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柳皇都（一）

    从香港回来后她难得过了几天消停日子，尤指陆璟也在旁边时的消停日子。
    更让冯宜觉得神奇的是他过来的频率居然翻倍了，前些时候一个月来一回多停留几天改为了每周末来一次，最久间隔也不会超过两周。
    她不知道这是好是坏，不过摸着心讲见面频次变高，虽每次他停留时间变短但以往的再见时会感觉“啊，好像有很久没见了”的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越来越少出现，有一回陆璟已经过来，她一放学就一个箭步冲出教室，比以往总是比赛谁能先到校门的前桌两个幼稚男同学还要快，到竹苑时看到他正一个人坐在窗边低头在纸张上书写。
    很宁静的场景，门口的她心里像被拧了一下。
    好像，好像她随着时间的点滴坠落已经开始习惯陆璟平淡而不容抗拒地融入自己的生活。
    他听到动静抬起头，眼角有些疲惫的松垂。
    翻倍相见频率自然也要付出翻倍的时间和精力，清闲便罢，若忙碌后再忍受舟车劳顿即使精力再旺盛的人也难免力不从心。
    原本急匆匆走上来的冯宜倏然轻慢了脚步，他微微摊开手，她就咬着唇笑起来，一下扑坐在他腿上。
    “你这几天很忙吗？”
    “还好。”
    只不过他一直在跟着谭老的课题还想尽早修完本科学分，有时候安排挤到一起了总是会有些忙碌。
    说实话，他用不用心那双证都能发下来，本硕博都一样，只不过书也读了这么多年了没必要轻言放弃，要是没些情怀和兴趣哪儿会选这条道儿。
    累当然是累，他在飞机上闭目养神却被涡轮的轰鸣声搅扰得不得安宁时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但一切烦躁在看看她聚在自己身上的眸光忽然又如云烟散去。
    其实冯宜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只在抚过他眉眼的的时候心想，这是已经开始履行约定了吗？可她，可她这刚开始上工，万一以后这在他眼里不达标，或者她偷偷罢工了怎么办？
    聪明人都该知道提前预付账款风险很大哎。
    他不在的时候她偶尔会打开网银看看自己银行卡的余额，已经有她爸妈半辈子的积蓄那么多了，有时甚至都分不清经历过的这些离自己原本生活遥远得仿佛光年之外的一切是真是幻。
    后来她想想觉得离谱得受不了，为什么好像旁人都这么有钱，有钱到和她不像是一个物种，她还去对陆璟旁敲侧击。
    “怎么人人一出手都能送这么多钱，全世界好像只有我穷，共同富裕漏掉了我。”
    语音的那头安静了片刻，不知他是在思索手上没写完的结果还是在思考她的问题。
    “尧家和吴家早过了挣钱难的时候了。”
    他们这些已经到达钱只是个数字的家族目标不再是再挣多少钱，而是拿钱去换取更多的钱以外资源，例如权。
    拿来开天门的钱不管多多少少都是必须支出，心疼不得。
    “他们家到底是干什么的啊。”
    冯宜吭哧吭哧地嚼起薯片，像闲话一般问起。
    陆璟又默了片刻，跟面对面交谈不一样，对着机器说话他所受的教育影响在这时说些旁的总让他有一种随时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录音的不适。
    不过这些话也没什么敏感的，而且对着冯宜，她的话……
    小雀儿虽狐假虎威虚张声势有一套，但没脑子真生起什么祸心，甚至一开始连他的背景意味着什么都不知道，有时候呆蠢也能让人升起安全感，叫他放心豢养。
    “吴少祺他爷爷是香港航运巨头，家里的永利集团现在分重工制造和海上运输两大板块。”
    “哦……”
    香港都能因着位置优越的天然深水港这一特点被嘤国看上，在这搞航运无论是发家还是做大了的特别有钱好像都很正常。
    “那尧浩扬家呢？”
    “他家有些复杂，集团第一产业做电子部件的，电子表和电脑配件这类。”
    她“啊”了一声有些奇怪，倒不是看不起开电子厂的，只不过这旁的不说现在深城开电子厂的海了去了，这究竟是做到了什么地步能有这样的身家，还能和这些人同列一席？
    “不过他们做什么倒是其次，”他似乎在斟酌用词，“你历史课本里不是有一章会讲近代的爱国实业家吗，里面有个花了篇幅介绍的，爱开面粉厂和纺织厂的和他同姓，不是巧合。”
    “啊……？”
    冯宜嚼薯片的动作顿下来，眼珠转了转陷入思考，半晌后。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