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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娇养 我不是你的宝贝 作者:汪小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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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3 挑 拨

    那声音,那声音分明是个男人!

    房顶的灯“啪”地亮了,那些亲狎的小分子逃得无影无踪。章一不敢回头。

    “钟,你的小宝贝在那里……咦,她干什么发抖?”

    “……是被你的声音吓到了。”

    “谁让你不开灯。”

    钟闵将章一的身子扳过来,可怜的小人,连眼皮都是青灰色的。

    钟闵说:“章一,看着我。”他将她的头抬起,“那个白痴是林致,你忘记了吗?他玩速降摔了腿,我替他换药。”

    林致“咚咚”地敲打沙发面,“你敢骂我是白痴?”

    章一的视线从眼皮缝里瞟过去,沙发里有个漂亮的男人面色不善,茶几上放着药和绷带。所有的重压在一瞬间被抽走,章一打了个趔趄,钟闵搂住了她。

    林致不肯放过钟闵,“你敢骂我,嗯?”

    钟闵不理他,搂过章一在沙发坐下。章一叫:“林大哥。”

    林致说:“钟,你的宝贝比你可爱多了。”

    她问,“林大哥玩速降吗?”

    “是啊,帅吧?”

    她使劲点头,“帅。林大哥真厉害。”

    林致一脸苦相,指着自己的腿,“厉害还能成这样?”

    章一乐了,“林大哥真逗。”

    林致说:“等伤好了,我玩给你看。”

    章一点头说好,“那你要快点好起来。”

    林致冲她眨眨眼,“要不你每天给我换换药,你换我肯定好得快,不像某些人。”

    钟闵说:“冰箱里有绿豆汤,解暑的。”

    “我不喝绿豆汤。”章一说。

    “让林致喝。对他伤好。”

    章一去厨房,林致看着她的背影,“她被你养得很好。她的确是个诱人的小东西。”

    钟闵说:“我最多允许你在口舌上占占便宜。”

    “啧啧啧”,林致咂舌,“小家子气,以前读书的时候,什么荒唐事没干过。”

    “嘘”,钟闵拿一g手指点住嘴唇,“我当你只是说说。”

    林致支肘,在沙发上爬了两下,凑到钟闵耳边,“你越是这样,我越有兴趣。”

    钟闵笑了笑,“你尽管可以去试。”

    章一盯着碗里的汤走路,生怕洒出来。林致将身子缩回去了,笑眯眯地接过碗,边大口喝边叫:“好吃!”喝完抹抹嘴,“小章一也吃一碗吧。”

    “她不喝。”钟闵说。

    林致横他一眼,“我没问你。”

    钟闵说:“你药也换了,绿豆汤也喝了,嘴皮子也薄了一分,还要做什么?”

    章一偷偷笑,心想这两个人原是会斗嘴的。

    林致站起来,叫道:“不行,我要人搀。”说完张开一臂,眼神期冀。

    章一说:“我来吧。”钟闵冷笑一声,“你要么自己走,要么等我唤个人来搀你。”

    林致瞪视钟闵半晌,恨恨说:“你够狠。”

    林致走了。章一问:“你刚才要叫谁搀林大哥?”

    “叫阿姨来。”

    “他怎么那样怕?”

    钟闵拍拍章一的头,“因他是个属蝴蝶的。以后你见了他要绕道走。”

    “噢”,章一漫应道,似懂非懂。

    再次见到林致的时候,章一想钟闵是对的,林致果然是个像蝴蝶一样漂亮的人。那天他开着一辆莲花elise s,如同驾驭一朵蓝云,轻飘飘的,一路尾随章一,最后终于被她发觉,于是摘下墨镜,冲她大大的一笑,牙齿之白,章一眯了眯眼。

    “小章一打哪儿来呀?”

    章一忍住笑,“从东土大唐而来,去往西天拜佛求经。”

    林致招招手,“上来,我渡你一程。”章一抬眼看了看明晃晃的日头,蹦了两步,钻进车里。

    林致说:“你取个什么经,走,我带你去,人间有享不尽的富贵荣华。”

    章一说:“林大哥,我真要去取经,取的是考试的经。我们好些同学,要分批去老师的家里,上强化补习班。”

    “我看你们这老师倒是懂生财致富的经。”

    “不,杨老师人很好的,今年才接手我们班,了解每个人的情况,牺牲休息时间替我们补习,分文不取,有家长要表示感谢,他也不肯。”

    林致说:“不收钱的估计也没什么效果,干脆别去了,我带你去玩,你不是想看我速降吗,我们先回去拿装备,再开过去时间也来得及。”说完开始掉头。

    章一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叫道:“不行不行,我一定得去。我,我还是下车吧。”哪知打不开车门,急得满头是汗,又是一通乱按。

    “怕了你了。坐好坐好,我送你过去。”

    章一说了地址,车子开出去,这才规规矩矩坐好。过了会,说:“林大哥你好像每天都有大把的时间玩,不用做事的吗?”

    林致笑:“你想问我是做什么的吧。嘿,告诉你也无妨,我不过是个无事忙。不明白?就是专管吃喝玩乐以及坐着分红利的那种,二世祖,明白了吧。”

    她想起八卦杂志,“二世祖,小开,明白了。”

    林致说得一本正经,“后面那个要去掉。”

    “去掉去掉”,她眯着眼笑,“造化了,我居然坐上二世祖的车,狗仔队可不要把我拍进去。”

    林致瞄她一眼,“拍进去才好”,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小章一,你知道钟闵是干什么的吗?”

    章一一听到钟闵,笑容渐褪了,“不知道。”

    “老天”,林致怪叫一声,“我真替这小子悲哀。”章一沉默,林致说:“不问问我?”

    “好吧,我问你了。”

    “好像我在强迫你”,林致说,“其实我也不知道这小子到底是干什么的,反正就是赚钱,估计除了生孩子,他唯一会的就是这个。”

    章一“噗嗤”一声笑出来,林致甚是得意,“连逗你笑都不会,钟闵完了。”

    车开到了。林致跟在章一后头,“我跟你上去”,见章一犹豫,说:“我反正无事,上去坐着等你,完了送你回去,好找钟闵斗嘴。”

    章一揿铃,同学来开了门,林致跟着章一进去,只扫了一眼,“这简直是蜗居。”章一向他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一张玻璃桌置在客厅兼饭厅里,数个学生围坐着,一个年轻男人端着水杯出来,章一叫:“杨老师。”

    杨迭吃惊地望着林致,林致只耸耸肩,算是打过招呼,自在地找个位置坐下,真正的目中无人。章一有些不好意思,杨迭招呼她:“这杯水是你的,发了套题,先做吧。”

    不过一会子功夫,林致坐不住了,在六十平的房间里穿花似的窜来窜去。隆冬寻隙对章一说:“我好像见过他。”

    章一说:“这么漂亮的人,就算在大街上见过,印象也是很深的。”

    “也是”,隆冬想了想说,“比杨老师还漂亮的人。”

    章一偷偷往杨迭看去,不知为什么,他有点魂不守舍。房子是一进式的,章一看到林致钻进了卧室里,正在探视杨迭的私人空间,时不时伸手点点碰碰,恨不得将他揪出来。让他上来真是个错误,让大家都没有心思做事了。不想一转眼,发现几个女同学都在偷看林致,更觉此人是个祸害,还是带他离开为好。章一轻声叫:“杨老师。”

    一叫不应,章一又叫一声,杨迭这才如梦初醒,“怎么了,章一。”

    “杨老师,我突然有点不舒服,想先回去了。”

    “你不舒服?”林致不知何时窜到章一身后,伸手搭在她额头试温度,“不烫啊,你到底怎么了?”

