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23 章

    脸 作者:dy唐

    第 23 章

    嘉萱听出他话中的不善，立即挺身站在吴信朗的面前。“公寓起火跟他没关系，”说到这里，她歪过头去低声说，“那完全是意外，我慌了神，忘了把火关掉……”

    左阳好像没听到这番话，转身甩上门走了出去。沉重的锁声重重落在房间里两人的心头。走出门来的左阳回望那扇门，一滴泪从浮肿的眼皮子底下滚落。他摇摇头，走向驾驶室。

    第33章 背叛

    游艇载着三个各怀心事的人向大海中央前行。失去燃料的小游艇早被远远抛在了身后，连最后那个小黑点也看不到了，吴信朗顿感孤立无援。他摸不透左阳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为了缓解紧张的情绪，他决定找些话同嘉萱说，顺便了解左阳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这对他们能否从这里安全地离开非常重要。

    嘉萱拂去垂落额前的刘海，“做了什么？”她苦笑，喃喃地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然后回答，“他要我跟他结婚。”吴信朗眉头一蹙，没想到这个左阳如此冥顽不灵。“他告诉我他一直爱我，”说到这里，她抬起头来，补充了一句，“从十年前就爱着我，还把脸也整成我喜欢的样子。”看着她迷离恍惚的表情，他猛地叫出来，“嘉萱，你该不是……”她像是没注意他激动的情绪，兀自说，“这些天逼得我不得不去面对从前发生的事，你知道么，最后我相信他了。”吴信朗听到这里，气得几乎直跳起来，他在房间里走动，而后挥舞着胳膊低叫，“你疯了，任嘉萱！他那么说是为了继续愚弄你，如果他诚心悔过，至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应该说出真相，而不是等事情败露之后再来扯这一通谎！”嘉萱仔细地听着，并没有反驳，过了一会儿，她冷不丁地问，“学长，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是赵小富干的吗？”

    他暗暗吸了一口气。“不,当然不是。我对他原本一点印象都没有。他那个时候的样子……再加上人又畏畏缩缩的，我实在没对他留下任何印象。直到……”说到这里，他的嗓音明显低沉了下去，“直到那天，我在安妍的屋子里发现了他们的照片，才想起来有这么一个人。”“你马上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对吗？”他点头，“我见过电脑合成的嫌疑犯肖像，再看到照片就明白了。”“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甚至不知道我见过他！”她耸起肩膀，手指紧紧地绞在一起。他被质问得很是觉得冤枉，盯着她的眼睛反问，“那天那种情况下，我怎么跟你说？！”

    嘉萱一时语塞，吴信朗也自觉失言。气氛一下变得怪异无比……

    “以前的事别再提了，重要的是怎么从这里出去。”吴信朗走到门口，试着推了推。门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切都是命。”嘉萱脸色苍白，虚弱地靠在沙发里。他走回她的身边，搂住那瘦弱的肩膀，用下巴轻揉她的头顶，“别这么想，一切都会过去的。”

    嘉萱皱着鼻子，低声抽泣起来。这么多天来，她还是第一次有机会得以宣泄自己的情绪。内心不断叠加起来的悲伤如同堵在心口的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他让她哭，一边轻拍她的后背，一边焦急地望向逐渐西斜的艳阳。

    游艇的这间休息室装饰得极尽奢侈，如果不是身处这样的境况，倒称得上是个美好的正午。他劝止了嘉萱，把她抱到床上躺着。嘉萱不肯睡，把头依靠在他的胳膊上。两个人静静地等待着。

    大约两个小时后，左阳终于出现在舱门口。他们已经航行到离码头足够远，而且也根本没有迹象表明警察正在寻找他们。这一点让吴信朗很担忧。魏锦辰留在那艘没有燃料的小艇上，预计一时半会儿也帮不上忙。

    左阳打开门，一见到依偎在一起的两人，嘴角顿时僵住了，眼珠子足足转了半圈，才爆发出一通咆哮，“我不明白！他为你做过什么？他放弃你，移情别恋你的姐姐，又为了自己的前途，抛弃了安妍，最后害得她自杀，你为什么还执迷不悟？这个人除了他自己，谁都不爱！”

