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秘密（四）

    车上，沉明玉抽了将近十几张纸狠狠擦拭刚才被迈克碰过的地方，擦得小腿一片通红。
    恶心！恶心！
    “别擦了，当心擦破皮了。”
    蒋臣玉及时制止她堪比自残的行为，眼里有心疼也有疑惑。
    她停下来，深深吐出一口郁气，“舅舅，这两天你有空吗？”
    “这两天会有点忙，怎么了？”
    徐涛问。
    “过两天我有件事想麻烦舅舅。”
    既然迈克和蒋云山迫不及待想对蒋臣玉动手了，她不如直接来个瓮中捉鳖。
    另外，他们为了私下做的腌臜事不被外人发现，肯定不会明目张胆地在自家对蒋臣玉动手动脚，反观那间私密性极好的第十叁层vip房，如果没有房客的允许是不能进的，而她舅舅之所以能顺利进入十叁层，也是多亏他那身醒目的警服。
    所以，迈克和蒋云山会有极大的可能性那间vip房当做实施恶行的秘密地点。
    “语气怎么跟个小大人似的？你说吧，要舅舅做什么？”
    徐涛眼里含笑，问。
    “是秘密。”
    无人发现的暗处，沉明玉悄悄抓住身边蒋臣玉的手。
    四目相对，蒋臣玉没能看懂她眼里的复杂情绪。
    当徐涛将二人送到各自的家，沉明玉坐在车里，看着蒋云山拉开门，看到一身警服的徐涛时脸上讶异与转瞬即逝的惊慌，她的心狠狠一抽，死死捏紧腿边的伞柄。
    蒋云山做出献祭自己儿子的行为是死不足惜，但...陈云芳是为什么？
    时隔几天没见，陈云芳仿佛换了个人，与往日清新素雅的形象判若云泥，做了漂亮精致的盘发、脖颈、手腕、手指上都戴上了价值不菲的首饰，连身上的衣服都换成了国外的奢侈大牌，剪裁精致，面料上乘，细钻点缀的细节无不彰显着贵气。
    她站在那里，上扬的红唇乍一看，艳丽得有些违和。
    沉明玉眯起眼，总觉得她也怪怪的。
    “明天见，明玉。”
    蒋臣玉站在房檐下面向她招手，沉明玉心不在焉地点头，离开前，深深看了眼陈云芳时不时拨弄头发的动作，心中异样更深。
    是自己猜的那样吗？陈云芳难不成也...
    扭过头，她不禁打了个寒噤。
    假如真是自己想的那样，那也不怪蒋臣玉会选择杀了父母再自杀，被自己深爱的父母送给恋童癖作为事业的踏脚石，他的性格能不扭曲吗？
    呼...但愿计划能成吧...
    外面的天阴沉得厉害，似乎预示着外面的天阴沉得厉害，似乎预示着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
    乌云肆意翻滚，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气息，沉明玉将车窗摇下一条缝，透过缝隙目不转睛地盯着每个从大楼经过的行人和轿车。
    “这种事情不能拿来开玩笑，明玉，你真的确定臣玉父母...”
    徐涛眉毛快要拧到一块儿去，表情甚是严肃，周身气质完全没有了平常的温和亲切，缓缓抬头望向窗外。
    “我确定的舅舅，如果待会儿什么事都没发生，你可以骂我，揍我也行。”
    她举起叁根手指，语气坚定。
    四天前，她从蒋臣玉那里得知今天蒋云山和陈云芳会来迈克这里商讨工作上的事，听到这里，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如果蒋云山真是单纯的要和迈克谈公事，那为什么还要带上自己的儿子？
    她确信，蒋云山只是拿谈公事为借口，让迈克对蒋臣玉下手。
    为了蒋臣玉，她不得不撒谎让徐丽婷替自己请了天假，并和徐涛说明蒋云山背地里想做的腌臜事。
    现在毕竟不是二十一世纪，大众还不理解恋童癖是什么意思，为了能让徐涛出警，她真是费了好多口水才成功把他劝过来。
    “...行，就信你这一次。”
    徐涛的手指敲叩方向盘，寂静的氛围下，呼啸的风声和雨声显得无比突兀尖锐。
    时间流逝，大楼前经过的行人里并没有蒋家叁口的身影。
    难道他们换了地点？还是说猜错了？
    沉明玉咬住指甲，心里惴惴不安。
    “来了。”
    徐涛声音响起的下一瞬，她用力抓住他的衣角，“舅舅，再等等，等到何时的时机再进去，如果贸然闯进去，反倒会被他们倒打一耙说私闯住宅。”
    他讶异挑眉，问：“你怎么会这么了解？”
    “...到时候我再给你解释，舅舅。”
    雨幕中，蒋云山和陈云芳把蒋臣玉送到十叁层后不久就下了楼，夫妻俩一秒也没有多待，开着新买的豪车扬长而去。
    沉明玉的心怦怦狂跳，注意力集中到听不到半点别的声音。
    再等等...
