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在电梯门打开的时候，我对妈妈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妈妈，那个人姓什么？”
    “姓方。”妈妈微笑着说道。
    之后的一分钟，我不知道是怎么度过的了。
    “敬龙，介绍一下，这个就是我的儿子，曹光明。”
    “小伙子，你好啊。”
    “伯父好”“不要这么拘谨嘛，我们很快就要变成家人啦，就叫我爸吧，如果能够填补父爱，我会很高兴的。”方敬龙是一个儒雅的男人，他也戴着一副文质彬彬的眼镜，对我伸手致意，保养地不错的外形让我看不出来他是个年近50的男人，而我的妈妈则是41岁，生我生的比较早。
    在打了招呼后，方敬龙对着坐在他旁边的女孩子伸手做了介绍：
    “这个是我的女儿，方伊佳。”随着他的介绍，我把视线投向了她。
    此刻的方伊佳，自从我出现后，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瞪大眼睛，清秀的脸露出僵硬的表情，还好她对自己的情绪控制还算不错，所以没有让气氛尴尬下来。
    “阿姨好，我是方伊佳。”她低着头对妈妈打招呼，而妈妈立刻大声地赞扬起了她：
    “多漂亮的闺女，叫妈吧。”
    “嗯，妈——”
    “好开心呢，这下子就是个龙凤俱全的家庭啦。”妈妈掩着嘴咯咯笑了起来，我也因此松了一口气。
    毕竟方伊佳在看见我之后就死盯着我，不知道的还以为和我有仇呢。
    而方爸爸也哈哈大笑着。
    “而且啊，伊佳也是k大的哦，不过她是中文系的。”
    “哦？和小光一个学校呀，优秀优秀。”两个大人再度自顾自地沉浸在了快乐的交谈中，不过他们的气氛这么好，我也就安心了。
    当然了，此刻最令我错愕的还是实际上居然有这么巧的事情，方伊佳变成了我的妹妹。
    我偷偷看向了对面的女孩，她一脸若无其事地侧过脸，失神地看着窗外的景色，我想着她应该也在震惊着这巧合吧。还好她的面部表情控制还算过关，加上妈妈没有特别注意所以没被追问什么。
    “咳咳”我一不小心咳嗽了一下，被吸引注意力的方伊佳就看向了我，不过眼神并不怎么友好，但是也不是敌意，只是我刚遇见的时候那种纯粹的清冷。
    在我们大眼瞪小眼的时候，方爸爸突然开了口。
    “两个年轻人，看你们的表情，难道你们认识？”
    “没有！”我们异口同声地说道，而父母这边好像都有点吃惊，不过我妈妈率先开口解围：
    “小孩子就是羞涩哈。”
    “说的也是呢，呵呵。”之后，在他们聊的热火朝天的时候，我却是心中一片空白。
    我和方伊佳再度相遇了，而且在同一个家庭、同一个学校。
    怎么办？这下子几乎是经常见面的节奏了吧？也不知道她的家距离学校多远，如果是近到天天回家就完了啊。我和她这样发生过肉体关系的人在同一屋檐下会尴尬死吧？而且知道了这种现实，估计父母两个都会尴尬地不能继续在一起了。
    必须先和她通好气。
    我在桌子下踢了踢她的脚，方伊佳回过了神，吃惊地看着我。
    我微微动动头，她就了解一般地点点头。
    “我去一下厕所。”
    “我去天台看风景。”
    “哦哦，你们慢慢来。”
    “那我等一下也去吹吹风。”这个女人，居然不和我统一口径嘛，反而带着我跑了。
    在我的感慨下，我和她来到了酒店同一层的天台。
    以黑夜为背景，方伊佳把两手背到身后，慵懒地踏着高跟鞋走到栏杆旁，语气平然地率先开口。
    “想不到，我们又遇到了啊。”
    “我也很惊讶啊，为什么会这么巧啊。”苦笑着的我走到了她的旁边，虽然是看夜景的样子，但是当晚风吹过，她的短发飘起来的时候，我闻到了相当诱人的洗发水的香味。
