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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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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醉若成欢上下册 作者:尘色

    第8节

    毓臻在乎这个用哥哥的命换来的天下,毓臻愿意守著的也只是这样的一个天下。如果失去了,大概,他也只能失去毓臻。

    那便,什麽都没有了。

    一路回到宫中,远远便能看到凤渊宫里灯火通明,凤殇轻叹了口气,整了仪容走进去,宫女太监一路跪礼。

    凤殇直入,近了正殿大厅,便看到眠夏守在了门口,一看到他便匆匆迎了上来,行了个礼,凑上来轻道:「皇上,娴王妃求见,似乎是为了请您给静王赐婚的。」

    听了眠夏的话,凤殇先是一愣,随即便是一声冷笑:「她还不死心麽?」

    眠夏只是低头,不敢应声,见凤殇往里走,才又补了一句:「娴王妃是昨天夜里进宫的,等了大半夜了。」

    凤殇微一皱眉,没说什麽,摆了摆手示意眠夏退下,独自走进了大厅。

    娴王妃依旧一派从容,丝毫看不出已经等了半夜的疲倦,一见到凤殇,便起身施礼:「老身参见皇上。」

    凤殇挥退了宫人,才淡淡一笑:「平身。婶娘夜深进宫,不知所为何事呢?」

    娴王妃站起来,眼里却少了一分恭谨:「老身已经在这里等了皇上一个晚上了。」

    凤殇听出她话里的异样,也不动气,只是笑道:「难为婶娘了。有什麽事,婶娘大可明日再来。现在快近五更,也该是早朝的时候了。」言下之意,是要娴王妃别再拐弯抹角。

    「请恕老身失礼数了。老身这次来,还是想请皇上给毓臻赐婚。」

    话音一落,凤殇的目光已经冷了下来,语气却依旧平缓,只是微微「哦」了一声:「婶娘等了一夜,为的就是这样的事?这事本就不能急,婶娘何不……」

    凤殇没说完,娴王妃已经打断了他的话:「这并非小事,求皇上成全。」

    见娴王妃跪了下来,凤殇的眉头也皱得紧了,半晌低哼一声:「如果朕不答应呢?」

    「毓臻虽然还是王爷,但身分特殊,皇上不赐婚,毓臻难以成亲,所以求皇上成全。」娴王妃字字说得恭谨。

    毓臻是前伪帝之子,带罪的血脉,虽然凤殇留他一个王爷之名,但按规矩,没有皇帝赐婚,毓臻不能娶妻生子,延续血脉。娴王妃这话,明是求凤殇成全,话里却已有几分相逼的意味了。

    凤殇听在耳里更加恼火,冷声道:「既然婶娘明白毓臻身分,就不该再求,难道婶娘就不怕朕追究他血统之罪?」

    娴王妃却像是一点也不紧张,只是笑了笑,缓声道:「老身宁愿毓臻死,也不愿眼看他沦为天子禁脔!」

    「你说什麽?」这一惊非同小可,凤殇猛地抬头,脱口而出。

    娴王妃也不怯惧,迎著他的目光看回去,一字一顿:「老身的话,皇上心里明白。皇上如若见怜,便给毓臻赐婚吧,如果皇上不肯放手,就请赐死毓臻,老身绝对不会眼睁睁看著这事继续下去!」

    凤殇只是冷眼看著她,一声不哼。过了一阵,他的眼慢慢地眯了起来,微微启唇:「把她关起来。」

    娴王妃一愣,大厅中便蓦然出现两个黑衣蒙面的人,一左一右地架住了她的手。她这才恐慌了起来:「皇上如此,不怕寒了天下的心麽?静王府里人人都知道老身进宫,皇上把我关起来,跟毓臻如何交代?」

    凤殇哼笑一声,走到娴王妃面前,目光转冷:「你就是恃著你是毓臻亲娘,便以为朕不敢动你一根寒毛了麽?你以为朕尊称你一声婶娘,便是敬畏你了麽?」

    见娴王妃眼中有了惧意,他却是一笑,眼中带著一丝冷酷,「那麽你记清楚了。这天下,没有朕不敢动的人,也不允许有敢要挟朕的人存在。」

    看著眼前的人,娴王妃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凤殇扬了扬手,那两名黑衣人便押著娴王妃往外走,还没走出门口,凤殇却又突然叫住了她,娴王妃连忙回过头,却只听到凤殇阴沈地问:「是小柳跟你说的?」

    娴王妃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迟疑了一下摇摇头,正要说话,凤殇却已经挥手让人把她带下去了。