    所有人都关切起来,她顿时下不来台,情急之下,脸憋得通红——她从来说不惯谎话。林致一看她脸红,又伸手一,“好像又有点烫了。”

    杨迭说:“许是中暑,要不喝点水,去床上躺一会。”

    她慌忙说:“谢谢老师,我,我还是回家躺吧。”

    杨迭没再挽留,叮嘱她回去好好休息,不知为什么,章一觉得他反倒松了一口气。

    林致说:“为什么装病,说!”

    她嘿嘿”打太极,“突然不想做题了。”

    “那好呀”,林致说,“浪费这么多时间,说早不晚的,我们干什么去?”

    她想也不想,“回家吧。”

    “莫非你是真想睡觉?”林致看着前方的路段,突然将眼一眯,“还是你跟钟闵的床睡着舒服一些?”

    章一脸色大变。

    林致像看笑话一样,说:“别告诉我你们不同床,我可不信。”

    章一终于尖叫:“停车!我要下车,我要下车!”她打不开车门,就去捶打林致的手臂,“你胡说!你胡说!”林致方寸大乱,将车轮一打,停在路边。章一还不停手,林致捉住她的手,“是与不是,你可以说呀,我不过是句玩笑话,你何必当真。”

    章一将眼泪逼回去,嘴唇颤抖,“我没有,我真没有,我是好好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算我说错了,好不好。”林致以为她要哭,举手投降。若真被他弄哭了,估计钟闵会杀了他。不想章一将头往椅上一靠,神情木然,林致凑过去,她眼里碎了一层寒冰,g本看不见他。林致慌了神,伸手碰她,被她一巴掌拍掉,刚舒出一口气,手机铃声大作,一看是钟闵,哪里敢接,忙断掉了,岂知是连环夺命call,只得无奈接了,刚说出自己的位置,对方冷冰冰地扔来一句:“二十分钟。”

    林致心中骂娘,看了眼依旧如罩寒冰的章一,哪里还敢动旁的心思,点着车,只想快点把钟闵的宝贝蛋给送回去。

    钟闵冷着脸看着林致。林致情知不妙,慌忙说:“别这么看着我,我不过当了一下午的车夫。呼,总算是完璧归赵。”特意加重完璧二字。钟闵的脸又冷三分。要知林致此人最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见此情景,不禁又动坏心思,凑到钟闵耳边,不无讥讽地道:“想不到,你也有未得手之时。”又站直身正儿八经地道:“我走了,不送。”不待钟闵发作,逃之夭夭。他自然不知道,此后会因他的几句话而发生什么。

    正文4 侵 犯

    钟闵的手放在门把上,顿住了,还是先敲了门进去,章一正趴在书桌上,走近看,原是在做习题。钟闵在旁边立了半晌,章一似没看到他,食指摩挲笔杆上的花纹,他忍不住又上前将她的姿势纠正了一下,说:“注意眼睛。”章一看牢纸,仍旧只是做题,他讨个没趣,带上门出去了。

    钟闵回自己的房间,今日事早已处理完毕,从书架上出《书剑恩仇录》 ,只翻了几页,忍不住又要过去看看她,一想她方才视若无睹,如兜头一钵冷水淋下。呆在楼上,到底静不下来,索x下了楼,径往客厅去,坐在沙发上将当天的报纸打开来又折回去。也不知翻第几遍,听得她咚咚咚地下楼来了,原是洗过了澡,披着半干头发,哗啦啦一匹黑绸缎子,穿一条及膝的卡通印花睡裙,直筒筒的,愈显得一双腿直而细,此刻她整个人是相当明快的,钟闵差点伸出手,想要将那点明快捉住,一晃眼,已从眼前直扑过去,真正的裙下生风。钟闵看她帮阿姨打点晚餐,裙边划出的小圆弧在厨房与饭厅之间扫来扫去,人几次险些被地毯绊倒,一颗心也跟着被提起又放下。吃饭时,红的番茄,青的笋,总之她尽捡颜色鲜艳的吃,灯光水银似的泻下来,发丝滑得怎挂得住,只x前时而光斑掣动,如黑丝绒里的钻,钟闵一恍惚,原来她的头发已这样长了。

    章一吃完,也不看钟闵,将自己的餐具收走,跟着阿姨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直说得口干,喝下小半杯水,又一阵风似的上楼去了。

    钟闵气得将手中的银筷扔得老远,小丫头是故意的!她给他软钉子碰,给他气受!将椅子一推站起来,还反了她不成?可等进了她的房间,她抬起头,仿佛大惑不解的样子,一见是他,气鼓鼓地说:“你来干什么?我又解错一题。”小白脚丫在凉拖鞋里抓呀抓,仿佛想把他踢出去。钟闵暗暗咬牙,他不能跟她一般见识,她在学习不是?“砰”地一带房门,震了三震。

    今次钟闵是够呛了。从来都不是好脾气的人,平时谁不看他脸色,没想到让一个小丫头蹬鼻子上脸了。越想越气不过,他对她不好吗,狼有不吃羊的道理吗,但他这只狼却只是好吃好喝养着她,把她放心尖上供着她,到头来她不但不领情,不定还偷着笑他蠢,这世上几时有过这样的笑话?转念又想到林致那张嘴脸,那幸灾乐祸的眼神,嘲弄的语气,终是忍不住又破门而入了。

    小丫头总算不再拿学习做挡箭牌,正翘腿趴在床上,她倒自在。他过去将放在枕头上的书一抽,“看什么呢?”原是几米画册。

    章一伸手,“还我。”

    钟闵将画册哗啦啦从头翻跑到尾,这书这么幼稚! “我还以为你从此不打算和我说话了。”

    章一说:“我的确不想和你说话,把书还我。”

    钟闵将书拿得老远,“不行。我惹你了?”

    章一跪在床上,伸手去拿,钟闵自然不给。两人一个戏弄一个欲抢,来势生风,几次三番,书撕烂了页,领露了肩。钟闵故意卖个破绽给章一,交她一把拿住将书扯出,双手一得空,眼明手快地抱住她的腰,趁势往后一倒。章一见他压在身上就要挣扎,反惹得他一通乱亲。将她领口往下一扯,露出浑圆肩头,她手脚全被制住了,还能做什么,只有尖叫哀求:“你别碰我,你不能碰我!”钟闵今晚已忍无可忍,红了眼,不管不顾了。

    章一的小白睡裙被扯得上下两头一样大小,成了一个白套子,白套子被剥除了,露出里面赤条条的糯米糕,衬着冰冷的被面,愈显得秀色可餐。章一在泪眼模糊里,看到了林致的脸,轻蔑的,笃定她不过是拿乔。她什么也没做过,她干干净净,何苦要受这样的污蔑与轻视。她不能让钟闵对她做什么,污名她已无法承受,何况是落上实名。她不过是个孩子,他们何苦对她这样苦苦相逼。章一悲从中来,忍不住嘶喊:“我杀了你们这些坏人,我杀了你们这些坏人!”

