔地回应，顺势坐到她身边的座位上，看她面前的数学卷子，“你们这次考的试卷？”
    宋诗乔点头：“这次数学有点难，我后面几个大题一点答题思路都没有，走，咱们快回家去，你给我讲讲。”
    宋诗乔把卷子折好放进校服口袋里，把桌子上给他买的奶茶递给他，“这个，你的。”又拿起自己的奶茶和还没吃完的小吃，还空出了只手去拉他的袖子。
    霍靖骁随她起身，接过两杯奶茶，让她继续吃，宋诗乔笑着谢谢他的体贴，和他并排走出了奶茶店。
    没剩多少，她很快就吃完了，霍靖骁接过她手中的垃圾丢进垃圾桶里，回到她身边，宋诗乔抬眼瞥到他脸上的创可贴，心下一惊。她一把拉住霍靖骁，他停下脚步，低头问她：“怎么了？”
    “你受伤了？”
    两人同时开口，听清她问的，霍靖骁顿了顿，语气轻松：“没事，今天下午打球的时候，不小心挂了一下。”
    宋诗乔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她看着那张透明创可贴，想伸手去摸，奈何身高不够，本想作罢，霍靖骁却俯身，把受伤的地方放到她面前。
    “痛不痛？”宋诗乔轻轻地摸了摸，仿佛他是什么易碎的花瓶。
    霍靖骁站直身子，“不痛，过两天就好了，别担心。”说完，他拉起宋诗乔的手腕，走过了斑马线。
    “好吧，但你下次打球要小心点，别再伤着了，你现在高三了，身体可是革命本钱！”
    “嗯，好。”
    “哥，你快打开你的奶茶，我想尝一口你的那种，我还没喝过你手上那种呢！”
    “好。”霍靖骁松开她的手腕，拿出吸管戳开奶茶封口后，递到她嘴边。
    宋诗乔张嘴就着他的手喝了满口的芋泥草莓，瞬间感到无比幸福满足，她朝霍靖骁竖了个大拇指，满意点头：“好喝！你快尝尝。”
    霍靖骁收回手，看了眼被女孩吸得亮晶晶的吸管头，不动声色地含住了女孩含过的地方，吸了口奶茶，在女孩期冀的眼神中，笑着点了点头，说：“好喝。”
    宋诗乔瞬间一副得意模样，“我眼光真不错！”
    “嗯。”
    天色不早，华灯初上，夜精灵渐渐苏醒。大多数学生都已经回了家，但一路上还是能零零碎碎见到一些学生，三三两两在外游荡。
    漫步在街头，因为有同伴，路途显得没有那么长。快到家的时候，宋诗乔突然想起了什么，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包装很精致的小盒子给他。
    “这是什么？”
    “你自己打开看看呗。”
    霍靖骁打开一看，是一块橡皮。上面刻着三人一狗，小土狗叫嚣着咬一个男生，剩下的一个女生一个男生在一旁抱手看戏。
    那是他们和余彬翻墙去镇上高中打篮球的时候，余彬最后一个下来，不小心踩到了看门小狗的饭碗，小狗追着他跑了半个学校，直到看门大爷来找狗，他才逃过一劫。
    余彬落了个一身狼狈，三人被大爷一阵调侃，球也没打成，灰溜溜回了家。
    是让人记忆深刻的一幕。想到这，霍靖骁笑了笑。
    看他笑了，宋诗乔心里轻松了一些，看来靖骁哥应该是喜欢的，心里又夸自己做得真好，嘴上还是谦虚着：“这是你的欢迎礼物。其实早就应该给你的，但是我太笨了，做得很慢，你都来了那么久了才做好……”
    “没关系，我很喜欢，谢谢乔乔了。”
    “喜欢就好！我练了很久呢，本来小狗我是想刻成可爱的，后来觉得还是小土狗好，就还是刻了小土狗。”
    脑海里闪过程珏的那个挂坠，嘴比脑子快，先把心中的问了出来：“那个短腿小柯基？”
    “嗯？你见过？”没想到霍靖骁说出了她构思的初版形象，她有些惊讶。
    “在你房间收拾的时候见过。”指腹摩挲小土狗的躯体，避开她的眼睛，装作不经意问道，“那，那只小狗呢？”
    那些被她淘汰的都刻得不好，她基本上都扔了，她实话告诉他：“那些，都刻得不好，基本上都扔了……哦，有一只，我班上一个同学看到了想要，反正都是练手的，我就给他了。”
    “没有，我觉得刻得都挺好的，乔乔还挺厉害的。”
    被他这么一夸，宋诗乔心里高兴，小嘴也跟着上扬。
    “真的吗？”
    霍靖骁低头摸了摸她松软的头发，笑着说：“真的。”
    宋诗乔笑出了声，她脚步都因为他的夸赞变得轻快起来，她拉着他，在街上小跑起来。
    “走吧，我们快点回家，我想吃你做的饭了。”
    霍靖骁任她拉着，迈着大步跟上她。
    此刻，他的心情和她的脚步一样轻快。原来，只是用来练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