    厅子里只剩下凤殇一人,他才长长吁出口气,靠在椅子上,合眼低低地笑了出来。笑声清冷,在偌大的空间里回荡著,久久不散。

    不知过了多久,眠夏走了进来,有点担忧地看了他一眼,才轻声问:「皇上,今天要免朝麽?」

    凤殇一愣,睁眼看向眠夏,半晌一笑:「不,当然不,朕现在可不能让太保再捉到什麽错处了。」

    说罢,也不等眠夏反应过来,他已经站起来快步往外走去了。

    春意轻寒,夜露更重,毓臻裹著被子在床上吸著鼻子,愈加觉得自己现在的模样可笑无比。

    他本是绝不愿凤殇看著他这个样子的,只是偏又有事要等凤殇来问个明白,也只能惴惴不安地坐在床上,既不愿凤殇来,又担心凤殇不来。

    等到初更敲过了,才听到有人敲了窗,毓臻顿时一醒,张眼看去,便看到凤殇笑吟吟地走了进来,等近了才看到他眼下那淡淡的疲惫。

    「累了就不要过来嘛。」毓臻叹口气,把人拉上床,一边暖著凤殇冰凉的手,一边道。

    凤殇脸上的笑容卸下来一点,只留下微微的浅笑:「没事,就是这两天听到的消息让人有点累心。而且,我不放心你的病。好点了麽?要是还这样,我还是让宫里太医来看吧。」

    毓臻吸吸鼻子,笑道:「好很多了,就是鼻涕止不住。」

    凤殇作势一缩,笑著叫:「很恶心诶!」

    毓臻看他那模样,就干脆在鼻子上揉了揉,张手往他捉去,凤殇便直笑著往一边躲。

    闹了一阵,凤殇才任毓臻将自己搂住,两人靠著坐在床上,凤殇微微仰头,问:「病了不好好休息,一直坐著等我?」

    毓臻这才想起自己的目的,迟疑了一下,才道:「我听府里的人说,我娘昨天晚上进了宫,是麽?」

    凤殇无奈地点点头:「还不是为了你的终身大事!」

    「然後呢?你没答应?」毓臻试探著又问。

    凤殇低了眼,笑了笑:「敷衍她说会好好考虑,然後就让人送她走了。她没说看中了谁,正好让我来挑。」

    毓臻手上一僵,凤殇肩膀被他捉得痛了,只是微微蹙了眉。

    过了一会,才听到毓臻沈声道:「她一直没有回来。」

    凤殇低笑一声,挣开毓臻的手,直直地盯著毓臻,冷声道:「你从一开始就怀疑我,何不直接问?」

    见凤殇的表情,毓臻只道自己的试探伤了他了,连忙将人搂入怀里,连声道:「我不是怀疑你,你别多心。」

    「你就是怀疑我也没关系。」凤殇还是挣扎,被毓臻抱得牢固,他干脆发狠地一伸脚踹人。

    毓臻无奈地搂住怀里挣扎得厉害的小兽,不住地道:「我不是怀疑你,真的不是,我以前是什麽人你是知道的,只是习惯了这样,不是故意的……」

    好一阵,凤殇才慢慢放弃了挣扎,任他抱著,依旧一声不哼。

    毓臻这才长出口气,笑著凑过去轻啄了他的唇一下:「我信你,我信。只是我娘这麽不见了……」说著,他微微蹙了眉。「这盛京之中,有谁会做这样的事呢?」

    凤殇没有看他,淡淡地道:「担心的话,就多派点人去找吧。你娘不是什麽特别的人,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毓臻沈吟了一阵,才迟疑著点了点头。

    凤殇靠著毓臻,慢慢闭上了眼。

    我没有否认过一句,只是你信了我的谎言而已。

    哪怕将来这事总是会被戳穿,至少也不要是现在。求你再陪我一阵。

    「毓臻。」凤殇低唤一声,毓臻动了动,便听到他说,「我来的路上,听了些消息。」

    毓臻低头,看到凤殇脸上疲倦之意更重,也大概猜到那些事让他很是烦心,便伸手揉他的头:「什麽事?」

    安静了一阵,凤殇才半开玩笑地道:「我呢,听到个很有趣的消息。民间有传,珞王怜更还没有死。」

    毓臻全身一僵,随即便稳住了心神,笑了笑:「这不是旧时谣传了麽?上次淮州的那帮乱党散播的……」

    凤殇也跟著呵呵地笑了几声:「我还没说完呢。那传言说,珞王没有死。还说,珞王才是该登上皇位的人,因为他才是永明太子的亲生儿子,而我不是,说我只是用手段把哥哥逼走,自己夺了皇位的。你相信这传言麽?」

    毓臻笑著摇头:「这个说话更可笑。」

    凤殇一怔,抬起头来,不解地看著毓臻。

    毓臻笑著捏他的鼻子:「只有瞎子才会信这话。你跟怜儿那麽相像,只要见过你和怜儿,就不会信这鬼话了。」

    凤殇眼中一黯,随即笑了起来,垂下眼去:「那也是。」

    你跟怜儿那麽相像……

    朝中流言日渐有了变化,等正月过去,更是越来越激烈了,朝堂之上,百官的表情也隐约有了不同。

    凤殇却只当作并不知情,朝堂断事抉择却越见雷厉风行,政绩颇厚,百官既惧怕他难测的心意,又对他的断事越渐信赖,除了偶尔有官员意有所指地说几句难以应对的话以外,朝中也算是安定。

