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53 章

    官场潜规则 作者:瑚布图

    第 53 章

    就在这些上访的教师被公安局追回来的第二天，刘玉林亲自给各乡镇一二把手召开了会议。公安局长和俞思卿也参加了会议。刘玉林非常恼火，尤其他听了杜斌关于公安局的人在火车站的所作所为的汇报后，更是暴跳如雷。在这一点上，他真的很感谢杜斌能为他逢凶化吉。他清楚，就是自己在昨天晚上遇到那个省报的老记者，也不会令他放下相机，并答应不在省报上披露这件丑闻的。

    如果东环市因为粗暴虐待教师的丑闻上了省报，他这个代理市委书记不但不会扶正，恐怕他这个市长也当到头了。所以，会议一开始，他就向杜斌表示了感谢。然后，他劈头盖脸地把乡镇领导和俞思卿、公安局长训了一顿。刘玉林越说越激动，最后竟然站了起来，骂了娘。他说：.别他妈拿豆包不当干粮！我告诉你们，谁的孩子谁抱走！会议后，各乡镇领导去第三中学，把你们所属各学校的老师领回去。如果，以后再有哪个乡镇的老师上访，我就撤他的职！你们看我有没有这个茬子！.

    于是，各乡镇领导带着教育办主任到第三中学领老师。老师是领回去了，可腿长在他们身上，谁能保证他们下午就不再溜走上访去呢？为此，各乡镇领导又给各学校的校长下了死令，让他们看管好自己的老师，如果哪个学校的老师再上访，就地免职！

    可谁也没想到，会议刚散不久，牡丹市委主管信访的书记就给刘玉林打来电话。他在电话里非常不满地告诉刘玉林，今天上午，东环市几十名教师到牡丹市委办公大楼集体上访。他让刘玉林马上派人到牡丹市将那些上访的人领回来。刘玉林放下电话，心里有些发堵。他想，看来低估这些教师的能量了。原以为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可没想到这些平时整天跟学生打交道，看似木讷、愚钝的老师却很有心计！他们竟然跟他玩儿起了声东击西、化整为零的战术。

    最新卷 第75节

    刘玉林让秘书马上将杜斌、俞思卿和信访办主任叫来，他把情况跟他们说了一遍，吩咐说：.看来，事态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改革的困难大大超出我们的预料。.俞思卿插嘴说：.这些老师，真他妈狡猾！.刘玉林不满地白了他一眼，说：.现在说那些没用。什么狡猾不狡猾？这只能说我们的准备工作做得不够，我们对形势估计的不足！杜副市长，我看，还得麻烦你出马。.

    杜斌知道刘玉林要他干什么。他本想拒绝刘玉林，找个借口回省城。因为他当初就不赞成这么匆忙地搞什么人事改革，他知道东环市教师队伍的现状。出现这种难以收拾的局面，要是有些人，就会冷眼旁观，或者幸灾乐祸地看热闹。但杜斌就是杜斌，他明白东环市出现了集体越级上访事件，东环市的工作年终就会被一票否决。不管你干得再好，也不会有资格参与评优。他又想，自己作为主管教育的副市长，没能让市委、市政府采纳自己的合理化建议，是有责任的。所以，他觉得自己不能当看客，得为东环市挽回影响。他说：.刘市长，有什么话，就吩咐吧。.

    刘玉林说：.还得请你出马，带队去牡丹市把这些越级上访的教师领回来。.杜斌说：.行。.刘玉林说：.俞思卿，你和教育局的人也跟着去。.俞思卿嘴里唔了一声。刘玉林烦恼地搔了下头皮，说：.杜副市长，你有什么话说？.

    杜斌收拾起笔记本，说：.事不易迟，马上动身。哦，公安局就不用派人去了，省得在牡丹市委门前再上演全武行。.刘玉林点头表示赞同，说：.对！公安局别去人了，省得再给我上眼药。.

    杜斌和俞思卿回去准备车辆，刘玉林将信访办主任留下，说：.带上些钱，给牡丹市信访办的领导好好说说，这次上访别算做集体上访吧。.信访办主任说：.上次下岗职工去上访，我花的5千块还没处理呢。.刘玉林说：.等这次你回来，我一起给你拨款。.信访办主任说：.钱给了他们，事也摆平了，可没有票据不好入帐呀。.刘玉林大概觉得他太婆婆妈妈了，皱了皱眉头，语调抬高了说：.这种事，你他妈的还想跟人家要收据？你一张口要，谁敢收你的钱？票据还不好说，活人能叫尿憋死？.

