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你一些过去的事

    月上中天，云烈闷闷不乐地托腮坐在大殿中，看着明铢盘问阿凡。
    古兽苏醒当然是大事，于是他不得不把舅舅也喊起来，当然少不了挨一顿抱怨。
    “也就是说，你在梦里和另一只古兽意识连通了？”明铢摸着下巴沉思。
    “是啊！可恐怖了！那家伙的眼睛就有那么大个！嘴巴有那么大！……”阿凡张牙舞爪地做着毫无画面感的描述。
    明铢问道：“另外那只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阿凡停下挥舞的手臂，“真好笑，我在梦里还能知道地点吗？”
    明铢“嗯”了一声，忽然手指在阿凡额头一点，阿凡便陷入睡眠。
    “那就麻烦你再梦一下咯。”
    绯衣想要打断法术：“在梦境里她会害怕的！”
    明铢大言不惭：“那麻烦王后入梦同行，去保护她一下，顺便查查看古兽所在之地。”
    云烈坐直了：“这么危险的计划，你怎么能自作主张？”
    明铢盯着绯衣：“王后可有更好的计划？要知道，意识的连接会随时间减弱，不趁着她刚做噩梦时调查，情报会失散的。王后如何决断？”
    绯衣想了片刻，闷声在明铢和阿凡一旁坐下：“来吧，引我魂魄。”
    云烈挡住绯衣：“不行，很危险。明铢，把你的法术撤了！”
    绯衣摇头推开云烈：“诚如宰相所言，没有更好的方法了。这一计划不得不行呢。”
    话音刚落，明铢手掌结印，光华笼罩。绯衣的头沉沉地下，身子倒在云烈怀里。
    “你！你总让她涉险！”云烈一拳轰向了明铢，好在应晨硬生生扛下：“魔君，不要打乱施法。”
    明铢说道：“不然谁去呢？真的能有人对付古兽，也就是神女了吧？必须说，把神女娶回来这件事是外甥你少有的英明举措啊！”
    “闭嘴！”
    云烈无可奈何，抱紧了怀里柔软的身体。想起刚刚这身子还在自己掌下欲仙欲死，现在却毫无生机，真是心如刀绞。
    唉，梦境里是什么样子啊……
    一片漆黑里，绯衣睁开眼，看到空旷荒芜的世界。
    她拍了拍不远处发抖的透明形体：“怕成这样，古兽的自尊呢？”
    恢复成残魂状态的阿凡腾地跳起来：“你吓死我了！恶婆娘！你也是恶婆娘！”但她却是松了口气，叉腰道：“我要打爆那个小个子魔！不由分说把我送这里来！”
    绯衣点头：“同意。回头我让云烈帮你。”她拍拍阿凡，“现在，去看看你的同类。”
    阿凡闻言缩到绯衣背后，指着远处的山峦：“那个！那不是山，是怪兽！”
    她的声音在空无一物的世界里远远传播，惊动了蛰伏的山峦。
    山体开始崩塌变形，一双血红色的目光倏忽转向绯衣所在的方向，像是有两道邪恶的光线在炙烤她。
    山峦发出怒吼：“绯衣神女？这是梦里吗，竟然让吾见到你！”
    “又是恶婆娘的旧识？”阿凡莫名有点来气，“她背着我在外面有不少别的古兽啊！”
    绯衣化出倚云弓：“有何指教？”
    “指教？少装糊涂！罪人！你背叛了天庭！多少神族因你而死？吾本已血肉枯朽，天帝护佑，是你的血渗下来修补了吾的身体！可笑吧？你自己唤醒了你的索命人！”
    绯衣沉默片刻，问道：“我？背叛？”
    “你还要装傻到什么时候？”山峦怒吼一声，山体爆裂，乱石迸溅，一个乌黑的巨影不由分说地自天空砸下来，竟然是那座山峦本体。
    淡红的光晕形成的结界顶住了山体的重压，但是正在寸寸碎裂！
    “重吗？这是吾千年来对你的恨！”
    咔嚓一声，山体压了下来，结界碎裂，地上砸出一个大坑。
    巨大的山体慢慢移开，然而那个大坑里，什么也没有。
    王城宫殿里，绯衣猛地睁开眼，眼角鼻翼都留下血来，吓得云烈心跳骤停。
    一边阿凡在闭眼尖叫：“要死了！”
    明铢在两个人额头洒下冰凉的药水，她们才镇定下来。
    绯衣虚弱地问：“之前用我的血诱捕黑云，那些血珠如今都回收了？”
    “重要的武器怎么能放任流传在民间呢！”明铢说完，眉头一皱，对应晨说：“那些丢失的，耗损的，也要追查下落。用来盛放血珠的容器是本相特制，追踪的方法你知道。”
    见应晨领命走了，绯衣瘫软在云烈怀里。
    “绯衣！我给你找药！”云烈说完抱着她回了卧室。
    绯衣刚刚苏醒时云烈准备了许多修养用的法器药物，此时全部上阵，一个魔界房屋里里竟然仙气缭绕。
    绯衣看着有点好笑。梦境是意识融汇之地，她的身体没有受伤。
    所以古兽砸下来那一下，冲击的是意识。
    绯衣扶着额头，沉沉地道：“云烈，我要问你一些过去的事，可能不是什么愉快的话题。”
    云烈一下子皮都绷紧了，抓紧了绯衣的手，咬牙说：“你问，我承担后果！”
    “千年之前天界和魔世开战是怎么回事？”
    “……”云烈脑子停滞了瞬间，然后松口气，说：“那是……我当时很小，跟着娘回她家里探亲，就是那个时候，毫无防备，魔世的天被撕开了……”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巨大的手从天空的破口里伸下来，对着母族的部落一挥——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屋子里唱歌的族人，火堆上烤的食物，墙上挂着的猎物，全都没有了……”
    绯衣感到他的手在发抖，也用力地反握。
    “不仅是母亲的部族，其他地方也有。我能看到巨大的爪子，从天空的每一个地方探下来。魔世就是这样变得分崩离析。明铢和我用了很多年，才把破碎的各个部族统一起来。”
    绯衣摸摸他的脸：“你很辛苦了。”
    云烈苦笑一下，看着绯衣清澈的眼睛：“但是，我也遇到了最好的事。”
    他没有继续说，绯衣也牵挂着别的问题：“战争如何结束的？”
    云烈神色转为忧愁：“其实没有结束，只是魔世和天界被暂时隔离开了而已。我想，天上那群神仙，还在时时刻刻想着攻陷我们这个世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