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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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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快!?张文华汗毛倒竖,强作镇定问:“在哪找着的,他是不是真出去躲债了?”
    裘胜声音哽咽,“在大虎山下面的山谷里,逍遥他……从山上摔下去……死了。”
    太快了!张文华脑补出警察封锁现场、用白布蒙住尸体、采集痕迹的画面,舌头不由得微微发苦。
    已经到了最艰难的时候,退缩只能加重警方的怀疑,他必须集中十二分的注意力、用上所有的经验应付接下来可能遭遇的各种盘查套路。应付过去就是雨过天晴!
    还是那个袁警官,还是那副捉摸不透的神情,但脸上多了一些同情。他先带着裘胜和张文华去停尸房认尸,面对被雨水泡得苍白的残破尸体,裘胜呕吐不止,张文华也再次产生心理不适,但只是干呕。
    回到派出所,袁警官简单讲述了一下他们搜索到尸体的过程,说现场被雨水破坏,法医判断死因是高空坠落造成身体严重损伤,排除其他致死原因,但至于跌落原因,目前还不清楚,警方需要他们配合回答一些问题,分别做笔录。
    按照袁警官的要求,裘胜先说,他被带到对面的办公室,张文华留在接待室内。张文华注意到那间办公室不是审讯室,门也没有完全关紧,可以听见里面的声音。他不由自主地向门口坐了坐,接下来裘胜的反应让他彻底体会到了什么叫知人知面不知心。
    第9章 见招拆招
    整个陈述过程裘胜都没有上次那么情绪激动,也没再很强烈地质疑贷款公司,重复完发现王逍遥失踪的过程,他问:“王逍遥死了之后,是不是他欠我的钱就瞎了?”
    袁警官有些反感地说:“如果你是指你们投资被骗的那笔钱,那不是王逍遥欠你的,骗子落网后,警方会根据当初你们报案的情况帮你们追回赃款,那是另一个案子。你和王逍遥很熟悉,你觉得王逍遥出现在大虎山最可能的原因是什么?”
    裘胜想了想说:“还真有一个,我不知道对不对,那天我不是被打了嘛,晚上睡觉的时候逍遥跟我说放在以前他能把那几个人全放趴下,现在不行了,成天抽烟喝酒连打架都不会了。我也很憋屈,就 跟他说真得适当锻炼锻炼,选个合适的地方跑跑步爬爬山,也许……他是想爬爬大虎山散散心顺便考察一下野训路线吧……以前在体校,他是越野长跑队队长。”
    袁警官面色不改,盯着一旁女民警笔下不断形成的字,“你认识张文华多久了,感觉他和王逍遥的关系怎么样?”
    裘胜道:“认识倒是有几年了,但是联系很少,不太熟,多数都是听王逍遥给我讲他们以前的事,他们的关系应该挺不错的,王逍遥有几个发自内心的朋友,我和张文华都算之一。”
    听到这,张文华明白其实让他听见对话也是套路之一,最后这个问题足以给偷听者造成强大的压迫感——事实他的心跳也正因为听见这个问题“砰砰”加速,人一紧张就容易露马脚,在这种地方,哪怕谎言出现一个芝麻粒大的突破口,就是崩盘。
    那么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尽量表现得自然,让自己的每一个反应都符合刚刚失去朋友的震惊、悲伤和疑虑。
    裘胜出来了,看见张文华就坐在门口发愣,下意识地回头瞅了瞅对面办公室的门缝,然后默默在一旁坐下。他刚刚对王逍遥的态度已充分说明他本质上是个什么人。
    张文华走进去,坐在袁警官面前,眉头紧皱,目光空洞,机械地讲了一个月前跟王逍遥通过电话,说没觉得有什么异常,然后昨天他联系不上王逍遥,打给裘胜,知道了王逍遥失踪的事情。
    袁警官问他为什么昨天找王逍遥,他说没什么理由,就是觉得很久没联系了,想一起吃个饭叙叙旧,然后简单地说了自己跟王逍遥高中时候的感情以及创业经历,说着说着,他声音嘶哑难以发声,眼眶漫上泪水——他跟王逍遥的感情比裘胜更深,流泪更贴切。
    袁警官递上一张纸巾,继续问:“你应该经常研究一些悬案疑案,你怎么想王逍遥跌落山崖?”
