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陪陪我？”

    直到天色泛白，刚刚梦幻绮丽的彩云像水雾般散去，沉莫才微微晃了晃身子，用手指点了点陈亦桥，“你要去补会觉吗？”
    “不补了，我怕我直接睡一天…要去吃个早饭吗？”陈亦桥揉了揉酸胀的眼睛。
    听闻这话，沉莫对陈亦桥陡然生出了一种怪异的钦佩，挑了挑眉说道：“好啊。”
    两人下了楼，走出小区，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一边朝附近的学校走。
    学校周边的早餐店总是既便宜又好吃的，两人从容地坐在早餐店店外的小马扎上，看着周围着急忙慌的中学生们，此刻的愉悦又上了一个档次。
    吃饭期间，沉莫向陈亦桥哭诉实验高中门口她最喜欢的那家酸辣粉店被奶茶店取而代之这一噩耗，陈亦桥也十分配合地表示自己会抵制那家奶茶店。
    “不过你也别太伤心，”陈亦桥抬头看了眼正用左手筷子叉水煎包的沉莫，“我在X市那边知道一家更好吃的酸辣粉店，以后你来找我玩，我去带你吃。”
    陈亦桥说这话的时候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沉莫的表情，他没忘记前几天和徐清落三人吃饭时，自己滔滔不绝说着说X市时，沉莫突然又哭又闹的场景，他害怕自己一句话惹得沉莫不开心了她又要掀桌子。
    不过好在今天沉莫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正当陈亦桥以为沉莫是默许了，准备松口气时，就听见沉莫幽幽地说道：“...我们以后还会见面吗？”
    陈亦桥先是疑惑地看着沉莫，他不明白沉莫为什么会这样说，因为这个问题在他看来就像“我们明天还会活着吗”，或者说这根本不算是个问题。
    不过看着沉莫似乎真的在为这件事苦恼的样子，陈亦桥试着回答道：“当然了，我们是朋友啊…你是我很重要的朋友。”
    沉莫听见这话，神情有些复杂，她喃喃自语道：“重要的…朋友吗？”
    忽然间她又好像从梦中惊醒，目光灼灼地看着陈亦桥问他：“那我们以后也能像现在一样吗？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一起打游戏？”
    “当然可以了。”陈亦桥下意识吞咽了一下，又补充道，“你永远是我的朋友。”
    “…是吗。”
    陈亦桥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感觉沉莫眼神好像被风吹动的烛光，晃了几下就暗淡了下去。
    “希望你能说话算话。”沉莫这句话似乎带着些笑意。
    见状陈亦桥几乎是立刻开心起来，将刚刚的想法全都抛到脑后，大手一拍向沉莫保证道：“那当然了！”
    沉莫见他这幅样子忍不住笑出来，随口问道：“你啥时候回去？”
    “过两天吧，你咋老催我走？”
    “我才没有…你走的时候一定要跟我说，我去送你。”
    ——如果必须要分开的话，这次一定要好好道个别吧。
    “放心吧。”
    陈亦桥朝沉莫嘿嘿一笑，低头喝完了碗里最后一点小米粥。
    两人吃完饭后在学校门口分别，沉莫回家的方向正巧和学生们上学的方向相反，看着他们与自己擦肩而过，沉莫有种自己和这个世界不在一个图层的错觉。
    怀着一种莫名的失落回到家，刚踏进门，沉莫就看见周承蜷缩着躺在沙发上。
    沉莫抬手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确定是早上七点半，她有些疑惑地轻声走到沙发边，刚走近周承就睁开了眼。
    “嗯…你回来了？”
    周承从沙发上坐起身，沙哑着声音说，沉莫这才发现他满眼通红，眼下的淡青色极为明显。
    “你怎么在沙发上睡着了？开着空调也不盖被子，万一生病了怎么办？”沉莫赶紧坐到周承身边，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定他没发烧才稍微放心了些。
    “你一直没回来，我担心你出什么事…本想等你回来，没想到不小心睡着了…”
    周承一夜没睡的憔悴模样再加上他有些委屈的语气，沉莫的愧疚和心疼再混着一点心虚全都被他激发出来，心里忍不住骂了自己一句“我真是个坏女人”。
    “对不起，对不起，昨天玩得太晚就在朋友家住了，我没想到你会等我…你到我床上睡会儿吧？”
    周承听见这话，脑子好像反应了一会才点了点头，跟着沉莫进了房间。
    沉莫看周承躺在床上，眨着眼睛看她，没有要睡觉的意思，于是略带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谁知周承伸出手勾住沉莫的手指，试探着问道：“能不能陪陪我？”
    沉莫只觉得有朵烟花在脑子里“轰”地一声炸开，心里明知道周承就是在装可怜，但还是忍不住想答应他——自己心虚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周承似乎能一定程度上缓解她眼下的不安和沮丧。
    于是沉莫稍加思索就同意了，她熟练地掀开被子，钻进周承的怀里头贴着他的胸口，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倒让周承有些吃惊。
    不过周承也没多想，他的手环在沉莫的腰上，低头就是沉莫毛茸茸的脑袋，他不禁用鼻尖蹭了蹭沉莫的头，依稀还能闻到熟悉的洗发水香味。
    ——她没在陈亦桥家洗澡？两人什么都没做吗？那沉莫为什么早上才回来？
    周承不动声色地收紧了他环在沉莫腰上的手，把她圈在怀里，她身上除了衣服洗衣液的味道再没有什么陌生的味道。
    意识到两人似乎真的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周承反而更加心烦意乱，他很好奇两个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能干些什么——总不可能是忆往昔峥嵘岁月吧？
    周承左思右想也没有个头绪，正打算闭目养神一会儿，就听见沉莫均匀的呼吸声。
    本来是让沉莫陪自己，谁想到沉莫自己倒先睡着了，于是周承忍不住亲了亲她的耳朵，搂着她合眼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