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下

    一进包厢，林青被冷气吹得直打哆嗦，想去车上拿落下的外套，却被裴渊拦住。
    他把西装外套脱下盖在她身上，目光转到她露在外面的洁白小腿，又走到角落将空调温度调高。
    林青找了个最远的位置坐下，旁若无人地刷起手机。距离吃饭还有半小时的时间，秦硕还没到，她打算玩几局解压的小游戏。
    裴渊在她身边坐下，突然凑过来吻向她的脸颊。是一个轻柔的吻，带着一丝缱绻，她抬起头，发现裴渊正直直地盯着自己。
    哎，有时候林青也会突然被裴渊温柔的动作给戳到。
    但她也不会忘了他的另一面。就像一条美人蛇，用温柔表象迷惑你，接着让你放松警惕，让你不自觉地跟着他的脚步走。
    果不其然，裴渊问起刚刚怎么跟唐涛在一起。
    林青但笑不语，相似的情况多了，她偶尔也想搞点小把戏。
    “你猜？”
    “小男孩的心思来得快去得快，最不可信。”裴渊手里把玩着她的一缕头发，并不接她的话头，反而说起另外一件事。
    “你报驾校了？”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其实裴渊远没有看上去那么放松。
    他从林青离开的时候就关注着她的轨迹，她每到一个地点，他就能即时收到提醒。
    林青或许不知道，但他发现，当她独自安排一些事情的时候就已经预示着她正在做选择。
    她既然没有主动告诉他自己做了什么，说明也不打算依靠他。或者说，她已经不想和他产生更多的联系。
    或许是一种后遗症，一想到她可能要走，裴渊就感觉到胸腔里的空气逐渐变得稀薄，心里隐隐有一丝烦躁，要马上见到她才能缓解。
    正好秦硕打来电话说马上回C市，约他出来吃个饭。他正想回绝，电话里秦硕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把妹妹也带过来吧，我来看看你们的面相。”
    林青原本以为裴渊起码要等晚一些的时候再跟她说这个话题，气氛烘托到这里，她还有些迟疑。
    不承认的话，裴渊迟早会知道；可要是简简单单地承认了，谈话也就落了下风，她不想将主动权交到他手里。
    林青略微思考了一下，才说：“你说等我学会开车，你就要离开。”
    裴渊略微阴沉的脸色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变得更差了，他咬牙切齿道：“所以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让我离开？”
    林青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难过，愤怒和隐忍，她低下头避开了。
    “这是你说的不是吗？”现在怎么反而还一副接受不了的样子。
    她装作恍然大悟：“难道你之前是骗我的？可是，你明明说过不再骗我的……所以你现在，想耍赖？”
    眼瞅着裴渊被她一句话噎得说不出话来，林青说她饿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两人再也无话。
    于是等秦硕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这么一个场面：自个儿的好兄弟就这么巴巴望着旁边的林妹妹，就像讨不到糖的小狗。
    虽然狗不吃糖，但裴渊确实很像狗。秦硕不相信林青看不出裴渊的委屈，但她却能做到熟视无睹。秦硕算是真正直面了裴渊的处境，心里发出了这年头做舔狗也不容易的感叹。
    他向裴渊投去了“你小子真可怜”的眼神，又朝林青咧出一口白牙，喊了一声：“弟妹！”
    林青茫然地抬起头，后知后觉是秦硕在叫她，她干笑了一下：“你好。”
    伸手不打笑脸人，一个错误的称呼而已，林青还是保持着礼貌。
    菜品都是提前定下的，秦硕一来，便陆续有服务员来上菜。等到菜上完，林青就安心地吃吃喝喝。
    期间对于秦硕的一系列爱情问题不发表任何意见，不，也不是没有意见，只是她擅长糊弄学。
    两个男人并不喝酒，说吃饭就真的纯吃饭。一顿饭很快吃到尾声，林青离开包厢去卫生间。
    包厢门一合上，裴渊就朝秦硕使了一个眼神，让他有话就说。
    秦硕放下水杯，只是说：“有戏。”
    裴渊：“……”
    “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了，总归是有戏，你得顺其自然。”