    吴信朗正要反驳，转念又想起魏锦辰告诫让他不要刺激这个男人，于是保持了沉默。嘉萱目光有些失焦，左阳指责的话语令她想起更多的事。是的，爱上一个人时，为了对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吴信朗能够给她安全感，那种感觉同爱情并没有关系。在她这里，这是两条平行线，并没有交缠在一起。从认识他起，她就毫无理由地喜欢跟这个人待在一起。那时候，他们在同一所学校，又都是学校里出类拔萃的学生。情窦初开的她把眷恋藏在心底，然而最终他爱上的却是自己的姐姐。这很痛苦。她太好强，甚至不能表现出自己的愤怒和悲伤。这份痛苦一直持续到安妍发生意外才得以缓解。从另一个方面来说，维系着她与吴信朗感情的因素是极其微妙的，这一点左阳永远不会明白，她也不能够解释。

    左阳实在接受不了她变成这样，不由得低吼了一声，吴信朗赶紧将嘉萱拖至自己的身后。“左阳，你冷静一点！”他的视线随着左阳手中的那把斧头，神色大为紧张。他担心这个疯子一失手，就难以避免地伤及无辜。

    左阳发泄了一通，终于冷静了下来。他猛地盯住吴信朗，问，“你不是爱嘉萱吗？”吴信朗心下一紧，他知道左阳开始为难自己了。“打电话。”左阳说着，竟丢了一个手机给他。“给谁？”吴信朗握着手机，面上装出不解的样子，脑子里却在急速地想对策，他明白自己手里的这个手机也许是一个机会。左阳冷笑着答，“打给你那个有钱的老婆，告诉她，你要离婚，公司的钱一分也不要，只要离婚。”

    没等他说完，嘉萱先一步制止了这个要求，“太荒唐了，毁了别人的生活对你有什么好处？”左阳转过脸凝视着她，“你马上就会看到自己在他心目中占多少分量。”

    “你错了，学长他不欠我什么，如果他做错过什么，也是对安妍不够公平！赵小富，你做这些事都是为了安妍，为了报复我们家，为了报复学长！你十年前喜欢的根本不是我，是安妍！”她一通吼完，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真可笑，我这辈子爱过的两个男人爱的都是她！甚至还包括我的爸爸，她来之后，爸爸就再也不关心我了！”左阳百口莫辩，吴信朗趁他注意力转移，暗暗摸索着按下报警电话，随即用手掌死死捂住听筒的位置，唯恐一丁点声音漏出来招来杀身之祸。

    “我说中了，是吗？你对我说的话是真的，只不过主角不是我，而是安妍。”嘉萱说出了这段日子憋在胸中的话，不由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完之后就不再理睬他，似乎再也不在乎这个人。左阳瞪着面前突然陌生起来的女人，大口大口喘息，僵持了许久，他像是默认了嘉萱的说法，不再辩解。

    “放她走，有什么你冲我来！”吴信朗沉沉地说道，“安妍的死跟嘉萱没关系！”

    左阳长笑，而后用力一挥手里的斧头，示意他闭嘴，接着说，“打电话！打完之后我就放她。”

    吴信朗深深抽了一口气，拿起手里的电话开始拨号。在等待的空隙里，左阳警告道，“别耍什么花招。”吴信朗半讥讽地回敬，“你放心，知道你听得懂。”电话响了好久没人接，按照苏玛的作息时间，这时候她一定才刚睡下没多久。果然，等了足有三四分钟后，那头才传来一个女人懒洋洋的嗓音。

    “苏玛……”他心头一刺，胸口竟有堵塞之感。虽然苏玛任性虚荣，但是她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自己的事。以她的美貌和财富，可以找到更好的男人，这也是他一开始始终拒绝她的原因，但她却死心塌地追着自己。结婚这些年来，他们相处得很好，实在是没有可抱怨的地方。而现在，自己竟要说出如此残忍的话来伤害她。