    在我心猿意马的时候，方伊佳侧过头，清冷的脸看向了我，认真地说道：
    “那么，我想你也知道我的意思吧？之前我们什么也没发生过，之后就当普通的继兄妹就好。”
    “你能把某些事抛掉的话我也很欣慰呢。”算是满意地笑笑，我做了个ok的手势。然后我又想起了什么。
    “但是，之前那种报复父母的事情可别再做了。”
    “这关你什么事？”她靠着栏杆，艳丽的短发随着夜风舞动，好像在那之后她变得妩媚了一些，令我看着她就心猿意马了。
    “没事没事，我不会干涉你的。”
    “嗯，那么我先回去了，之后也请多多关照。”而方伊佳就这样走了回去。
    请多多关照吗？
    我苦笑着回望她，随即也走了回去。
    ----
    那天之后，我和方伊佳的家长组建起了一个新的家庭，因为东西太多，光是搬家就花了2天，但是我们最后终于进入了新家，是一个2层的别墅，内饰相当豪华，似乎是去年刚买的新楼盘。
    妈妈和方爸爸住到一个房间，而我有了一个独立的房间，比起一开始的也大了不少。可是我也不需要住得很大，反而是因为这个地方距离k大竟然就2跳街的距离而烦恼不已。
    完蛋，这不就代表我要天天往返学校和家了吗？也就是说我还要天天和“妹妹”见面啊。怎么可能一开始就完全平淡地对待她啊！
    在我的烦恼中，暑假最后的日子逐渐过去。
    在新的家庭新的环境，我的身体还没有完全适应，不过我也懒得因为这种小事用催眠调节自己了，索性自然适应。
    搬进新家的第3天，我早早地就起床了。
    走到客厅，旁边的厨房里就飘来了食物的香味。
    “小光你醒了啊，住的还舒服吗？”妈妈热火朝天地做着早餐，似乎是因为新妻子的生活有些甜蜜，她从心理医生的位置休假了，学校没事的时候就和爸爸黏在一起，小日子过得挺滋润的，作为儿子，我当然也有些不是滋味，妈妈居然瞒着我和一个男人交往了1年了啊。
    “住的还好。”我简短地点点头。
    而妈妈端着培根鸡蛋出来，对我扬了扬下巴。
    “叫你妹妹起床。等一下爸爸开车接我们去拍全家福。”
    “我？”嘴角微微抽动，不过看着妈妈又回厨房继续忙活了，我也只能硬着头皮走到了另一个房门紧闭的房间门口。
    这里面就是方伊佳的房间吗？
    我深吸了一口气，才轻轻扣动着门。
    “方伊佳起床了，吃饭。”过了一会儿，门打开了。
    出现在门缝里的是她那张一如既往清秀的脸，不过好像没什么精神，短发也睡得乱糟糟的。值得注意的是她穿着花色的格子睡衣，并不是很凸显身材，倒是让我失望了一下下。
    在看见我之后，她吃惊地瞪大了惺忪的睡眼，然后想起什么似的吐出一口气。
    “哦”她淡淡地回答，然后又关上了门。
    （还真是冷淡啊，不过应该是这个人的性格就这样，而不是针对我吧。）就这样，我和她的日常开始了，虽然在一个屋檐下，倒也没什么交集。
    在风平浪静中，开学了。
    大学的生活，比起高中，的确是一个天一个地，我获得了相当多的自由，上课的方式和气氛也完全不一样，新的环境、新的同学、新的课程，都让我相当满意。
    而我和方伊佳虽然有宿舍，也只是一周在宿舍里住个2-3天，为了和宿舍里的同学打好关系，也算是熟悉一下新的环境。
    星期六。
    初秋，天气倒还有些炎热，预计直到国庆节才能降温，所以我穿着大裤衩，赤裸着上身把自己关在门里。
    基础心理学的难度还是挺大的，与妈妈教给我的实用性知识不一样，大多都是理论性的且很宏观的，为了搞清楚各种各样的条目我姑且还是把周六的时间也给用起来了。
    “呜，好热。”午后，似乎要下大雨，不过在那之前空气闷热地吓人，我开着空调，还必须赤裸上身，直接在桌子前奋笔疾书。
    而房间外面则传来了有些躁动的声响。