    毓臻的病养了半月,已大好了,凤殇却像是越来越忙碌,翻静王府的墙成了隔几天甚至十几天才做一次的事。

    有时指名要毓臻进宫,也只是让毓臻陪在一旁,他依旧有看不完的奏折,断不完的事,忙碌半天,便又干脆地将毓臻送走了。

    两人共处一室,多日来竟反而渐渐变得生疏了,除了偶尔凤殇累了在毓臻肩上靠一靠,敷衍的几个吻,两人便连一个深吻都不曾有。

    如此半月下来,毓臻也难免觉得没意思了。

    这日毓臻依旧进了宫,在凤渊宫里陪著凤殇看了一日的奏折,凤殇却连一句话都没说过,到了傍晚,实在有点难堪了,毓臻找了个借口,也不等凤殇回应,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眠夏一直候在门外,自然看得明白,等传膳时走入屋内,看到凤殇拿著一卷奏折,半靠在椅子上,目光似在奏折上,细看才发现只是张眼发怔。

    「皇上?」眠夏低唤了一声。

    凤殇微动,回过神来,开口便道:「不必费事了,你挑几个小菜,直接捧进来就是。」

    眠夏点头应了,刚要转身,却又停住,迟疑道:「皇上,静王那里……这样好麽?」

    凤殇一愣,微微一笑:「什麽好不好的?」

    「奴婢只是见到,静王回去时,似乎……不太高兴。」

    凤殇笑容不变,微一挑眉,冷声道:「眠夏,是朕平日太宠你了麽?」

    眠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婢知罪。」

    凤殇看著眠夏,半晌才敛了笑容,淡淡地道:「罢了,你退下去吧。」

    「是。」眠夏没再说什麽,只是偷偷看了凤殇一眼,转身退了出去。

    留下凤殇一人看著她的背影,慢慢地出神。

    很难受。

    把毓臻叫在身边,只是待在一起,不说话,不笑,不理睬,也觉得很难受。只是想著那天毓臻无心时说出口的话,才发现自己已经无法不介怀,便只能一日一日地沈默下去。

    「还是……算了吧。」自言自语地低喃一声,凤殇苦涩一笑,是什麽事算了,只有他自己知道。

    把手中的笔丢下,他靠在椅子上,闭了眼,不再哼声,一直到瓦上传来一阵轻响,他才猛地睁开眼,眼中已经是惯有的冷漠:「如何?」

    一个声音蓦然在殿中响起:「回皇上,只能打听到关於珞王的流言是从凤临地区传开来的。至於为什麽近日会变成那样子,属下无能……」

    「罢了,总是有心人。这事找人去问问在凤临的涟王吧。」顿了顿,凤殇才接了下去,「前些天的事,打听得如何了?」

    那声音迟疑了一阵,才道:「回皇上,属下等追查到当年的一些人,证实当年永明太子确实曾与一名女子相好,後来因为迎娶王妃,便将那女子送走。

    「没过多久,那女子便发现怀了身孕,却没有将这事公开,反而刻意隐了踪迹,直到怀胎月满,在暮春时节生下了一名男孩。」

    听著那人说下来,一直到最後一句「在暮春时节生下了一名男孩」,凤殇终於无力地一笑,道:「现在人在哪里,找到了麽?」

    「还在追查,因为太保那边也派出了人查找,所以属下便自作主张,调了十人外出追寻,应该能赶在太保之前找到那位……公子。」

    「嗯。」凤殇低哼一声算是应了,等听到外头的气息消失了,他才长长吁出口气来。

    暮春时节……

    太子成亲後半年,太子妃怀孕,九月产下双生子,便是怜更和凤殇。

    「终究是……迟了半年啊……」久久,凤殇低低呢喃出声。

    宫中传言,早跟当初不一样了。

    珞王大难不死,被皇帝找了回来,软禁在宫中。

    这种传言,早晚是要传到毓臻耳里的,到时候,他还能相信自己麽?