    第34章 左手的阳光

    吴信朗定了定神，心想，只要能从这里出去，总有解释的机会。“亲爱的，我有话跟你说……”他用流利的法语说了下去。那头的苏玛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到呼吸急促，到了最后径直尖叫了起来。叫声大得连另两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嘉萱只听到苏玛带着哭腔哝哝地大声哭喊，吴信朗嘴唇泛白，微微地颤抖着。过了许久，苏玛止住了哭，问了一句什么，身为丈夫的吴信朗露出痛苦的神情，应着点点头。苏玛沉默了，隐隐传来哽咽的哭声，然后立即挂断了电话。

    吴信朗足足有两分钟回不过神来，他真的伤了苏玛，同她在一起那么久，他第一次感到自己对不起深爱自己的妻子。“学长……”嘉萱蠕动嘴唇，却说不下去。他回过神，对左阳说道，“你可以放嘉萱走了吧！”他怒火中烧，狠狠把手里的电话砸在地上。电话摔成了两半，断绝了任何被发现报警记录的可能性。

    然而，左阳一边的嘴角却上扬到一个怪异的角度。“总裁先生，你不要以为从这里走出去之后跟你妻子说今天都是为了救人，她就会相信你。”不待吴信朗有所反应，他便笑着说，“实话告诉你，我来这里之前就把一些重要的材料寄给你的妻子，当然也包括你的岳父大人，你自己好好看看。”

    左阳从房间的抽屉里取出一个文件袋摔在床上，吴信朗抓起来凑到眼前，顿时面如死灰。嘉萱定睛一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之前他们在一起的照片，虽然拍摄角度选得很巧妙，几乎都看不出她的面孔，但两人亲密的关系一目了然。那些照片甚至会让人误解，这是一对长期生活在一起的夫妻。看起来，他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跟踪了相当长的时间。袋子里还有一些公司财务报表的复印件，其中有些地方做了标记，似乎隐喻着什么可疑之处。文件之后是另一些照片，看起来是公事性质的会晤，可照片上的人嘉萱一个都没见过。

    吴信朗再也忍无可忍，冲上前伸出双手，试图抓住左阳的前襟。左阳躲闪不及，扬起斧头，虚晃一招，逼他后退。眼看着锋利的刃直劈向吴信朗的脸，嘉萱发出惊恐的尖叫。就在左阳略一晃神的当口，吴信朗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向外扳，迫他松开斧头。不料，左阳反应极快，另一手握拳已朝他的脸直击过来。吴信朗忙又偏过头躲闪，两个男人扭打在了一起。左阳挨了好几拳，吴信朗也被打飞了眼镜。但左阳很快占了上风，吴信朗一个重心不稳，摔倒在地上，肋下遭了狠狠几脚，痛得他眼冒金星。嘉萱扑过去护他，被左阳一掌推开。她站稳了，再冲过去的时候，左阳已经把吴信朗拽到了甲板上，她惊呼着也追了出去。

    左阳左臂突然袭来一阵剧痛。一把锋利的瑞士军刀正正地扎进小臂，没至刀柄。情况急转直下，吴信朗松开刀柄，顺势抓住左阳的右臂朝船舷上连撞了十几下。他用了全身的力气去撞，斧头终于从左阳的手里脱落，往海中落去。左阳探身去抓，不料被吴信朗伸手一掀，大半个身体飞出了船侧，眨眼的功夫就被翻到船外。千钧一发的时候，他一把抓住船舷，整个身体吊在了船体外。脚底下就是深不可测的海水，他一只手臂还受了重伤，情形对他十分不利。吴信朗吐出口中的血沫，走近两步，目光落在左阳死死抓住船舷的双手上。看起来，就算自己不动手，他也支撑不了多久。一想到这个人毁了自己多年的苦心奋斗，一股无名之火便从脚底窜上来——

    “不要，学长！”

    嘉萱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惊叫着脱口而出。吴信朗缩回脚步，用询问的目光望着她。她坚定地摇摇头，“不可以……求你了……我不想，不想再做另一个噩梦了……”

    他微微一怔，而后愤愤地扭开了头。平静的海面一望无垠，蓝天与海水的连接之处有一道浅浅的灰白色氤氲。如此美丽的景色却预示着他无比暗淡的前途。他做梦也没想到，早在他调查赵小富之前，自己的底细就被摸得一清二楚。赵小富做足了准备，才开始以左阳的身份出现在他们的圈子里。

