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何谓事实

    “啧，”我翻个白眼，迅速把手抽出来，绕过他坐到沙发上，“你以为我是你啊。”
    他没回话，在我身边坐下，打开电脑屏幕转向我这边。
    那上面是我和田多鑫一前一后走出校门的监控录像，我的玫粉色赠品伞和田多鑫伞上的反光条，即使在暴雨的深夜也相当显眼。
    “我去，”我背脊发麻，“你哪儿搞来的监控？”
    他按下空格，视频暂停，“接到情报，说你同学的父母向警察报告了他的失踪，因为是和你有关的人所以私下做了些调查。”
    他轻描淡写的，但我手指都捏到一起了。
    “警察接到的报案你怎么知情的？”
    “保密协议。”
    “你工作上的人告诉你的？”我睁大眼睛想从他表情上找到些破绽，“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个？”
    “有那么一些知道你存在的人……”他垂下视线又抬眼和我对视，“只能告诉你这么多。”
    好，那我暂时只听这么多。
    我抓抓头发指着屏幕里的田多鑫问，“那他现在是怎么了？”
    “警方目前没有结果进展。”
    因为被冲到很远的地方去了，所以暂时找不到吧。
    我舔舔嘴唇，终于把一直背着的书包放下来抱到胸前，“我那天放学后正好在校门口碰到他，和他讲了几句话就分开了，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他转动手腕，捏上指关节，发出咔咔轻响，“我听了监听器音频记录，听到重物落水的声音。”
    手背上被我咬出来的淤痕淡了不少，几乎见不到了。
    “那天下大雨嘛，”我眼睛还是盯着他的手，“学校旁边那个水渠的栏杆倒了。”
    他也没说买不买账，只是点点头，“所以我请工作上关系不错的人查了一下，在城郊河里发现了一具男尸，虽然已经泡得面目全非，但从服装判断，推测几乎可以肯定就是你同学。”
    这么说着，他手指在触控板上滑动，调出一张照片。
    一具穿着蓝色冲锋衣，浮肿得像是戳一下就会爆出水的淡绿色尸体。
    “不是吧……”我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真的死了？”
    “所以，”他叹了口气，“你还有什么想和我分享的吗？”
    “啊……诶……”我抓耳挠腮，“家教老师有戴耳钉，我得提醒他下次来的时候别戴了免得被开除。”
    他嗤笑一声，“你不想让他离开？”
    “那当然，那么好看的人在身边空气都变清新了。”
    他瞥了眼屏幕上的田多鑫，“那你是因为不喜欢他的长相才杀了他吗？”
    “你这是无端指责。”
    “其实他也没有丑到必须杀掉的地步吧？”
    “……”
    非得说这个？
    我面无表情和他四目相对，半晌才说：“你也很好看。”
    他一下子睁大了眼睛愣了好几秒，原本平静得有些严肃的表情裂开了，整张脸慢慢地从下巴红到耳朵尖。
    “你……”
    好像给他堵死了。
    然后他挪开视线，把放在腿上的电脑移到咖啡桌上，双手掩面俯身深吸了一口气。
    我还纳闷他这啥反应呢，忽然他猛地站起身子，围着咖啡桌开始绕圈。
    “不是你这……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捂着脸笑得像是在发癫，“你、你别这种时候还关注无关紧要的事！”
    “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
    他还在哈哈哈，都说笑声会传染，我也跟着哈哈哈哈哈。
    转了两圈之后，他总算冷静下来，重新在沙发上坐下，搓了搓脸仰天叹了口气说道：“你怎么糊弄我都行，但是你想过怎么糊弄警察吗？”
    “没糊弄你，你就是很好看啊。”
    “……想想警察，警察啊！”
    “警察应该不会查到我头上吧？”
    他再次把监控视频调出来，“凭这个就能把你传去问话。”
    我耸耸肩，“那我实话实说就好了。”
    “你的实话有多令人信服？”
    “嗯……”我想了下反问道：“田多鑫之后还有出现在别的监控画面里吗？”
    “没有，这是他最后一次出现，和你一起前往水渠方向，而根据往期监控，他平时放学时不走那个方向。”
    开口前，我舌尖舔了一圈上颚，“其实那天我看到了。”
    “看到什么？”
    “我看到他不知道为什么趴在栏杆上，栏杆倒了，他跟着一起掉下去了。”
    “你当时没有求助。”
    “当时太害怕了，”我一脸平静地看着他，“就跑回家了。”
    他鄙夷一笑，“你竟然也会害怕？”
    “毕竟我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高中生。”
    “他也只是个男高中生罢了。”
    “就是因为他是男高”我扯了扯嘴角，“才会做那么愚蠢的事吧。”
    他一脸审问犯人的样子，“你觉得警方会相信他有那么蠢吗？”
    我耸了耸肩，“不相信事实的话我也没办法。”
    “事实？”他露出一个透着寒意的微笑，“你在说谎。”
    是吗？
    我抱紧了书包，稍稍弯腰让脑袋靠在包上，语气波澜不惊得都超乎我自己的意料，“你关注的是事实，还希望我对你没有隐瞒？”
    他绝对没料到我会这么问，顿了顿才回道：“我只是不希望发生任何影响我们相处的事。”
    “啊啊这样啊，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我放开书包伸了个懒腰，向后靠在沙发上，“既然如此，那我刚才说的就是事实，至于应该怎么做，你应该比我更有经验，对吧？”
    他合上笔记本电脑，也向后靠去仰头盯着天花板，“实话说，你没有当天就告诉我，让我很失望。”
    “那不是急着回家吗，”我嘟了嘟嘴轻轻在咖啡桌脚上踢了下，“回去太晚才真的会出大事。”
    他还是仰视着天花板，轻轻哼了一声。
    “生气了？”
    “没有。”
    “玩点什么？”
    “……你现在想死吗？”
    这还真是个好问题，仔细想了下，现在正处于极具成就感的状态，感觉一切都在掌控中，并不那么想死。
    于是我摇摇头说不。
    “那今天就休息吧，”他又抓起我的手托在掌中，拉直我的手指后慢慢放开，留下指尖残留的余温，“放松点。”
    我的手指还在轻轻抽动着。
    会不会因为这个露馅呢？
    握拳又放开，没有改善。
    “可能是这段时间写字写多了，有点手抽筋。”
    “……”他一脸无语，“很明显不是这样的。”
    “朕的话就是金科玉律。”
    “hmm……”
    “不玩的话我就先睡会儿，”我把等下要去赴约的烤肉餐厅地址转发给他，“六点半叫醒我嗷。”
    他收到地址，在手机上回了个「?(?'ω'?)??get！」。
    好分裂啊！
    “你最近怎么总是和别人有约。”
    “那没办法，我太受欢迎了，”我顺势倒下躺平了，“下个星期天要去和家教老师看电影呢，晚上六点。”
    “不是，”他忽然凑上了上来，一只手撑在我脑袋边，一只手搭在沙发靠背上，“你不是婉拒了吗？”
    “啧，爬开，”我一掌推开他那写满了“不可置信”的脸，大开嘲讽，“就说耳听不一定为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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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个星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