    张文华表现出一点吃惊,“我不知道……这不是故事……这是很真实的死亡,我的好兄弟死了……我想过可能跟贷款公司有关系……但是裘胜跟我说你们排除了他们的嫌疑……别的我就想不到了。”
    袁警官点点头,跟女警交流一眼,女警领会什么,在纸上写了更多文字。张文华没去瞅,他确定这么回答没问题,袁警官和女警不过是故意给他施压。
    女警写完,袁警官的目光忽然变得锐利,提高声调问:“你脸上的伤真是跟人家抢车位打的吗?在哪个位置?当时报警了吗?”
    好似一柄利剑突然刺向张文华,幸好张文华提前料到了。他做出惊讶的神情,随即平静地回答说:“就在我工作室楼下不远,我的车停在道牙子上面,他们停在路边,把我挡住了,我没报警,干我这一行的也算半个公众人物,这种事儿弄不好会造成不好的舆论,所以想想就算了,那个地方停车一直很紧张,等房租到期我就换个地方。”
    表面上,这个问题跟王逍遥的死没关系,所以张文华回答之前必须表现出一点惊讶。另外,袁警官故意再次把堵车说成抢车位,张文华也没有纠结辩解,这符合一个沉浸在悲伤中的人的反应。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任凭谁都知道警方其实可以根据事发地点的摄像头判断出这件事是不是真实,如果张文华真是在撒谎,一定本能地描述停车的地方很偏僻暗示没有摄像头,但张文华只是轻描淡写地回答。
    一个问题三重陷阱,张文华一一化解。张文华很清楚,能化解不过因为这是在试探,不是审讯,成功的原因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警方没能掌握明显的证据。
    不过这还没完,就在张文华渐渐放松下来时,袁警官又问:“王逍遥除了手机之外平时还有其他的电子产品跟别人联系吗?”
    张文华回答:“我俩好多年没在一起住了,不太清楚现在,反正以前他还用笔记本聊qq。现在大概也一样吧,他虽然总想抓住时代契机一夜暴富,但其实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比较差。”
    说到这,张文华暗自捏了一把汗,以他的职业身份,绝不应该意识不到话中的玄机,于是马上瞪大眼睛,直视袁警官,“你们怀疑他是跟什么人约好去大虎山的吗?”
    两位警察再次对视,“他的家距离大虎山很远,他夜间前往大虎山的目的不得不让人生疑,对此你有什么想法?”
    张文华皱眉,做出努力的样子,然后痛苦摇头,“不知道啊……我俩实在是太久没在一起了。裘胜呢?他没什么察觉吗?”
    袁警官略略叹了口气,“裘胜说他可能是去散心同时考察野训的路线,你觉得可能性大吗?”
    张文华更加痛苦,“倒不是没这种可能,跟我住在一起的时候逍遥哥就经常感叹自己身体越来越差,叨咕必须把上学时的状态找回来,可是……哎?法医判断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
    “晚上六点半到七点半之间。”
    “那不会吧……他没有车,怎么可能那么晚故意跑那么远去锻炼呢?啧,但不知道当时是什么情形呀!他的手机在死亡现场吗?他出去之前有没有跟什么人联系?”
    “在,通话记录和聊天软件的聊天记录都很正常,所以我想问问你他有没有其他电子产品可以跟别人联系。”
    “我能想到的就还有一个笔记本。”张文华必须这么说,同时又是一身冷汗,他抬起头,注意到袁警官眼中又蒙上狐疑,“对了!我昨晚给裘胜打电话,裘胜说笔记本被贷款公司的人抢走了,会不会是贷款公司想隐瞒什么?”
    陷阱!说完,张文华意识到事情正在失去控制,袁警官用提问顺序和“他该有的反应”巧妙地让他说出了自己昨晚就知道笔记本被贷款公司拿走的事情,他们已经查过贷款公司的监控录像了吗?已经开始怀疑他了吗?如果怀疑他,他想要解除嫌疑,唯有不在场证明,可是事后准备不在场证明哪是那么容易的啊!
    啊不!不光没有不在场证明,昨天夏杉杉还亲眼看见他拆解一个笔记本电脑!
