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37 章

    梅山貂影 作者:卫子夫

    第 37 章

    格桑（一）

    穆颜死了，小宁死了。

    他依然在一段前世今生延续不尽的情缘中挣扎，他不知自己的执着最终还会害死多少人。他以为他投生做了人，就会更懂得情爱，用一颗真心就可以把她找回。可事实却是，他越是刻意去寻找那个人，就越是把那个人推得远远的。

    他越是不想牵连别人，又越是把自己的命运与别人栓得更紧。在列车运行的机械声中，他似乎开始领悟到了一些佛说的道理，比如徒劳。

    就算他这次见到了天神，保住了梅山，又能怎样？惜熙照样只能是他的妹妹，即使相爱，也只能在心里永远为她留一块地方，那找与不找，又有什么区别。也许他们永生永世都只有陌路的缘分，超出这个范围，无论怎样费尽心力，也无法挽回走到尽头的缘分。

    格桑花开遍了铁路的两旁，青藏高原上的太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得洛晨的脸颊发烫。火车就快到站了。

    布达拉宫犹如天神住的宫殿，蓝天白云，雪山草地，一切那么和谐地映着这座圣洁的神殿。洛晨走上去，他第一次作为人，一步一步地踏着阶梯走进布达拉。他突然觉得，这一幕似乎曾经梦到过，有些诡异。

    他站在宫殿最高层的院门外，俯瞰着远近不同的苍生，竟有一种时空交错的幻觉，许多早已被他遗忘的小片段从他的眼前闪过，一张张似熟非熟的脸孔，一幕幕似曾相识的情形。他定了定神，转过身去。

    他伸手去推宫殿的门，吱呀一声，木门敞开，一束阳光射进去。他走进去，门砰地一声关上了。殿内空无一人，空旷而神秘。

    四面的壁画华丽得似乎透着几分邪气，他往前走。走到大殿中央，他双手合十，闭上眼睛，所有的意念都集中在百会穴，心中默念：“嗡嘛呢叭咪吽舍。”

    过了很久，他感觉不到任何的动静。他缓缓睁开眼，环顾四周，还是那间大殿，还是那些壁画，还是那个时空。

    尊者为什么不现身？他再试了一次，依然没有看见尊者。找不到尊者，就找不到天神，梅山即将毁于一旦，青宛和玉华……他越想越着急，不知道为什么尊者对他避而不见。

    他喊道：“阿卡！阿卡！”

    回应他的只有四壁发出的回声而已。

    他几经挣扎之后终于绝望。他想，尊者一定知道他要来找他，早就做好了回避的准备。

    天神说过，天、仙、人三界，各行其道，即使真的见到了天神，他也不一定会肯帮忙。如今唯一的办法，只有去獒宫，向阿娜和霍哲求援，准备与人类的武器殊死一搏。

    他去开门，却发现门已经被锁死了，怎么也开不了。

    他拼命地摇着门，发疯似地拳打脚踢。他停下来，喘着粗气，他突然觉得事有蹊跷，冷静下来想了想，后退两步，冷冷道：“是什么人？出来吧！”

    果然不出他所料，在他一声呼喝之后，空旷的大殿里响起一阵女人的奸笑声。那声音如同千万根细针在刮着洛晨的五脏六腑，刺痛中带着瘙痒，可恶至极。

    格桑（二）

    他听出来了，这是虞姝的声音。忽然，他背对着的那面墙开始隆隆作响。他转身一看，墙门内走出的人与他所料想的没有多大出入，这一幕，曾经似乎出现过，那次是在蒙古草原上。

    然而，不同的是，走在最前面的人虽然也是狼王格朗，这次他手里抓着的人，竟是惜熙。

    一切都是虞姝的阴谋。自从她放下了自己的情爱，亲手杀死自己的丈夫英珠，她几近疯魔，权欲熏心，统治狐族已经远远满足不了她的野心，她想要得到通往天庭的通道，想摆脱狐仙的身份，成为一名天神，掌控三界。