    嘉萱走前两步，对吊在船舷外摇摇欲坠的左阳说，“你保证不再找我们的麻烦，就拉你上来。”左阳移开目光，双唇紧紧合在一起。他不想做这笔交易，但自己确实快坚持不住了，只好点头。在嘉萱的请求下，吴信朗弯腰去拉他。不料左阳顺势用力一拽他的手臂，利用自己的体重拖住了吴信朗。吴信朗自以为占着优势，完全没有防备左阳突然变卦，在他意识到发生什么事情之前就重重的撞上船体，脸上顿时血流如注，直直地朝海里落去。短短几秒钟间的变化让甲板上的嘉萱目瞪口呆，直到耳边传来落水的声音。

    “学长！！学长……”她冲到船边，极力地探出身体，伸长了脖子，希望能找到他的身影。可是除了一缕被海水稀释的血水，她什么也没有等到。她想起了那声闷响，也许他在落水前就失去了知觉。

    左阳朝脚底下望了一眼，嘉萱不会游泳，那个男人死定了。

    嘉萱陡然发出一声惨叫，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她全身战栗，清楚地听到自己的上下牙齿磕碰在一起格格作响。是她害死了他。如果不是她心存侥幸，如果不是她对这个戴着面具的男人还有一星点难以割舍的情感，学长就不会就这么死在自己的眼前——

    她缩回发抖的身子，望向那个吊在船舷外的男人。刚才他那番举动实际非常冒险，现在只剩一只受伤的胳膊支撑着全身的重量，摇摇欲坠。她嘶嘶地抽着凉气，一步步走向他。

    她的高跟鞋砸在他唯一还吊着船体的那只胳膊。左阳发出一声短促的呻吟，马上又咬住嘴唇忍住。他破碎的心被一脚一脚踏成了尘埃。他忍着痛，望着那双美丽的鞋子，那是他送她的，又细又尖的鞋跟如同一支锐利的小锥子在他的手背上砸出一个个血坑。他曾经希望看着她穿着这双鞋子出现在他们的婚礼上。腥咸的海风吹来，吹散了尘埃，什么都没剩下。

    他精疲力竭。

    坚持不下去了。放弃吧。

    这样想的时候，连最后的求生欲望也没有了。

    “嘉萱……”

    他突然叫住她，声音不合时宜的温柔，她收住了脚。等到他们的目光再次对视，他像是终于了却了一桩心愿，蓦地松开了鲜血淋漓的左手。白云衬托下的蓝天，是他最后在这个世上看到的最后一幕。那一刻，仿佛有一小团阳光落在左手的掌心。他紧紧握住，唯恐前方过于黑暗，找不到回去的路……

    如果不是午后的阳光过于强烈，闪花了她的双眼。她会相信那张残破的脸上一直保持着一缕极其温柔的微笑，一如当他还是左阳时，那么温暖而灿烂……

    耳朵嗡嗡地轰鸣，待她再看时，海面已经恢复平静，那个被撞开的水涡转眼间就消失了。

    远方，一只搜救船正从灰白色的氤氲间出现，朝她驶过来……

    第35章 共同的秘密

    盛夏季节，阳光越来越强烈。空气里都是炙热的味道，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嘉萱抬起头，四楼的阳台空关着，窗几上落满灰尘，外墙还残留着焦黑的印迹。

    身后传来一串细碎的脚步声，香水味扑面而来。安雅芬从车里出来，目光也投向那一层。“阿姨，这房子真要卖了？”嘉萱问。安雅芬面无表情地回答，“你爸爸出院以后，很多地方需要花钱。”这么一说，愁思涌上了心头。两个人都皱眉不语。“你去房子里头看看，还有没有要拿走的东西。”

    嘉萱知道继母不愿再踏进那间屋子，只好讪讪地独自走向大门。这里在十年前算是城中的高级住宅区，父亲用半生的积蓄买了下来。这样，嘉萱才总算摆脱了简陋的小书房，有了自己的卧室。可全家搬进来之后就接二连三地发生变故，活像电影里那种被诅咒的房子。这是他们全家人的伤心地，谁都不愿在这里住，很快，这房子就被遗弃了。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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