    钟闵顿住了,“你们?”随即疯狂起来,“他对你做了什么?”她是他的,谁也别想染指。

    章一的身子被固定在十字架上,随即如同被搁了喉咙扔在木桶里的,疯狂挣扎,哭喊:“你答应过我的,你这个骗子,你是个大骗子!”异物入侵,章一如同一条砧板上的鱼,钉住了尾,疯狂摆首,“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钟闵手下大动,“小小年纪,你竟学会勾引男人,嗯?我让你去勾引林致,我让你撩我,撩我,撩我!”

    章一声嘶了,哀求从她喉咙里咕噜咕噜地冒出,“求你,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我要死了,我要疼死了。”

    “你也知道疼?你这个小白眼狼。我要你记住,是谁让你疼。”他收回了手。

    章一知道真正的灾难要来临了。她看到了钟闵的凶器,那个会贯穿她,怒首狰狞的凶器。胃里一阵抽搐,章一不可抑制地干呕,她翻过身,趴在床沿,用尽全力地呕,要把五脏六腑全部呕出。可惜她只呕出了黄水,头软软垂下,仍在一阵阵呕。

    钟闵将她翻过来,可怜的小人已开始翻白眼,涕泪纵横,满目狼藉,这还是不久前那个明快的,给他气受的小妖j吗?

    章一哭得闭住了气,还在口齿不清地哀求:“你说过……你不弄伤我。”眼泪从她还剩一线的眼里流出,她的脸成了一种死气沉沉的灰白色,唯有嘴唇,红得似要滴出来,这反倒成了一种诡艳。钟闵闭上了眼,又倏地睁开,他压上去,吻住她的唇,开始自渎,一切结束后,那个艳尸似的小人惧极倦极,早已睡过去了。

    噩梦般的一夜,章一受了相当大的打击,她侧过脸,钟闵的味道非常清晰,她回忆起昨晚的情形,又开始干呕。那样可怕,且还未真正发生,若真的发生了,她想自己定是活不成的了。眼泪又流出来,想不到她竟还有眼泪可流,那种世界上最不值钱的东西。钟闵到底未狠下心,但已与毁了她无异,她仅存的一丝侥幸,被他亲手打破。章一悔恨交加,她一度信任他,要与他好好处,她甚至觉得只要愿意,这个人也是可爱的。章一拨开脸上的发,她不能再指望他,她只能靠她自己。

    章一没有去上学。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通宵达旦地看电视。钟闵进来了,谁也不说话,只是漠然。她当然知道他存着什么心思,他怕她寻短见,她在心中冷笑,死就容易了?

    屋里又剩下她一个人。她换了个台,社会纪实节目,一看之下,只觉怵目惊心。一个女孩从十二岁起被继父强 暴,生母竟敢怒不敢言,眼睁睁由那个男人从暗渡陈仓到明火执仗,一次又一次将幼女凌 辱。为了安抚男人,生母竟然暗许,女孩从此沦为充气娃娃。直到这桩天理难容的勾当暴露在空气下,人们才发现女孩已是一具活死人,她的房间里写满了一个字:杀!朱砂大字,字字泣血。镜头前,女孩的脸如一张人皮面具,马赛克下的眼睛,那一定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那张脸如死水般平静,只有面皮没有覆盖的地方,她的颏,在不可抑制的颤抖。章一尖叫一声,关掉电视,将遥控器砸向墙壁。

    章一将脸深深埋在腿中,咬着下唇,手下死劲绞着被单,直到再绞不动了,也不觉得疼,握成拳往x口顶,要把什么东西顶归位。她开始颤抖。呜咽声从她的喉咙里泄露出来。渐渐地,她觉得天旋地转,她从头发里露出眼睛,四周的墙壁和天花板开始有东西哔哩啵啰掉下来,连同她自己,绷了瓷,露出里面污浊的泥胚子。世界仿佛在坍塌,章一张大了嘴喊妈妈,她发不出声,最后她妈妈从往下落的尘雾里走出来,搽着厚白粉,涂着红嘴唇,盯着她,一遍遍说:“去跟钟闵睡觉!去跟他睡觉!……”章一抱住头,尖叫。钟闵抱住了她,她拼命嘶喊:“我不要跟你睡觉!我不要跟你睡觉!……” 她似乎魇住了,突然又喊:“杀!杀!杀!” 钟闵一记手刀劈昏了她。

    章一回到学校,站在杨迭的办公桌前,他温柔地注视她,“章一,你几天没来上课,老师很担心,我打过电话,只是找不到你,你叔叔说你需要休息。”

    章一往窗户旁挪了挪,那里有阳光。她盯着杨迭桌上一沓未批完的试卷,不出声。

    杨迭说:“还记得去年我刚来,带你们去公园栽的小树苗吗?它们太柔弱,需要木架的匡扶,以后才能长得直,长得正,你们就像它们一样,太小,太需要怜惜。章一,老师想告诉你,不管发生了任何事,老师都愿意做你的木架,请把我当做一个可靠的人。”

    章一注视着她的老师,那张有点孩子气的脸,他的衬衣白得发蓝,阳光落上去,纷纷折返开来,如同肥皂星子生出了翅膀——它们在重生。那一刻,章一几乎要忍不住吐露一切,她的嘴唇数下颤抖,“老师,我……我谢谢你……”她到底没能说出口,那样的丑事。

    “傻孩子”,杨迭叹了口气,“去教室吧。”

    章一被带进了教室,同学们都表示关切,他们有的出自真心,有的凑热闹,有的随波逐流,有的纯粹是好奇,但有一点相同,他们都只在乎这个人现在是好好的,过去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不重要了。这世上有哪个孩子的心思不是单纯的?

    隆冬问章一:“你病了吗?是不是补习那天?”

    章一刚刚明亮的眼神又黯了黯,点头。

    “大家都坐回去吧”,杨迭说,“要上课了。”

    孩子们立刻如同二十八星宿,各归各位。钟响,起立。章一翻开讲义,里面密密麻麻注满了笔记,她愕然地抬起头,隆冬在前排远远笑着指了指自己。章一对他做了个口型:“谢谢。”目光落回讲台上,杨迭向她点点头。章一热了眼眶,不是不感动的。

    章一开始养长指甲,修得尖尖的。还有一个多月中考,再几个月她就能拿身份证,她告诫自己一定要忍过这段时间。然而钟闵没有试到她长指甲的滋味。

    章一将手伸到枕头下,触到了一个冰冷的物体,是手机。隆冬将它放到她手中,笑说:“我阿姨替我买了部新的,这部你留着,上面有我的号码,杨老师的,还有其他同学的号码,有事找我,随传随到哦。”

    她说:“你跟你阿姨处的很好。”

    “是。她对我真的很好。”隆冬有点不好意思,“我想她要能做我妈妈,也不错。”

