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秘密（二）

    又逢一个休息日，何、蒋两家趁天晴，约定着一起去溪城刚建成没多久的游乐园度过无聊的休息日。
    与蒋臣玉的兴奋相反，沉明玉兴致缺缺，她从小到大都不喜欢去游乐园，原由很简单，她十岁那年和父母去过一次，结果当时游乐园人太多，她和意外父母走散，从此留下心理阴影。
    这几天倒是没再看到迈克，那个家伙难不成已经飞回M国了？
    沉明玉靠着椅背，从眼前一阵阵掠过的斑驳树影晃得她头晕眼花，索性闭上眼睛思索迈克不远万里来到溪城的原因。
    “啊...好烦...”
    迈克就像个安放在她和蒋臣玉身边的不定时炸弹，现在看起来是没有任何反应，但谁又能猜得准下一秒的可能性呢？
    “坐车坐累了吗？小玉？”
    何韦明从车内后视镜发现自己女儿一脸愁容，和副驾的妻子对视一眼，双双无言失笑。
    “是有点头晕。”
    她瘫下来，烦躁时的小动作和二十一世纪的自己出奇一致，挑出一绺头发在手指上缠了一圈又一圈。
    其实，恋童癖在任何年代都很普遍，只是被发现的概率不同罢了。
    正想得出神，车稳稳停在还算空旷的停车场上。
    这里不是...德嘉购物广场吗？
    她把手横在额头，挡住头顶直射下来的阳光。
    目光中，远处的摩天轮和二十一世纪的德嘉购物广场中心的标志物对上号了，原来，德嘉购物广场的原身是一片游乐场...
    “明玉？”
    小少年的手在视野里左右地摇晃，沉明玉回过神，注意力集中在蒋臣玉脸上。
    “怎么了？”
    她问。
    “我们可以进去了，刚刚都叫了你好几声了，你都没什么反应，是在想什么吗？”
    说着，他十分自然地捞起她的手十指相扣。
    沉明玉也习惯了他的亲昵，摇摇头，“就是坐车坐得有点头晕。”
    “很不舒服吗？”
    他往裤子口袋掏了掏，手握成拳头在她面前摊开，手掌心处静静躺着颗包装简单的糖果，“水蜜桃味的，很好吃，每次我不舒服的时候都会吃一颗。”
    “...谢谢。”
    她眯起眼，对他的印象又多了个tag——小暖男。
    拆开包装，清甜的果香确实能缓解晕车的不适感。
    “你们在后面聊什么呢？快跟上来。”
    不远处，徐丽婷向两人招了招手。
    蒋臣玉不希望浪费来之不易的美好时间，抓着她的手赶紧跟上越来越远的大人们。
    和印象里一样，无论什么时候，游乐园都是喧嚷、拥挤的，沉明玉的视线一一掠过乐园内部有些眼熟的布局，小声地自言自语。
    “这里以后会开一家面包店，里面的面包又贵又难吃。”
    “未来这里会开一家奢侈品店，店里的柜姐人不错。”
    “啊...这里以后会开一家面馆，里面有一道辣子鸡拌面特别好吃，面条还是用菠菜汁做的。”
    蒋臣玉跟在旁边，越发觉得她不像小孩子，说话方式和思想和大人很像。
    “明玉，你在说什么呢？”
    他耐不住好奇，问。
    “没什么。”
    沉明玉移开视线，她担心自己再看下去会更想陈思远，他还好吗？身体是不是已经被蒋臣玉侵占了？
    ...
    嘀——
    嘀——
    心电监护仪的声音在规律地跳动，陈思远趴在病床旁，紧紧握住沉明玉温热的手，害怕一旦松手，熟睡的爱人会悄悄离开自己。
    “思远，你去睡会儿吧，这里有我们。”
    沉妈妈推门进来，距离上一次相聚才隔多久，原本乌黑的头发掺了一半的白，眉梢、眼前都透露着化不开的疲惫。
    陈思远听到声音直起身体，布满血丝的眼睛掠过心电监护仪和床上戴着氧气面罩的沉明玉，嗓音沙哑，“没事，我想待在她身边。”
    沉妈妈叹口气，默不作声离开病房，她擦擦眼角的眼泪，握紧身边丈夫的手，“思远这孩子...”
    “没事的，都会没事的。”
    沉爸爸状态也很糟糕，经历女儿出车祸这一遭，精神萎靡了不少，头发也白了大半。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
    沉妈妈捂着脸小声啜泣，得知自己女儿出车祸，当时觉得天都要塌了，不久前医生又下了女儿可能会成为植物人的通知，如果真是这样，她是真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了。
    “...听天由命吧...”