    张文华觉得自己被剥光了,甚至在袁警官眼角捕捉到一丝得意的目光。然而,袁警官换上一个得体的微笑,好像始终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好了,先这样,感谢你的配合。我们通知过王逍遥的父母了,下午他们会过来,你和裘胜如果觉得有必要可以在这等着,如果没必要现在可以回去了。”
    说完,他起身,女警合上记录本。张文华不甘地追问:“贷款公司到底有没有问题?你们查了吗?”
    袁警官犹豫一下,回答说:“贷款公司的人很可恶,但在王逍遥死亡的时间他们均不在场,他们在裘胜允许的情况下拿走笔记本和其他东西是为了给王逍遥施压,我们已经要求他们归还,不过他们反映笔记本半路途中丢了,经过核查也基本属实,他们的违法行为我们会按规定惩处,这个不需要你操心。”
    半路丢了?那个光头没看监控录像?张文华觉得有点奇怪,但眼下这关总算过去了,在没有明显证据的前提下,警察也没能试探出什么,只能考虑王逍遥死于意外,他暗舒一口气,如蒙大赦。
    这就是之前讲到的警察的掣肘——所有行动必须建立在证据的基础上,而且,警察办案是有结案率要求的,在没有明显他杀证据的前提下,他们会根据现有的线索和知情人的陈述给案件闭环,做出合理结论。当然,这不是唬弄,如果以后出现新的证据或者某个犯罪嫌疑人跟当初的案件有关系,他们就会立刻重启调查。他们也不想让正义迟到,但毕竟在一座生活着几百万人口的现代化大都市中每天各种案件层出不穷。
    张文华决定等待王逍遥的父母,能不能就此盖棺定论,一定程度上还要取决于他们的说法。裘胜想了想,也决定留下。
    中午两人简单吃了一口饭,张文华向袁警官询问王逍遥父母乘坐的车次,开车去接站,王逍遥的父母都来了,随行的还有那个笔记本桌面上的眼熟女人。
    第10章 结案
    吴素琴从出现在张文华眼里的那一刻就一直在哭,不顾形象地大张着嘴,鼻涕口水到处都是,但是没有泪水,可以想象她的眼泪自从听见这个噩耗之后就没停过,此时已经枯竭,只剩失去独子的悲伤。
    那个眼熟的年轻女人张文华也通过被喊作“小霞”想起来,是他们高中隔壁班的同学,叫马小霞,只是不知她何时成了王逍遥的女朋友。马小霞也极度悲伤,面无血色,眼睛红肿,一边紧紧揽着吴素琴的手臂,一边不时用被泪水晕碎的 纸巾擦过眼睛。
    她一直在抖,目光空洞迷惘,似在努力克制不去相信这个消息是真的。
    王逍遥的父亲王守根坐在副驾驶,一个只有一米六几的瘦小老头儿,如果单看身形,不会有人想到一米九的王逍遥是他儿子。
    他有些呆滞又有些拘谨,始终没流眼泪,也没说话,除了见面时对张文华说的那一句,“麻烦你了大侄子。”
    张文华把他那边的车窗打开,递上去烟和打火机,他麻木地点燃,一口就抽掉半根。
    见到尸体时,马小霞直接晕了,吴素琴跪在地上,发疯似的爬向王逍遥,声嘶力竭地喊:“我的儿啊……你咋就死了呢……让你别在外面打游飞了你不听啊……你让我和你爸怎么办呐……你对得起小霞吗……”
    谁也拦不住她,她先是搂着王逍遥,继而捶打王逍遥,最后不停抽自己的嘴巴,一直到两个女警强行把她拉开。
    王守根还是一语不发,挺着有些佝偻的背,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的儿子,一瞬间就衰老得行将就木。
    情绪稳定一些之后,袁警官把所有相关人员请到会客室,跟他们详细讲述了案件经过以及调查过程。那时张文华才知道,警察做的工作比他已知的多十倍,他能过关,幸运大于努力。
    讲完,袁警官着重问他们在事发之前王逍遥有没有跟他们联系过,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王守根开口,声音苍老缓慢,“我这个儿子啊……要强,打小儿就不愿意靠别人,要强也是好事儿,但他有点不脚踏实地。上大学时候他就借过高利贷,五万块钱,从我们那边儿放债的手里借的,没还上,人家在俺家门口挂标语拉横幅,把我的老脸都丢尽了,最后我把我攒的棺材板儿钱拿出来给还上的。那回我把他打了,打那以后俺们就生分了,逢年过节他还带着礼品回家,看看就走,再也不跟俺们说心里话,平时也不联系。打他的时候我跟他说过,要是再干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儿趁早自己死在外面儿,别回老家丢脸。可能……可能……他是自个儿没脸活着了吧。”
    袁警官一怔,看向裘胜,“自杀吗?王逍遥跟你最后一次见面看起来像要轻生的样子吗?”
