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9 章

    三生案 作者:玖酿相思

    第 9 章

    离开雪陵之后，我来到了一片雪原，那个地方好大啊，我怎么也走不出去，我的术法学的不好，不多时就耗尽术法饿晕在了那满目的白茫茫之中。

    我是在一片嘈杂的声音中醒过来的，醒来的时候，我的面前是一株落雪草，嗯，彼时的我扶灵狐火未散去，像归雪这般的修为，我看到的直接便是她的真身。从来没被一株植物打量过的我，看了看归雪，又看了看三生，揉了揉眼睛，终究是哭着扑向了三生的怀抱，“第一眼看到的叔叔和姐姐，你要让他们在一起哟”谛听的话在耳边回想，我知道三生就是那个叔叔了。

    在三生的安抚下，我的情绪安稳了下来，扶灵狐火自然也就褪去了，这个时候，我看见了一个好看的姐姐，还有很多好吃的。吃饱喝足，我终于有力气了，于是，化形，开始交代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归雪一见我就和见了情敌似的，一上来就要让师父送我回家。回家，哼，好不容易出来的，我自然不肯了，年幼的我卖的一手好萌，泪眼汪汪地就看向了三生。

    我直觉三生是认得我的身份的，他对我很是纵容，他给我拟字相思，教我术法。

    但是，唯有一点，他不让我下山。有了第一次离家出走，就会有第二次不是么？于是趁着月黑风高，我偷偷溜出了小筑。在经历了一路卖萌之后，我成功被绑架。

    被绑在笼子里的时候，我第一次觉得学艺不精是莫大的悲哀。我有一点自暴自弃的时候，忽然出现了这辈子的第一个初恋，我的桃花哥哥。

    桃花哥哥救了我，桃花哥哥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的话，他告诉我他一直在等我，他说他必须要走了，他在我的留下了一枚雪紫色的桃花印……他第一次，让年幼的我感受到心痛。

    也正是这个印子，让归雪审问了我许久，直到逼得我说出她喜欢师父这个秘密，她才不再怀疑我的身份。于是我们就开始了一狐一花走天下的日子。

    是说在人间的时候，我听闻有一种叫作相思扣的那啥药，嗯，那时年幼无知啊，以为是春天吃的药，就非要拉着归雪去找。自然，归雪一张臭脸，任谁也不敢借了这个生意。不过，我忽然看见了谛听叔叔，于是，便拉着归雪奔向了谛听叔叔。

    于是，在谛听那里，我和归雪买到了相思扣。事成的时候，我和谛听叔叔交换了一个眼神，仿若是恶作剧成功的孩子。那时候的我们，都没有想到故事的发展会远远超过我们的想象。我以为归雪大抵是不会用上它，谛听叔叔也不会想到后来三生会真的失踪千年。

    如果故事都会按照我们想象的那么美好，那么，故事又怎么能称之为故事呢？

    话说我和归雪回到小筑之后，三生仔细打量了我的新“纹身”，发现看不出什么来，不知有没有危害，心中甚是不安，故人所托，却……于是，我就那么被关了几天禁闭，在泼墨山的二十年记忆里，那应该是师父最生气的一次了。

    经历了禁闭事件之后，三生便让我日日练习内修，内修是很枯燥的，在我觉得我一定是要疯掉了的时候，我终于再一次挑衅了三生的权威。

    于是，花朝会的时候，我，三生，归雪三大美人来到了人间。

    我看了看身边的孩子，都是爹娘牵着的，而我，忽然想起自己还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爹娘，不自觉的就冲着三生和归雪叫了一声“爹爹，娘亲～”

    虽然一开始的时候，三生是拒绝的，可是，看着我和归雪那般欢乐，三生也就没有了拒绝的理由。那一日的归雪特别傲娇，其实，她应该是真的很希望能和三生像这样在一起的吧。那一日的三生很慈祥，我以为，他们终究会有这样一个家，却没想到，后来的那个孩子，会比我还要可怜上许多。

    回忆总是很杂乱的，在三生这般隐忍的人的回忆里，我竟然看见了那么多尘世间的幸福，这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

    三生的回忆里有我们一同庆祝人间的年，一同在星空之下看烟火璀璨。这样的场景里，有好多好多归雪平静而温和的笑脸，我想，其实，那些个日日夜夜里，三生是爱着归雪的，借着师徒的名义，他就那么爱着她，而她亦是那般。

    只是，这一场师徒之恋，那时的归雪了然于心，而三生却从来不曾发觉自己已然爱上了归雪。现在想来，当时还是太年幼，倘若我再努力挑明一些，也许，三生就会发现，也许，故事便不会是这样的。

    我就这般看着这些回忆，心中有些哀伤，有些后悔，如果我能陪伴他们久一点，那该会有多好。我在小筑的那些时日，我们三个如同凡世间普普通通的人家，父慈子孝，过得其乐融融。三生的回忆里，似乎最快乐的亦是这一段时间，借着我，他们可以无拘无束的相爱。只是，二十年的时光过得很快，尤其是对于仙家来说，更是一晃就过去了。

    我不知道，我离开了之后，为什么三生和归雪之间竟然像是隔着一层什么，是淡漠，是疏离。三生又变回了那个冰冰凉凉，高高在上的师父，可是归雪已然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是了，三生是鬼界三生石，从来都是一颗石头心。可是归雪不一样，她的心是热的，有过那样的亲密，她心中的爱意已然收不回来。这样的日子里，终于，三生发现了，三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爱，但是，他知道他难再敢爱，毕竟，一个于归已经耗尽他前半生所有的爱意。这样一个纯真的孩子，他不舍得让她痛苦，让她相思。于是，三生怯弱了。可是，他不知道，正是他的这般怯弱，生生是让归雪相思了千年。