    朝中也是一帮「功臣」虎视眈眈,若是让他们抢了先机,先找到这位「哥哥」,指不准便要把自己从皇位上拖下来了。

    听话的少年,总比自小学习帝王之道的人要好控制。

    想到这里,凤殇不禁自嘲一笑,原来即便是哥哥相让,这皇位,也终究不该是他的。

    门外传来一阵轻敲,凤殇顿时正了色,问:「谁?」

    眠夏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夹杂著一丝担忧:「皇上?」

    凤殇正是心烦,想也不想便吼了回去:「滚下去!」

    话吼出来,却又有点後悔了,听著门外眠夏远去的脚步声,张了口却叫不出声来。

    半晌,他才慢慢伏在书案上,把头埋在双臂间,再不动一分。

    ……

    「瑾,你会成为天下之主的,我可以什麽都不要,但你一定要站在天下之颠,俯视苍生。」

    「瑾,到今日,我们还有是不能失去呢?」

    「瑾,我会不惜一切为你取下凤临,从此以後,这天下便是你的了。这些年,你我一样,都只为得到这个天下而活,失去天下,你就什麽都不是了。所以,好好守著吧。」

    ……

    好一阵,凤殇才坐了起来,吸了口气,翻过一张信笺,匆匆在上面写了几句话,写到最後,他的唇边也渐渐浮起一抹浅笑,拿过信封装上,才叫了一声:「眠夏。」

    过了一阵,门被推开了,眠夏迟疑著走了进来,恭敬地道:「奴婢在。」

    凤殇脸上微微一僵,敛去了笑容,扬了扬手中的信:「拿下去,遣人马上送去静王府吧。」

    「是。」眠夏应了,走上来接过了信,行过礼,没说什麽便又退了下去。

    凤殇下意识地低声道:「朕若是道歉,静王就会不生气了吧?」

    眠夏却已经走出了门口,反身掩上,似是没听见。

    凤殇哼笑一声,似是不在乎,一边揉了揉眉心,便又拿过一旁堆成小堆的奏折,细细看了起来。

    醉若成欢 第十三章

    一直到夜深,批下最後一个字,凤殇长吁一口气,才发现已三更了。

    腹中空虚,他才想起一晚上顾著密报之事,连著闹了一顿脾气,眠夏没再来问自己要不要传膳,便一直没吃过一点东西了。

    挑眉轻笑,好一阵,他才微微变了脸色,扬声道:「眠夏!」

    眠夏推门而入,有点错愕地看著凤殇脸上的失措。

    凤殇慌忙掩去了脸上的表情,淡淡地问:「那信送去了?」

    眠夏看了他一眼,只是低头:「已经送去了,静王回话,说王府中有人病倒,今夜不便进宫,请皇上恕罪。」

    凤殇目光一冷:「既然有回话,为什麽不说?」

    王府中有人病倒,若不是借口,就恐怕是小柳病了吧。每次见那少年,倒看不出什麽病来,只是分明就比别人弱三分,说起来,倒真是跟自己哥哥有点相像。

    眠夏听他语气沈了下来,忙道:「静王说了,皇上今天累了,这些话明日再回,免得皇上再分心劳累。」

    心里郁结,眠夏却分明没有错的,自己平日任毓臻放肆,眠夏也是知道的。沈默了一阵,凤殇才挥了挥手:「你退下吧。」

    眠夏站了起来,又迟疑了一下,终於道:「还有一封信,一并送来的。」

    凤殇一怔:「拿来。」

    眠夏从怀中取出信来,送到凤殇面前,凤殇匆匆拆了信,一打开,看到的却不是毓臻的字迹。

    圣意难测,一时冷落一时讨好,皇上当大哥是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狗麽?

    还是皇上始终以为只有您付出了,大哥没投入半分?

    纸上只有短短两行字,没有抬头,也没有落款,只是从语气间,便能猜到写信的人应该是小柳。凤殇拿著那张纸,再没有一动。

    眠夏在一旁看得心慌,终於忍不住叫了一声:「皇上?」

    凤殇始终没有哼声,过了很久,才缓慢地将那信收好,抬头一笑:「你下去吧,朕累了。」

    「那麽奴婢伺候您就寝……」

    「不必了!」凤殇突然喝了一声,见眠夏一愣,才又一笑,「时间不早了,朕在这里将就一阵,等四更天後,你就来叫吧。」

    「是。」眠夏应了,犹豫一阵,才走了开去,将两旁的灯一一打灭。

    凤殇坐在椅子上,看著如豆的灯火一点一点暗下去,只觉得眼前慢慢地模糊成一片,喉咙哽得难受。

    无声地张了张口,他以为自己哭了,伸手去拭,才发现依旧是干的。

    夜色渐去,眠夏看了下天色,才示意刚换过班的宫人准备梳洗之物,一边敲了敲门,等了一阵,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含糊的低应,才推门走了进去。

