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拉沃德的女眷

    吉列娜见她非但身体肤发完好无损，细看去肌肤还莹然有光，面容隐隐透出一抹艳色，丝毫不像经历过战火的，便有些不信地喃喃：“真的吗？可是妲罗小姐……您看起来一点也不落魄呀？”
    妲罗随口诌道：“那是因为伯爵的魔法师格雷大人对我施加了一些回春魔法，让我看上去容光焕发，而且暴风城的军队悍勇非凡，在你父亲和其他领主们的保护下，我并未受什么伤……”
    吉列娜怔忡着点了点头，看起来并未怀疑她的话。
    妲罗握住她的手亲密地说：“吉列娜，也许你应该换个角度想想，若是我的话……宁可留在安稳平静的地方，也不想跟随军队颠沛流离。你是拉沃德的贵妇、萨利安伯爵的弟媳，当然必须好好休养，法兰德这般安排一定是出于尊重你的身份，是爱你的表现！”
    这番话被吉列娜完整地装入了灵魂深处，她原本急躁忧愁的心态平缓下来许多，当下热泪盈眶地点头——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妲罗小姐，您真是聪明智慧，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怎么就想不明白？”
    望着她平凡的容貌和稍嫌粗壮的身材，妲罗在心里叹了口气，但愿法兰德是真的尊重自己的妻子！
    妲罗在吉列娜的帮助下换上她的贴身衣物，两人身高相差不多，妲罗比她瘦许多，衣服要改一下。
    吉列娜一边倾诉着一边忙活，她似乎好久得不到发泄，一股脑儿向妲罗倒了个干净。
    当她穿好衬裙，套上一件做工细致、绣着精美花边的外裙，一个梳着红棕发辫的年轻姑娘突兀地跑进来，热情地唤道：“伯爵夫人！我来帮您梳头吧！”
    “你在胡说什么？我们的伯爵夫人可不是眼前这位！”
    不甚优雅的腔调粗声粗气地斥责着，她身后跟过来一个模样较威严的老妇。
    对方欠了下身子，对妲罗解释道：“抱歉！沃温小姐，阿德琳的用语不妥当，我教导了她，但不是对您不敬。”
    妲罗点点头，等待后文。
    “——我们一向称伯爵大人的母亲阿格莱拉夫人为暴风城伯爵夫人，虽然您是领主的未婚妻，但在您同伯爵举行婚礼之前，我们还是要按规定来称呼。”
    阿德琳吐了吐舌头，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
    妲罗则莞尔一笑，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介意，但内心还是有种规矩越来越多的头大感。
    那位老妇告退后，阿德琳从姐姐吉列娜手中抢过发梳，动作利落地帮妲罗梳起头发来。
    “玛姬真是老古板！反正我们都知道那没什么区别，很快妲罗小姐就是伯爵夫人了！”
    “阿德琳！你这毛手毛脚的样子得改改，让父亲知道你说话依旧没头没脑，他会尽早找个骑士把你嫁了！”吉列娜跟着训斥。
    阿德琳冷哼一声，精明的眼珠一翻，“我才不要嫁给父亲手下那些性格粗野又不识字的蛮汉，他们除了打仗劫掠，根本不懂得体恤女人！”
    吉列娜轻蔑地瞪了自己妹妹一眼，“你这样的疯丫头能有人要就不错了！你一辈子就只能呆在乡下，难道你还想到宫廷里去吗？”
    “没准我就是能去呢！”阿德琳轻笑一声，“宫中一定有许多姐夫那样的美男子，可是姐姐那么偏心，不肯带我去主城，是怕我抢了你的风头吧？”
    “阿德琳！在妲罗小姐面前你说话太放肆了……”
    吉列娜的样子有些窘迫，却无法抵挡伶牙俐齿的妹妹。
    妲罗一点也不着恼，她喜欢这样拌嘴闲聊，听这对姐妹对话她可以了解不少信息。
    原来大家都想离开乡下去主城生活啊？
    这也倒是情理之中！就连自己也对萨利安的主城——暴风城充满了向往，尤其是在她流离失所了那么久之后，她很想在一个地方安定下来。
    她的要求不高，即便是生活在拉沃德这样乡间的小城堡里也不错。
    东部王国的气候果然温暖舒适，比起酷寒且充满邪恶魔法威胁的北地来说，这里简直算得上天堂乐园了！
    阿德琳叽叽喳喳地讲了好些话，直把吉列娜堵得一句也说不出来，脸涨得通红。
    妲罗笑眯眯地坐在那里，心觉阿德琳实在是个心思细密灵巧的姑娘，别看她大大咧咧的，梳头的手法却十分娴熟自如，几下就将她的头发编成可爱别致的发辫，没有扯痛她分毫。
    梳完头，阿德琳又抢着帮她换鞋袜。
    她跪在妲罗身前，灵动的双眼逡巡着她富有异族气息的五官，直对眼前的美色羡慕不已——