    她点点头。不是每个人都像她接连失去父爱与母爱。她收下手机。钟闵不是没有给她置,只是她原封未动,用了也只让他更能掌控她。

    汽车喇叭一阵响,紧接着是铁门启动的声音。是钟闵回来了。凌晨两点四十五分,章一将手机重新塞回去,今天倒比昨天早些。

    章一睡得很不安定。白茫茫的一片梦境,看不真切,仿佛还是下午的那个冷饮店。几个孩子从杨迭的寓所出来,跑去吃冰。隆冬站起来说:“我出去下,我阿姨在楼下,她有东西给我。”过了一会,他又气喘嘘嘘地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手机盒子。有同学问:“怎么不叫你阿姨上来吃冰?”隆冬说:“叫了。她不肯,说老了,拿不出半点童心来跟我们打成一片。”章一靠窗坐,把脸贴在玻璃上,往街上看,白花花的太阳下,马路像条热的河,人与车仿佛是河里的鱼虾蟹类,把灵魂一点点往外蒸,剩下焦硬的外壳,时不时探出一下头来。对街有个女人穿着坦克背心,印花长裙,挽着长鬈发,背影非常吸人眼球。章一“腾”地站起来,就要冲出去,隆冬一把拉住她,“你干什么?”章一甩开他的手,往回望,哪里还有那个女人的身影,她整个人石化了。她看见了,那个背影,分明就是……冷饮店凭空消失了,她从云端坠下,哭喊:“妈妈!”她闭上眼,身子被接住了,轻得如同一片叶,吻落在她眉心……

    章一呓语:“妈妈。”

    正文5 惊 喜

    林致往章一面前一站,笑眯眯地喊:“小章一。”章一愕然,其他女孩子笑着跑开了。

    章一是不情愿看见林致的,因见他就轻而易举勾起那天的回忆,她冷着脸从旁边绕过去,装作不认识他。林致像掉靴鬼一样跟在后头,献宝似的说:“钟小子回东边去了,我可是好不容易才等到今天。”钟闵父母住在城东,章一也是知道的。林致仍喋喋不休,“小章一,我知道你生我气了,那天是我嘴欠,说错了话惹你不高兴,这不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向你赔礼道歉吗,又听说你病了,不要紧吧?”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章一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林致却乐了,“你还知道瞪我啊,真太好了,我以为你再不理我了呢。”

    章一无奈,“林大哥,我没生你的气,你也别放在心上了。你别跟着我了,我要回去了。”

    林致说:“我带你去吃饭。”

    “林大哥,你别闹了,接我的车就在那。”

    “钟闵今天又不在家,你不用急着回去”,林致拉住章一的手腕,“你别怕他,放心,出了事我来担着。”

    章一挣不开手,声线拔高了,“你快放开我,我真的要回去了。”

    林致哪里肯,把她拽到车边,威胁道:“你要是不答应,我以后天天来你们学校等着你。”章一可不想事情发展到那一步,又想自己是同林致出去吃饭,钟闵就是知道也不会说什么。

    他们到一家餐厅吃饭。林致问:“你觉得怎么样?”

    章一称赞:“很好吃。”又有点不好意思,“你问我也没用,我对美食没什么概念,一般都在家里吃。”

    林致差点呛到,“小章一你这话不厚道,你那叫对美食没概念?你知不知道钟闵的嘴有多刁,南省有个说法叫‘鸟咀’,就是指他这样的,你最好回去问问你家的厨子领的是什么样的天价薪水再来说这话。”

    “啊?”章一很吃惊,“可那些都是很家常的菜啊。”

    “越是寻常菜肴越是得见真章,所以你刚刚说这里的菜好吃,肯定错不了,看来我要给他们加薪了。”

    “嘎?”章一张大了嘴,“这餐厅是你开的?”

    林致不无得意,“你林大哥可不是只会当股东的,餐饮我一直都感兴趣,苦于到最近才有机会一试身手,花了我不少心思,才知出来做凡事都不容易。”

    “的确”,章一狡黠地眨眨眼,笑着说,“光是要找这么多漂亮的服务生都不容易。我说的是男女服务生哦。”

    章一的眼珠子大而黑,灯光下有些像莹莹的紫,她露出一排糯米似的牙齿,竟还有颗尖尖的小虎牙。林致的心仿佛被那颗牙戳了一下,打了个颤。他说:“章一,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笑起来非常好看?你为什么不肯多笑呢。”

    她非常没好气,“笑多了牙酸。”

    林致送章一回去,想不到钟闵已经回来了。他们目送着章一上楼。钟闵说:“看来上次我没有将意思表达清楚。你听好了,以后不要再招惹她。”

    林致若无其事地问:“不然呢?”

    “不然……”钟闵摇头,“连我都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林致的目光紧紧锁住钟闵,“那么,那天我走之后你对她做了什么?不要糊弄我,我知道她并不是真的生了病。”

    “你打听她?”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钟闵冷笑一声:“你没有资格知道。”

    “钟,你从不用这种仇视的语气同我说话。”

    “那要问你自己,林致,你对她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我想象得出”,林致语气悲哀,“那天你对她做出了什么样的禽兽行径。”

    钟闵说:“没有那么严重。”

    “那你认为的严重是什么?”林致激动起来,“你g本不应该伤害这个女孩,你难道一点不觉得罪恶吗?钟,趁大错未铸成,赶快放手吧,我实在不忍心看到她被毁掉。也许你对她有真心,但这样的女孩值得全世界用真心对待,爱她就已足够,何必要掠夺?”

    “呵”,钟闵冷笑,“起初你不也是看戏吗,怎么,现在入戏了?”

    林致颓然,“我真没想到上次会因为我……我不会再招惹她,如果这样你能守住你的良心。”

    章一紧紧抓住楼梯扶手。她上了楼,忘了拿水杯,到楼梯拐角,听到他们在说话,没想到说的是自己,一听之下,不禁骇然变色。那天钟闵就是因为她遇上了林致吗,这是什么?嫉妒?那种只有因爱而生的情感,若是钟闵对她和林致,多么畸形。章一冷汗涔涔而下,她又和林致出去过,那么今晚,钟闵会做对她做什么?不,此生她再也不要经历那样的噩梦。林致在替她说好话吗,求钟闵不要伤害她吗?章一摇头,没用的,钟闵g本是个恶魔。

    你听这个恶魔在说:“我不需要那个世上大多数人都有的东西。人们口口声声说良心,爱上的,往往却是没有良心的,这多可笑。”

    “你替那个小东西说话,她就会感激你?你错了,她也是没有良心的,她比任何人都懂如何去伤害一个人,就用她那无知无识,没心没肺的天真。你爱她,不恰恰因为她这一点?”

    林致的脸白了一分。

    “你那样爱晋川,他可有你要的良心?”

    钟闵给林致致命一击,他惨白了脸,往后退了一步。

    章一冲下楼,小母一样护住林致,冲钟闵大喊:“你住嘴!”小脸煞白,嘴唇颤抖,指节捏得发白。

    谁都没有料到她会出现。钟闵平静地看着她:“你都听到了?”

    “不错,你这个恶魔”,章一x口剧烈起伏,“你凭什么这么说林大哥,凭什么在这里大谈你那些荒谬的理论,用你扭曲的眼光来看待别人。g本是你没有心,你g本不懂得人类的情感与道德,你对我做的那些事,难得就不觉得可耻吗?你就不担心被人知道吗?”

    钟闵说:“恰恰相反,我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你跟我的关系,那样就不会再有对你存歪心思的人出现了。”

    章一气得眼前发黑,浑身颤抖,声音尖锐,“你肮脏!你无耻!”可怜的小人搜刮了自己的所有词汇,找出两个最恶劣的词,闭上眼,眼泪滚出一串。林致扶住了她的肩膀,“如果爱她护她被你说成是歪心思,那么你对她满脑欲望又是什么?”

