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溪流魔障

    “不要喝这条溪流中的水。”
    安德鲁迟疑了一下。
    伯爵对他的部下们说：“任何人都离这条溪流远一点！”
    “但我快渴死了……”安德鲁嘶哑着嗓子哀嚎。
    从痛苦沼泽到夜枭森林，愣是一口干净水也没有，漫长的旅程危机四伏，此刻，呈现在众人眼前的一条闪闪发亮的清透小溪让骑士们双眼放光，丢下武器就要如饿虎扑羊一般奔过去痛饮一番。
    魔法师格雷仔细审视着森林中这条平缓流动的溪流——
    “我看似乎没有什么问题。”
    他用手指沾了沾，运用魔力试探其中是否有变形法术。
    这是森林中常见的陷阱，为了增加林中的生物，每一条小溪都拼命想把饮水的人变成动物或鱼，这条溪流如果也有类似的意图，格雷的魔法就可以感知到，因为他是一个擅长窥破陷阱的法师，虽然在攻击力上有些中看不中用。
    “没有任何邪恶的法术，伯爵大人。”格雷给出结论。
    说完他又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侍童——该死！他什么时候这么依赖自己的学徒了？
    斯坦德尔却没有附和他的老师，那张清秀的小脸上此时没有了一贯顽皮的笑容，看在安德鲁和拉沃德等一众骑士眼中略显诡异，大家都知道小男孩儿的感知很敏锐，就连他的老师也不知不觉开始依靠他的判断。
    “领主，大家都渴坏了！这条溪流真的不能碰吗？”年轻的安瑟雷男爵代替大家问道。
    他嗓子都快冒烟了，心想幸好没让自己的未婚妻麦雷丽跟来，否则那鲁莽的丫头肯定抵不过这种干渴的折磨。
    没有水，就连食物也难以下咽。
    萨利安伯爵艾德温充满怀疑地凝视着这条溪流，他的直觉告诉他应该远离它，但实话说，这条溪流从外观看去显得很朴素，也没有费力气把自己打扮得仙雾缭绕，实在不像个陷阱。
    此刻莫说他的手下，就连伯爵自己也很想脱下盔甲到里面洗净在沼泽沾染的一身狼藉，再痛饮一番。
    相信在场所有人都和他想的一样。
    伯爵侧身问他的一名贴身侍卫：“你们真的感觉很渴吗？”
    “当然！伯爵大人，大伙儿恨不得痛饮叁天叁夜！”
    斯坦德尔的眼睛眨了一下，这比喻一点也不夸张，实在是渴得人难受。
    作为以成为魔法师为目标的侍童，斯坦德尔忍受饥渴的耐力天生就比常人要高，他的老师格雷也一样，魔法师的清修和自控力使得他们可以一定程度的节制欲望，但以战士为职业的人则很难承受这种来自五感的折磨。
    艾德温听到侍卫的回答，唇边勾起一丝冷笑，他的眼神愈发阴沉了。
    他并没有允许部下去饮水，而是说：“这么渴？真是非同寻常——不是吗？”
    格雷深吸一口气，也有点感到奇怪，他问自己的侍童：“斯坦德尔，你试试水中有什么奇怪的魔法没有？”
    “老师，您的感知很准确，的确没有邪恶诅咒，喝这条溪流中的水不会被变形或石化……”斯坦德尔忠实地说。
    格雷才舒了一口气，就听到侍童的下半段话——
    “但是正如伯爵大人所说，它给人的渴望太严重了！因为我们刚刚通过沼泽地，一口水也没喝，大家没有注意到这点。”
    格雷脑子里一根弦嗡嗡作响，深吸了一口气，“原来如此……”
    魔法师心念电转，想到有一种方式可以用来试探溪流是否含有隐藏恶意的魔咒，他上前一步，在口渴的欲望达到顶点的时候，便立即运用魔法压制自己的生理欲望。
    这一次，他明显地感受到一种异常的波动，每次他试图降低对溪水的渴望，就似乎有一种奇异的力量硬逼着他重新回到饥渴难耐的状态。
    很明显，溪水有一种扩大人的感官不适、吸引人去饮用的魔力，但是用寻常的手段无法轻易识破这种隐藏的感官陷阱，难怪无论是他还是斯坦德尔使用测试石都无法检测出这一带的水流会带给人怎样的变化。
    寻常的测试石是针对最普遍的陷阱制造出来的，格雷握紧手中这块造价实则非常昂贵的通用测试石，它可以试探出毒、幻觉、变形法术、石化法术乃至即死咒，范围如此之广却无法使溪水现形，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该死的！这水肯定是有问题！
    用如此隐匿阴险的咒法来诱惑人去饮用，一定会带来可怕的后果！
    “伯爵大人，您说的对！我们应该离它远一点……”
