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半解

    “姐夫。”
    瞿溪坐在套房的病床上，纱布紧紧包裹着她纤细的胳膊，她面色苍白地看着匆匆进门的瞿清和付云泽，咧唇笑了笑。
    “怎么伤成这样？”
    付云泽拧眉，“我让警厅的人去严查了，最近，他们会派人保护你和你姐。”
    “谢谢，”瞿溪躺了回去，点滴挂在头顶，液体一点点砸落在输液管里，传递出无声的冰冷感。
    “今晚我留下来照顾她，”瞿清侧头看着付云泽，“市政和检察厅那边的事，你快去忙吧。”
    付云泽沉默了一会儿，“我让家里阿姨过来吧，你今天也出了意外，正是需要好好休息的时候。”
    “云泽，”瞿清挽上他的手臂，亲昵地望着他的眼睛：“溪溪是我妹妹，我们之间有些话想说。我后天回去，爸不是约了我们回去吃饭吗？”
    “好，”男人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只是轻轻抱了抱她的身体，答应下来：“累的话跟我说，我接你回家。”
    付云泽握住门把手，陪瞿清问过医生具体情况之后，在秘书的催促下，不情愿地握了握瞿清的手，和她道了别。
    瞿溪探头看向门外，伸手拔掉手臂上作假的点滴管，“憋死我了。差点坐不住，他也太多问题了，平时明明不关心我。”
    瞿清走到她身边，替她拆开干净的纱布，“他呢？”
    “在里面，”瞿溪偏头，向她示意套房的里间，“麻醉劲可能还没过，不清楚他醒了没有。”
    瞿清轻步走到米色木门门口，犹豫了一会，还是打开了房门。
    年轻男人躺在那张病床上，嘴唇发白，他紧紧皱着眉，似乎睡得并不安稳。手臂被纱布包裹地一层又一层，空气中消毒水和隐隐的血腥味挥散不去。
    瞿清坐在他的床前，伸手勾住他冰凉的手。
    以前他总是皱着眉来握自己冰冷的手脚，一把扣进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的身体。
    这样近距离地观察他受伤后憔悴的模样，她才真的察觉到，他不是永远无所不能，自由坚强。
    她打开随身包，取出一支葡萄味的护手霜，涂在他干燥的手背上。手掌贴着他分明的指节，轻轻将护手霜涂平延展，肌肤纹理被浸润开，恢复了他平时皮肤的光泽。
    瞿清出着神，可大手却忽然回握住她，紧紧抓住她的指尖。她抬头，对上方舟睁开的眼，他正对着自己笑得明媚。
    “吵醒你了。”
    瞿清想抽开手，却被他牢牢握住。
    “做手术之前还在想，能不能一睁眼就看见你。现在真的看见了。”
    他的嗓子很哑，听起来仿佛裹满铁锈一般粗糙。
    “方舟，你要爱惜生命。”
    瞿清斟酌着将话说出口，又叹了口气。他是完成了给自己的承诺，也的确把瞿溪从那样的地方平安带了出来，可他自己却躺在这里，面对着职业生涯中止的风险。
    在差点失去的前一秒，她才真的意识到，自己对他的在乎，比预期中重了太多太多。
    这不是个好兆头。
    可是遇上他，每分每秒，自己好像都在失控。
    “我很爱惜，”他吸了一口瞿清送到嘴边的吸管，纯净水顺过口腔，替他缓解了些嗓子的不适，“我打算纠缠你到八十岁的。”
    “……”
    瞿清瞪了他一眼，“我跟你说认真的。”
    “我也很认真，”方舟拉着她坐在床边，和她十指相扣，“清清，我真的想一直留在你身边。”
    “现在瞿溪姐在，我们一起给你解释，好不好？”
    瞿清轻叹：“你需要休息，以后再说吧。”
    “我说吧，”瞿溪走了进来。
    “方舟的爸爸，叫邱峻文，之前是省警厅的骨干，但后来因为不顾高层叫停和打压，依旧坚持调查昊德故意杀人和龙庭酒店的案子，在他8岁的时候，出意外了。”
    方芸尝试了很多工作，又因为生病花光了所有积蓄，最后在朋友的介绍下，认识了关振海，最终结婚。关家不欢迎他，关雨柔对他也没什么好感，于是他从14岁开始就一个人生活。
    但因为关振海，没有人再威胁方舟和方芸，而邱峻文留下的所有证据，全部在方舟手中。
    “我不知道他跟你说过什么，姐，”瞿溪坐在瞿清身边，“但他知道陈楚婧那些丑事，不只是因为你，也是因为他爸爸留下的东西里，早就有昊德贩毒的蛛丝马迹。”
    “而龙庭酒店，你也知道，苗家参与很多，基本上背后的人体实验室，都是苗家在经营。”
    “在他爸爸的手稿里，提到过康和。抗炎的那批药物。就说奥美汀，它最早的数据支撑，全部来源于人体实验。”
    瞿清冷淡地笑了笑，“不止奥美汀，我看过实验数据，有很多猫腻，但临床效果又好的出奇。”
    “但他们都有一个共性，都是苗家生产的东西。”
    “是这样，”瞿溪耸耸肩，“我之前给你发的资料里，有他的家庭构成，但你好像没来得及看。”
    “我把他送到你身边，是因为他的确对你有用。”
    瞿清静静地注视着瞿溪认真的表情，缩在衣袖里的手指微动。
    她没有接着问下去，只是淡淡地说了句“知道了”。
    所以瞿溪被牵扯进来，是因为她在和方舟一起，揭露昊德的秘密。
    但他们还是没说，到底为什么要隐瞒，以及，方舟无端的感情。
    她该收回那句“我相信瞿溪”的话吗？
    他们之间一定有个秘密。
    “今晚，可以留下来陪我吗？”
    年轻男人看着瞿溪一步步走出房间门，拉着瞿清的手，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你都跟他说了，你今晚留在医院。”
    瞿清无奈地看着他，“但我说的是陪瞿溪。”
    “她不用你陪，”方舟把她拉近了些，“我才需要你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