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幕纽带/血缘不等于亲情。

    小猿背着小瞳在吉原的屋顶上跳跃奔跑，呼啸而过的气流吹乱了她的发丝。她一边疾驰，一边按下纽扣话筒，尝试联系：“阿景，你在哪里？”
    话筒那头只有沙沙的杂音，没有任何答复。
    她皱了皱眉，频繁地按下通话键，但却依然没有听见回音，心中开始强烈不安。
    小瞳回头望向凤仙楼，只见楼内火光冲天混乱不堪。她的眼中闪过担忧，咬了咬嘴唇，坚决劝道：“小猿姐，我们不能丢下阿景姐，还有日轮大人……她也需要我们的帮助！”
    小猿眉头紧锁，语带犹豫：“但你的安全——”
    女孩只是摇了摇头，声音虽轻却充满力量：“小猿姐，如果我现在逃走，和那些见死不救的人有什么区别？我不想成为那样的人！”
    小猿闻言陷入沉默，心中一时拿不定主意。她虽有责任确保小瞳的安全，但内心深处更无法对日轮的处境视而不见，更何况还有同伴在里面生死未卜。
    于是她咬了咬牙，终于下定决心：“你说得对。我们回去，但你要保证绝对不会乱跑。”
    “嗯！”小瞳露出笑容，用力点头。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两人抬头望去，看见一群百华成员正忙着封锁吉原的出口，显然是想阻止任何人逃脱。
    “糟了，出口被封锁了！”小猿心中一紧，猛然止住前进的脚步。
    小瞳稳稳抓紧她的肩膀，在她耳边鼓动道：“小猿姐，看来现在就算想走也走不了了，我们快回去吧？”
    “真是的，一个两个都这么不让人省心。”小猿轻叹口气苦笑，掂了掂托着她的双手，转身朝凤仙楼的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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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别阿伏兔后，你快步踏入凤仙楼，看见楼内一地狼藉，破碎的木梁和散落的苦无随处可见，还能闻到明显的火药味和血腥味。
    一切迹象都表明这里便是刚才爆炸发生的地方——你扫视四周，目光定格在通向二楼的台阶上。
    台阶上坐着一位姿容秀美的女人，正低头用绷带给自己包扎右臂上的伤口，像是刚经历过一场战斗。她有着冷峻的紫色瞳孔，一双微微上挑的杏眼平添明艳与柔软。头发则是如月华一般绮丽的淡金色，在脑后整齐地梳成一个简单的高髻，几缕发丝从两侧垂落在精致的面庞上。身穿一袭黑色的高衩和服与一对长筒网袜，和服上还点缀着几片枫叶刺绣，腰间系着红色的束带，干练而不失妩媚。
    尽管衣着打扮像是风尘女子，但她头顶插着的苦无形状的发簪，与刻在额头和左眼下的两道伤疤，却仿佛时刻提醒着你——这个女人绝不会是普通游女。
    更何况，她的身边还围了一群百华成员。
    “头领！”她们神情焦急，似乎想要上前帮忙。
    但刚准备行动，就被她抬手制止了。
    “不必了，一切都是我的责任。”她的声音冷静而坚定，却稍显疲惫，“你们趁现在去搜集更多武器，和凤仙的战斗不是儿戏，必须做好充分准备。”
    “是！”众百华领命而散，留她一人坐在那里。
    ——看来她就是百华的首领，而且正打算带领被策反的手下们反抗凤仙。
    对方还未注意到自己。你往前走近几步，才发现她绑带的动作略显仓促，明显因心神不宁而缠得有些粗糙。她的手掌布满血痕与明显是常年练武而留下的茧，每次用力绑紧绷带时，都像是在赶时间一样急切。
    她苍白的脸已经被血染红，手臂、肩膀、胸口和腿上也都有被苦无扎破的伤口。鲜血顺着皮肤淌落在地，已经汇成一滩深红的血渍。
    看她这副浑身是伤还忍着痛独自逞强的样子，你不免感到忧虑，于是踏上台阶停在她面前，视线落在她刚包扎好的手臂。
    绷带缠得歪歪扭扭，甚至还在渗血。
    你蹲下身，轻轻按住她缠绷带的手，鼻尖嗅到一缕残留的烟草味：“你这样包扎，伤口很快会感染的。”
    她愣了一下，抬头望着你。
    ——正对自己说话的女人穿着百华的制服，但那张脸却十分陌生。
    那双紫色的眼眸中立刻生出几分戒备，但更多的是困惑。
    “你是谁？”她微微皱眉，右手下意识伸向腰间的苦无，问题一个接一个从口中蹦出，“你不是我们的人，为什么要假扮成百华来这里？又为什么要帮我？”
