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她是伯乐，她是千里马

    “什长！”
    “哈哈，大家怎的都在？”叶流觞讪笑着打起了马虎，但她的装傻只是显得多此一举，少年们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了，毕竟这么多天连门都不出，吃饭都是送进去的。
    “什长再不出来我们就要进去叫你们了，课长如何了？”涞水十分识趣的问。
    “无碍，你们在这作甚？”
    “狂羊部的族长说银钱已经筹集好了，就等着什长去验收交货。”涞水并没有刨根问底，有时候这些私事没必要挑明了说，等到一切顺其自然就可以了。
    “好，你跟阿达鲁说明日清晨，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好的。”
    少年们各自散开，叶流觞环顾一周，并没有看到李安的身影，遂有点担心。
    这家伙该躲起来伤心了。
    毕竟李安对她是那种感情，看着也是动了真心，连续一年的长跑落了个这样的结局，没有给她多少自我排解的时间，转眼就被派到草原执行任务，而她又刚刚在所有人面前和柳无依度过了一个雨露期。
    回到蒙古包换了床单，又贴心的给柳无依换上干净整洁的衣服，等柳无依呼呼大睡后，叶流觞怜惜的在柳无依额头落下一吻，让涞水帮忙看着这里，她才只身出去。
    骑马在草原中搜寻，与其说是骑马，不如说是马像驮着货物一般拖着她。连续三日的索取，她的身体已经被贪婪的女人掏空了，现在腿都是软的，腰背也一点力都使不出，骑马都不行，只能尽量趴在马背上才不至于掉下去。
    傍晚时分，草原的天空呈现一片如洗的碧色，一轮红色的夕阳挂在西边的天空，红霞延展至地平线上，绚烂夺目，她在这里逛了一圈，终于在蓄水池的土坡上看到了一道身影。
    “小李！”
    坐在土坝上的人不是旁人，正是李安。
    李安似乎坐在这里很久了，面朝满天彩霞，坐在这里可以把辽阔的草原和万里碧空尽收眼底，叶流觞策马过去，来到李安身旁：“今天的落日真漂亮。”
    “嗯。”李安轻轻应声，拾起一块扁平的石头，朝着粼粼波光的水面投掷过去。
    石头因张力弹跳一路远去，最后沉没在水中，震开一片涟漪。
    见她兴致不高，叶流觞也坐了下来：“小李有心事？”
    “无事，什长怎么过来了？”
    “我不能过来吗？”叶流觞笑着问。
    李安又垂下眸子，继续扔着石头：“不是不能，只是什长现在该去陪着课长才是。”一个好的天元就该好好陪伴雨露期的坤泽。
    “是她让我过来找你的，我们不放心你。”叶流觞也拿起一块石头，对着蓄水池扔了过去。
    听到是课长叫的，李安有些愣，随即却是眼眶一热：“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不过是来到草原有些不适应。”
    “这样呀，小李现在对以后有什么打算吗？”叶流觞转移了话题。
    “不知，什长有什么打算？”
    “以后我和课长会一起回江南，毕竟小丫还在那里呢，我们当初约好了以后要住在一起，过很多很多个团圆年。”叶流觞双手往后撑着身体，仰头看着晚霞憧憬。
    “不愧是什长，我这些天也和姊妹们谈过此时，她们打算留在军中，或问鼎朝廷，做士大夫呢。”
    现在少年们的见识阅历增长了，欲望和野心也越来越大，当初他们学习为商之道只想做个账房，封爵了就开始想做士大夫了，而最有能力的叶流觞却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愿望，带着家人回江南，似乎功名利禄到了叶流觞眼里一文不值。
    “做士大夫也没什么不好，光宗耀祖的事，你呢？”叶流觞侧目。
    李安不知道，她以前想着叶流觞做什么她就跟上，全部精力徒用来追逐叶流觞了，现在换来的是一场空，她暗恋的什长已经心有所属，对方还是当初同样有恩于她的少夫人。
    李安有时候想过要不要勇敢的争取一回，但又觉得会把事情弄复杂，在既成的事面前袒露心迹没有任何用。叶流觞和柳无依恐怕在一起的时间已经很长了，从叶流觞陪着柳无依流放，柳无依遇险的时候叶流觞三番几次为其解围，甚至危难关头她们也不离不弃，足以看出她们的羁绊之深。如果她硬是表明心迹，最后恐怕也只是徒增烦恼，还会让她的真情变的不堪起来。
