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黎明破晓

    湿濡带着小刺的舌头一丝不苟地舔着少女的脸。
    她揉揉眼睛，推开动物温暖的头，呻吟：“鲁邦，别舔，我醒了……真的醒了……”
    妲罗坐起来，冷得打了个哆嗦。
    狼探进厚厚的皮袄钻入她怀中，似乎要用自己的身体给她取暖。
    “鲁邦，你真好！”
    她重新躺下来，一人一狼光溜溜地偎在一起。
    她享受了片刻安宁，然后嗅到浓重的血腥味儿，一扭头便看到鲁邦带回了猎物——一只血淋淋的狐狸。
    哎……这孩子……不能逮一只兔子回来吗？
    妲罗挣扎着爬起来穿好衣服，给昨晚燃尽的火堆添上新柴。
    忙活了好一阵，烤肉散发的香气让她饥肠辘辘的肚子叫了起来。
    狼安静地陪她坐在火边，它已经不再是一只小狼崽了，越过凛冬迎来初春的它已经成长了不少，可以娴熟地独自狩猎。
    妲罗心想若不是有鲁邦在，自己是绝对不可能孤身一人逃出黑暗森林的！
    她没想到自己有一日居然会过这种茹毛饮血的生活，从朱庇特人的巢穴逃出来已经过了很久，现在寒冬已经退去，冰雪消融，万物开始复苏，望着这个开始焕发生机的崭新世界，她却不知道自己的方向在哪里。
    今天他们终于走到了一个较大的村庄，那里正在举行节日庆典，欢乐的音乐和食物的香味老远就传过来，泥泞的道路上摆满了贩卖各种东西的摊位，动物马戏表演吸引了里叁层外叁层的人驻足观看，人最多的要数一个搭建起来上演戏剧的台子。
    尽管这些乡下人穿得也很粗陋，但比起此刻她这一身的褴褛要好上许多，妲罗不禁羡慕起这些穷人的安逸。
    一来到人群中就被好多双眼睛围观，她有些羞愧地低下头，经过一冬天的流浪她已变得惨不忍睹，穿在身上的皮袄早就磨得破破烂烂，这一幅蓬头垢面的鬼样子就是自己也不愿多看一眼。
    “看！是狼！”
    人们在窃窃私语，充满兴趣地盯着鲁邦乌黑发亮的毛，似乎在这么个村落出现一只狼是非常罕有的事。
    “喂——把你的狼卖给我吧！”一个商人打扮的人走过来对她说，“我给你面包和衣服，瞧瞧你这身衣服已经不能再穿了！”
    妲罗一言不发地绕过他。
    又一个小孩儿跑过来嚷道：“这只狼是你的吗？”
    “我可以看看吗？”
    “你怎么不说话？”
    “给你水喝——”
    她连忙接过来一饮而尽，感激地说：“谢谢你！”
    小孩儿把手伸向狼，却被它凶残的眼光吓退，“好可怕！这只狼真的是你养的吗？”
    妲罗点点头，“它是我的朋友。”
    “你撒谎！”另一个较大的孩子说：“只有贵族才养狼，你这个乞丐凭什么养？”
    妲罗狠狠瞪了他一眼，他挥着拳头就要打她，她毫不犹豫地亮出剑来，娴熟地舞动，使得男孩儿吓得转身就跑。
    总算没有人烦她了！
    她沿着路边的摊位一个个逛下去，每个摊主都表现得戒备十足，似乎她会偷他们的东西，其实她只是在仔细倾听人们的谈话。
    不一会儿，她的耳朵终于捕捉到“艾德温”叁个字——
    两个身形修长、体格健硕的男人在贩卖香料和装饰品，比起普通人来他们的相貌颇为出众——白皙的肌肤配上蓝绿色的眼珠，头发是银灰色的，两只耳朵则有些长，耳垂上挂满了各色装饰品。
    这两个男人旁若无人地交谈，很快妲罗就意识到他们在使用一种旁人听不懂的异族语言。
    诡异的是她却每个字都听得懂。
    刚才他们明显提到了“艾德温”叁个字，这个名字对她来说简直是如蒙大赦。
    她扑上去说：“你们知道艾德温在哪儿吗？”