    裘胜道:“看起来不像,但要债的去时明确说出了准备找他老家父母的话,会不会逍遥是怕……”
    袁警官琢磨一下,又看向马小霞,“王逍遥出事之前有给你打过比较奇怪的电话吗?比如道别什么的?”
    马小霞摇头,胆怯地说:“其实我们也不总联系……每次联系他只是告诉我好好上班,等他赚钱了就把我接到大城市结婚。”说着,泪水无声落在她的衣襟上。吴素琴搂住她嚎,“姑娘你命苦啊……”两人旋即抱头痛哭。
    王守根窘迫地站起来,道:“行了警察同志,你们不是没有在他身上找着被打或者被杀的迹象吗?”
    袁警官似乎不太甘心,但警察的职业素养没让他说出引导性的话,“尸体和现场我们都进行了全面勘验,的确没有。”
    王守根站起来,“那就行了,不管他是故意死的,还是走到那不小心掉下去的,都活不过来了,人就是这么回事啊……一辈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遇到坎儿了,有时候摔倒了还能站起来,拍拍灰还能继续走,有时候倒了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他郑重地给袁警官和所有在场的警察鞠了一躬,“这两天麻烦你们了,他一个没对社会做过贡献的人你们还这么尽心尽力,我替他谢谢你们。”
    袁警官有些发愣,旋即眼睛里闪出泪光,带领所有警察立正给王守根敬了一个礼——他们应该见过无数正常死亡家属仍觉得警察做得不够的,从没见过这么理解警察的。
    案子最终被定性为欠债自杀,王守根在认定书上签了字,袁警官问他还有没有需要帮忙的,他犹豫半晌说:“警察同志,你们能帮我联系一下贷款公司吗?”
    袁警官道:“您放心,按照法律规定,王逍遥的债务不会转移给你们,只不过他们之间这笔账不在这个案子的范围内,我们不能直接插手,您要是怕贷款公司找麻烦,我们可以帮您向司法部门申请法律援助。”
    王守根局促地摇手,“不是这意思,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儿子光着屁股来,我这当爹的再没能耐也不能让他带着一屁股债走。就是我老了,再拼命短时间也挣不来这么多钱,你们要是方便就帮我联系一下他们,我求他们宽容我点时间。”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动容了,为了这位老农民的朴实和坚强。之后经过一番沟通,开源当铺答应王守根只还剩下的十五万本金,不用还利息,期限是三年,最后袁警官按照王守根的要求把王逍遥火化,把骨灰交给他们带回老家。
    王守根本来连夜就要赶回去,但是张文华只买到第二天上午的车票。张文华订了一家酒店,跟裘胜一起把他们送过去,临别之前,王守根拉着张文华的手说:“警察跟我说了,这几天你和这位大侄子忙前忙后,大爷应该请你们吃顿饭的,可是现在……你们别挑我老头子的理,文华,啥时候有时间你带胜子去石头岭,大爷好好招待你们。”
    说着,他从袜子里掏出来一千块钱,塞给张文华,“连油钱带住宿也不知道够不够,多少你就收着吧。你跟逍遥一起长大,大爷不把你当外人儿。”
    张文华把钱推回去,丢下一句“明早我送你们去车站”,逃也似的离开了。
    那天晚上,他的直播状态依旧不好,也没回家跟夏杉杉一起住,在工作室里喝得酩酊大醉。
    第二天早晨张文华赶到酒店,发现王守根一家已经走了,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垃圾桶里的垃圾袋也提走了,桌子上压着那皱巴巴的一千块钱。
    空气中还残留着王守根身上常年土里刨食特有的泥土味儿,张文华呆呆地在椅子上坐下,眼前浮现出王守根领着没见过世面的老伴儿、本该是他儿媳的马小霞和变成骨灰的儿子蹒跚走在火车站人群中的背影。现在想来,这位老人在来时路上就自我回答了一切疑问,压下所有悲伤,努力让活着和死去的家人保住了最后的尊严。
    张文华打开窗子,望着在晨曦中复苏的城市,想起王逍遥刚刚转校到四中的一幕:
    王守根和吴素琴一起送王逍遥走进校门,吴素琴提着暖壶等生活用品,王守根背着被子卷儿,手里拿着一盒他这辈子可能都没舍得抽过的好烟,不管是看见校领导、老师或者看门大爷都卑微地敬上去一支,拜托他们好好管教他的儿子。到了班级,吴素琴从包里拿出她连夜做的糖酥,挨个分给同学们,拜托同学们帮着王逍遥好好学习。可能他们也曾有一个望子成龙的梦想吧,天下哪个父母又没有呢?