    沉爸爸揽着她的肩膀，所有情绪都化成了一声叹息。
    病房里，陈思远拉着沉明玉的手抵在额头，从喉咙挤出的音节都带了点哭腔，喉结滚动，他说：“是我害了你...对不起...”
    嘀——
    回应他的只有心电监护仪冰冷的回声。
    ...
    “不行，你去玩吧，我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沉明玉很佩服蒋臣玉的体力，连玩了几个耗费体力和精力的游乐设施都不觉得累，不像她，玩了个旋转木马就不行了，想吐的感觉都涌到喉咙，再不休息，她怕自己会把昨天晚上吃的饭都吐出来。
    她索性找了个花坛掩映的长椅坐下来稍作休息，目送蒋臣玉和他母亲走向下一个游乐设施。
    耳边尽是游客的尖叫声、游乐设施的机械轰鸣声、商家的叫卖声混在一起，沉明玉干脆换个相对安静的地方平躺下来寻找片刻的安宁。
    微风拂过周身环绕的植被，沙沙声中，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会的，再过两天我会带我儿子过去，您放心好了，我不会让迈克先生久等的。”
    “好好好，那您答应我的事绝对不能反悔，车和房子我要，公司经理的职位我也要。”
    “哈哈哈，彼此彼此，你不也是把自己女儿送去了M国让那群人才得到一大笔钱的吗？”
    “对，感谢伟大的戈雅达，让我们拥有如今的财富和地位。”
    沉明玉整个人都僵在那里，瞪大双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足以颠覆自己认知的蒋家秘密。
    “不过我儿子最近认识了个朋友，迈克也很喜欢她，所以我本来想着把她也偷偷介绍给迈克，但是她有个亲戚是警察局的，我不好对她下手，不然我能从迈克那里得到更多的财富。”
    周遭空气凝滞，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回过神，透过植被间的缝隙，看到蒋云山拿着诺基亚和另一头的人攀谈。
    “以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至于他会不会恨我，我想他不会的，我这也是为了他和他母亲好，况且我是他爸爸。”
    一张英俊的面孔在他说出这些话后变得扭曲丑陋，沉明玉真没想到他是个人面兽心的衣冠禽兽，竟然把自己的儿子当做跨越阶级的跳板。
    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为什么蒋臣玉父母会在去了一趟M国后常常吵架、为什么身为M国公司总部大领导的迈克会来到溪城就都有了答案。
    恐怕前段时间蒋云山非要带蒋臣玉去M国也是迈克要求的，原因其实很简单，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恋童癖。
    再结合蒋云山嘴里的戈雅达，她想到那天捡到的名片，上面也写有goyada的字样，想来这位戈雅达可能是近段时间搅得M国天翻地覆的邪jiao组织所信奉的‘神’。
    而这个邪jiao组织，极大可能是披着奉神的外衣来隐瞒jiao众所做的真正恶行。
    迈克，也许是邪jiao组织的核心成员，利用自身的财富和地位与虔诚jiao徒的身份诱惑公司下属将自己的孩子送到他们手中，从而获得大笔财富或者是想要的一切。
    蒋云山，他正试图将蒋臣玉送到迈克手里...
    那可是他的亲儿子，他怎么可以这么做...
    沉明玉心中五味杂陈，深深吸了几口气，企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可从蒋云山嘴里得知的秘密所带来的震惊始终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难道就是这件事导致的他性情大变吗？
    她咬住指甲，知道蒋云山也曾把自己当做筹码送给迈克就气不打一处来，蒋云山这个畜牲，他怎么敢的啊？
    “好了，我挂了，晚点再聊。”
    蒋云山的步伐渐行渐远，沉明玉眸光恨恨地盯着他走远的背影，捏紧双手，知道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范围，她的肩膀重重沉下去，叹息声不断。
    蒋臣玉，我该怎么帮你？
    假如手里有支录音笔该多好？这样一来她大可以直接把蒋云山说过的话录下来交给徐涛，剩下来的事就可以交给警察来管...
    “呼...”
    她双手穿进头发里，心里像有团火在烧，燥得她觉得周围一切都让人心烦意乱。
    像这种事，她真的不能坐视不管，即便现在身处的世界也许是一场梦或是平行世界...
    她需要想个办法抓住蒋云山和迈克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