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吃味

    姜垣很快结束了最后一道菜，连人一起上桌。
    “齐活儿了，咱们开饭吧！”
    桌上这几个长辈也都不是特别在乎礼节的人，更何况出来玩，主打的就是一个随性，姜承作为小东家，主动起来摆好了碗筷，还给每个人都倒上了他们山庄里特制的避暑饮品。
    姜垣的手艺以前在部队里就是数一数二的好，这些年退役之后又在山庄里，尽管现在山庄里有了专业的厨子，但偶尔也有客人慕名而来花重金请他做菜。
    重人尽兴地吃着，姜垣原本专注于跟程渡年他们聊天，不过很快又注意到这几个孩子，他拍了拍身边自家孙儿的肩，“小承，一会儿吃了饭，你带着橙儿舟儿去咱们楼顶的私人泳池去玩玩，你们年轻人不是最喜欢这些吗，他们没有带泳衣你就带他们去前边儿镇上买，你可替我好好招待他们，知道吗？”
    姜垣安排得这么周到，程渡年出来道了谢，“阿垣，还麻烦你想得这么细，你也不用太操心，几个孩子自己不会亏待了自己的。”
    “哪儿的话，”姜垣摆了摆手，“我这不是也很久没见着两个孩子了吗，来了就要玩儿进行嘛！”
    姜承随了爷爷的热情性子，主动包揽下来：“爷爷你就放心吧，你们几位呢就放心去搓麻将，我负责让江橙和程远舟玩尽兴！”
    他得意地拍着胸脯，腰板儿挺得笔直，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豪迈与自信，这般胸有成竹的模样，倒真是惹得他身旁的江橙笑出声来，江橙夹了一个大鸡腿放进姜承的碗里，“那我先提前谢谢你喽？”
    姜承更是豪迈地摇头，眼神里带上了几分俏皮，“不用谢，你看啊，咱们都叫‘jiangcheng’，说不定这上辈子就是本家呢！”
    闻言，江橙彻底被他逗乐，她顺手拿起身前的饮品，朝着姜承送去，“是是是，这说不定上辈子还真在一个族谱上呢。”
    姜承很快会意，拿起自己的杯子朝着她碰了过去，两人又默契地将杯子里的饮料一饮而尽，几个长辈在一旁被逗笑，桌上的氛围一下子变得更加热闹了。
    一顿饭，大家脸上都摆着明朗的笑容，只有一直沉默不语的程远舟低着头摆弄着碗里已经不成样子的菜，他的目光也时不时会瞟向身边的人，不过没一会儿又收回来，眼底空余几分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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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最后，姜垣让人把残余都收拾好了，他们也乐乐呵呵地去棋牌室了，姜承则是带着江橙和程远舟去买泳衣。
    在跟着姜承一起走到了一辆黑色越野车旁时，江橙似乎是有些意外，“你会开车？”
    姜承嗯哼一声，扬了扬脑袋，唇边噙起肆意不羁的笑，“不过是刚到手的驾照。”
    “你不是刚从国外回来？”
    “回来两个月了，想着都要回来久居了，而且经常要跟爷爷一起去采购，索性就赶紧学着了。”
    江橙不禁咂舌，大家都是十八岁的年纪，有的人不仅拿到了驾照，还能帮爷爷去采购，而她还在外婆的庇护里，参差啊。
    江橙竖了两个大拇指给他，“牛，那咱也赶紧走吧，我已经迫不及待去大泳池里了。”
    “行，上车吧！”姜承本就站在驾驶座那边，直接开门上了车。后面的江橙和程远舟正好一前一后，于是江橙就顺手开了副驾驶座的门。
    两人都已经坐好了，也系上了安全带，可程远舟却还在那里站着，神色不明地看着前面的人。
    江橙没听见程远舟上车的动静，于是转头看过去，她偏了偏下巴，“程远舟，上车啊，发什么呆呢？”
    她没注意到程远舟的不对劲，以为他是因为这炎烈的热意脑子发懵。
    程远舟的喉结滚了滚，心底却没有舒服半分，他只觉得胸口堵得慌，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在那里，沉甸甸的，怎么都咽不下去。
    见他没反应，江橙索性直接开了车门下车，径直走到他身边，“怎么了，不舒服吗？”
    直到鼻尖传来她的气息的时候，程远舟才稍稍回神，他僵硬地摇了摇头，“没事，上车吧。”
    江橙这才注意到他的脸色有些发白，于是主动提议：“不然你坐在前面吹吹风？会舒服一点。”
    程远舟却再一次拒绝，他嘴角挤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不用，我就坐在后面，上车吧。”
    说完，他快速开了车门，一个跨步上去，人已经坐稳了。
    江橙心里的不解更浓，但此刻也没有时间去纠结什么，也跟着上了车。
    在两人坐稳之后，姜承直接踩了油门，车里的冷气也慢慢散发，江橙透过后视镜去看了一眼，程远舟正侧头看着窗外。
    他们本来都沉默着，但显然姜承不太能持续待在这样的环境里，一张闲不下来的嘴又开始冒着话。
    “对了，虽说现在还没出成绩，不过你们应该有了目标学校了吧？”
    是江橙先回答的，“如果分数在我预估的范围内，我应该会去江大。”
    这是江橙当初跟父母提条件回来的前提，江大是百年名校，又在江城本地，教育资源不比巴黎差，又能不离外婆太远。
