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12 章

    青青草儿，我的宝贝 作者:伊叶飘/冬冬

    第 12 章

    十四

    殷宁和伊青回到病房。殷宁掀开被子，让伊青躺下，再帮他拉好被子。

    “青青，” 殷宁慢慢说道，“你喜欢刚才那老爷爷吗？”

    伊青有些困惑，“我不知道，刚才我看着他，感觉又亲切又特别，总之是种很奇怪的感觉！”

    殷宁在心里叹了口气，刚想开口再说点什么，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殷宁说了声“请进”后，进来一位身穿制服的酒店服务员，“殷先生，您好，我定时给你们送中餐来了，这份是我们酒店厨师特意为呼吸道疾病病人配的营养餐，这份是普通盒饭，请签收。”

    原来不知不觉，中饭时间又到了。

    殷宁收了两份盒饭，打发走了送外卖小弟，到卫生打了温水，扶伊青坐起，帮他擦了擦手。才端起伊青的那份盒饭，用勺子舀了，送到他嘴边。

    伊青却转开了头，低声地：“我自己来吧，这，这一个多月，难为你了！”不等殷宁回答，已接过他手中的饭盒，慢慢吃起来。

    殷宁愣了一会儿，拿起自己那份也吃起来。自己这一个多月的努力毕竟没有白费，青青已开始慢慢恢复了，他该感到高兴才是。

    吃完饭，殷宁将一次性饭盒扔了，又打水让伊青洗了手，漱了口，才坐到伊青床边，“青青，要不你闭上眼睛睡会儿，医生护士下午2：00才上班呢？”

    伊青不吱声，也不闭上眼睛。

    “青青，” 殷宁见他没有睡意，便决定跟他说说话，这一个多月以来，虽然两人日日夜夜相处，但说话谈心的时候几乎没有，上午伊青那段长长的话，是他住院以来绝无仅有的第一次，“除奶奶外，你想不想见你其他亲人？”

    伊青奇怪地，“我其他亲人？除了奶奶外，我哪有什么其他亲人？”沉默了一会儿，“莫不是你说我妈妈？”自嘲地笑了笑，“那次我生病，一直以为妈妈没回来，后来才隐约想起，其实妈妈回来过，在我面前晃了晃，拿了什么东西又走了，从此再也没有回来，奶奶托了许多人去找都找不到。她总说她不该把我生下来，说我是孽种，是她在世上最讨厌的人，说她总有一天要离开我。或许这次她终于下定决心不要我了，我还想她干什么！”

    殷宁心下一阵内疚，本想引起他另一番话，没想到却是触动了他另一个伤疤，“不是，青青，我不是说你妈妈，我是说别人，例如你爸爸那边的……”

    伊青自嘲之意更重了，“爸爸？我哪有爸爸？”目光望向不知名的远方，“小时候，有一次我发神经问妈妈，爸爸哪里去了？结果妈妈拿起门闩劈头盖脸就打过来，一边打还一边大骂，‘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你是个野种，野种哪有爸爸，哪个男人愿意当你爸爸，打死你，打死你，野种，野种！’她那又凶狠又悲伤的样子，我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从此，我就知道我是没有爸爸的野种，原来外面那些骂得一点都没错，他们一点也没冤枉我！”

    殷宁被伊青说起悲伤往事时那种过于平淡的语气吓着了，再也不敢引他说话，连忙让他闭目睡觉，就是养养神也好。

    等伊青闭上眼睛，殷宁附到他耳边，轻轻地却是万分坚决地，“青青，你记着，那些都已经过去，现在有我，你是我的宝贝，永远都是！”

    伊青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了几下。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伊青打完点滴，殷宁有点事要出去，让他躺着休息一会儿，说马上回来。

    却没想到，伊青刚躺回去没多久，突然进来一个身穿灰色西装的中年人，手里拿着封信，恭恭敬敬地递给伊青。伊青坐起，疑惑地接过，打开，抽出里面的纸条，上面写着：“青青，还记得我这个老爷爷吗，几天前在住院部大楼后面花园里与你见过面的？我也在这所医院里住院，身边没亲人陪着，很是寂寞，你现在过来和我说说话可好？”

    伊青想了想，对那人点点头，给殷宁留了张纸条，坐上王护士推过来的轮椅。

    原来，在住院部大楼后面花园的深处，高大的树木掩映着几幢别致的小楼，它们也是B市第三人民医院住院部的组成部分，只不过，它们的气派、设备和价钱，前面的大楼自然是根本无法与之相比的。如果说，前面的大楼是B市的普通市民，它们就是市民中的贵族。法律书上说人生而平等，其实不平等处处存在。

    那中年男子推着伊青的轮椅，到了其中一幢小楼前，自动门徐徐打开，里面又走出一位中年男子，将伊青迎进去，然后恭敬地鞠躬：“您好，青青少爷，我是老张，这位是老李。老爷已经等您很长时间了，请跟我来。”

    伊青吓了一跳，这两人太奇怪了，不但以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看他，对他过分尊敬，竟然叫他“青青少爷”。“少爷”？他只在书上看到过，在电视电影中听到过，他本以为这是个在现代社会已消失的称呼。

    伊青点头后，老张在前面带路，老李推着他到了一个小厅。小厅的装饰虽非富丽豪华，但伊青一眼即可看出，十分高级而舒适。

    老人正躺在落地窗前的一把躺椅上，见伊青进来，坐起身子，张开双手，“青青，你来了，快到这边来！”