    信访办主任挨他一顿训，唯唯诺诺地告退了。

    贰

    真是按住葫芦又起了瓢，就在杜斌将那些到牡丹市上访的教师带回来的第二天，省人事厅的电话直接打到了东环市信访办。

    原来，三和乡中心小学的那个后勤主任领着6个教师代表，在大批教师准备坐客车赶往牡丹市之前，就悄悄地坐上了开往省城的长途汽车。当时，俞思卿和公安局的人只顾那些吵吵嚷嚷的教师了，却忽略了开往省城的客车。省人事厅一位副厅长接待了后勤主任。他耐心地听完后勤主任汇报后，与几位处长商量了一下，认为东环市不承认这些教师的干部身份是错误的，另外，不执行省政府2000年的文件也是错误的。

    刘玉林听了信访办主任的汇报，一屁股跌进椅子里。他脸色骤然变得苍白，冷汗淌了下来。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些教师会如此地善用谋略。他一个堂堂的市长，再加上俞思卿和公安局长，竟然被这些成天摆弄粉笔的教师给耍了。刘玉林又气又恼。他只得又求助于杜斌，请他去省城把这些教师领回来。

    刘玉林突然觉得身心有些疲惫，他的大嗓门也变得有气无力了。他说：.杜副市长，还得麻烦你了。.杜斌笑了笑，说：.都是工作，什么麻烦不麻烦？.刘玉林说：.不管怎样，把这些教师领回来，就是你的一大功劳！他们在省城，就是我们东环市的一颗隐型炸弹呀！不管他们提什么要求，先答应下来，回来再说。.

    杜斌不敢怠慢，当天下午就带领俞思卿去了省城。

    省人事厅领导的脸色比较难看，对杜斌他们也没客气，像机关枪似的对着他们一顿开火。他不容许他们解释。杜斌不好再说什么，知道人家说得对，只好一个劲儿地检讨，表态说回去后一定将原来违反省政府规定的地方纠正过来。

    从人事厅出来后，杜斌没回家，给雅芬打了个问候电话，让李金标安排了顿午餐。然后，便带着那些教师乘坐当天晚上的火车回到了东环。

    俞思卿见省人事厅领导态度那么坚决，又上升到了政治和涉及稳定的高度，心里打起了鼓。他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所以他们在省城就餐和返回东环市的途中，他早就想好回来后怎么向刘玉林汇报。杜斌心里本来就不同意他们这么做，一直窝火，脸色便总不开晴，也懒得跟他说话。

    当坐了一夜火车回到东环市的时候，已是凌晨6点多钟了。杜斌说：.俞局长，你把这些教师安顿好，派车把他们送回家去。.俞思卿心里正恨这些到省里上访的老师，坏了他的大事，就指着三和乡中心小学的后勤主任，说：.你们不是挺能吗？不是自己去的省城吗？这回告赢了，是不是我再派个鼓乐队，搞一个欢迎你们凯旋的仪式？.

    三和乡后勤主任面容冷俊，顶撞他说：.是，我们是自己去的省城。但这都是你给逼的！如果你愿意搞欢迎仪式，以为我们不敢去呀？.他扬起手中的车票，对同伴们说：.车票别扔了，做个纪念吧。咱们终于为自己争回了饭碗，就自己回家找老婆报销吧。.俞思卿没想到，他们去了趟省城，胆子倒大了许多，竟然敢顶撞自己了。他拉下脸子，恨恨地说：.别得意得太早，就是市委更正了改革方案，人事改革还得进行。就你们这几个带头闹事的，恐怕没什么好果子吃！.

    后勤主任说：.好，我们等着你报复。不过，你听好了，改革我们不怕，考试我们更不怕，怕的就是你们不公证！.他得意地笑了，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不过，咱明人不说暗话，我也告诉你，我已经向国家教育部的人咨询过了，你们的做法明显与国家规定相违背。如果你再逼我们，我就给中央电视台《焦点访谈》打电话，看到时候谁遭罪！教育部的那个人，是我的学生。我这有他的电话号码，不信，你可以亲自打电话问问他。.

    俞思卿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招，被他的话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杜斌理解这些面临失业危机的教师。在这种时刻，什么过火的事都做得出来。但他也觉得这个后勤主任过于咄咄逼人，便批评他说：.我不是已经代表市政府表态了吗，对于我们改革方案里与国家政策相抵触的地方，回来后，市里会纠正的。你还不算完了？还要找《焦点访谈》，你是不怕事大吧！.