    闻言，姜承挑了挑眉，唇边扬起了一阵不可思议的笑，只是他却故意保持了一抹神秘，接着问程远舟：“程远舟，你呢？你打算去哪？”
    问到这里江橙不知道怎么也多了几分期待，她稍微侧耳，等着程远舟的答案，说起来她也从来没有问过他这些，不知道他是想出去还是留在江城。
    程远舟仍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不变，随口回答：“科大。”
    终于听到答案之后，江橙又莫名的泛起些许失落，嘴唇轻轻抿住，头渐渐回正，轻长的睫羽落下，半掩住了眸中的情绪。
    姜承透过后视镜瞥了一眼程远舟，眼神又在江橙身上扫了一眼，他了然一笑，状似不经意开口：“科大，也是个好学校啊，不过我还以为你们俩会去一个学校，我听爷爷说，你们俩是很多年的邻居了，从小一起长大，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啊。”
    姜承完完全全是添油加醋说的，江橙却及时撇清：“哪有？我初中的时候才从法国回来，认识程远舟也才四五年而已。”
    她这话一出，坐在她正后方的程远舟好像侧了侧身，发出了些动静来。
    姜承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调侃了句：“四五年已经不短了。”
    江橙不是很想被人打趣她和程远舟之间的关系，尤其是他们现在还存在一段不确定的关系。
    于是她开口转了话题：“都说我们，你呢，怎么现在回国了？”
    “爷爷这几年身体没有以前好了，奶奶走得早，爷爷现在一个人，我爸妈又离不开那边的工作，索性我就回来念书了，多陪陪爷爷。”
    江橙没想到就连这一点她和姜承也是巧合地相似，她忍不住哼笑一声，眼底闪着难以置信的光芒，嘴角微扬，像是想笑，却又带着几分惊讶，“不是，姜承，咱俩不会本来是一个人，结果投胎的时候被雷劈成两半，一半变成男的一半变成女的投胎下来了吧？这巧合也太多了点儿吧？”
    “哦？难不成你从法国回来也是为了回来陪张奶奶？”
    “对啊，外公走了之后，外婆就一直孤孤单单的，所以我才回来。”
    两人在前面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热切地说着他们之间存在的巧合。
    除了相同的姓名、契合的性格，还有差不多的思考方式和相似的行为，就好像是遇见了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只不过是性转版的而已。
    后面的程远舟听了一半之后就头昏脑胀的，这些话就好像是一根根尖刺的针全部扎进他的耳膜，她时不时笑着，那种喜悦已经完全蔓延开来，甚至流露出一种他们相见恨晚的感觉。
    他身侧的手悄悄握紧，骨节泛白，胸口的沉重更甚，脑子里嗡嗡作响，思绪犹如盘根错节的枝桠，心里泛起一阵酸涩，又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像是嫉妒，却又像是无奈，更像是自卑。
    程远舟眼底全是江橙那般畅快的笑意，他心底竟生出一股想法，他是不是在这里就该放手了？趁着一切都还没有彻底发生，趁着她还不喜欢他。
    他其实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根本不喜欢他，只是他最初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主动来招惹他，但在每一次和她的接触里，在每一次她坐在他身上掌控着他时，他又有一些明白了，或许她喜欢这种掌控着他的感觉？
    可他还是想借机和她发生更多，他想有名有分地拥有她的这段时光，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离开，却也始终抱着一丝期待，一丝她能留下来的期待。
    只是现在她的身边出现了一个姜承，这一丝本就脆弱的期待也被完全摧毁了。
    他们聊得那么投机，江橙那么开心，而且他们之间有那么多巧合，这样的人才更容易被她喜欢吧？
    程远舟深吸了一口气，眼前这一副场景他已无心再看下去，索性直接闭上眼睛，开始放空自己，让自己不再去看、不再去听。
    江橙在听见程远舟的动静之后侧头看了一眼，发现他正闭着双眸养神，于是又赶紧结束了话题，同时提醒着旁边的姜承，将食指竖在唇前，示意他噤声。姜承随着她的目光瞥了一眼，虽然不舍，但也乖乖结束了话语。
    两人重新坐好，江橙安静地把头偏向一侧，视线正好能看见后视镜映照出来的后座，朦胧的车窗里，程远舟呈一副假寐的姿态，看上去像一只已经被顺了毛的边牧，虽然模样还是冷冷的，但却透着一丝可爱。
    江橙抿着唇笑了笑，嘴边弯起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弧度。而她的神色也恰好被姜承尽收眼底。
    车子继续在较为平坦的道路上行驶着，车里的人儿都安安静静的，小窗里不断散出的凉气也渐渐抚平了他们的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