    两个男人停下交谈，惊讶地望着她，其中一个说：“一个人类在说我们的话，在这种穷乡僻壤你不觉得奇怪吗？”
    “你是谁？为什么会说我们的话？”另一个人戒备地发问。
    见他们一副充满敌意的样子，她也警惕起来。
    他们与普通人的相貌差异较大，难道他们并不是人类？
    这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她从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接触了太多不同种类的邪恶生物。
    “你们是什么人？”她反问。
    他们并没有回答她，其中一人明显不高兴地说：“我们走吧！这儿没有人会买我们的东西，他们既贫穷又多疑。”
    “等等！”
    见他们要收摊走人，妲罗连忙拦住他们说：“你们知道艾德温吗？我听到你们在谈他！”
    两人谁也不搭理她，甚至一把将她推开，跟在身后的鲁邦愤怒地一跃而起扑向推她的人，那个人敏捷地跳起来，只听他快速地念了几句咒语，狼的身躯“砰”的跌到了地上。
    “看！一只洞穴狼居然来咬我？”
    “真滑稽！这种动物也能被人类驯养得失去本性？”
    两个异族人又看了她一眼，眼神中似乎别有深意，但最后他们什么都没说转身走掉了。
    “鲁邦，你没事吧？”
    妲罗连忙查看狼的伤势，所幸它只是摔得昏了过去。
    这时一个中年农妇走过来对她说：“孩子，别跟那两个人说话，你没看这里没人理睬他们吗？不管他们带来什么稀奇货色我们都不会买，精灵来这里准没好事！”
    “精灵？”她惊讶地说。
    “难道你看不出他们是绿精灵吗？”女人冷哼，“这些异族人就喜欢四处散播谣言，他们一定是间谍，而且刚刚还对你的狼使用了邪恶法术。我们必须远离他们，精灵除了灾难不会给你带来任何好处。”
    听了女人的话妲罗才逐渐反应过来，刚才那两个人居然是精灵，难怪相貌和普通人不一样。
    可是话说回来，她自己身上似乎也流着精灵的血液，也许正因如此她才会本能地说起精灵们的话，这对她来说竟然就像母语一般纯熟！
    这时围观的一个男人也插嘴道：“不要相信邪恶的精灵说的话，他们居然诅咒巴洛斯发生叛乱！圣王在上！听听这一派胡言，巴洛斯怎么可能被人攻陷呢？去年我才去过那里，那里城墙坚固，食物充足，兵强马壮，绝不可能中了精灵的恶言……”
    这一番话却听得妲罗心惊肉跳。
    天啊……难道巴洛斯的陷落只是她的一场噩梦吗？
    怎么这里的人竟然不相信山的另一端发生的可怕事实？
    她抓住一个人问：“艾德温呢？艾德温在哪里？”
    “艾德温？”被她抓住的人发出惊呼，“——伟大的暴风城领主！你竟敢直呼他的名字？”
    “告诉我他在哪儿？”
    这时不远处的人群忽然发出骚动，妲罗转过头，只见一名士兵骑着马闯入人群最密集的地方，对参加集会的村民们高声宣布——
    “以萨利安伯爵大人的名义——征召向导一名。五个金币！有人敢进入黑暗森林吗？”
    黑压压的人群静默下来，当人们听到黑暗森林时都露出一脸惧怕的表情，无人敢发一言。
    “十个金币！没有人报名吗？”
    奖赏转眼间抬高了一倍，可还是无人应声。
    “十五个金币！有军队的庇护，你们用不着惧怕！”
    士兵将装满金币的钱袋高高举起。
    人们的眼神显出受到诱惑的光芒，可是最终谁也没有站出来。
    忽然，妲罗看到了那鲜艳的红衣上的城堡图案，想起伊诺克最后说的话，她压制住内心的激动挤过人群——
    “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