    她自称的方式也和寻常女人不同，反倒与游女们一样。
    “我叫枝川景，假扮成百华是为了潜入吉原救人，我朋友家的孩子被强盗劫走卖进来了。”你一边娴熟地拆掉绷带为她重新包扎，一边淡定地回答，动作轻柔而迅速，“帮你只是出于习惯，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她的伤口比你想象中还要多，有些甚至深可见骨，但你依旧极有耐心地一个个细致处理着。
    “为了……救一个孩子？”你话里透露的信息和预想中相差甚远，令她一时陷入迷茫。
    “那孩子叫小瞳，我打听到她被凤仙送进日轮的房间后，就潜入进来救她，但似乎来得有点不是时候，遭遇了各种各样的意外……才会出现在这里。”你包好她手臂上的伤，又拿起一卷新的绷带，将目标转向大腿，语调一沉，“虽然顺利救到了小瞳，我又听说了日轮和晴太的事，得知你们想要打败凤仙，所以来助你们一臂之力。”
    听见小瞳这名字，望着你真诚陈述缘由的表情沉思片刻，她顿时明白了些什么，紧张的面色开始缓和。
    沉默半晌，她又问道：“枝川小姐，你和那个银发武士是一起的吗？”
    “不是……”你眉头微蹙心生苦恼，纠结一阵后，最终微不可察叹了口气，无奈改口道，“算是吧，银时是我的师弟，我无法看着他一个人去冒险。”
    “你是他师姐？”听到你的回答，她的眼中闪烁着惊奇，“还真是没想到！虽然你俩师出同门，但给我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呢。”
    “是吗？”唇角勾起一抹浅笑，你继续为她包扎剩余的伤口，“虽然不太想承认，但那家伙确实是我师弟……对了，我该怎么称呼你？”
    “我是月咏，吉原自警队百华的首领。很感谢你能伸出援手，我们可以一起对抗凤仙。”月咏的神情重新变得严肃，“我们需要集结所有能战斗的人，多一个人就多一份胜算。”
    你点了点头，专注于手中的工作：“谢谢，希望我不会拖你们的后腿。”
    月咏注视着你全神贯注的模样，心中对你的戒备彻底消散。她注意到你的手法极其专业，显然是经过长期训练。更让她在意的是，你作为坂田银时的师姐，谈吐与气质却与他截然不同——沉静而温柔，优雅又高贵，看起来像是出身不凡。
    但真的只是如表面所见吗？
    “看你这样子，肯定比那个吊儿郎当的男人靠谱。”尽管内心深处莫名感到疑虑，她依然忍不住调侃，嘴角微微扬起。
    你被逗得轻笑一声，抬头看向她，将最后一块纱布贴上她右脸的伤口：“过奖了。不过，那家伙虽然看起来不靠谱，关键时刻还是挺靠得住的。”
    “可他擅自拿走了我的烟管，连最后一口烟都不让我吸，说不快点找他拿回来的话，就要被他给舔个遍了。”月咏一本正经接话道，虽是抱怨，但眼中隐约泛起一丝温暖的笑意。
    ——难怪她包扎时心不在焉的，原来是烟瘾犯了……
    你尴尬流着冷汗吐槽：“实在抱歉，银时从小就这样。他是个相当别扭的男人，关心和照顾人的方式也有点与众不同……”
    她眨眨眼，颇感兴趣盯着你：“看来你对他很了解？”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想不了解都难。”
    “原来如此，你们还是这种关系啊。”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
    此时，刚才离开的百华成员们陆续返回，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
    “头领，大家都已经准备好了！”其中一人上前汇报。
    月咏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虽然动作还有些僵硬，但眼神依旧凌厉：“很好。接下来，我们要一起攻上楼顶，打败凤仙。”
    你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我也准备好了。”
    月咏再次看向你，微微颔首：“谢谢你的帮助，枝川小姐。”
    你的脸上挂起笑容，满面春风摆了摆手：“不用客气，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
    月咏没有再说什么，转身面向自己的手下们，声音铿锵有力：“各位，今天我们将为吉原的未来而战。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不会后悔，因为这是我们选择的道路！”