    钟闵看着林致放在章一肩上的手,说:“她是我的。”

    第一次,钟闵这样坦露自己的占有欲,林致呆了一呆。章一的声音尖细而冷硬,如钢丝般穿透人的鼓膜,“你胡说!你血口喷人!”她的词汇实在有限,有些口不择言了,“你,你不要脸!”

    林致稳住她,对钟闵说:“她不属于任何人。你没有她的监护权,你这是非法拘禁,是伤害,违反公民法和未成年人保护法。钟,你太残忍,太让我失望,我不能让你再伤害她,我要带走她,如果她愿意。”

    钟闵只是冷笑。

    林致站到章一身边,柔声问:“章一,你愿意吗,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会伤害你的人。”

    章一的眼泪静静淌满了脸,钟闵的话回荡在耳边:“她也是没有良心的,她比任何人都懂如何去伤害一个人。”她看着林致,这个漂亮的,无所作为的,轻佻的富家公子,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诚恳,他的眼里写满期待,长睫毛不住颤抖——他在紧张。她要证明,她不会伤害一个爱她的人。她握住了林致的手,然后面对钟闵。

    钟闵只看向林致,“你真不计后果?”

    林致说:“我一生注定要做许多后悔的事,但绝不包括这一件。”

    “好得很”,钟闵说,“带她走吧。”此时他才看向章一,章一不知道他要说什么,掌心生满了汗,隔着眼角的泪,她看到光圈一个又一个往他身上重叠,看不清了,她狠狠眨了下眼,他与他的影子似乎已生在那里。可他方才向上勾起唇角,分明叫得一声“章一……”——原是幻觉。

    “对不起。”林致说完,带着章一离开。

    林致一路上都在偷偷观察章一的脸色,她只是安安静静窝在座位里,像尊小小的石膏像,直到他熄火才把视线从窗外收回来,“我们到了吗?”

    “嗯。”林致替她解开安全带,“下车吧。”

    他们上了楼,公寓选址本就是闹中取静,此时似认生,愈显得静了。章一环视四周,问:“你就住在这里?”活像j品公寓的样板间,布局太过j美,反没有一点可住人的地方。

    林致伸一g手指在茶几上一抹,拿起来看了看,“我很少过来,上一次住这里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其他人甚至不知道我有这么一处地方。”

    “嘎?”

    总觉得她一头雾水的样子非常可爱,林致拿刚刚那g手指刮刮她鼻子,“狡兔三窟,懂吗?”

    章一拍掉他的手,眼里闪闪有光,“这个典故我懂。孟尝君的门客对他说:‘狡猾的兔子要有三个洞,才能免遭死患。’后来果真让他垫着高枕头当宰相。”

    “喜欢历史故事?”

    “是故事就爱看。”

    林致笑着点头,哪有孩子不爱故事的。“去看看缺什么,我马上去买。”

    章一快活地在数个房间里穿了一遍,苦着脸站在林致面前,“你打算把哪一间做我的房间?”公寓不过百来坪,分明只有一间卧室。

    林致原形毕露,“哪里还用分,你当然是住我的房间了。”

    “林大哥,请你不要开这种玩笑”章一说,“否则我想我是只有出去的了。”

    “我没有开玩笑,你爱住哪间住哪间,这小窟从此姓章不姓林,我今晚可是要回家的,在此之前还要从你原来的地方要回你的东西。”

    今晚林致送给章一的,简直是她这段日子以来最大的惊喜,她已经不知道怎样表达自己的情绪了。

    “想谢谢我是不是?章一,林大哥既然对你许了诺就不会让你失望。浴室有新的洗漱用具,睡具也是定期换的,你早点休息,明天早上我来接你去学校。”

    林致走到门口,章一拉住他的袖子。林致油腔滑调,“别用这种眼神看我。真不想我走?若是你可以拿点实质x的东西来感谢我,我肯定是不走的了。”

    章一明白真心感谢一个人并不一定要有所表示,而林致永远都会保持他自己的方式,她松开手,“开车小心,林大哥。”

    林致笑着提醒,“锁好门。”仿佛意有所指。

    想不到公寓离学校这么近,林致告诉章一步行有近道可抄,g本不用担心迟到的问题。一切都没有改变,只除了放学后回的地方不同。她每天在学校吃午餐,晚餐会和林致一起,吃晚饭会带她去透透气,然后他再送她回去。

    林致将安全帽扔给她,“戴上。”

    她胆怯,“林大哥,可不可以不坐机车。我很怕,我只坐过一次摩托车。”但电影电视里的机车怎样骑,她也是清楚的。

    “不行。”林致说,“你放心好了,你林大哥不过游戏人间二十多年,正值青春年少,哪里肯拿自己的大富大贵命来开玩笑。上车!”

    林致替章一戴好安全帽,她爬上座椅,林致从后视镜里瞥她一眼,“别哭丧个脸,个中滋味包你试过一次此生再也难忘。”

    “林大哥,你一定要慢一点。”引擎一声咆哮,机车瞬间加速,箭矢般冲出去,章一尖叫一声:“啊!”

    林致如在上演动作特技,在车河里如同一尾鱼,游刃有余地穿梭在密密的水草织成的里。四周的一切快速后退,风声呼啦啦地撕裂鼓膜。林致偏头说:“章一,抱紧了,放松去感受。”那是时,夜幕降临,城市华灯初上,每盏灯如同流星划过,拖着长长地尾,栉比鳞次的房屋上密密匝匝地缀满了星,忽一声过去一斗红色的,又忽一声过去一斗绿色的了。满天的星能有多少斗,却还在往下坠,天上地下俱是星光璀璨,早分不清哪里是哪里了。一眨眼,此处的星如被收入一面墨色的镜,镜面又起波光,原来是已到海边了。

    两人静静站在海滨路边,章一张开双臂,风圆滑地从她腋下穿过,她的头发早吹得乱了,索x一把撸下扎头绳,发丝哗啦一声飞扬起来——那是成形的风。她转过方向,张着臂,作势要往后倒,身子弯成了桥形,眼看就要摔下去,林致大叫:“小心!”她一个打挺已将身子收回去,冲他嘻嘻笑着,露出小虎牙。她眼里碎的是什么,那是海水涤过,不惹尘埃的星。有那么一刻,林致相信她是属于这里的,她是这片夜海的j灵。海边的风似乎又大了一点,他的心如同一张帆被吹得饱满,他有点同情钟闵,也同情他自己。

    他们回到公寓楼下,章一从机车上跳下来,“我好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

    林致说:“那谢谢我?”

    章一笑着说:“好的,谢谢你。”

    “这算什么”,林致抗议,“有多少人希望能同本大少共骑兜风,就被你一句谢谢打发啦。”

    章一歪着脑袋想了一会,“那要不,明天我请你吃冰吧。”

    林致看她一脸苦相,刚要说算了,一转眼看到不远处蛰伏着一辆koenigsegg r,说:“我不吃冰。”

    章一真有点为难了,“那你要什么?”

