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而无信

    “我不会对哥哥说谎。”
    “我不会对哥哥说谎。”
    ……
    管文蓁把这句话重复十次。
    说谎会让哥哥生气，哥哥生气的时候这个游戏就一点儿也不好玩。
    她全身都疼，胳膊腿儿上一道道红印纵横交错，没有见血，但肯定破皮了，她后知后觉地心疼自己，觉得委屈。
    陆呈锦仔细观察她的表情，亲了亲她脸颊。
    “乖。”
    管文蓁稍微缩下脖子，随即往他身上贴，试图把脸埋在他颈窝，是想要撒娇。
    想撒娇就好，说明没有伤感情。
    陆呈锦稍微松口气，拍拍她后背，“坐好，哥哥还有话问你。”
    她小脸立刻皱起来，嘴角向下，一副可怜相。
    “抱……哥哥……”
    嗓子都哑了。
    “等一下再抱。”他拿盖毯把她裹住，起身要去厨房倒水。
    管文蓁抓住他裤子不松手，他干脆把她连人带毛毯一起抱过去，喂她喝些水，又把她抱回沙发。
    “现在告诉我，为什么说谎。”
    他一副要谈谈的架势，扳正她的身体，
    管文蓁老实坐直，从头交代说她如何瞒着他申请了纽约的实习，如何接受师兄帮助，如何拿到两个实习录用，签了一个做保底，下周还有两个面试。
    陆呈锦揉她屁股的手愈发用力。
    “所以你前几次来纽约都是为了面试？”
    “嗯……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她带着哭腔叫起来，“啊，哥哥，疼，疼……”
    陆呈锦：“骗了我几次？”
    “我不是故意的，我怕你不高兴。”
    “我应该夸你体贴？”
    “我错了嘛。”管文蓁哭丧着脸，“可是那也是因为你不同意……我真的想在纽约实习。求求你了哥哥，就一个暑假，我毕业一定会去找你。”
    她讨好地亲他侧脸，被他拖住后脑勺吻得喘不上气。
    陆呈锦看着她肿起来的嘴唇，心气稍顺，说：“哥哥考虑一下。”
    管文蓁眼珠转了转，“哦。”
    陆呈锦知道她在想什么，反正录用通知已经到手，他答不答应她都要去。
    这个没有信用可言的小混蛋，翅膀硬了，不听话了，现在说一个暑假，等被留用转正，保不准变成一年，年复一年。到时候他能怎么办？打断她的腿把她锁在家？
    现在又怎么办？放她跟她师兄在一个公司实习？还是让她跟照渊一起？
    半晌沉默，管文蓁有些忐忑，挨着哥哥蹭来蹭去，试图亲他脖子和耳朵。
    陆呈锦向旁边躲避，她继续往他身上挤，伸手解他裤腰。
    “先说正事。”他抓起她的手禁锢在身体两侧：“你想不想去SSW？”
    管文蓁秒答：“想！”
    陆呈锦眯起眼：“你也有师兄在那里？”
    “没有，是师姐。”
    陆呈锦噎了一秒，道：“那就这么定。但是先说好，哥哥开了这个口，你就必须要去。”
    “我一定去！”
    管文蓁点头如捣蒜，闵天怡师姐就在SSW！她可太愿意跟师姐在一个地方上班。
    SSW次年叁月才开放同年暑期实习，管文蓁提交完简历，约闵天怡喝咖啡，告诉她自己在申请他们公司。
    闵天怡直言不讳说她没戏。
    一般而言，需要在实习生池子里留用大量应届生的公司才会招大量实习生，而私募公司大抵偏好社招，不通过实习招聘，实习生也就招得少。
    “……一共就招十几二十个人，实习录取率百分之一，比投行希望还渺茫，而且我们不留人，一批实习生里只发一个return也有可能。所以如果你有更好的选择……你有拿到其他offer吗？你撕了咨询offer？为什么！”
    管文蓁说：“那些招应届生的公司，我毕业再去也来得及。”
    闵天怡觉得她太天真：“我还是建议你选能拿return的地方，因为我们身份卡在这里，你这个暑假如果拿不到return，之后找全职绝对痛苦加倍，除非你不用担心身份问题……你需要担心身份问题吗？”
    管文蓁想了想：“应该不需要。”
    “好吧。”闵天宜觉得自己天真：“那祝你面试顺利。”
