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最好的朋友

    在崔听然转学来海私高之前就听说过余暮的名字，对这种和谁都能相处得来的女生心生向往。
    她并不是完全没有朋友，只是没有好朋友。
    太容易把心里话直接说出来，不会拐弯抹角，不会察言观色，也不擅长在人际关系里讨好别人，注定只会和别人有浅薄的往来无法深入。
    但余暮不一样，她好像天生会照顾别人的情绪，所以身边总是有一大群人。
    有时候崔听然会想，如果她也能像余暮那样会说话，会不会也能过得轻松一点？
    可是她好像怎么都学不会改变，如果能和余暮成为好朋友呢？
    但崔听然从来没真的去想过这个可能性，至少在切实得到余暮回应之前，她都十分没信心自己能被这么好的女生接受。
    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女孩子呢。
    崔听然总是在撑头看着余暮的时候，突忍不住冒出来这么一句感慨，逗得余暮不自然脸红，而她自己却笑得没心没肺。
    肆意张扬的笑声像是春日里翻涌的暖风，毫不掩饰透露着满足和欢喜，像一股暖流浸润着崔听然的四肢，填补了她过去十几年对“至交”的所有遗憾。
    她无数次在心里庆幸，或许命运是把她过去所有在友情上的好运都攒了下来，留给了认识余暮。
    余暮懂她所有别扭和不合时宜的直白，总是能明白她囫囵下的小心思，崔听然喜欢她对待谁都近乎包容的姿态，更喜欢她偶尔对自己时，表现出对旁人不同的无奈和任性。
    她更喜欢余暮对她说的那句话。
    “听然也是很好的女孩子，只是你自己不知道。我羡慕你的直白和坦诚，为什么一定要圆滑呢，不会拐弯抹角不是错，听然这么真诚的女孩子，走自己想走的直路就好了。”
    这段话像是落在湖面的清风，没有惊天动地，却在崔听然的心里泛起了数年的涟漪，一圈又一圈，经久不散。
    以至于后面她觉得自己被余暮抛下的时候，第一时间是在反思自己。
    是不是她的直线和余暮的路不相交，所以才会失去她。
    是她索取的太多了吗，因为把余暮当成唯一的朋友给了她社交压力？是她又没有分寸了吗？
    后面她躲在一个新的身份里，学着做一个“合格”的朋友，小心翼翼地、不动声色地维系着和余暮的关系，不敢再奢求太多。
    她想，只要能留在她身边就够了，哪怕她已经不记得“崔听然”这个人，哪怕她喊的是另一个名字，她都可以骗自己满足。
    她同样喜欢被余暮反过来需要的感觉。
    可是如果有一天，余暮知道了真相，会不会觉得自己很恶心？
    会不会觉得自己一直藏着身份，是别有目的？
    崔听然很少会这么慌乱，手掌死死扣着掌心，在心底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思索该怎么让周隐因解释才能圆回来。
    “嗯。”
    手机扩音器里传来少女轻声应答，“我以前最好的朋友，也叫听然。”
    话落的一瞬间，崔听然的呼吸骤然滞住。
    最好的朋友。
    周隐因不依不饶，“啊？为什么说是以前啊。”
    一些深处的情绪被轻而易举地勾起，余暮有些怔忡，张开了嘴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薛谨禾的手落在她手里的手机上，带着些强硬的力度，神色平静，但压下的唇角透着些许不悦，对周隐因追问的不耐烦已经攀上了极点。
    声音比起之前的懒散显然已经冷了下来，“问这么多和你有关系？”
    少年在那头安静了一瞬，似乎像是才意识到自己没有边界的行为：“对不起对不起。”
    余暮回过神，不赞同地推开薛谨禾的手，连声安慰周隐因，“没事，我刚才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
    她声音轻了下来，像是喃喃，“以前……因为我做错了选择，把她弄丢了。”
    这句话落下来，两边的氛围都凝滞了下来。
    崔听然整个人僵在原地，喉咙里像是哽住了一团棉絮，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周隐因也在听到这句话后第一时间去看她的反应，下一秒眼中闪过震惊。
    他那个向来没心没肺，天塌下来好像都能笑着撑过去的姐姐，此刻滚滚热泪落了满面，死死捂着嘴巴，像是害怕自己哭出声音，肩膀止不住地颤抖。
    周隐因惊呆了。
    他姐——
    哭得丑死了，像个傻屌。
    因为生了病刚从床上爬起来，脸色本来就难看，头发乱得和鸡窝似的，鼻涕泪水糊了一脸。
    薛谨禾也在瞬间察觉到余暮情绪的起伏，伸手攥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别想了宝宝。”
    他不喜欢她难过，更不喜欢她为别人难过。
    她所有的情绪，都该被他小心翼翼地捧着，而不是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就陷入情绪的漩涡。
    旁边的猫崽子也在此刻凑上来，软乎乎地往她怀里拱了拱，像是在讨抱抱。
    余暮低头轻轻摸了摸猫的脑袋，轻轻点头，对着组队页面里的人说道：“那……你和鱼河先玩吧，我等你姐姐起床。”
    她有点没办法对别人叫出“听然”这个名字。
    崔听然的反应实在有些吓到了周隐因，他不敢再对这个话题紧追不舍了，也没了玩游戏的心思，随便找了个理由告退。
    “啊，我作业还没写完——”
    他退出组队的一瞬间，身边顿时爆发出隐忍许久的哭嚎，崔听然盘腿就坐在周隐因身边，平时最烦别人矫情的少女，这会自己哭得和傻子一样，眼睛肿得和核桃似的，哭得狼狈又肆意。
    余暮的话一下子撕开了她所有的厉色，像是终于有了答案，把她藏了许久不敢泄露的情绪全部撕开，从前让她爬不出来的遗憾和落寞，在此刻毫无防备地把她抛到了空中。
    她甚至怀疑自己现在是不是烧坏了脑子还在做梦。
    原来余暮，同样也把崔听然当做最好的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