    老李推着他到了老人身边，老人似乎想伸手抱他，却终究只是拉住他的手。眼神和老张、老李一样奇怪，甚至比他们更热切、更激动，“青青，黎爷爷自从那次在花园里见过你以后，就一直十分想念你，你想黎爷爷吗？”

    伊青点点头，很奇怪，他真的想念这个虽只见过一面，但让他感觉又亲切、又特别的老爷爷。

    见伊青点头，老人更加激动，摩挲着他的双手，“青青，爷爷对不起你！”

    伊青诧异地睁大眼睛，“黎爷爷，您为什么这么说？”

    老人转开头，似乎在平静自己的心情，许久，终于转回头，微笑着，“青青，你喜欢爷爷住的这个地方吗？”

    伊青朝四处张望了一下，“黎爷爷住的这个地方不错。”

    “那青青搬过来和爷爷住在一块儿，好不好？” 老人问，有几分小心翼翼，几分期盼。

    伊青微微笑了，“不用，黎爷爷，青青出身贫寒，住不惯这么高级的地方。而且，我现在住的病房也挺好的。本来我住单间病房，学校照规矩已是不能给我报销了，那都是殷宁努力的结果。”

    说到殷宁，老人有几分不快，“青青，你很喜欢他？”

    伊青一愣，笑容里添了几分苦涩，低声地，“他？我哪里高攀得上。我现在只担心将来怎么还他的人情，恐怕很难……”

    老人既愧疚又生气，“什么高攀？要说高攀，也应该说是他高攀你才对！”虽然殷氏、孟氏两大财团的继承人，说起来地位很显赫，但他黎氏财团的继承人，也不是让人小瞧的。

    伊青虽然吃惊老人居然会这么说，但他以为老人与他分外投缘，便将他看得分外重要，也没往别处想。

    伊青不想在殷宁的话题上纠缠，“黎爷爷，我们别说这个。您……您身体怎么了？”

    老人叹息了一声，“唉，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了，那天竟然好端端地从楼上摔下来，摔断了小腿骨，只好在这里静养几天。青青，爷爷听说你的肺以前受过伤，这回旧疾复发，情况很严重，还要开刀治疗，是不是？”

    想起那天撕心裂肺的痛苦，伊青神色黯然，许久才说到，“其实没什么，我也不想开刀。“

    “为什么不想开刀？”老人问道，想了想明白了，“你不愿再欠殷小子的情，是不是？要不，开刀的区区几万块钱黎爷爷帮你出了可好！”

    伊青摇头，“黎爷爷，谢谢您，如果那样，黎爷爷的情我也一样还不起啊！”顿了一下，“对黎爷爷来说，那只是区区几万块钱，可对我来说，那是天文数字，大得不可想象，上大学前我在外面打工，干上几年也挣不够。”

    “你经常在外面打工？是不是很苦很累？”老人的目光透着分外的关心。

    伊青再次摇摇头，“其实没什么，习惯了就好了。何况，有工给你打还算是好的，最怕的是没人聘用你。”不自觉地，伊青想起了他九岁那年的春节，妈妈没拿钱回家，家里一颗米、一棵青菜都没有，他饿得直发晕，跑到饭馆里想打点零工挣顿饭吃，他们却以他年龄太小的理由把他赶出来。他没有法子，只好到饭馆后面的垃圾堆捡了几张发黄的菜叶，回家用开水烫了烫吃下去。年后，他终于找到了事做，才解决了吃饭问题。

    “我的好青青，苦了你了。”老人看着自己掌中的伊青双手，“你手上这些厚茧，是不是都是这样来的？”伊青的双手，掌骨匀称，五指纤长，是双艺术家的手，可惜掌上厚茧破坏了它的美感，但也使它多了份男子汉的气概。

    十五

    就在这时，老李的声音在他们身边响起，“老爷，青青少爷来了半天了，连口茶都没顾得及喝上，他可是病人呢，您就让他歇一会儿，喝喝茶，吃点糕点吧！我家老婆子都准备好了！”

    老人回过神来，“对，对，是我疏忽了，老李，让李妈把东西送到这里来！”老人本不是粗心的人，但盼了几十年，没盼到孙子，后来唯一的儿子死了，以为此生要绝了此念头，却没想到，到了晚年，竟无意中找回了个这么大这么好的亲孙子，未免有些过于激动。没错，是他黎如渊的亲孙子！那个伊馨馨，虽然是个妓女，接过的男人无数，但在认识他家娇儿黎飞逸的时候，可是清清白白的，老人都查清楚了。唉，恨只恨他把儿子宠得太过，养成了他无法无天的性子，外面接交的女人无数，几次有大肚子女人找上门来，说怀了他们家孙儿，却没一个是真的，害的他最后一律不理这些女人。如果不是这样，他的亲孙子青青怎么会在外面受了这么多年苦呢？说起来，都是他老头子的不是。

    很快地，李妈端了亲手泡的奶茶和刚做的糕点上来，放在一张小方桌上。老李走到伊青身边，恭敬地说：“青青少爷，老李抱你过去。”伊青一愣，刚想说，“不用”，老李已抱起他身子放在小方桌前的靠椅上。伊青大窘，“李伯伯，您别这样，我腿脚好得很，都是殷宁，说我现在身体虚弱，不能累着，才老坐轮椅，其实我好得很，真的……”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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