    刚开了门,还能看到凤殇伏在书案上,似是未醒,等眠夏走了两步,便看到他猛地坐了起来,目光直直地望了过来。

    「皇上,快天亮了。」眠夏低声开口。

    凤殇应了一声,半晌才坐起来,任眠夏走过来伺候。

    「皇上昨天一夜没吃东西,奴婢让人传了清粥,皇上吃过了再上朝吧?」

    「不饿了,回头再吃吧。」

    眠夏见他垂了眼安静地坐在那儿,便忍不住试探著问:「皇上可是为了静王的事失了胃口?」

    凤殇像是一僵,随即笑了笑:「被你看出来了啊。一会下了早朝,朕就到静王府去,说是没吃早饭,他总不至於把朕赶出来。」

    何必为了别人委屈自己?眠夏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来。

    她自小就伺候在凤殇旁,虽然从未如何亲近,对凤殇的了解总是比别人多上三分,料想那话说出来,不过是白惹了他生气,只能暗叹了一声,不再开口。

    一入朝堂,就分明地感觉到殿下的目光不同了,凤殇脸上依旧一派平淡,等百官行过了礼,才慢慢扫过殿下的人,最後目光落在太保成叔延身上,似笑非笑地道:「太保似乎有事上奏?」

    成叔延沈吟了一下,才出列走到殿中,扑通一声跪下去,把殿上殿下都吓了一跳。

    凤殇微微眯了眼,道:「太保这为的是何事?」

    成叔延稳声道:「臣有事要奏,先请罪。」

    「为什麽?」

    「因为臣所奏之事,关乎新科状元,状元是皇上钦点,皇上又格外信重,老臣这一奏,怕要触犯天威了。」

    凤殇盈盈一笑:「太保的意思,倒像是朕非要偏袒状元似的。」

    「臣不敢。」

    沈默了一阵,凤殇算著时机差不多了,才又开口:「尽管说吧,朕恕你无罪。但是,若是存心诽谤,自然不可轻饶。」

    「谢皇上!」成叔延又是一拜,站了起来才恭谨地道,「臣最近得到一个消息,说是凤临境内有人自称是凤临前朝皇子,不断拉拢人心,有意谋反。」

    凤殇目光一凝:「哦?这事居然不是由涟王上奏,反而由太保来说,倒真是有点稀奇了。」

    「皇上明鉴,这种事近两年在凤临时有发生,涟王本职就在镇压乱党,这样的事自然不必每次上奏。臣要奏的,是另一件事。」

    「说重点吧。」凤殇皱了眉。

    「是。据臣所知,这次的乱党头目,与新科状元关系非比寻常,状元对自己的出身一直隐瞒,现在看来,内里必有阴谋……」

    「太保的话是不是说得有点过了?」凤殇眼中一冷,让成叔延顿时住了口,「太保所奏的这事,也不过说明一个事实罢了。」

    「皇上?」成叔延一愣。

    凤殇笑了笑:「那就是这次的乱党头目,确是一名皇子。」

    见众人露出了惊讶,他才接下去,「既然太保查到这事,朕也不必替流火隐瞒,早在册封之前,流火就亲自向朕说明了他与前凤临皇室的牵连,以示其忠心,只是朕觉得这事不必张扬,便任其隐瞒下去。所以此事,众爱卿不必再提了。」

    听凤殇这麽一说,成叔延也只能放弃,说了一句「是老臣冤枉状元了」,怏怏地退到一旁。

    等其它人奏过了,或抉择或待定,大半个时辰後,凤殇终於宣了退朝,走入了内殿。外面的人声还没散尽,凤殇便已经冷下了脸,对匆匆走来的照炉道:「去,把翰林院修撰流火传入宫!」

    「是!」照炉应了,随即又迟疑了一下,说,「皇上,素宁宫里来人请皇上。好像说是颜妃娘娘今晨起来不大舒服,请了太医,太医让人请皇上。」

    凤殇一怔,沈吟了一会,才道:「你照旧去传流火,人来了就让他在凤渊宫里先等著。」

    「是!」

    照炉应了退了下去,凤殇这才对一旁的人道:「摆驾素宁宫。」

    一进素宁宫,便见一众宫人都是笑意盈盈的,凤殇心里奇怪,没来得及问,就看到太医喜颠颠地跑了出来,跪在跟前,高呼:「恭喜皇上!」

    「什麽意思?」凤殇皱了皱眉。

    那太医笑道:「恭喜皇上,颜妃娘娘怀了小皇子了!」

    先是一愣,凤殇的眼中也慢慢染上了错愕,好久才有点失措地笑了出来:「太医的意思是,颜妃有喜了?」

    「回皇上,颜妃娘娘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

    「好!」凤殇笑著连叫了几声好,一边吩咐道,「太医赏银五百,派人随太医回去领药,有什麽要注意的也记下。吩咐内务府近日派人来重新布置素宁宫,看有什麽要添的一一添上。」

    「是!」一旁应声响亮。

    「还有,去颜右丞家报个喜讯,就说这两日,恩准父兄入宫探望。」

    「谢皇上。」等凤殇吩咐完毕,便听到一个婉约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凤殇抬眼看去,便看到颜妃颜初。

