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回忆篇十

    林静雅跟在爷爷身后，迈进院门时，寒意从地面氤氲而上，侵入薄薄的鞋底。林墨轩拎着书包跑在前头，小黄狗从屋檐下窜出来，绕着他摇着尾巴。
    “奶奶，我们回来了！”林静雅的声音透着微微的沙哑，在空旷的院子里激起回响。
    厨房里传来锅碗相碰的声响，伴随着奶奶爽朗的应答：“回来了？快把手洗干净，饭马上就好！”
    晚饭前，小黄狗似乎格外安静，蜷缩在狗窝里，肚子圆鼓鼓的，像个鼓胀的瓷罐，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存在感。奶奶端着一盆洗净的青菜从厨房走出来，瞥了眼狗窝，随口说道：“小黄怕是快生小狗了。”
    林墨轩闻言眼睛一亮，急匆匆地跑过去蹲在狗窝前，一双小手支撑着冰冷的地面，仿佛要将目光凿进小黄狗的肚皮里。
    “奶奶，它肚子里真的有小狗吗？”他抬头问，声音里带着无法抑制的好奇。
    “当然有啦，再过几天就能看到了。”奶奶用围裙擦了擦手，笑着走过去拉了拉林静雅的手，“外头冷得很，别冻着了。”
    “再看一会儿嘛。”林墨轩嘟囔着，身子缩成一团，仿佛这样就能抵挡寒风。
    “这狗一胎生得多，指不定就四五只小狗崽。”爷爷从堂屋走出来，手里端着冒着热气的茶盏，话里带着几分打趣。
    林静雅闻言也蹲了下来，目光落在窝里安静的小黄狗身上，眼底闪过好奇与隐隐的期盼。但她只是抿着唇，什么也没说，只伸手轻轻拉了拉林墨轩的衣袖。
    奶奶无奈地摇摇头，轻声催促：“快进屋吧，冻坏了我可不管。”
    夜幕低垂，墨蓝色的天空宛如沉静的湖面，月光悬在正中，洒下一片清冷的银辉。寒气无声地笼罩着老屋，薄薄的窗纸隔绝了外界的冷冽，将屋内的温暖留存下来。
    晚饭后的静谧被细碎的声响打破，林墨轩从被窝里探出头来，眼睛亮晶晶的，带着一丝未散的兴奋：“姐姐，小黄狗现在会不会已经生了？”
    “不会吧。”林静雅的声音低低的，透着几分困倦。她侧过身子，抱紧蜷缩在自己怀里的林墨轩，手心贴上他的后背，感受到他小小身体的温热。
    “可是它今天都不太动，是不是很累啊？”林墨轩挪了挪身子，向林静雅更靠近了些，像是在寻找一种本能的安全感。他小声嘟囔着，带着孩子独有的执拗与天真。
    林静雅轻轻叹了口气，用下巴抵住弟弟柔软的发顶：“它要生小狗了，当然累啊。你不也听奶奶说了，生小狗很不容易的。”
    “可是为什么它会生小狗啊？”林墨轩的声音带着疑惑，他抬起头，乌黑的眼睛里映着月光，仿佛期待着姐姐给他答案。
    林静雅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她低头看着弟弟的脸，一时有些无措。想了想，她模糊地说道：“因为……它是妈妈啊，妈妈就会生小狗。”
    “那它怎么变成妈妈的？”林墨轩追问，语气认真得让林静雅一时语塞。
    “嗯……大概就是，长大了以后，就会变成妈妈吧。”林静雅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但还是尽量用一种她认为可靠的方式解释。
    “那我们也会变成爸爸妈妈吗？”林墨轩似懂非懂地咀嚼着这句话，小脸埋进被子里，声音有些闷。
    林静雅低头看着他，轻轻抚了抚他的额头，感受到他暖暖的体温。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说道：“等我们长大了，就会知道的吧。”
    林墨轩像是接受了这个答案，没再继续追问。他动了动身子，把自己小小的身体更往姐姐怀里挤了挤，柔软的发丝蹭过林静雅的下巴，带着一丝奶香般的气息。
    “姐姐，你好暖和啊。”他呢喃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林静雅低头看着他，眼神柔和。月光透过窗纸洒在床头，映出弟弟稚嫩的轮廓。他的呼吸逐渐平稳，带着微微的热意，轻轻拂过她的手臂。
    她轻轻搂住他，像是害怕惊扰这份脆弱的安宁。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涌上心头，仿佛只要抱着这个小小的生命，一切的寒冷与孤独都不复存在。
    “晚安，林墨轩。”她低声呢喃，声音如风掠过安静的屋檐，轻到几乎不可察觉。
    屋外，风声带着寒意绕过老屋，偶有几声犬吠远远传来。屋内的两姐弟相拥而眠，温暖如同一抹细碎的光，融化了冬夜的冰冷。
    清晨的阳光像冰凌初融，轻轻洒在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寒风尚未散去，挂在屋檐下的霜被阳光点亮，映出细碎的光芒。姐弟俩背着书包正要去学校，小黄狗一改昨日的安静，围着林墨轩转来转去，尾巴扫过地上的霜，扬起几缕细微的尘土。
    “它怎么了？”林墨轩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它，一双黑亮的眼睛里写满了疑惑。
    小黄狗仿佛听懂了，转身朝狗窝的方向走了两步，回头瞅着他们，又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它是不是想让我们跟过去？”林静雅也停下脚步，语气里带着迟疑，却忍不住被小黄狗的举动吸引，拉着林墨轩跟了过去。
    狗窝前的草垫子微微凌乱，姐弟俩趴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探头往里看——窝里，几只粉嫩的小狗崽挤成一团，柔软的毛色泛着微微的光泽。它们贴在小黄狗的腹部，眼睛尚未完全睁开，小小的鼻头微微颤动，像在嗅寻着属于这个世界的第一缕气息。
    “哇，真的生了！”林墨轩眼睛瞪得圆圆的，脸上浮现出掩不住的兴奋。他趴在地上，几乎将整个脑袋探进狗窝，像是要看清这些初生的小生命每一丝细微的动作。
    “它们好小啊……”林静雅的声音低低的，仿佛怕惊扰了这份脆弱的安宁。她伸出手，却在半空中停住，只能远远地看着，目光里浮现出一种温柔的怜惜。
    “别碰，小狗崽刚出生几天，摸了怕是养不活。”爷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几分轻斥，却掺杂了长辈特有的宠溺。
    林墨轩恋恋不舍地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尘土，嘟囔着：“爷爷，那我们放学回来还能看吗？”
    “当然能，等放学回来，它们还是这模样。”爷爷摸了摸林墨轩的脑袋，语气平静。
    姐弟俩背上书包，走出院门时，小黄狗迈着步子跟在他们身旁，眼里透着暖意。林静雅回头望了一眼狗窝，阳光落在它周围，将一切都笼在一层朦胧的金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