    格雷这话还没说完，就有几名士兵因为实在难以抵抗口渴，不顾领主的命令，红着双眼扑上去大口地吞噬溪水。
    大家盯着这几人疯狂的动作，纷纷倒吸了一口气，很多士兵并不会魔法，在抵御负面能量方面也很脆弱，因此这种饥渴很快就击垮了他们的神智。
    “谁敢上前喝水，我就剁了谁！”拉沃德男爵高大魁梧的身躯挺立在队伍前面，凶神恶煞地冲手下们吼道。
    大家的神智一震，恐惧暂时压过了饥渴，一时没有人再敢上前。
    但与其说是警告奏了效，不如说是大家很快就目睹到了喝下溪水的后果。
    艾德温双眼眯成一条缝，冷冷地盯着趴在溪边的那几个人——
    他们疯狂地饮着，不知疲倦且无休无止，似乎永远也喝不够，他们的肚子已经因为装下太多的水而膨胀起来，眼看就要撑爆了！
    “渴……渴……好渴啊啊啊啊啊——”
    饮水的人相继发出嘶哑恐怖的惨叫，痛苦异常，但却无法止住喝水的欲望。
    他们越喝越渴，越渴越喝，没完没了。
    “这就是真相！”艾德温冷哼。
    他环视一圈，周围的人脸上尽皆涌出不适的症状。
    安德鲁一身冷汗，见此情形他的欲望减退了不少，但还是无法压抑走上前加入饮水者的汹涌欲望。他不由恐惧地后撤，周围还有一些人也都纷纷丢弃掉武器，仓皇转向来路折返。
    眼前的情形颇为讽刺，血流成河的战斗没有阻难住骑士们，眼前的一条小溪却令他们望风而逃。
    艾德温不禁暗叹，夜枭森林真不愧是恶魔的森林，如果说痛苦沼泽的陷阱是显而易见的，那么这里的邪恶则都是深藏不露！
    他的军队打一进入这里就提心吊胆，无论是毒针林、食人菇、还是食尸鬼……不断有人倒下；就连军队中法力最强大的伊古利加德也在对付孢子丛时不慎被腐烂孢子沾到，脚趾长出了许多毒瘤而无法再前行，只得中途和一部分人留下。
    但这些都只是小意思！
    艾德温暗中握紧了“雷鸣”，眼前这才叫动真格的！
    这里的邪恶咒法让他们甚至连武器都不用亮出来就不知不觉着了道儿，再往前走，恐怕还有不计其数的阴险诡谲等着他们。
    艾德温内心暗潮汹涌，情势越来越不利，少了半兽人魔法师，他们的行军变得更为艰难。
    他该怎么办？
    眼前的牺牲还未逼近到生死存亡之线，远未达到与狼族血战时的惨烈，但是艾德温却开始踌躇了。
    这里不是平原丘陵的血腥近战场地，一切看得见摸得着，就算是伊古利加德这样的魔法师也都受了不轻的伤，他现在已经很能够理解当初圣龙国王的军队会在这里覆灭的原因。
    暴风城的军队的确幸运地越过了痛苦沼泽，但是这片险难重重的森林极有可能吞噬他的全部人马。
    他该撤退吗？就此回头？
    是保存自己的力量和士兵们的生命……还是——不计一切代价闯过去？
    去救出他宣誓要娶的女人？
    艾德温知道，一旦他从这里回返，他的军队将不再有所损失，但他会彻底失去那个女人。
    他的未婚妻将落入精灵的手中，从此他的尊严将不复存在。
    可是如果他再进一步，步上圣龙国王的后尘呢？
    艾德温痛恨优柔寡断，他的年轻气盛使他总是勇往直前，从未顾及过身后的代价，可是他终于面临了今天进退维谷的境地。
    他想起蒙特哈姆伯爵说过的话：“年轻人，不畏生死的勇猛并非总能令你无往不利，总有一天你要学会知难而退，在该保存实力的时候令自己蛰伏……”
    当他执意要进军痛苦沼泽和夜枭森林的时候，他母亲阿格莱拉知道无法阻拦他，因此她只得叮嘱他——
    “千万不要使胜利蒙住你的双眼，无论如何，你要让自己活着，不可让暴风城陷落！”
    “伯爵，我们该怎么办？”
    安德鲁望着那些痛苦挣扎的人，似乎没有任何解毒药是针对这种状况的，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们倒下去？
    这时突然传出“噗噗”的钝响，紧接着有人咒骂道：“妈的……圣王在上！呕……真他妈恶心——快点杀了他！快！”
    安德鲁循声望去，脸都吓白了。
    ——
    当然，暴风城就是致敬《魔兽世界》里的联盟主城之一，也是人类种族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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