    沉思了一会儿，李安摇头：“我不知道。”
    “那可以想想，还是有很多事可以做的。”
    “什长为何不考虑为官？”
    “人各有志，一辈子最重要的是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叶流觞说的轻松：“而我所图的不过就是一个家罢了。”
    李安在那一瞬间忽然又明白了什么，也笑了起来：“什长真是一个方外之人，不入世俗。”她们果真是离经叛道的践行者，胆敢无视世人眼光，又勇于在有限的自由中争取想要的东西，这样的人她不好评判对错好坏，但真切的为她们的勇气折服。
    “哈哈，那小李今后可要考虑清楚，今生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叶流觞取出酒囊，灌了一口马奶酒，又递给李安：“喝点？草原特有的马奶酒，在中原还喝不上，对了，之前无依还说今后有机会的话要去西域，试试那边的葡萄酒。”
    冷不丁听到自她口中说出“无依”二字，李安感到心一颤，自己的那点朦胧的感情似乎也因这两个字完全粉碎，她知道自己的定位了，遂大方的接过那个酒囊。
    “好，以后我也要试试西域的葡萄酒。”
    在这口充满了草原豪放之气的马奶酒中，李安的郁结融化了，至少她还有很多朋友。
    到了这个当儿，李安忽然庆幸，还好自己是在没有袒露心迹之前得知什长和课长的关系，不然到时她说出来，又或是在伙伴们面前鼓吹，结果被当面拒绝什么的，那就真的一点面子都没有了。而现在她还可以当从来没有此事，挽回了一些颜面，还能继续当一个优秀的生徒和朋友。这样一想，李安苦闷多日的心总算轻松了一厘。
    这边叶流觞与李安分开后，她又回到蒙古包陪自己的娇妻。刚躺进被窝，胸口就被一只手抵住。
    “醒了？”
    “私会小李以为我不知道？”柳无依开始了兴师问罪。
    “骇，当初不是你说我有福的吗？如今又开始乱吃醋。”叶流觞哭笑不得。
    “是呀，福气真好，日理万机，刚刚陪完我就要去陪她，这会儿又回来陪我，真忙。”柳无依故意这么说。
    “好了，我也是不放心她，不过她已经走出来了，今后应该都没事了。还有刚刚少年们说阿达鲁已经筹够钱了，明日我们就要动身了，之后那批盐你打算进多少？”
    “太多不好提，而且将军也不一定愿意批。”柳无依想了想：“这样吧，明天你和阿达鲁说最多五十石，依旧是五百钱，就说是私盐。”
    “好主意，那你打算和将军报价多少？”叶流觞紧张的问。
    “要不报一百？”柳无依调笑道。
    “早就穿帮了。”叶流觞翻了个白眼，边城的盐价是五十，她们运到草原才卖一百，将军鬼信。
    “你报的高了，将军反而更怀疑我们卖的价高，利润这些事你没有我清楚，你报的越高，有时候越容易出不必要的问题，若你实在觉得悬，那就报二百。”
    “你别骗我，我可就信你了。”叶流觞咽了口口水，她虽然也能处理商业上的东西，但对最核心的价钱方面她反倒一窍不通。看来定价真的是一门学问。
    “那就信我吧，将军心中的数大概也是这个，其实我觉得一百五也行。”柳无依坏笑道。
    “二百就二百，就这样罢。”叶流觞懒得理柳无依了，她觉得柳无依是故意玩她，好像报什么数都可以？
    “好吧，那就两百，我们还能吃个三百的回扣，也对得起我们的付出。”柳无依一本正经的说完，打了个哈欠：“那就睡了，对了这批盐让小李负责找将军谈。”
    “你让小李去？”叶流觞惊讶。
    “她是最好的人选，而且她也需要一个机会，这批盐的交易不能马虎，护卫与交易的凭证让她多留意些，换取的牛羊也要检查有没有携带疫病，最好带个兽医……罢了，我不说了，让她自己斟酌吧，总不能都是我们说她听。”
    女子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消失在绵长的呼吸声中，而叶流觞的眼睛已经湿润了，她紧紧的抱着柳无依，心头动容。柳无依就像一个活生生的伯乐，能够替这个腐朽的王朝准确找出所有千里马，然而这样的人偏偏是坤泽，明明身为伯乐却没法找出自己这匹“千里马”，或许这便是造化弄人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