    林致笑眯眯地说:“你让我亲一下。”

    正文6 出 卖

    章一只是瞪他,因他居然又开这种玩笑。哪知林致真的俯下身,偏头凑过来,看她没有反应,依旧拿一双晶亮亮的眼睛瞪着他,就像冬日夜里结了冰的水面上,破了口,一汪亮里晃荡着他的影子。想将那影子看清楚一点,忍不住又靠近一分,从来没有这样近过,他可以数出她长而微鬈的睫毛。忽而想起春天在湖景别墅,有刚抽出的嫩柳枝,枝尖上有什么东西伫立着,在空气里划着细微的弧度,颤巍巍的平衡。心里有东西在鼓动,下定了决心,下一秒却又跌进那双澄若湖水的眼眸中,没有一丝涟漪,平滑若镜,只是气息生冷,终究没有自己想要的温度。林致“哧”地笑出来,就在她鼻尖前,仿佛有水晶“哗”地一声碎裂,绽放出八瓣花朵来。

    章一松开握紧的拳头。林致眉梢眼角俱是笑意,如此释然。他不过还她一个恶作剧。“上去吧,早点休息。”

    “咦,这就要走了吗?”

    林致往那辆r的方向看了眼,“嗯,我还有事。”等章一上去了,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驾驶席里坐着个男人,指尖一朵明灭不定的花。“等很久了?刚才怎么不出来?”

    “刚才的情况有点不合时宜”,钟闵的目光来回审视林致,“你心情不错。”

    “你来并不是为说这个吧,方才你也见到了她。”

    “我是来见你的。”

    林致暗惊,不动声色地说:“我还以为已被你列入拒绝往来户名单。”

    “言重了”,钟闵说,“我仍当你是朋友,否则今天也不会跑这一趟了。”

    “这话怎么说?”

    钟闵吸了口烟,吐出烟雾,他的脸也在那烟雾里变白变淡了。他将烟蒂扔出去。“晋川要结婚了。”

    林致微笑:“未当不惑之年找到第二春,我该恭喜他。”

    钟闵说:“我还以为你至少该问问同他结婚的是谁?”

    林致说:“对我来说,他同谁结婚不是结,都一样。怎么,他连请柬都交你给我吗?”

    “没有请柬,婚期还没定下来。不过,我替你带来其他东西。”

    林致疑惑地看着钟闵,钟闵将一个纸封递给他,“打开看看。”

    钟闵打开车顶灯。林致一声怒吼,一拳向钟闵脸上挥去,钟闵出掌止住拳风,“不往下看吗?”

    林致的脸由青变白,又由白变青,最后终于收回手,颓丧地说:“你想这么样?”

    钟闵捡起纸封,翻看里面的照片,“虽是偷拍,到底是职业化,不失清晰。你应该谢谢我,我可是花了大价钱。本来我还想着若你不要,我就等晋川结婚的时候当做礼品附赠,来宾人手一份。”

    林致几乎是咬牙切齿,“你到底想怎么样?”

    钟闵勾着唇,“看看你的表情,就知道我来对了,哪怕现在就是让你替我口 y,想必你也是愿意的。”

    林致怒极反笑,“你不怕我咬死你?”

    “你不敢”,钟闵说,“我知道你的罩门在哪里,你宁肯自己万劫不复也不会让他受到丁点伤害。”

    林致凄然地笑了笑,“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

    钟闵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把头往椅背一靠,手盖住眼睛,毫不客气地大笑,然后说:“如果晋川知道你肯这样为他,会不会不结婚了。”林致始知被戏弄,然抽不出一丝力气来对付,只是木然。钟闵说:“原谅我如此大费周章,这些东西包括母片都给你,我只是想你归还应属于我的。”

    林致吃惊地看着他,很快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他往公寓楼上的某个窗户望了一眼,“她会恨我。”

    钟闵说:“你没有第三种选择。”

    林致仿佛被击垮,身子往后一倒,良久痛苦开口:“你上去吧,你该知道是哪一间。”

    “不。我等你明天亲自把她送回去。”

    林致仿佛从未认识这个人一般看着他,“你明知如此她将永远不会原谅我。”

    “对你,我已是最大的客气。”

    林致用手搓了一把脸,仿佛无关痛痒,“好。”

    林致站在公寓门前,手放在门铃上,迟迟不敢下按,他不敢面对章一。他想到了钟闵,想到了那个纸封,他到底出现在章一面前。她见到他是很高兴地,她俨然成了这里的小主人,热情地招呼他。

    林致走进自己以前的那间卧室,床上铺着粉红糖果被单,枕头旁放着一个超大号史迪仔。这些东西都是自己去之前,钟闵吩咐佣人打点好的。满室少女的馨香,林致突然想象钟闵将那柔软的馨香压在身下,他甩了甩头。

    章一已在客厅叫他,“快来尝尝我自制的果粒酸n。”

    林致端起可爱的玻璃杯,舀了一匙吃,哪里是什么自制,不过是现成酸n里加了水果粒。林致看着章一,她小小的脸上绽放着明亮的光彩,他突然分辨不出嘴里究竟是酸是甜,这个女孩知道对人好,是懂得感恩的,她甚至可能对他青眼相加,毕竟以为他还是那个带她远离伤害的人。然而他用尽全力也只是保护她数日而已。他曾想过送她出国,但是他非常了解那个人的手段,他到底无法不顾一切。

    林致放下酸n杯,章一问:“不好吃吗?”

    “不是”,林致摇头,“章一,林大哥有话对你说。”

    章一少见他这样正式的表情,坐下来,不禁有些忐忑,“你说吧。”

    “章一”,林致苦涩开口,“我恐怕要送你回去了。”

    “回哪儿去?”她疑惑地问,随即明白过来,“我不回去。林大哥,你又在开玩笑是不是?”放出笼的鸟哪有愿意被捉回的?

    “不是开玩笑。你以为钟闵肯放你走是为什么,那不过是他首肯。”

    章一听到钟闵的名字,一颗心先自凉透,随即激烈反抗,“不不!打死我也不回去!”她扑过去,跪在林致脚边,摇撼他的腿,“林大哥,我不相信你会把我送回去,那个魔鬼,他不会放过我,他一定会把我,把我……”她说不下去,眼里裹了一层泪光。

    林致不敢看她的眼睛,迟早是要伤害她,索x一咬牙,连珠p似的说:“真是这样的,章一,他不过是宠你,你说要走,他就放你几天,兴许小别之后你对他会有所改观。他的心思我是明白的,否则我跟他这么多年的朋友,怎么会因为你……你回去吧,他非常想你。”

    章一跳起来叫道:“你原是骗我!你跟他是一丘之貉,你们合伙来当乐子耍我。我竟然相信你会救我,会为我同他翻脸。我原是看错了你。”章一指着林致,嘴唇一阵哆嗦,“你跟他一样,是禽兽。天理昭昭,为何还容你等禽兽胡作非为,这世上,竟没有人肯为我主持公道吗?”她想到那期社会纪实,仿佛预知自己的未来,恐惧如浪潮袭来,她一步步往门口退。

    林致看穿她的意图,上去拉住她的手腕,章一摆首尖叫:“你放开我!放开我!”林致被她的样子吓到了,险些让她挣脱手。

    “章一,章一!对不起,这个玩笑过火了,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林致不断安抚她,“我不会把你送回去,你静一静……”

    章一在泪光里看到林致的脸变了形,她眨眨眼,眼前这个人还是林致,她没有哭叫了,只是抽噎。林致仍在说:“对不起,没想到会变成这样。”章一被他扶到沙发上坐下,好半天,她疑惑地看着他,似乎不明白刚才的一幕为什么发生。她突然感到身心俱疲,“林大哥,方才我有些出言不逊,你……对不起……我想睡了。”

    “也好。你好好休息,今天,实在抱歉。”

    章一摇摇头,送走林致。她入睡很快,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她躺在一朵巨大的白云上,在天际飘飘荡荡,然后又被抛到了另一朵上……

    醒来时,窗边站着一道人影,看不清,她试探着叫:“林大哥?”