    凤殇笑著迎上去,见颜初要行礼,连忙伸手扶过她:「你现下有了孩子,这些繁文缛节能免就免,坐下吧。」

    「谢皇上。」颜初又是一福,才靠著凤殇坐了下来。

    凤殇脸上笑意不减,看了颜初一阵,却又说不出话,反而是颜初的脸微微红了。凤殇这才反应过来,拉著她的手拍了拍,软声道:「可有什麽想要的?」

    颜初低头摇了摇:「能为皇上孕育皇子,是颜初的福气,只怕……」

    见她顿了口,凤殇一怔,便明白过来了。颜初虽然贵为贵妃,但是因为是庶出,身分总是不如人,加上皇後父亲又是太保,这时颜初反而比皇後先怀上了龙种,心中自然有顾忌。

    明白颜初的顾虑,凤殇只是一笑,轻拍了她的手以示安慰,道:「既然知道是福气,就不必想太多了。你怀的是朕的孩子,若是有谁存了歪心,朕自不会轻饶!」

    「谢皇上!」颜初终於笑了出来,看著便要起来行礼,又被凤殇拉了回去,细细地嘱咐了几句。

    从素宁宫出来,凤殇眼中的笑意也没有敛去,一路回到凤渊宫,眠夏见了,心中生奇,只是不敢问,便道:「流火大人已经在里面等著了。」

    「朕这就去。你在外面候著,别让人进来。」凤殇正了正色,才推了门,走进去。

    刚关上了门,便看到流火大大地行了个礼:「恭喜皇上,颜妃娘娘怀上龙种,实在是沧澜之福啊!」

    凤殇一愣,看见流火举止夸张,笑意更浓,微一挑眉,只道:「你消息倒是灵通。」

    流火也不等他说,便笑嘻嘻地站起来:「这等喜事,再过一个时辰,便该天下皆知了。」

    凤殇笑著点头:「倒真是喜事。颜妃有喜,礼部那边就再没话可说了吧?往後不纳妃嫔,不选秀女,也有理可争了。」

    流火连连点头附和,末了才说:「可是,静王那边,皇上又要如何安抚?」

    一句话正中凤殇的心,凤殇脸上的表情一僵,敛去笑容,垂眼一哂。

    「不必安抚,他不会在乎。当初逼我立後生子,有他一份功劳在……」半晌突然抬头,看了流火一眼,目光一冷,住了口不再说了。

    流火腆著脸笑了,转问:「不知皇上召流火进宫,为的是何事?」

    被他一提醒,凤殇才沈了脸,冷声喝道:「流火,你说,最近你又如何得罪了太保?」

    流火被他吓了一跳,连忙跪了下去,才回过神来想他的话:「得罪太保?流火一直安於本分,连太保都不曾多见,何来得罪?」

    听流火说得无辜,凤殇曾经听过毓臻抱怨流火常得罪人,自然不信,但是转念一想,流火说的也是实情,翰林院一个小小修撰,实在难以跟太保扯上多少关系。

    「你啊,你可知道,太保今天在朝上奏了你一本?」

    流火一怔,没有说话。

    「凤临有人要反,似乎就是你那前朝皇子了。」

    流火微微变了脸色,脸上的不正经也敛去了:「那麽皇上的意思是?」

    凤殇看他那模样,轻笑一声:「太保要参的,是你跟乱党有关系。你倒是聪明,早早跟朕说了,否则这时,你就该进天牢里蹲上几天了。只是,流火,你可要想清楚了,若你真的跟乱党有关系,现在认罪,朕还能保你不死,若是以後捉个正著……」

    「皇上不信流火?」流火目光凛冽。

    凤殇看著他的双眼,半晌笑开:「不过是随口说说,你听过了就罢。对了,那皇子,叫什麽?」

    流火也一样看著凤殇,见他说话间脸上始终挂著一抹淡笑,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只是冷漠淡定,心中不禁一寒,迟疑了一阵,终於开口:「宫寒离。」

    「倒不是什麽好名字,恐怕也不大受宠吧……」

    流火低声苦笑:「若他受宠,流火早该陪著他死了。正是无人关注,才苟且存活到现在。只是太保,也未免太厉害了。」说到这里,流火才发现凤殇一直看著自己,心中一动,「皇上曾经答应过的事,不会反悔吧?」

    凤殇知道他的意思,淡淡地道:「当初你说放他一次,朕也只答应你看情况而已。」

    流火一笑:「这便足够了。」

    凤殇看著流火的眼,看他眼中笑意如水,突然道:「流火,说说你跟那宫寒离的『孽缘』吧,说不定听过了,朕就真的放了他。」

    流火笑了笑,道:「无非是童年玩伴,略通情事时犯下的错,到後来,就成了无休止的纠缠,故事太俗套,说出来怕污了皇上的耳。」

    凤殇摇头:「无妨,朕就是要听你说。」

    流火抬眼看著他,半晌才叹了口气,悠悠说了开来。

    一直近了正午,流火才停了下来,眼中多了几分萧索,笑容却越是放肆。

    「就这样罢,都是些琐事,让皇上见笑了。他执迷不悟,我不想陪他一直做梦,就干脆去参加科举,他二话没说把我赶出来了。

    「他说我可笑,我觉得他可悲,这麽多年,孽缘也该散了。说句大不敬的,他将来就算是得偿所愿了,也还是要纳妃立後的,作皇帝,总不能只抱著个男人过一世。子嗣什麽的,要我看著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倒不如现在走了一了百了。」

