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恨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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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她走时并没有摔门,或是带着任何别的情绪。
    她只是安静地悄声出去,轻声把门带上,便将死寂锁进了屋子里。
    程逸洋在原地僵了许久。
    直到夜色完全将光亮吞没,膝盖长时间跪地的剧烈痛感发出损伤的预警,他才迟迟地回过神来。
    他默然着将满地的画纸全部拾起。
    妹妹临走前的话一遍遍在脑海中无法抑制地反刍。
    她说她认输。
    可这段爱从来不是一场赌局,他握着的不是博弈衡量的筹码,也从未想过戏弄她的感情。
    只因为他想要给她的一切都仅能借着兄长的身份给予,当撕碎这层遮羞布,让不堪的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时,他除去仓皇躲避外,几乎再没有别的选择。
    世俗、家庭、道德...
    他可以和她在一起吗?
    他不敢去想,他不敢用她的前途和未来去赌。
    她可以果决地做出选择,可以轻易地跨出那一步,但他不能,他需要顾虑的太多太多。
    因为他是哥哥,他需要负责。
    可是他也是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经历这些事情,第一次面对这样棘手的难题,第一次成为她的哥哥。
    爱她痛苦、不爱她更痛苦。
    他还能...怎么做?
    程逸洋捏着那一沓画像,一言不发地靠着墙壁坐在地上,脊背弯曲成颓然的弧度。
    随着夜深后云层渐散。
    月光洒进,将窗帘扭曲成畸形的影,却照不散屋内的沉郁。
    ——
    此后的一段时间内,她与他再也没有联系。
    断联的第叁天,她的朋友圈屏蔽了他。
    第七天,她的社交软件改掉了自从取下就没有变动过的昵称。
    妹妹还在读小学时,有一课教到学习色彩的单词,她就花了一整节课开小差,翻着英语词典找到了两个有关蓝色的形容。
    “Azure”、“Sapphire”。
    前者是天空的颜色,后者是海洋的颜色。
    抛去名字本身性别偏向的原因,她说她的名字里有雨,而雨是从天空落进海洋的,所以代表天空颜色的名字要给哥哥用。
    这样,属于她的一部分就像雨水融入海洋,她融入他。
    象征海洋颜色的后者,就自然而然地归属妹妹。
    她在纸条上用稚嫩的笔画写下这两个单词,喜滋滋地告诉他,这是她给他们取的英文名。
    后来程逸洋注册了社交软件账号时,顺便就用了Azure。
    于是在妹妹看到后也嚷着注册了一个账号,改成和哥哥一起的Sapphire。
    但是现在,她改掉了从来没有变动过的昵称,仿佛昭示着她开始与他的一切过往断裂、结束,将自己从他的生命中分离,让天空的降雨倒流,枯竭海洋。
    正如同她所说的,“如他所愿”。
    第十天,这段时间内无数次刷新界面都毫无动静变化的聊天窗口,在看见她的头像更替为一对明显情头的另一半时,程逸洋长时间浸泡在麻木中的心脏猛地滞停一拍。
    她恋爱了?
    短短十天内,她就已经找到了发展的对象吗?
    只是十天,如果从完全陌生开始相处,连了解彼此都谈不上吧?
    这样轻易草率的答应,对方会是可靠的人吗?
    即使只能作为哥哥的身份,他也迫切地想知道她是不是进入到了一段恋爱关系当中,仅仅只是因为那日他没有否认“除了他,都可以”这句话吗?
    可他又强行按捺下几欲破土而出的质询冲动。
    是他亲手把她推开的,是他坚决地告诉她,他只能是她的哥哥。
    寝食不安一词在这段时间里具象化,沉闷黏潮的秋天似乎放大了焦灼的情绪。
    夜里辗转难眠,甚至在为数不多的浅睡中噩梦般梦到让他心碎的画面。
    她与别人执手,相伴,在盛大的婚礼下穿着洁白的婚纱,而自己亲手握着妹妹的手,把她交给了西装革履的另一人。
    心悸到惊醒时枕边被浸湿,分不清是冷汗还是泪。
    但他又想,如果她幸福呢?
    即使那个人不会是自己,只要对她好、品质好,至少能过得了自己的眼,她也会幸福的吧?
    可即使知道梦中的画面不可能发生在短期内发生,或许也终究会在十多年后成为现实。
    这是注定的命运,他们是兄妹,在参与彼此的婚礼之时,绝无可能以新人的身份站在对方身边。
    而只是这样片刻的幻想,也足够让他的心脏悲慽到仿佛千刀万剐般破裂。
    混乱梦境在不安的夜里,摧枯拉朽着紧绷衰竭的神经。
    过去的数十年内他极少掉下眼泪,被迫在情感漠视中成长也好、被当做拖累迁怒发泄也好、被孤立排外着欺辱也好、他都咬牙忍着,独自承担下一切。
    他总告诉自己长大就好,长大后就可以不再受约束,可以逃离当下的环境,一点点疗愈经年累月的伤口。
    然而溃烂的伤口不会再有机会愈合了,一切都不会再好起来了,因为他罪无可赦地爱上了她。
    他已经习惯了常年的别无依靠,眼泪对他而言是没用的累赘。
    可现在他在哭,无能为力地将脸埋进掌心里,眼泪顺着手腕流下到臂肘,淌过腕间狰狞的疤痕。
    那两道增生的伤疤总是痒,白日里清醒时还能忍下这种钻心的折磨,夜里睡梦中却总无意识地挠出斑斑血迹,又重新结痂。
    咸涩的泪灼着破损的伤口,他用指腹擦过上面的泪痕,想起切割开皮肤时刀刃闪过的冷色,在眼里如同荡起的涟漪,与她泛红眼眶内含起的泪光重迭。
    只有痛到窒息时他才明白,情天亦恨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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