    “是，头领！”
    她深吸一口气，仰头看向上方。
    “我们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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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猿轻盈地跃上凤仙楼顶层的屋檐，蹲下身将小瞳轻轻放下，用手势示意她保持安静。两人猫着身子悄悄靠近一扇窗户，透过半开的窗缝，隐约能听见里面有人在说话。
    起初是一个男孩叫着妈妈的哭喊与连续不断的沉闷撞击声，他似乎在拼命地用身体撞着木门。
    紧接着，另一道低沉而冰冷的声音响起。
    “那老头就是凤仙。”听见那熟悉的声音，小瞳屏住呼吸，踮起脚尖透过窗缝，与小猿一同往里看去，回忆起先前与日轮的交流，对她解释着前因后果，“那个则是晴太哥哥，是日轮大人救到地面上的孩子……就是为了救他，她才会被凤仙关在这里。”
    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老者正站在门前的走廊上，对晴太缓缓讲述着真相。还有个穿着中华风长衫的红发少年站在中间，表情笑眯眯的，像看戏一样旁观。
    “我的妈妈就在这！”无论门内的日轮如何否认，晴太依旧倔强反驳，回身再次撞起紧闭的门，“从永夜之中，将我生到地面上，拼着性命生下我！没有血缘关系又怎样？我的妈妈就是她——！”
    “给脸不要脸的小鬼，没办法，去黄泉见亲生母亲吧……”凤仙失去耐心，愤怒攥起拳头，作势要杀晴太。
    小猿见势不妙锁紧眉头，刚准备冲进去救人——
    一根木刀仿佛带着怒意从远处飞来，破开空气直冲凤仙而去。凤仙虽反应及时侧身避开，但木刀不偏不倚刚好插在门缝之间。
    坚硬的木门因这突如其来的冲击力，在晴太震惊的双眼前慢慢碎裂，现出其后日轮泪流满面的美丽脸庞。
    “喂喂，我怎么没听说过？明明说这里有吉原第一美女我才来看看的，没想到是个有孩子的——这眼泪就是最好的证明。”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个银发男人懒洋洋地朝他们走近，皮靴踩在地上发出平稳的脚步声，直至在几具百华成员的尸体前停下。
    凤仙警惕望着他：“你究竟……是何人？”
    “没什么，就是个爱好美色的闲散人士。”他无惧笑着回答，挑衅般竖起食指戏谑道，“店长，给我换个新的，要能接受激烈SM的——”
    话音未落，小瞳就感觉身旁嗖地刮起一阵风。她转头一看，小猿整个人竟然消失不见，转而瞬移牢牢粘到了银发男人身上。
    “阿银啊啊啊啊啊——！！SM什么的让我来！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等一下？！你这跟踪狂怎么还跟到吉原来了啊啊啊啊啊——！给我滚开！”
    两人像两条滑溜溜的蛇一样扭在一起纠缠不开，气氛顿时陷入可怕的死寂。
    小瞳趁机翻窗跳进走廊，一路小跑到晴太身前，张开双臂将他护在身后，用满是警戒的目光看向仍在一旁挂着笑容的红发少年：“晴太哥哥，没事吧？”
    “我没事，你们是谁？”从她背后小心探出头来，望着对面陌生的紫发女忍者，晴太奇怪地问。
    “只是两个路过的闲散人士……你放心，我和小猿姐都是站在你们这一边的！”小瞳扬起自信的笑，义正言辞答。
    “这么说谁知道你们到底是谁啊！你只想学阿银的台词耍帅吧喂！”晴太忿忿吐嘈。
    “别管我们，快去和你的妈妈团聚吧。”小瞳头也不回地劝道，“不然她会越哭越伤心的。”
    神威背靠墙壁没有做声，继续保持着深不可测的微笑，静静听着两个孩子的对话。
    “但是……我真的能过去吗？”一直渴望见到的人就在身后，晴太此刻却变得犹豫不定起来，心生退缩，“没有血缘关系，像我这种脏兮兮的小鬼，对那么漂亮的人……叫妈妈合适吗？”
    另一边，银时终于成功把小猿甩开踩在脚下，尽管对方是红着脸享受的沉醉表情。
    “大放厥词半天还在这说啥？叫一声。”他隔着凤仙冲晴太发话，语调温柔，“运足底气，叫妈妈吧。”
    在银时的鼓励下，晴太终于提起勇气转过身，缓步走进房间，与身处黑暗中默默流泪的日轮相认。