    凤殇一直安静地听他说话,这时哼了一声,看不出情绪。

    流火愣了一下,笑著说:「皇上自然不一样,等小皇子出世了,就更加没有别人插嘴的余地了。」

    凤殇皱了皱眉:「流火,朕怎麽觉得你这句话,很有几分讽刺呢?」

    「臣不敢。」流火高唱一声,态度里却分明没有一丝不敢的意味。

    凤殇心中有点不悦了,只是冷冷地道:「有什麽话,就直说吧,反正你也放肆惯了,没有什麽大不讳的,朕也不会怪罪於你。」

    「那麽臣就直说了。皇上你看,臣跟宫寒离这麽多年纠缠,尚且能放下,皇上到盛京,也不过两、三年的光景,若是静王给不了您想要的,倒不如就此放手,各过各的生活,何必处处委屈自己?这天下,还有什麽人,是皇上要不了呢?」

    凤殇又是一声哼笑:「你不也一样放不下那个宫寒离麽?」

    「臣没有!」

    「要是没有,你又何必替他求情?」

    凤殇一句话,堵得流火说不出话来。

    两人相对无言,好一阵,凤殇才道:「你回去吧,答应你的事,君无戏言。」

    流火敛起了一贯的肆意,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谢皇上。那麽,臣先告退了。」

    凤殇点了头,看著流火走出去,却始终觉得有什麽堵在喉咙里不得安生,终於微微抿了唇,低声道:「你问我何必,我答不出来。只是流火……人生不过杯酒,一杯醒一杯还醉,又有什麽好计较的?」

    流火在门边停了步,过了很久,才低低笑了笑,什麽都没说,依旧走了出去。

    二、三月时分,春意正浓,小柳躺在床上,看著窗外的春意,忍不住叹了口气,一旁的毓臻却像是没看到似的,依旧不知想著什麽出神。

    「大哥?」小柳叫了一声,毓臻才连忙看了过来,小柳不禁又暗叹一声,道,「大哥这几日都在守著我,皇上不会不高兴麽?」

    毓臻脸上笑得温和:「宫里颜妃娘娘有喜,皇上正高兴著呢。」

    「大哥……似乎有点落寞?」

    毓臻一愣,笑了起来:「没有,只是有点不习惯。」

    小柳微微低了眼,也不去反驳,过了一阵,又笑著问:「今天天气不错,大哥何不进宫去给皇上道个喜?」

    一句话说得毓臻心动了。

    若按规矩,他是该进宫给凤殇道一个喜,甚至该准备一、两样小东西,送给怀子的娘娘和未出生的皇子以示祝福,只是这几日留在府里看顾小柳,一边想著凤殇大概也不在乎,倒是把这事忘了。

    这时听小柳说起,毓臻才想了起来,不禁一笑:「你倒是提醒了大哥,不过今天先让人去准备礼物,明天再去吧,再陪你一天,省得你一会儿又忘了吃药。」

    「小柳并不讨厌吃药,不会用忘了做借口的。」小柳脱口反驳,话说出口,才猛地愣住,看著毓臻,发现毓臻也一样看著他。

    过了很久,毓臻才有点尴尬地一笑,别过眼去:「从前……怜儿不爱吃药,问他,他只撒谎说忘了。」

    说到这里,两人便又静了下来,相顾无言。好一阵,毓臻站起来,「你休息吧,大哥出去一下。」

    小柳点了点头,乖巧地躺了下来,听著毓臻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关上了门,毓臻才长出口气来,站了一阵,才叫过人来吩咐了几句,一边往自己的房间走回去。手刚触及房门,就隐约觉得有点不妥了,毓臻目光一敛,提高了戒备,才小心地推门而入,刚越过屏风,便一下子愣住了。