    杜斌去过几次三和中心小学，尤其他那次在山洪暴发时抢救被洪水围困的群众时表现出的勇敢，后勤主任和老师都很佩服。他被杜斌批评了，不但不恼，却有些不好意思了，脸上像罩上了一块红布。

    叁

    最新卷 第76节

    刘玉林分别听了杜斌和俞思卿的汇报。杜斌是在他回到东环市当天上午直接向他汇报的，而俞思卿却是头一天晚上在火车的车厢连接处给刘玉林打手机汇报的。刘玉林听了俞思卿的汇报后，当即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本想在全省弄出点动静，给自己制造点影响，好在明年的换届选举时增加点筹码，却不想这些教师能量这么大，竟然捅到了省人事厅。他昨天夜里几乎一夜没睡觉，灌了一肚子茶水，抽了两包香烟。最后，他下了决心。因为，他非常清楚，他现在不过是临时主持东环市的工作，虽然都传说赵法瑶学习回来不会再在东环工作了，虽然他非常渴望自己这个临时主持急需政绩来扶正，但他更怕这个期间出任何的纰漏。那样的话，他不但扶不了正，还有可能从市长的位子上跌下来。所以，当天下午他就通知在家的常委召开紧急会议。

    常委会的结果不需质疑，一致通过了杜斌的建议，暂时终止东环市教育人事改革方案，待市委政研室与教育局借鉴其他市县成功经验后，再结合东环的实际情况出台方案。

    杜斌总算松了口气。而一旦心里总惦记的事情得到解决后，他竟然被一阵前所未有的疲倦袭击了。折腾了这些天，没工夫睡个囫囵觉，一直被这些不尽人意的方案和上访教师拖得神经紧张，像一直绷紧的弓弦。他从市委常委会议室出来时，才下午4点多钟，他想给吕慧挂个电话问候她一下，但这个一闪即逝的念头随即就被海水一样的疲倦淹没了。潜意识支配着他的双腿不由自主地向宿舍走去。他想在宿舍迷糊一觉，养养精神，晚饭时请吕慧到回民饭店吃一顿，了解一下她现在的情形。也不知道她考研究生复习得怎样了？杜斌和吕慧已有20多天没联系了。

    可没想到杜斌的脑袋一挨着枕头，还没顾得上脱衣服，就睡过去了。等他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早黑透了。杜斌将枕头边的手机拿过来，一看吓了一跳，时间正好是晚上9点钟。就是说他睡了5个小时，中间竟然没醒？这在他40多年的人生历程中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手机显示屏上显示，有3个未接电话。杜斌按下未接电话键子，心想自己是真睡过去了，手机动静那么大，而且一连3个电话，他都没听见。3个未接电话都是吕慧打来的。

    杜斌将电话打过去，吕慧很快就接听了。杜斌问：.刚才，你给我打手机了？.他知道这是句废话，但他更知道这是句必须要说的废话，而且还得作为他与吕慧说话的开头。

    吕慧醋意很浓地说：.没有啊，哪有工夫给你这个大忙人打电话呀！.杜斌不好意思地笑了，说：.不好意思，我在宿舍睡着了。一直睡了5个多小时，你说怪不怪？.吕慧听了，有些心疼，关切地说：.这段时间，你够忙的了。也真难为你了，上面要对付刘玉林和俞思卿，下面还要对付那些为了保住饭碗而拼命的老师。.杜斌说：.啥也别说了，理解万岁吧。.

    吕慧被他逗乐了，在电话那段吃吃地笑。她的笑声像一阵清爽的风，从电话线那端一直吹进杜斌的心扉，使他一下子就有如沐春风的感觉。吕慧笑够了，问：.这么晚了，你打电话过来，有事吗？.杜斌反问她说：.我还没问你呢，一连打了3个电话，像皇帝3道金牌似的，有什么急事？.吕慧说：.没事。闲得慌，随便拨的。.杜斌说：.撒谎吧你，我知道你想我了。.吕慧又吃吃笑了，说：.美得你，谁想你了？.杜斌说：.说正经的，我本想睡一觉再给你打电话，没想到你竟先打过来了，真是心有灵犀呀。.吕慧说：.别没话逗咳嗽玩，你今天咋这么贫嘴呢？.