    不用想，就是方伊佳吧，也就是我的新妹妹。听声音，似乎从外面刚回家吧。
    也不知道这家伙上午去做什么呢，似乎有和好朋友逛街的习惯吧？
    但是，今天似乎有些不同寻常，我听见了一个陌生的声音，正在窸窸窣窣地说着什么。
    ——“伊佳，还真是辛苦了呢上午”——“奈奈你才是，打扰你上课了呢”——“呜呜，刚刚的咖啡起作用了，我要去厕所。”带了朋友了吗？
    我摇了摇头，直接站起来伸懒腰先休息一下。
    在她们脚步慢慢靠近的时候，我刚好能够听到更清晰的声音，那是刚刚踏入了大学、还没褪去青涩感的女生的声音。
    “伊佳你的家真大呢，厕所厕所”
    “呀，不是那个房间！”在方伊佳的声音刚落下的时候，门打开了。
    一名黑长发的女生突兀地出现在了我的房间，她的五官十分端正，皮肤也白的惊为天人，而且穿着一件青色的连衣裙，只露出一截小腿的样子非常端庄，给人一种小家碧玉的印象。
    气氛在一瞬间冻结。
    然后。
    “呀！”黑长直发的女生发出了尖叫，几乎要掀翻房子了。
    在她身后的方伊佳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抱住她的时候看见我的上半身也有些呆了，但是她倒也只是害臊地瞪了我一眼，直接关上了门。
    “呜呜那是什么人啊”“不好意思我没和你说呢，爸爸复婚的对象带了个儿子啦。”她们的声音逐渐远去，只剩下我在原地凌乱。
    什么情况嘛，居然莫名其妙地把我当了一次坏人，可是啊刚刚那个气质颇为典雅的女孩子的脸，却深深地印刻在了我的心头。
    之后，我继续过着与方伊佳相安无事的生活，大家都知道彼此做过的丑事，但是为了长辈能够安稳地在家里度日，我们都很配合地无视了过去，扮演着不太熟的新兄妹。
    距离我们组建新家庭就这样过去了一个月。
    某个晚上，妈妈难得因为空闲，就在家里用吸尘器做着打扫，而我侧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动作到是很随意，反正这里已经是我的家了嘛。
    电视里正在播放无聊的新闻，所以我并没有看进去，反而是持续不断地想着那天的女孩子。
    真是没出息啊，曹光明。
    当我自我剖析了一下为什么会对那个女孩子念念不忘，得出了一个“因为雌性误入领地而被雄性当做本属于自己的猎物所以舍不得”的结论后，狠狠地反省了一下自己不成熟的心智。
    不过果然，人的心灵是无比复杂的呢，有的事情即使知道也无法改变。
    真想问一问方伊佳啊，那个女孩叫什么，联系方式是什么，可是她和我基本是约法三章没有什么交流，我也拉不下脸，关键是我都和她做了那个事情，又要去问她朋友信息，绝对会被当成图谋不轨的。
    妈妈的吸尘器还在响，我有些烦躁，所以说到：
    “妈妈，为什么不找个保洁阿姨啊。”妈妈停了停，然后笑着抹去额头的汗水。
    “因为妈妈喜欢家的感觉啊。”
    “家的感觉嘛”我转了转眼珠，因为方伊佳的事情，所以对妈妈沮丧地说道：“不过，我倒是觉得我们家庭组建的太晚啦，方伊佳应该不会把你当真正的妈妈了吧。”
    “哦？你的意思是”我这才发现自己失言了，只能支支吾吾地想办法搪塞。
    “那个，我觉得她好冷淡的，不像是能融化呢。”
    “你说这个啊？因为她生母出轨给了她对于母亲这个角色的阴影，所以妈妈觉得给她一点时间应该会好的哦。”妈妈笑着说。
    可是，因为我，她不会好了吧。
    一想到自己当初对方伊佳的不拒绝，我就一阵后悔。
    如果不是因为和她上床了，这个家庭说不定真的其乐融融了，可是方伊佳对妈妈也只是客气的程度啊。
    而妈妈随即不说话，继续用吸尘器清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