    看着归雪一日日把心思都放在自己身上，三生有些惶恐和不安，归雪的修行已经拉下很多，于是，他告诫归雪，他是她的师父，他不能护她一辈子的。

    可是，彼时倔强的归雪早已是满心满眼都是对三生的爱，她以为，只要她没有修习到可以脱离师门，他就会一直在她身边，师父是不能一辈子配着她的，可是，如果，他不是她的师父呢？

    归雪这个人，总是太执着，从认识她开始我就知道了。我一直相信，归雪和三生是要在一起的。只是这一切，我不曾想到的是师父竟然是三生，那个鬼界最痴情的三生，那个为了于归放弃一切的三生。

    忽而之间，想起了那个孩子，那个总是喜欢叫我姐姐的懂事孩子，一瞬间的心疼让我落下了一滴泪。

    “啪”

    我的泪水打在手背，一时间，我从三生的回忆中跳脱出来。

    此刻的师父正随着我的牵引在记忆中前行，这忽然中断的一霎，三生的眉头微微一皱。似乎有些痛苦，又似乎有些解脱。

    浮墟梦不应有分神，我叹了叹气，手中的掌决继续翻动，梦来梦来，来的并不是梦，而是回忆。

    好了，三生求一梦来，我终究是要织起一个安然的梦境，好让他忘却心中的障，让归雪能够守的相思化笑颜。那个孩子，也是应该要到了叫一声“爹爹”的时候了。

    三生四

    三生那扑面而来的回忆卷携着漫天的悲伤而来，一时之间，我所织造的幻境竟然悲伤至雨落。那样的悲伤，那样的痛苦，究竟是为了什么？叹了叹气，我再一次跟着三生的回忆回到了泼墨山小筑。

    那是一年的冬天，三生刚刚从三生居归来，是的，自那一年起，每一年的冬天，三生都会如约出现在姑姑和谛听叔叔的家中，那一年亦是那般。只是，三生没有想到，那一年归来，迎接他的却是一场浩劫。

    那是他的劫，命里注定的劫数，终于，就这样突然地来了。

    “阿雪，我回来了。”三生抖了抖身上的风雪，不知道自什么时候起，他觉得他越来越像凡人了，连这风雪都不愿避上一避了。

    半晌，归雪没有出现。按照往常，归雪早应该在小筑门前等着他了。几百年来，从未变过，这一回，归雪没有出现便让三生有了一丝直觉的不安。于是，三生快步走进了小筑，推开了归雪的房门。

    吱呀

    门打开的时候，三生看见的是给自己设了结界的归雪，结界里归雪的皮肤都透露出异样的嫩红，归雪看向他的目光，是挣扎，是绝望，却又偏生带上了几分爱慕。看着那般的归雪，三生并没有犹豫，走上去便破开了这个结界。

    看见结界打开，归雪的眼神中忽然有了一丝惊诧和惶恐。

    “师傅……师傅……我……”归雪挣扎着不让自己沦陷，不让自己失控。归雪本是落雪草，生于落雪的第一个清晨，十年挣扎才能于雪落之时开出第一朵花，虽不是什么神仙草，却堪为四方世界中最为纯净娇弱之种族，可解百毒，却偏偏寻常毒物入身便化成剧毒。人间这相思扣，尚巫之族用它来求子，本就是此中之极致烈毒，入了归雪之腹，这便又加上几分。

    三生的手轻轻搭在了归雪的灵台，一切了然，此刻，归雪的爱慕，归雪的冲动，归雪吞下那人间毒物相思扣之后的悔恨一一在三生眼中流转。知道一切都已经不能再如往常的归雪眼中落下了绝望的泪水，眼泪一滴滴掉在掌心，忽而，归雪抬起了脸庞，笑的有些悲泣，有些妖艳。

    看着这般的归雪，三生知道，因了他的疏离，因了他的不敢爱，归雪——爱着他的，他爱着的徒弟终究是入了魔障。魔障已入而难解，归雪，你太痴傻。倘若我醉了，那么，阿雪应该不会那么自责了吧，三生微微闭目，晕气周身，淡淡的酒香自他周身泛起，而后，三生顺势将归雪揽入怀中。

    “师傅？”归雪此刻还未乱了心神，虽然手臂已然不自觉轻轻环上三生的脖子，她仍旧不远诋毁了她的师傅。

    然而，事已至此，一切已经没有了挽回的余地。于是，三生低头，一记浅吻落在了归雪的唇瓣。

    三生温柔而呵护的吻，惊了归雪，乱了芳心，于是，归雪放任了自己沉溺于那相思扣的药力之中，她热烈得回应三生，恍若这一世，便想如此醉死在梦中。

    那一吻，天荒而地老，那一夜，归雪沉沦于相思扣，而三生终于了然他对于归雪的那份爱意。巫山相会终有尽，解去相思扣之毒的归雪在三生怀中安然睡去，没有了毒发的妖艳，有的只是如孩子般安稳而满足的笑容，三生看着这般的归雪，嘴角在不自觉的时候就微微得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他忽然就想，如果能够一辈子就这么看着归雪，拥她入怀该多好，只是，三生轻捂心口，那里冰凉而疼痛，阿雪啊，你的毒还真是厉害。

    三生一夜无眠，就那么看着归雪，他知道，这一夜过去，他与归雪终究是要分开的，这毒性也不知能不能化解，他不想让归雪看见他毒发的样子，也不想让归雪经历失去。三生甚至在心里想好了，明日，倘若归雪不走，那便将她逐出师门吧，然后，他会让谛听和于归帮忙照看她，毕竟，这一切也是拜谛听所赐。

    然而，他并没有想到，归雪是那么的自责，那么的骄傲。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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