    裴渊作为局中人，可能看不出他们二人的情况。而秦硕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林青的动作明显对裴渊很依赖。或者说，可以称之为很亲近。
    结合面相，他可以判断这两人是可以走到最后的。不过这种预测类的结论，他也不能轻易告诉裴渊。归根结底还是一句话，路是人走出来的。
    吃饱喝足，林青一上车就睡了个短觉。等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人还坐在车上，而旁边的裴渊正拿着她的手机在看什么东西。
    不问自取，是小偷！裴渊既然这么喜欢查她的手机，那这手机就送给他好了。她冷冷地瞧着他的动作，深吸了一口气，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脚步声在身后越来越近，林青抱紧胳膊走得更快，可她脚步再快，哪里快得过跑步过来的裴渊。
    于是她站定了，等裴渊跑到她面前后，她趁着他没注意，用力踹了他一脚。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林青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这一脚或许不疼，她没回头也知道裴渊在不远不近地跟着自己。
    回到家，她立即把裴渊的外套脱下来丢到沙发上，然后坐到一边。
    人的忍耐度是有阈值的，林青只觉得她的耐心已经被裴渊开发到上限，再不反抗她马上就能发火。
    不幸的是，她已经在发火了。但，裴渊应该感到幸运，她直到今天才发火！
    左等右等，却不见裴渊回来。林青的怒气下降了一半，先去浴室洗了个澡，结果一边洗一边委屈，最后还哭了一场。
    哭，也不失为一种发泄情绪的好方法。哭过之后，林青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
    她吹头发的时候，裴渊才从外面回来。或许他察觉到自己的情绪上来，才暗暗地躲开吧？林青在心里冷笑了两声。
    她刚坐到沙发上，裴渊就把一个包装盒放到她面前。
    林青低头看了一眼，认出这是她喜欢吃的蛋糕。她盘腿坐在沙发上，指了一个离她最远的位置让裴渊坐下，接着捞过身后的平板，顺手打开。
    准备工作做好，她刚要说话，眼前就被裴渊的高大身躯覆盖。她下意识往后倒，但已经退无可退。
    他们保持着面对面的姿势坐着，林青尝试推开，却被他抓住双手往上抬。动作上投降，她心里也投降了，现在不是谈话的好时机。她正想说要回去睡觉，触及到裴渊的视线，她愣了愣，又把话收了回去。
    两人挨得实在太近，林青察觉到裴渊的目光正一寸一寸地检索着她的锁骨、脖颈和脸周，最后他在还残留着红痕的锁骨上又留下新的印记。等结束，他放开她的手，改成半拥着她的姿势。
    接着，林青手里被塞进一个冰冷的物件，是她的手机。
    裴渊摩挲着她的大拇指，低声说：“如果你在生气我看你的手机，那我以后不看了，好不好？”
    不等她回答，他接着说：“刚刚只踹了一脚，宝宝还没解气吧？你怎么打我都可以。”
    林青在心里哼了一声，狗男人以退为进罢了。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打乱裴渊的节奏，把要说的话说完，速战速决不做犹豫。
    “我们，结束吧。”
    林青的想法是，搞爱情不如搞钱。裴渊这样把她看得太紧，她只会觉得喘不过气。
    即使脑子里有一个声音提醒她，作为裴渊的女朋友，他粘人是最好不过的事情。可她作为林青，却也觉得这样的粘人给她造成了负担。
    这段关系，说好听点还算是恋爱，可实际上，也只是两个成年人在纠缠不休，有些浪费时间。
    她还有重要的事情去做，没有太多的时间谈情说爱。现在分开，还能维持成年人的体面。
    林青觉得，让事情停在不好也不坏的阶段，就这样结束了就好。如果两人就此结束了，她也会把之前的囚禁和监视忘了，时间会冲淡一切的。
    她正想着，没听到裴渊的回应。她又补上最后半句话，“我是在通知你，不是在商量。”
    林青顿了顿，又想起裴渊的自尊心或许无法接受自己被同一个女人甩了两次。她体贴地说：“或者，这一次，由你来提分手，公平一些，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