    那人走过来,捏住她的下巴,“你叫谁?”

    正文7 挑 衅

    章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揉揉眼,那个捏她下巴的人分明是钟闵。一夜之间,她竟被送回来了?

    钟闵见她傻里傻气的,反倒笑了,“没睡醒?”章一还是吃惊地看着他,不作声。他走到床的另一边,往下一躺,两腿交叠,学她一般,眼珠子不动地瞧天花板。这样静的早晨,理应是混沌着不清醒的。钟闵勾了勾唇。转眼看,不知何时她重又阖上眼了,铺呈着两把小黑扇子,用手,竟是柔软的。他支起身,凑过去,热的呼吸喷在她脸上,小黑扇子几不可察地挥了挥。

    他知她假寐,反倒问:“你睡着了吗?”自然是没有回答的。他在她唇角落下一吻,她没有反应,自己倒忍不住要笑,这样的勾当不是没做过,但今次不一样,明知她是醒着的。吻上去,含在口里细细地吮,没有回应,索x撬开她的齿长驱直入,四下点火,她终于一把推开他,偏过头拼命呼吸。他扑上去,“我让你装睡”,还要再吻。

    章一闪到一边,狠狠剜他一眼,随即打了个冷颤,他们这是在干什么,打情骂俏?抱住两手臂揉了揉,也不看钟闵的反应,跳下去,一阵风似的出去了。

    钟闵抄着手站在章一身后看她刷牙洗脸,她丝毫不受影响。钟闵不知是贬是褒,“你很平静。”

    章一吐掉牙膏沫,在镜子里看着他说:“大喊大叫不是没试过,有用吗?反倒让你看笑话。”

    钟闵很赞同,“唔,黔驴技穷。”凑过去,“你肯乖乖被老虎吃吗?”

    章一学他一般冷笑,“我现在是想通了,你若真敢怎么样,我就去告你,强 □女,让你身败名裂,你这样有身份的人,担不担得起这罪名?”

    钟闵手指成梳,顺着她的头发,“出去几天,你倒是长进了。”

    章一说:“林致教我的。”

    钟闵拍拍她的头,“小脑袋别想着挑拨离间。”

    “你不信?他觉得对我不起。”

    “这世上芸芸众生,何必都要对得起你。这样的话说过一次也就算了,你若学会耍心机,我可不爱了。”

    章一非常气愤,“别说这么r麻,你做的一切无非是想得到我。我还是那句话,大不了鱼死破。”钟闵只是用毛巾沾去她嘴边的牙膏泡。章一又叫:“你听到没有?”

    钟闵说:“听到了,你在激怒我,这没什么好处。”

    她气结,“你……”

    章一没有想到,钟闵竟不上她的当,果真是老奸巨猾。她被林致出卖后,觉得身边没有一个人可信任,甚至生出一了百了的心,才敢说出那样的话,其实不过是笃定钟闵不敢触怒法律的尊严。她想也许钟闵在心里是惊讶的吧,自己竟会拿起武器来反击,然而到底是他的道行深。

    章一去杨迭的寓所上补习。隆冬见到她很高兴,“章一,你好久没来了。”

    她挥挥手,“这不来了吗?咦,杨老师呢?”

    “接电话去了。最近老师的电话总是很多。”

    另一个凑过来八卦兮兮地说:“杨老师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隆冬说:“那可不行,以老师最近的状态对我们简直不利,等到我们毕业再谈恋爱不迟啊。”

    几个孩子交头接耳的时候,杨迭过来了,看到章一,眼神竟有一瞬间的悲哀。

    一群人混在一起时间过得特别快,何况还要做试卷及评讲。从公寓出来,隆冬对章一说:“我给你发短信,你老不回。”

    章一说:“你老发冷笑话,叫我怎么回?”

    隆冬搔搔头,“你觉得很冷吗?”

    “我现在就很冷”,章一说,“开玩笑的。”

    两个人盯着路面走,时不时踢一脚什么东西,章一突然说:“你看有人走路时总东张西望贼眉鼠眼的,那人肯定心术不正。”

    “谁说的?”

    章一黯然地说:“我妈妈。”

    隆冬却高兴起来,“章一,我很快又要有妈妈了。我爸爸要同阿姨结婚了,就这个暑假。”

    “恭喜你了。”

    隆冬说:“到时候你一定得来,来看看我新妈妈,她是个很漂亮的人。对了,我手机上有照片的,你要看吗?”

    章一没多大兴趣,仍说:“嗯。”

    隆冬拿出手机一阵乱翻,“奇怪,没有了。噢,我换过内存卡了。只有我爸爸的,你看吗?”

    “唔,看吧。”章一把头凑过去,那是个中年男人,隆冬遗传了他的大眼睛和深双眼皮。章一觉得他长得是很正派的。“我好像见过你爸爸。”

    “肯定在电视上”,隆冬把手机收进包里,“他是所谓的政商名流。”

    “怪不得。”

    隆冬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章一,我有天见到你叔叔了。”

    章一想了下才明白他说的是钟闵,“什么时候?”

    “我跟我爸爸去一场宴会,见到他同郑佳佳在一起。”

    “郑佳佳是谁?”

    “就是演《此生最爱》的那个,最近很红的,还得了个什么马的影后。她同你叔叔交往吗?他们倒挺般配。”

    章一冲他喊:“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一个男生怎么这么八卦。”隆冬吓了一跳,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大声。她自己也觉得了,“对不起。”

    隆冬倒笑了,“章一,原来你的嗓门也挺大啊。”章一臊红了脸。

    章一偷偷打量钟闵,想象他同一个艳丽女郎在一起的情景。她明白钟闵这种人需要各种东西来衬托自己的身份地位,女人也是其中一样。她想母亲会不会就因为这个原因伤透了心,才离家出走抛弃了她。越想越觉得是,从此她对钟闵不单单是恨,还生出了怨。她虽小,也懂得撒气,这个小人儿居然选择向钟闵撒气,并且变本加厉。

    她故意不同他说话,实在没办法就冲他大喊大叫,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冲他呲牙咧嘴,佣人说他有洁癖,她就在他床上洒饼干屑,弄乱他各式衬衣的顺序,甚至交换他放文件的位置。到底是孩子,做的都是小动作,还自认为神不知鬼不觉。她这般骑在他头上,简直是作威作福,他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越是如此,她越放肆,当着佣人的面顶撞他,奚落他。好在宅子里平时没什么人来,不然她怕是要学几岁大的小孩撒人来疯了。不过她本人甚是得意,觉着是替母亲出了口气。