    “哎呀！伯爵大人果然是慧眼识珠，怪不得肯发兵去那穷极凶险的痛苦沼泽和夜枭森林去救您。妲罗小姐，您是我见过最美丽的人，我敢说就连那艳名远播的银地小姐也必不如您貌美！为了您这样的美人——哪个男人都会铤而走险的！”
    这番谄媚成功把妲罗逗笑了。
    不过谄媚归谄媚，只是令人心情稍稍放松些，她可不觉得这世间真存在这么浪漫的事，她也没有被自己的容貌冲昏了头脑。
    在她看来，艾德温这样的男人一定是以大局为重的，他之所以肯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拯救自己恐怕是出于他所身负的责任——没有巴洛斯的圣剑，她就算再如何绝世美貌也不会使他铤而走险的。
    她低下头略作苦恼地说：“阿德琳，我可不觉得暴风城的人有多么喜欢我，我让大家付出了那么重的代价，想必人们会很痛恨我吧？”
    “怎么可能？”
    阿德琳叫道：“伯爵夫人，您是那么纯洁美丽，大家崇拜您还来不及！或许有些人的确心口不一，那只是在嫉妒您获得的宠爱——尤其是那些贪得无厌的贵族妇人们，她们既害怕自己的丈夫、弟弟或儿子死在沼泽里，又害怕得不到丝毫遗产。在伯爵的军队出发时她们就赌咒他们要空手而归——一群短视的妇孺！”
    “我看啊……除非领主带着她们的男人去同狼人争夺地盘，或去抢夺精灵的财富，如此就算流再多的血她们也不会因拮据而日夜忧心！为了您打这场仗——在有些人眼中自是相当不划算……”
    “阿德琳？你这么说真是异常粗野！”吉列娜怒声驳斥她，“我们的战争历来是为了获得荣誉！只有荣誉才能让男人们死得其所！”
    “是是是……荣誉！姐姐说的对嘛！妲罗小姐，眼下您就是伯爵的荣誉——所有暴风城的人们拼死换来的荣誉，没有人敢小瞧您的！”阿德琳恨不得拍着胸脯断言。
    “再说——没有您父亲的圣剑，伯爵又怎么能那么顺利地战胜黑暗英雄呢？”她双眼满是憧憬。
    吉列娜不甚苟同地说：“伯爵大人历来骁勇善战，黑暗英雄算什么？即使没有圣剑，伯爵大人也能杀死那个可耻的魔鬼！”
    妲罗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真是好一个圣剑啊……
    她也是被圣剑刺中的人呢！那滋味恐怕没有第二个活人能叙述出来……
    吉列娜也不放弃奉承她的机会，在一旁叨叨：“圣王诅咒那些坏心肠的人！请您相信——我们拉沃德的女眷一向忠心于暴风城，为了您的安全归来，我们日夜祈祷……”
    阿德琳娇笑起来，“这是当然！我天天向圣王祈求——盼您平安归来，伯爵夫人，您真是美丽极了！我担保伯爵大人的心会被您牢牢拴住。”
    她左一个“妲罗小姐”、右一个“伯爵夫人”的，直把她夸得有些晕头转向，但是妲罗可不傻，她望着阿德琳期盼的眼神——
    “你想跟我们回暴风城去吗？”
    阿德琳双眼放光，以她的年龄来说早已可跟着长姐去主城生活，但是她并不甘心做吉列娜的伴侍，姐姐在她眼中稍嫌平庸，虽然她嫁给了领主的私生子弟弟，但一直不受丈夫喜爱。
    阿德琳可不要跟在她身边被埋没，如果她能跟着未来的伯爵夫人，那人们注意到她的机会就更多了！
    “我心甘情愿地服侍您，伯爵夫人！”阿德琳跪下来亲吻她的手。
    妲罗现在习惯她们的热情了，她享受着被人爱戴的滋味，任由姐妹俩为她打扮整齐。
    她的体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连日来充足的饮食和睡眠使她在彻底梳洗后容光焕发，艾德温看到她时露出满意的笑。
    “你看起来精神很好。”
    他亲吻她的手，并为她介绍了自己的几位主要侍臣，包括拉沃德、安瑟雷男爵在内，所有人都对她表示了尊敬。
    蒙特哈姆伯爵的眼光一直围着她打转，他和艾德温在私下开玩笑时说他实在艳福不浅，如果早知道巴洛斯有这样一位含苞待放的美人儿，还有甫一出世便威震四方的“雷鸣”圣剑，蒙特哈姆一定会不顾自己的年龄和头衔——自请去做巴洛斯男爵的女婿。
    “什么好处都让你得了，艾德温！你真叫男人嫉妒！”蒙特哈姆哈哈大笑，拍拍他的肩，以长者的口吻说——
    “好好待她，千万别再让她受伤了！”
    老当益壮的蒙特哈姆不打算说出渴饮泉的那一幕，他虽然不知道女孩儿是如何受到致命伤的，但那肯定与艾德温有关。
    为了布兰登家族的声誉，蒙特哈姆决定守口如瓶。
    “——我还未同她结婚，你还有追求的机会，蒙特哈姆！”艾德温丢给他一记诱饵。
    老伯爵当然不会上当，连忙表示忠心：“我当然没有机会，我已经有阿格莱拉了！你母亲的追求者那么多，我怎敢心有旁骛？”
    两人均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