    管文蓁当然顺利，六月中高高兴兴上班去了。
    上班第叁天，开完晨会，投资部门的大领导盖奇在办公区叨叨，说他周六要跟机构客户的高管打高尔夫，让小领导跟他一块儿去。
    小领导拒绝叁连，说自己要陪孩子参加足球赛。
    盖奇又问其他同事，连问两位都是nonono，第叁位才答应下来。
    管文蓁觉得好笑，领导找人打高尔夫也这么难。
    她勾起嘴角抬眼，刚好和盖奇对上视线。
    盖奇看着她：“你会打高尔夫？”
    “会。”
    “你会开车？”
    “当然。”
    “而且你有空？”
    他用available这个词，导致这句话也可以理解为你是否单身，你是否处于可以对外接受追求的状态。
    他略一停顿，补充时间状语：“在周六。”
    管文蓁笑着点头：“我周六有空。”
    盖奇说：“很好！那你也来。”
    第二周开会，同事说某客户邀请他们周五参加活动，问盖奇要不要和他一起去。
    盖奇说好，他会去，接着看向管文蓁：“你是村校对吧，对方也是，你觉得你能挤出时间？”
    管文蓁：“cece说让我…”
    cece：“噢没关系，你可以去，我会自己想办法。”
    盖奇：“那你跟我们一起去。”
    管文蓁：“好。”
    私募和私募之间画风差异巨大，有些公司全员7x24待命，有些公司全员掌握工作生活平衡。
    SSW介于两者之间，正式员工基本七点收工，要是某天闲了，五点下班也不是梦。当然回家后要是有事，还是得加会儿班。
    实习生又比正式员工清闲，白天跟着开开会，做做表，每个人工作量都不饱和，摸鱼的同时怀疑正式员工也在摸鱼。
    比起开会，做表和摸鱼，跟着领导出去活动似乎比较有意思。
    实习生们悄悄跟管文蓁打听：“你之前认识盖奇吗？为什么他总带你出去？你们见了什么人？”
    管文蓁说：“我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带我，他也没有总带我，我只跟他出去过两次，第一次还是周末。我们见到银行，私募，还有其他行业的人，什么ceo，cfo，partner，md……”
    实习生们说：“哇，我也想去。”
    管文蓁一度以为盖奇和ceo一样，也是她哥哥的熟人，结果不是，陆呈锦压根不认识盖奇，让她少跟他来往。
    管文蓁心想，他是我领导，我要怎么少跟他来往？
    第叁周开会，盖奇说他下周要和小领导去华盛顿出差，周一去周叁回。
    SSW约定俗成，一男一女出差要再带一人，所以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等着领导点兵点将。
    盖奇点到管文蓁：“你跟我们去。”
    管文蓁说好啊。
    比起开会，做表和摸鱼，管文蓁觉得出差更有意思。
    她好像离金融精英又近一步，要成为光鲜亮丽的空中飞人，飞往异地与企业负责人谈笑风生。
    但陆呈锦不觉得有意思，他在电话里明确命令：“不许去。”
    “谁家公司让实习生出差？让他换人。”
    “少了你他这个项目就做不成是吗？”
    管文蓁小声抗议：“我现在拒绝同事怎么想我？大家都会觉得我很奇葩好吧，而且哪有新员工拒绝出差，我还指望盖奇做我的推荐人。”
    陆呈锦说：“你不是新员工，你是实习生，别人怎么想跟你没关系，你也不需要他做你的推荐人。不可以去，要么你自己拒绝，要么哥哥找弗莱克帮你拒绝。”
    管文蓁立刻让步：“我自己找他！你不要找弗莱克！谁家好人上班要家长教ceo做事…你不要搞得我像个巨婴。”
    她就再骗他一次，最后一次，出差回来她会好好认错。
    周六早上，管文蓁还没起床，陆呈锦已经进了家门。
    她困到神智不清，“哥哥怎么来了？”
    “哥哥想你了，所以过来看你，你高兴吗？
    “高兴。”
    “高兴就好。”    他眼里有些玩味的笑意，“哥哥休两天假，下周二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