    没有血缘关系的母子呼喊着彼此拥抱哭泣，这场面足以动容得令人潸然泪下。
    然而，方才一直没有说话的神威突然把目光转向了银时，像是忆起什么一般，兴致盎然地感叹：“那人，是当时在场的……还活着啊？”
    受够了这场闹剧，凤仙也终于不耐烦，看着银时和小猿缓缓开口：“除了浪人，看来那小鬼还雇了忍者啊？真是人小鬼大……恼人的苍蝇一个接一个飞进来，肆意妄为把我的吉原搞得一团糟吗？你们还真有两下子啊。”
    “肆意妄为？开什么玩笑！我连个女人都没买……而且这家伙也不是那小鬼雇来的，我都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这！”银时正色反驳道，顺势用力踩了踩小猿的背，把她踩得发出几声愈加兴奋的怪叫。
    “是吗？那就让我给你摆场酒宴吧……血之宴。”凤仙扬起阴森森的冷笑，周身释放的杀意更为强烈。
    “多谢您如此关照，但这个就免了。看着老头的V字发际线喝酒，我可提不起兴致。”银时扫一眼被血染红的木地板，语气越来越严肃，“确实，亏你能从各地聚集这么多美人过来。但是，无论你聚集多少美女，准备多少美酒，我啊，在你的国度不会喝一滴酒。让拴着链子的女人斟酒，根本不来兴致啊。让流着眼泪的人斟酒，根本不来兴致啊。就算是老太婆成群的破酒馆，只要能笑着小酌一杯，我就觉得好。就算是恶毒陪酒女横行的黑心酒馆，只要大家能笑着推杯换盏，我就觉得好。就算是连屋顶都没有的荒郊野外，只要能望着月亮喝浊酒，那就很好！”
    心中不禁回想起往事里的一幕幕，他旁若无人侃侃而谈着，一面将手搭上刀柄，两腿迈开，对凤仙摆出准备迎战的姿势。
    “女人的眼泪……用来下酒太不搭了！”
    白刃出鞘，发出清脆的声响。
    即便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敌意，凤仙仍旧不为所动：“来斩断锁链的吗？想从我夜王的手下解放日轮……解放整个吉原的女人们吗？”
    “我只是想喝杯酒。”银时双手握住武士刀横在身侧，“想让天下第一花魁，带着灿烂笑容给我小酌一杯。”
    “这个有意思。”神威走上前插话道，抬手搭上凤仙的肩膀，“只为了一杯酒就找夜王的茬，地球上有趣的家伙还真不少……是吧？凤仙老板。”
    话音刚落，凤仙便一甩手臂想将他挥开。看似随意的动作，却发出了像有千斤重的力道。只听见一声巨响后，凤仙身旁的石柱便随之断裂。碎石纷纷崩落，将走廊一侧的木栏砸出一道缺口，把小瞳吓得捂着耳朵发出一声尖叫。
    待这阵动静引发的烟尘散去，神威却安然无恙翘着二郎腿坐上了下方的兔子雕塑。他抬首望向上方，轻松笑着调侃：“真可怕，别生那么大气嘛，把小妹妹都吓到了～不用担心，我不会捣乱。”
    “神威！你有什么目的？先是想要激怒我对你出手，又帮小鬼找到日轮身边来，你就这么想让我不痛快吗？还是说……”凤仙居高临下睨视着他，语带讥讽地嘲笑，“看到追逐母亲的小鬼，想起遥远的往日了？抛弃病母的你难不成想赎罪？”
    “说什么疯话……我只是被某人拜托，想还个人情而已。”旧伤疤被不留情面地揭开，神威脸色都黑了几分，声音也瞬间沉下去，甚至隐隐颤抖着，继而话锋一转，眯起的双眼重新睁开，同样是带着利刺反呛回去，“让夜王变成懦夫的女人，我以为能是何许人物，结果是个抱着破抹布不放的可怜人，还好意思称作吉原的太阳……我追求的强大不是这样啊，不是这种寒酸的东西。”
    见两个夜兔开始互揭老底埋汰，银时看了看神威，又扭头看看日轮和晴太，忍不住感慨：“不论妹妹还是老爸都能痛下杀手，在找这种人吗？有想杀亲妹妹的哥哥，也有并无血缘关系，却被超越母子的坚韧纽带相连的人。哪边才算真正的家族，我是弄不懂……”
    说着，他脑中慢慢浮现另一人的身影，但又被他强行驱散。
    ——现在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
    比起考虑那样的关系该如何定义，活过这场凶多吉少的战斗……活着回去见她，才是最重要的。
    银时暗自下定决心，左手拔出插在门上的洞爷湖，毅然抬起眼眸，望向已经同样执起武器、威风凛凛对自己下着战书的夜兔之王，气势如虹喊出宣战布告：
    “世上没有不会结束的夜晚，这城区也迎来了升起朝阳之时，夜之王就和日出一起去睡大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