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我要把你培育成能担负得起王室荣耀的人。”菲拉斯看着奥德里奇，“因此，那些玩乐是不必要的。王室的子弟不可日自沉湎。”
    “菲拉斯女士，我，我昨天背了十五页魔法史。”奥德里奇结结巴巴地和菲拉斯讲条件，他身后的手将玩具攥得更紧了些。
    “不错。”菲拉斯一向是赏罚分明的人，她称赞着，朝奥德里奇露出一个堪称慈爱的笑。
    接着，她摊开手掌，说：“那么现在，奥德里奇殿下，请将您藏在身后的玩具交给我吧。”
    奥德里奇沉默地后退半步，他的眼睛里已经有泪光闪动。
    菲拉斯并不是会仗着自己的年龄上手硬抢的人，她循循善诱：
    “奥德里奇殿下，您喜欢您的玩具吗?”
    “喜欢。”奥德里奇的声音里已经掺入了哽咽。
    “那么您就更应该把您的玩具交给我。”菲拉斯说，“喜欢的最好方式不是拥有。”
    “那么，我什么时候才能拥有呢?”奥德里奇不舍地拿出玩具，菲拉斯轻轻一扯，玩具就落入了她的手里。
    玩偶的尾巴软软地从菲拉斯手里垂下，做工粗糙的玩偶。
    菲拉斯轻蔑地看向小猫玩偶绿纽扣做的眼睛，说：“等您再长大一些。”
    等你再长大一些，再强大一些，等你在考试中拿了第一名，等你以最优秀的身份从国立魔法学院毕业，等你成年，等你担负起王室的荣耀——
    等你——
    等你的所有期待都过了期限，所有的喜爱都覆灭，当你不再成为你。奥德里奇认为后半句是这样的心照不宣。
    于是，奥德里奇再也没有期望过任何东西，在近乎严苛的教导下，他成长得学识渊博彬彬有礼，可他所有的期待所有的欲望似乎都和那个小猫玩偶一起沉睡在了后花园的泥土中。
    不终于有一天，或许是因为迟来的叛逆期，又或许是冥冥中的指引，他不想再去响应任何来自他人的期待了，他选择离开柏路加，去往布莱特帝国的边境小城作一名普通的城主。
    “奥德里奇殿下，比在柏路加的时候看起来鲜艳多了。”菲利普是这么评价他的。
    “鲜艳?”奥德里奇不太理解这个说法。
    鲜艳可以用来形容盛开的鲜花，可以用来形容店铺中整整齐齐的美丽服饰。
    “在柏路加的时候，你完美得像个假人，你总是出色地完成工作，永远都以高尚的道德对待他人，我从没有看见过你生气或者愤怒，即使你因为释放魔法无比疼痛，你也从没有在别人面前展露过分毫痛苦。”菲利普笑眯眯地说，“但我现在看到你，我觉得我可以稍微用不太正经不太严肃的想法去揣测你。”
    “以前我有那么虚伪吗？”奥德里奇眯起眼睛笑起来，随口应和着菲利普。
    他很努力地做出完美的快乐表情，即使他并没有如同菲利普一样高兴。
    “你知道就好。”菲利普乐呵呵的，雪白的眉毛弯出了一个弧度。
    远离了束缚的环境确实让奥德里奇感到放松，但过去仍然从事实上束缚着他，奥德里奇的房间和刚来时一模一样，他没有增添任何属于他自己的东西，整个房间干净整洁又空空荡荡，如果有一天他离开了这里，恐怕后来者也不会意识到这里有人来过。
    直到那只小猫的出现。
    小猫是突然闯入的，城主府薄纸般的防御怎么会挡住一只满怀着好奇心的小猫的脚步?
    小猫上来就是凶狠地挠了一爪子，但也正是这一爪把奥德里奇坚硬的外壳挠出一道裂缝。
    房间里渐渐地开始多了很多东西，比如小猫吃饭喝水的碗与碟子，许多猫玩具，不知道从哪里拖进来的毛线球和小玩偶，墙上桌子腿上磨爪子的抓痕，这些都让负责清洁的女仆万分苦恼，却也让奥德里奇的房间生气勃勃。
    奥德里奇发现自己对一只小猫毫无办法。即使他告诉自己你永远无法拥有一只小猫，但却会不自觉地沉溺在与猫咪的相处之中。
    “不准再拿桌子磨爪子了。”奥德里奇一边给人型的温泽修剪指甲一边苦口婆心地劝导。
    作为人类被剪指甲的时候，温泽会乖一些，他双腿并拢放在椅子前，一只手搭在腿上，一只手在奥德里奇的掌心。
    “指甲长得太快了。”温泽嘟哝道。
    后来奥德里奇的房间里又多了一块供小猫磨指甲的木板。
    春天来的时候，温泽从城主府的后花园里采了一束花送给奥德里奇。
    虽然不擅长手工的温泽把花揪的乱七八糟，最后裹起来的时候有几朵花的花瓣都掉了七七八八，看起来和美这个字完全沾不上边，如果有人把这个当做礼物送给自己的恋人，可能会只会收获恋人怒气冲冲的脸。
    可奥德里奇还是珍而重之地收下了那一束花，他的表情就像收到了一颗珍贵的宝石。
    所有人都认为奥德里奇拥有了一只小猫，可奥德里奇却不这么认为。
    是小猫拥有了我，而我不拥有他。
    “真难以想象你会和温泽结下婚姻的契约，毕竟这个契约是双向的，你拥有他，他拥有你。”
    有人这么问奥德里奇。
    “拥有小猫的不是奥德里奇殿下，是奥德里奇。”
    奥德里奇眯起眼睛，因为今天的天气也很好。
    完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