    床上坐著一人,笑意盎然地望了过来,眼中还有一丝得意,却正是凤殇。

    见毓臻站在那儿,只是隐约有点惊讶,却既不动也不说话,凤殇失了耐心,干脆跳下床,光著脚走到毓臻跟前,二话不说堵上了毓臻的唇。

    放肆至极的一吻,连舐带啃的,像是压抑了很久,终於得到释放。

    一吻罢,两人都是微喘了气,凤殇把毓臻的衣服揣得死死的,只是笑咪咪地不迭声叫:「毓臻,毓臻毓臻。」

    毓臻被他叫得心里发软,本来心中的几分闷气也散得差不多了,却还是忍不住一挑眉:「皇上今天倒是热情。」

    凤殇只当作没听见,凑到他面前,小狗似的拿鼻子碰他的脸,弄得毓臻一阵搔痒,笑著捉住他的肩拉开,无奈地道:「干什麽?」

    「果然是生气了啊……」凤殇一脸可怜地看著他,「我之前是真的忙,跟你一亲近就肯定没完没了的,才故意冷落你,没想到你会生气。」

    「没有,只是小柳病了,我不放心,守了他几天。」

    凤殇一哼:「你对他倒是好。看哪天我给他赐婚了,他就不好意思留在这里了吧!」

    听凤殇说得醋意横生的,毓臻的心却反而慢慢地安定了下来,温柔一笑:「既然忙,怎麽今天又跑来了?」

    「偶尔逃跑一下。」凤殇笑得顽皮,「而且你不肯进宫,我只好来找你了。」

    又是相似的一句话,毓臻心中一动,把人搂入怀里:「傻瓜!我都让人准备了礼物,正要明天进宫。你有了皇子,於情於理我都该给你道喜的。」

    凤殇埋头在毓臻肩窝里蹭,听他这麽一说,也只是很随意似的问:「颜妃有喜,你会不会生气?」

    毓臻一怔,笑道:「这是喜事,怎麽会生气呢?」

    凤殇安静了一会,才小声地咕哝了一句:「我真希望你生气。」

    毓臻又是一怔,半晌才笑出声来,见凤殇莫名地抬头看著自己,拍了拍他,说:「生气自然不会,不过……大概会有那麽点失落。」

    凤殇一呆,猛地圈住毓臻的脖子,一通乱吻,嚷:「毓臻宝贝,毓臻乖乖……」

    毓臻顿时失笑:「好了,堂堂一国之君,怎麽像个孩子似的。」把一脸不满的凤殇硬扯了下来,又故意板起脸道:「听著,以後再不许这麽叫!」

    「那叫毓臻小心肝……」

    凤殇飞快地接了一句,把毓臻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好一会,才吼了回去:「这也不行!」

    见凤殇笑嘻嘻地望著自己,毓臻无奈地叹了口气,转眼又是一笑,「你要怎麽补偿我?」

    「啊?」

    凤殇瞪了眼直发愣,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毓臻一把扛起,丢在床上,三两下就只脱剩了一件里衣。

    见毓臻指尖灵活地解开钮扣,凤殇终於忍不住叫了起来,「喂,喂!」

    毓臻根本不管他的抗议,一边解下他的衣物,一边踢了鞋子压了上去,沿著凤殇眼上鼻尖一路吻下来,吻得凤殇一阵发软,眼中也多了几分妩媚,微仰著脖子轻喘气。

    「你可要好好补偿我哦,小瑾儿。」

    故意凑到凤殇鼻尖前,看著他因为自己说话间的气息敏感地皱起了眉,毓臻不禁一阵轻笑,轻舔著滑落他的项颈,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啄他的锁骨。

    「唔……毓、毓臻,不要!」

    凤殇依旧低低喘息著,开始难耐地在床上蹭著,双手却被毓臻锁得无法动弹,只能不迭声地抗拒,身上已经不由自主地热了起来。

    毓臻像是故意似的始终没有扯去他的里衣,胸前慢慢变得坚硬的突起,在衣服的摩挲下更是让他难受。

    「毓臻,衣、衣服……」

    「嗯?」毓臻低应一声,一边低头吻住了他的唇,一边伸手隔著单薄的里衣慢慢抚到他的胸前,时快时慢地划著圈。

    凤殇轻咬著唇,扭动著身子想要摆脱,却无能为力,从喉咙逸出的低吟更是让毓臻不肯罢休。

    「嗯……啊哈……毓臻,啊哈……啊!」低低的呻吟突然变为一声无法压抑的尖叫,凤殇全身一阵痉挛,身腰不受控制地向前一挺,僵在半空一阵,又无力地落了下来,还残留著轻微的颤抖。

    「这样就不行了麽?」毓臻低笑一声,故意用指头沾起洒落在床上的体液,在凤殇半裸的胸前划过,看著凤殇又是一阵轻颤,笑意更浓了。「真是敏感的身体呢。」

    凤殇嵌在被褥上不住地喘息著,听著毓臻在耳边低喃,已经有点分不清他说的是什麽了,好一阵,才感觉到一只微凉的手慢慢地在自己大腿内侧游移著,最後探向後庭。

    一个激灵,凤殇失措地叫了起来:「不要,毓臻,不行,不!」

    「乖。」毓臻细细地吻住凤殇的唇,手上却不收回,借著体液的润滑,小心地开拓著。

    第8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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