    然而掌握着的得天独厚的条件的人，不是她，而是夜麟。所以她用尽心机，想要套出夜麟通天的秘密，然后置之死地。

    从夜麟当上獒君的那天起，她就开始密切地关注着他的一切。所以，玉龙山上相会之事，是她一次偶然的发现，然后告诉了貂王，挑起大乱，为的就是打击夜麟，然后在一个适时的时机，以救他的性命为要挟，套出他的秘密。

    然而事情超出了她的预料和掌控，狼王的野心，貂王的软弱，夜麟的痴情，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外。

    计划失败之后，夜麟下界了。她一直派人在暗中找他。她知道夜麟转世后一定会出现在曾经的玉龙山，也就是梅山，于是派了许多狐女在梅山镇蹲点，但是一直一无所获。

    直到那次梅山危难，小宁去向她求助，放小宁走后，她便派人一路尾随，于是得知玉华小宁青宛三人的行踪。找到了她们，大致就能知道夜麟的存在范围。她加派了许多人手，分批监视青宛她们，后来被青宛察觉，于是叫洛晨不要再主动去找她们，以免暴露行踪。

    可洛晨最终还是暴露了，虞姝欣喜如狂，她发誓要成为青藏高原的主人，要占领离天最近的地方。

    她迫不及待地通知了狼王，决定与他联手，一次将夜麟置于死地，这一次，她不再给他留任何退路，因为她已经用洛晨的性命为要挟，从青宛那里知道了通往天庭的秘密，夜麟对于她，已经没有任何价值。

    但是，在她心里，复仇的火焰从未曾熄灭过。她始终认为，世间上的一切男子，都是薄情寡义的负心汉，她发誓要主宰三界，一统天下。

    洛晨上了去西藏的火车，她抓住了惜熙，约好格朗，一起在布达拉宫里，等待着夜麟落网。

    “砰”地一声闷响，格朗以极快的速度，不到一秒的时间内就欺近洛晨的身前，一拳猛击在他的心口。

    洛晨被这股力量推动，瞬间双脚离地，重重地砸在门上，又摔了下来。格朗哈哈大笑，笑声如回荡在空中的礼炮声。

    他走过去，蹲在洛晨的身边，道：“你是獒王？你就是獒王？啧啧，我曾经认识的獒王，可没有这么脆弱。哈哈哈！”

    虞姝道：“想不到，威震一时的獒君夜麟，也有今天！”

    格桑（三）

    惜熙被一块白布勒住了嘴，眼泪直流，却喊不出声，只在那里一边拼命地摇头，一边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发出呜呜的声音。

    洛晨胸口疼得厉害，他没有体会过这种受伤的痛楚。

    他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惜熙，看见她为自己这样痛苦，他挣扎着站起来，不想他还没有站直，格朗正好转到他的身后，一脚把他踢出几米远，他摔落到地上，搓了很远，才慢慢停下，霎时间，地上的尘埃肆起。

    格朗越是见洛晨没有丝毫返还之力，越是打得起劲，像着了魔似的，连出三脚，踢得洛晨口中鲜血直喷，浑身无力。

    “起来！起来啊！还手啊，夜麟！哈哈哈！”

    洛晨依稀看见格朗张牙舞爪地在大殿中，混着尘埃和朦胧的血色，他听不见格朗在说什么，他找寻着惜熙的身影。

    “难道我会就这样死了吗？我不能死，我死了，惜熙怎么办……”

    惜熙一直看着他，他每受一次重创，惜熙的脑中就会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声响，如同佛家的钟声一样。

    惜熙被这声音震得天旋地转，几近昏厥，朦胧的影像中，她看见洛晨已经被打得不成人样，却还用一双包含深情的眼睛看着自己。

    就在那一瞬间，她感觉整个世界、整个时空似乎都已经凝固住，那双眼睛，洛晨的眼睛，像一个隧道，一个黑洞，把她一些东西拼命地吸进去，又释放出另外的一些东西出来。

    她感觉自己仿佛快要被撕裂了一样，她难受，剧痛，眩晕，感觉整个自己，包括精神和肉体，都在急剧地变化。她终于忍受不住，用尽生命的力量，大叫了一声“啊——”

    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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