    再等等...
    右眼皮重重跳了叁下，沉明玉大喊：“快上去舅舅！”
    徐涛带上配枪，给另外两辆停在路边的车比了个手势，没几秒，五六个警察闯进大楼，引起路边行人窃窃私语，驻足停留。
    随后，沉明玉也跑进大楼直奔十叁层。
    电梯层数越逼近十叁层，杂乱沉重的脚步声就越清晰，仔细辨别，里面还掺进徐涛浑厚的吼声。
    叮——
    电梯门应声开启，vip房大门敞开，几个警察正压着浑身赤裸且在奋力挣扎的迈克，旁边，是衣服凌乱的蒋臣玉。
    隔着几人的距离，蒋臣玉看到门口站立的她，突然卸掉浑身力气，双腿一软重重跌在地上，双手本能地捂住耳朵，脑袋深深埋进膝盖间缩成一团。
    “放开我！我是M国人！你们Z国的警察不能抓我！”
    迈克还在挣扎，赤身裸体的样子多像过年即将被宰杀的年猪，丑陋又恶心。
    “安静点！你也知道这里是Z国！？他妈的竟然还敢对一个孩子做出这样的事！”
    徐涛气得脸色发红，要不是碍于法律条款，他恨不能直接一枪崩了他。
    沉明玉走到蒋臣玉身边，蹲下来抱住他，“没事了，一切都结束了。”
    怀里的人抖得很厉害，隐隐约约还有啜泣声从他的双膝间传出来。
    “舅舅...”
    沉明玉望向徐涛，眼神祈求。
    徐涛脱下外套披在蒋臣玉身上，温暖的大掌贴在他的头顶，温声道：“叔叔会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的，别怕，没人会再伤害你了。”
    蒋臣玉抬头，脸上全是眼泪和鼻涕，抓紧肩膀上的外套，“真...真的吗？”
    “嗯。”
    沉明玉明白，迈克作为M国人，Z国没有办法拘留他太长时间，而且他身份地位特殊，极大可能会直接被引渡回M国，不会遭受任何处罚。
    蒋云山则不同，他也许会被拘留，也许不会。
    现在这个年代，对于这件事应该还没有出具具体的法律条款来判决他该坐牢还是无罪释放。
    （不是法学生，所以不清楚那时候有没有针对这种事的法律条款）
    徐涛说这些话也是为了安慰他。
    “先去我家好吗？”
    将人搀扶起来，沉明玉十分庆幸自己及时阻止了迈克的恶行，接下来，就等法院怎么判蒋云山此次一系列的恶性行为。
    到了车上，蒋臣玉比平常更黏人，和树袋熊一样缠着她，脑袋死死埋进她的颈窝里，贪婪地从她身上汲取安全感。
    “你怎么知道他爸爸会做这种事？”
    等蒋臣玉睡着，徐涛从后视镜和她对视。
    外面大雨依旧，街边行人步履匆匆，朦胧的景色不断变换，她眼神放空，很久很久之后，她回过神，淡声回应：“秘密。”
    徐涛也不强迫她说出事实，专注着前方的行驶路线。
    何家——
    徐涛背着蒋臣玉在她房间睡下，走前，他蹲下来捏了把她肉乎乎的小脸蛋，“好好照顾他，舅舅会尽量带给他一个好消息。”
    “嗯，再见，舅舅。”
    送走徐涛，沉明玉转身进了房间。
    蒋臣玉睡得不踏实，她刚靠近就猛地睁开眼，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眼神慌乱打量着周围，看到熟悉的房间布置，才稍稍放松紧绷的神经。
    “别怕，是我。”
    沉明玉轻声安慰，伸手握住他的手。
    蒋臣玉现在很依赖她，牢牢抓紧她的手，嘴唇颤抖，声音带上一丝哽咽，“我梦到...梦到...”
    “不想说可以不用说，别逼自己。”
    撩开他脸上雨水打湿的头发，沉明玉干脆躺在他旁边，和他额头相抵，小声安慰：“没事了，那只是梦。”
    蒋臣玉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情绪才逐渐平复，“谢谢你，明玉。”
    “...睡吧，等你睡醒了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
    风雨交加的时刻，蒋臣玉将她当做这场暴风雨中唯一的避风港，依赖她、信任她、离不开她...
    ...
    雨势渐小，乌云消散，天边一缕曙光驱散暴风雨后的阴霾，微风轻拂钻进卧室，带着清新的水汽，撩动蒋臣玉额前的发丝。
    “如果不是梦该多好...”
    沉明玉也闭上眼，心里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将她的各种情绪揉成一团，解不开，理还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