    事情就这么结束了,过程比想象的惊险,结局比想象的有利,张文华却一点轻松不起来,但他也并没有受到太多自我谴责,他最大的感觉其实是空虚,心里空荡荡的,仿佛灵魂从躯壳中抽离出去,世界都变得很不真实。
    从那一刻起,他总感觉身后跟着什么东西。他开车上路,那东西是车流中尾随的一辆车,可行到偏僻处,从后视镜望去,车后面根本一辆车都没有。他不时停在路边,继续丢弃剩余的笔记本零件,那东西又成了远处清扫大街的清洁工,可清洁工根本没有注意他。他前往大虎山,花了三个多小时走完游览路线,那东西是他身后忽远忽近的脚步声,可猛然转身,身后只有野草葳蕤的山间小路。他去影棚探班,看夏杉杉拍摄,那东西是闪光灯闪过后门口若有若无的人影。他和夏杉杉一起去吃饭,那东西又成了身后一桌根本不存在的顾客。一直到他们返回工作室,那东西变成房门外的呼吸声……
    夏杉杉发现不对劲,问他发生了什么。他一下子哭出来,告诉她王逍遥欠了高利贷跳崖自杀了。夏杉杉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把他抱在怀里,任由他哭得像个懦弱的孩子。
    七点四十,夏杉杉捧起张文华的脸,说:“老公,粉丝们都等着你直播呢,快去吧。今天我也要当你的观众。”
    可能是眼泪发泄掉了心里的难受,坐到电脑前,张文华的状态好些了,门外那该死的呼吸也不见了,他整理情绪,为粉丝送上了几天以来最好的讲述,弹幕纷纷说主播的气质变了,变得更沉稳,对人物心里状态的分析也更深刻。
    后半夜,结束直播,夏杉杉兴致高昂地说:“老公,明天东塔区那个游乐园周年活动哎,正好我休息一天,你陪我去 玩好不好?”
    第11章 美好一天
    张文华醒来的时候夏杉杉已经准备好了早餐,并装好出门的双肩包,她总是这么精力充沛且手脚麻利。
    吃过饭,夏杉杉化完妆,又吵着闹着给张文华简单打扮一下,两人开车前往东塔区的游乐场。
    张文华已经在这座大城市生活了十年,却一点也不像当代都市男女,不去夜店,不喜欢聚会,不爱好美食,大学期间只在校园范围内活动,毕业后基本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用来阅读书籍、查阅悬案资料、撰写故事稿,偶尔出一趟门也是一个人去走那些几乎没人关注的幽静地方。
    夏杉杉截然相反,她对生活的热爱全部体现在感受新鲜事物上,骄傲地把张文华介绍给自己的姐妹,带他去小巷里寻找传说中的美味早餐,去听音乐会,去参观新落成的展览馆,带他游山玩水,像孩子一样不知疲倦。
    夏杉杉总说:“老公你得学着把生活重心放回生活本身,要不然时间久了,你的精神世界里就只剩下死者和杀人犯了。”
    跳楼机、过山车、大摆锤、冲浪……每一个项目张文华都吓得脸色苍白,夏杉杉却笑得没心没肺。
    张文华总担心这些冰冷的机器某一天会失灵,害死很多人,无法保证不会是自己。夏杉杉却似乎总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即便有什么灾难也不会落在自己头上。当然张文华也玩得很开心,因为夏杉杉开心他就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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