    章一打听了,钟闵今天有应酬。已经很晚了,她还堂而皇之地坐在他的床上,咔嚓咔嚓地吃薯片,喝可乐看电视。听见车子回来了,忙窜起来,没留神打翻了可乐罐,床单上一溜黑乎乎的渍,抽纸巾擦了擦,不济事,眼看钟闵要上来了,哪敢多呆,一气儿逃了。

    她躺在床上,大眼珠子骨碌碌转。她把他的床弄得那么脏,他该生气了吧,他会发火吗,会不会给她厉害瞧?应该不会,他哪里敢对她做什么,这几天不都这样吗,他g本不受她激怒,或者敢怒不敢言?他到底是有所顾忌的。是的,他早该放弃那些想法,老老实实把她养到十六岁,他的玩乐对象任谁也不该是她,一个未成年的孩子。

    章一很想看看钟闵现在是什么表情,恼怒的?憋屈的?到底是孩子,有道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她溜回了钟闵的房间。

    钟闵正看着床上的可乐渍出神。章一一看他已脱了衬衣光着上身,猫着腰往回撤。钟闵转头看到她,眼神有些迷惑,似说给他自己听:“你又回来了?”章一看他眼中迷惑一点点散去,心叫不妙就要溜,钟闵捉住她,竟笑着打趣:“回来看犯罪现场?”

    章一不敢看他的眼睛,又不好意思看他上身,眼神就在空气里乱划,装无辜地说:“你哪只眼睛看到这是犯罪现场。”

    钟闵捧着她的脸,拇指摩挲她的脸蛋,“我的意思是……这是我的犯罪现场。”

    章一明白过来了,激道:“你倒是敢!”

    “你看我敢不敢”,钟闵用鼻尖亲昵地抵抵她的,“你这几天不是一直撩我吗,早该知道有今天。”将她身子打横一抱而起,扔到床上。

    章一手按到黏糊糊的可乐渍上,忙往一边躲,说:“你不怕我告你?”

    钟闵说:“你既然打定注意要告,我可不能白担这个罪名。”捉住她的脚腕,将她往回一拖,整个人压上去,寻着她的嘴就亲。章一闭紧牙关,钟闵在她腰间一捏,她立马弃城献池。钟闵亲得狠了,她丝毫喘息不得,急得手脚并用,乱踢乱打,钟闵放她一马,低斥:“换气!”她寻了个隙,大口吸气,骂道:“你臭死了,满嘴烟酒气。”

    钟闵似笑非笑地说:“我今天喝的可不少,趁我现在还清醒,赶紧回去睡觉。以后你要再敢无法无天,看我不把你就地正法。”

    钟闵抓起一个枕头垫后,大喇喇往床头一倒,长手长脚,上身线条无懈可击,整个人倒有说不出的邪气。章一再神气活现,也是个纸糊的人儿,一戳就破。她啐一口就溜,“暴露狂。”

    过了一会,她又探头探脑地回来了,“我忘了跟你说正事。”

    钟闵换了睡袍,估计正要洗澡,“何事?”

    “我们班有个同学马上要出国了,明晚上开欢送会。”

    钟闵淡淡扫她一眼,“想去就去。”

    他这样爽快,她倒吃不准了,“你不是在说反话?”

    钟闵往浴室走,闻言回过头来,“那好,你别去了。”

    她赶紧跳起来,“我去我去!那个……谢谢你了”,做个手势,“您请吧。”转过身实在忍不住偷偷打了个响指。

    “慢着。”

    章一颈子一僵,慢慢转过来,他不是要反悔吧。

    钟闵说:“记着别喝酒。明天我有事,完了叫司机去接你。”

    她哪有不肯的,头点得跟舂米似的。

    十几岁的孩子哪有不爱玩的,玩起来就没个消停。那位要出国的同学喝了不少酒了,一把搂住章一的肩膀说:“我都要走了,章一,你都不肯和我说说话,陪我喝杯酒。”

    章一把那只禄山之爪拿下来,“咱俩平时混得挺熟,话说得不算少吧。”

    同学反抓住她的手,说:“咱们年级谁不知道你啊。你对谁都是一个样,表面上客客气气的,心里生分着呢。”

    隆冬将章一的手扯出来,“喝多了吧你,叫你别喝别喝。”

    那同学一见是他,反扯住他说:“那你陪我喝,别以为你的心思我不明白。”

    隆冬下意识往章一的方向看了眼,其他人纷纷向主角围拢过来。其实这同学也挺可怜,从小父母分开过,没人管,不久前父亲另成了家,母亲在国外,眼下接他过去上高中,他眼尖,见章一被挤出去了,直脖子喊:“章一,章一。”章一被带到他面前,他倒突然伤感起来,“章一,我出去了,这辈子怕是再见不着你了,国外哪还有你这样好的女孩。我……我知道我没机会,我就是想离你近一点,哪怕你把我当哥们儿也是好的,我,我……”

    众人纷纷嚷:“别说了,别说了,章一,你就跟他碰一杯吧。”

    章一禁不住劝,喝了半杯红酒,先例一开,其他人怎肯放过她,有说:“红酒不碍事,多喝点,还带美容的。”又有说:“赶明儿我也出国去,这杯先喝了预备着。”

    隆冬护住她,“你们别灌她酒了。”

    众人起哄:“英雄救美。行,你帮她喝。”

    时间过了十二点,几个女同学已经回去了。章一想走,又不忍心撇下隆冬,毕竟他帮自己挡酒,都是些孩子,酒量自是浅的,不少已睡过去了,在客厅横七竖八地躺着。章一把隆冬架到客房里,想再过半小时去叫他。

    章一坐在沙发里,脑子发昏,脸发烫,她哪知道这是酒劲上来了。迷迷糊糊地,仿佛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糖果被单,史迪仔。她把自己高高抛起,落到松软的床上,四肢百骸往下沉,头也往下沉,一牵动,睁眼看,原已十二点四十了。

    章一往客房走,门裂开一道缝,有人在叫她的名字,“章一,章一……”,一声急似一声。她推开门,门外的光线霎时如上游水般倾泻进去,来得猛,却只打个涡旋儿回去了,未真得到暗里头去。章一只叫得声“隆冬”,已被眼前所见惊得呆了——男孩竟然正叫着自己的名字自渎!

    隆冬一看她进来,一惊之下竟然泄身,见她转身要走,急得上前要拉住她。章一挥开手,叫道:“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她实在是没想到。在她看来,这是件顶肮脏的事,隆冬还是个孩子,竟然也会做!这天下的男人果真都是如此吗,毫无分别。

    她站在那没动,隆冬自然也不敢动,好半天才艰涩开口:“章一,对不起……我吓到你了。我没想到你要来。”章一没有说话,似乎在等着他解释,他突然间有了勇气,“我,我不怕被你看到。我想你的时候经常这样。你,你别嫌我脏,我,我只能对你这样。”

    章一没回头,“你就这么喜欢我?”

    “是的,我喜欢你到愿意为你做任何事”,隆冬说,“哪怕你不信。”

    章一突然问:“你看过□片吗?”

    隆冬吱唔着不肯说。

    “回答我!”

    “……看过。”

    “那好”,章一慢慢地转过身,光与影在她的脸上一寸寸地进行交替,她长长的影子笔直地投s在地上,如一把尖刀穿透隆冬的心脏,“你同我做吧,我想,你应当是会做的。”

    隆冬如同见鬼一样叫:“章一!”他往后退。

    2

    欲望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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