    杜斌也觉得睡了这么一大觉后，精力不但充沛了，更有一种要找人倾诉，要跟熟人斗嘴的情绪塞满了他胸膛。杜斌说：.其实，我想请你去回民饭店吃饭。.吕慧说：.你真会糊弄人，9点了，傻子才没吃饭呢。.杜斌说：.正好呀，傻子吃完后，现在早消化完了，该吃夜宵了。.吕慧说：.不跟你贫，你还别说，晚上我对付了一口方便面，现在真有点饿了。.杜斌说：.不是吧？肯定你又馋人家的茴香牛肉了吧。.

    杜斌跟吕慧约好了见面地点，然后像打一场战争似的以最快速度洗漱完毕，冲出房门。

    在回民饭店，杜斌和吕慧一直吃到11点半。厨师和服务员已下班了，只有马淑君坐在吧台后面看电视。吕慧告诉杜斌，她2天后要去上海参加考试，所以才给杜斌挂了电话。杜斌说：.那我就提前祝贺你了。祝你马到成功！.吕慧说：.不知怎么搞的，我有点紧张。可我平时是不打怵考试的呀，这回是怎么了？.杜斌说：.所以，你心里没底，一连给我打了3个电话？.吕慧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杜斌抓住她的双手，安慰了她一番。

    从饭店出来，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相互读懂了对方眼睛里的内容。杜斌启动车子，吕慧无言地坐在副驾驶座位上。杜斌把车直接开到了恤品江边。此时的江边一个游人没有，只有清爽的夏风从上游吹来。黑暗中的江水轻声絮语着，像温言呢哝的情侣的悄悄话。杜斌伸出手，暗夜中吕慧把手准确地递到他掌心里，他俩手牵手走下台阶，在靠近江水的台阶上坐下。水泥台阶经过白天太阳的晒烤，余温还在。吕慧俏皮地把鞋子脱下来，把脚伸到江水里，任凭凉沁沁的江水温存地抚摩着她的脚丫。

    两人在江边依偎着，轻声交谈着，直到夜露下来的时候，才离开江边。杜斌把车开到吕慧家楼下，与她上了楼。

    肆

    俞敏从俄罗斯回来了。她做成了一笔大买卖，成功地将俄罗斯的一艘旧军舰拖运到天津港，卖给了一家拆船公司。单这一笔买卖，俞敏净赚了700多万。赚钱的感觉真好，尤其这样从天上掉下来，一下子赚大钱的感觉就更好。有了好的感觉，人的精神就显得格外地爽。爽透了。而这种感觉是伴随着幸福和喜悦而来的。有了这种快乐与幸福感的女人，一般都需要别人与他一起分享。此时，俞敏最先想到与自己一起分享幸福的人就是杜斌。

    俞敏毫不犹豫就拨通了杜斌的手机。杜斌当时正在教育局会议室听取有关三和乡希望小学建设工程进度的情况汇报。这个希望小学杜斌倾注了许多心血，他想把这个学校建设成一所标准化、花园式的小学，为此他便格外上心。前段日子，他光给俞思卿和刘玉林擦屁股去了，连续接待上访教师，倾听他们的委屈与苦难，承受他们的白眼与唾沫。后来，因为教师采取的化整为零和声东击西战术，教师们到了省、市有关部门上访，他又不断地跑牡丹市和省城，向各级接待教师上访的部门解释，并好言相劝，请教师跟他一起回东环市。杜斌虽然心理非常牵挂三和乡希望小学的工程，但分身无术，他只好在电话里一遍遍地听取教育局和三和乡领导的汇报，并将自己的想法变成嘱咐。

    接到俞敏的电话，杜斌关了机。继续听取三和乡张书记的汇报。根据张书记的汇报，杜斌得知三和乡希望小学的土建工程已经完成，现在正在进行围墙修砌和墙体粉刷等装饰工程。会议结束后，杜斌提出要去三和乡希望小学看看，张书记和吕慧陪同一起前往。

    张书记自己有车，在前面开路，吕慧没车，和杜斌坐一辆车。车里没别人，只有他俩。吕慧告诉杜斌，她明天就启程去上海参加研究生考试。杜斌感到很惊讶，说：.说走就走？.吕慧嫣然一笑，瞳孔里氤氲上一层灰蒙蒙的迷雾，看着车窗外抽穗的稻田，说：.在这复习，还要兼顾工作，静不下心来，.吕慧轻叹了口气，似在自言自语，.缠身的事老有，像踩在脚底下的泡泡糖，甩也甩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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